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9.3——9.9/6

※梗来自炼狱

 

【第一遍】

桌面上摊开新买的本子，手上不停地转着笔，印飞星左手托腮，陷入沉思之中。

写点什么好呢？

他犹豫再三，终于让笔尖接触了纸张。

“东方纤云”。

他认真地写下这四个字，这便是这个本子最开始拥有的痕迹，并自此明确了它存在的意义。

 

【第二遍】

印飞星怔愣地看着墨迹未干的“东方纤云”四个字，猛地把本子合上了。

他脸红心跳。

写下这四个字，简直是鬼迷心窍。

印飞星又把本子打开，手指捻住脆弱的纸张，一用力便扯开一个裂口。

只是一个裂口。

印飞星的目光又落在自己写下的四个字上，他从抽屉中取出透明胶带，小心地把撕裂的部分粘好。

印飞星又拿起笔，纸上又多了“东方纤云”四个字，只是笔迹有些飘忽不定，彰显着书写者内心的迷茫与迟疑。

这还不是结束，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

越来越多的“东方纤云”跃然纸上，一遍比一遍坚定。等印飞星回过神来，他翻看着写满“东方纤云”的几页纸露出一个苦笑。然后他收起本子，紧紧压在厚重的练习册参考书之下。

 

【继续】

从早上起就阴沉的云，在晚上放学的时候终于开始坠下它的悲伤。

印飞星没有带伞，他站在教学楼门口好一会儿了，刚下定决心要冲进雨幕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东方纤云的声音。

“八戒？”那人叫着恼人的称呼走过来，“你没带伞？”

“啊，忘了。”印飞星回头看了一眼。

东方纤云看了看雨，道：“我送你回去吧。”

“你和我又不是一个方向。”印飞星拒绝。

“是哈……”东方纤云挠了挠脑袋，突然把手里的伞往印飞星怀里一塞，“那就你自己回去吧！我先走一步！”

“诶你——”印飞星来不及喊住他，东方纤云已经像脱缰的哈士奇一样冲进了雨幕里。

回到家后，印飞星握着东方纤云的伞，脑袋里不断回放着方才的画面。他在窗边站了许久，突然从练习册下抽出了那个用过一次就被放置的本子。

“东方纤云”。

他继续写下去，不断不断的，重复着。

 

【无从数起】

后来回想起这段时光，印飞星也难免嘲笑自己的幼稚。

写满“东方纤云”的本子留存太久，原本洁白的页面已经沾染了岁月的陈旧颜色。印飞星一直留着这个本子，大学也好，工作也好，搬家也好，成家也好……他动了无数次将本子扔掉的念头，却始终未曾将之付诸于实践。

这似乎是他纪念过往时光的方式，那些沉重陈旧的心情，都烙在这个本子里，一旦打开就是曾经的青涩懵懂，一旦丢弃，就是丢弃整个痴心妄想的时光。

他怎么忍心呢？

 

【合本】

日子就这样下去，缓慢而深沉，平凡，且碌碌无为。时光的车轮滚滚向前，拉扯着一往情深不求回报的年华，向前行去。

直到有一日，印飞星回家后接到电话，原本面对妻子的温柔笑脸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电话那端，久未联系的逍遥星河带着哭腔道：“二师兄……大师兄死了。”

印飞星一身黑西服，揣着那个本子，参加了东方纤云的葬礼。火化前他去看了东方纤云的遗体，曾经搅动他心脏的人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着，等待一捧炉火，将他化为灰烬。

安慰过逍遥星河，和所有前来悼念的来宾一同离场，印飞星踩着暮色，悄悄地回到了东方纤云的墓碑前。他弯下腰描摹着墓碑上镌刻的字和遗照上没心没肺的笑脸，蹲下来，从怀中拿出那个本子。

印飞星没有说话，把那本子翻了一遍，然后放在了祭奠的花束下。

喜欢的少年已经去了，年少的欢喜，似乎也没有用了。

 

——THE END

 

【合本】

远在另一个城市的东方纤云，某一天突然收到了印飞星的死讯。

他对这个师弟的印象还是深刻的，在校的优秀成绩，大学的风生水起，职场上锋芒毕露，是个很标准的成功人士。

葬礼上东方纤云见到印飞星的妻子，是个很温柔体贴的女人，此时面带哀色，仍彬彬有礼。这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印飞星和女人的婚礼上。

“大师兄。”葬礼后女人叫住东方纤云，递给他一个档案袋，“这是在飞星的办公桌里找到的，封面上只写了你的名字，我想是与你有关的东西。”

东方纤云接了，回到旅馆后，他打开那个档案袋，里面是一个本子。

第一页，“东方纤云”。

第二页，“东方纤云”。

第三页第四页第五页……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上除了“东方纤云”四个字还有一个日期，东方纤云认出，那是自己结婚的日子。而在自己结婚后不久，印飞星有了喜欢的女人，并且结了婚。他在婚礼上看印飞星眉目间是喜悦，看新娘唇角梨涡都是幸福，他从来不曾想过，印飞星在那以前有过喜欢的人。可原来……

东方纤云握着这个本子，久久不语。他想起有一次大雨，教学楼门口那个人望着苍茫天地的寒凉，只留给看着他的人一个单薄的背影。那个雨天他撞破自己内心的懵懂，却在之后都小心翼翼地将一切掩藏。

却原来，你喜欢过我。

东方纤云坐在宾馆的床上发呆，天边微亮时，他终于放下了本子。

原来你喜欢过我，原来我错过了你。只可惜这些年少的欢喜，终究是时间的葬礼。

 

——THE END

 

【续本】

后来很多个不得不面对东方纤云愚蠢的日子里，印飞星都口不对心地抱怨着当初不该同意东方纤云给他补课。

是了，年级第一补什么课，补课就补课为什么要做练习册，做练习册就做练习册为什么要让东方纤云自己找……

好了，半个多本子的“东方纤云”被发现了。

那一天印飞星端了水果进房间，一眼看见东方纤云坐在桌子前抱着个自己熟悉不已的本子，只觉得天崩地裂。东方纤云浑然不觉印飞星内心的崩塌，听到开门声转过头来，对着印飞星举起了本子。

“你喜欢我？”

印飞星扔下水果盘，一把抢过了那个本子。

“你不要乱想！我只是——”

“只是什么？”东方纤云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印飞星一下子就无言以对了，什么借口都想不出来，破罐子破摔道：“是！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话现在就滚还——”

他手里的本子被抢了去。

东方纤云右手抢了本子，左手拽了印飞星，把他按在椅子上。

“你听我说啊。”东方纤云仿佛叹息一般地说，“我只是觉得——”他打开那个本子，把印飞星无法诉说的心意展开在两人面前。东方纤云翻到印飞星最新写的那一页，把一根笔放进印飞星手里，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我只是觉得，这样写可能会更好。”

印飞星慢慢瞪大眼睛，看着东方纤云握着自己的手，在最后一遍“东方纤云”后面，添上了“&印飞星”的字样。

“你觉得如何？”

耳边传来那人询问的声音，印飞星能如何呢？

之后印飞星换了一个本子，遮遮掩掩不给东方纤云看，偷偷摸摸记下两个人的生活琐事。

不再是单一的，重复的，一遍一遍的“东方纤云”。

而是每天都不同的，“东方纤云和印飞星”的事情。

这些事情将不断更新，充斥在两人的一生，直到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东方纤云和印飞星，才是这个本子，终结的时刻。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