The Second Second

【二十九】

后来印飞星才知道，慕容归鸿的酒量在私妄界是出了名的好，千杯不醉不为过。婚宴是私妄界对他的最后一次试探，从那以后，一直到今日——

时间回到现在，印飞星在前坛门口站下。他很有分寸的没有往里去，还拦住了要往里去通报的守卫。他就站在门口等，等到屋里开完会。一些私妄界的骨干出来看见他，行了礼问好，屋里还在听谁说话的慕容归鸿听到问好声，立刻走了出来。他见到印飞星站在那里，三步并两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皱眉道：“怎的这样凉？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没站多久。”印飞星由他捂着手，道，“方才金乌拿了衣服来，我来谢谢你。”

“你谢我做什么？”慕容归鸿听了这话笑出来，“我的东西不都是你的？”

印飞星抬头瞧进他的眼睛里，没有说话。

——从那以后，一直到今日。

慕容归鸿对他，全心全意，掏心掏肺，不隐瞒欺骗，所感觉到的，也是二人恩爱无间。

而自己呢？

慕容归鸿握着印飞星的手进了前坛，招呼里面的侍女拿暖手炉上来。印飞星被他按坐在椅子上，不多时手上塞进来一个手炉，暖暖的，动荡着他的心。

——而自己，别有目的，心怀鬼胎，欺瞒隐瞒。

虽然有手炉温暖，慕容归鸿还是蹲下身来，将印飞星的手拢在掌心，温暖手背。印飞星微微低头，垂着眼帘，看到慕容归鸿细致温柔的眉眼。他就默默地看着，慕容归鸿有时抬起头来看他神情，他就回一个微笑。慕容归鸿就也笑笑，继续低下头专注于掌间微凉。

——如何对得起？

印飞星鼻尖感觉到木屑的香味，突然觉得心头一片苦闷，眼眶也酸涩起来。慕容归鸿正此时抬头，看见印飞星发红的眼眶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来问他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印飞星摇摇头，用力眨眨眼，往慕容归鸿怀里靠了靠。

“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慕容归鸿抱住他，手指梳理着印飞星的头发，“倒是少见你这个样子。”

印飞星摇摇头，不言语，慕容归鸿便自己揣测，半晌道：“是不是……这日子距去年我见你那时是近了些……”

印飞星脑袋蹭在慕容归鸿肚腹之处，仍是不语，慕容归鸿便以为自己猜对了，一下下安抚着他，告诉他“我在这里呢”。

这本是让人安心的话，却只听的印飞星越发苦涩。

是的，我们初见的日子近了，你可知那就是这场苦难的开始呢？

是的，你在这里，可是你在这里，就是我最纠结痛苦的事情啊。

 

【三十】

秋去冬来，院子里的木头香气似乎更浓郁了一些。第一场雪下起的时候，私妄界已与正魔两道打了好几场，虽说各有胜负，但总体来说，是私妄界赢面更大。

慕容归鸿总是很贴心的，考虑到印飞星或许念旧，偶尔亲身上阵归来，都先沐浴焚香，洗去一身血气才来见他。

“这仗不得不打。”慕容归鸿曾和印飞星解释，“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这是所有被抛弃之人的事情。”顿了顿，又道，“也是你的事情。”

印飞星自然知晓其中道理，便甚少过问战场的事情，却也有几次，告知几处或正道或魔修的薄弱之处，助慕容归鸿大胜。

今日慕容归鸿出战，听金乌说，正魔两道此番应战的，是玄铭宗与百媚教。印飞星一早就披了大氅，坐在院中的亭子里，看着最高的那棵树。然后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还我吧。”

“你下定决心了？”心魔飘飘荡荡地出来了，停在他肩膀上头几寸处，“你现在想走，不是没有办法的。”

印飞星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你一直想我走。”

心魔身子一歪，差点儿摔地上。

“最开始我只当你是引我入魔，后来才发现，你一直在试图让我离开这里。”印飞星道，“谢谢你，但是……算了吧。”

“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心魔撇嘴，“我只是要引你入魔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你就是我，我还会不了解么？”印飞星不理会心魔的欲盖弥彰，自顾自地继续说，“已经到这里了，我纵然想过离开，也算了吧。”

“你甘心么？”心魔问了这么一句。

“很重要么？”印飞星道，“他对我很好，我却一直想杀他……东方芜穹的消息已经催了很多次了，天道使者不也说过这是必然的？”

真气自丹田而起，缓慢地流回他四肢百骸。

“就让他铲除我这个异己，用这一命抵了他的深情去罢。”

 

TBC——

七夕快乐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