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二】游魂
※9.5——9.9/4
【一】
龚常胜犹豫半天，才打开眼前的门。白发的少年正站在窗户旁边，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裤，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一动不动，手指按在窗户上，随着一滴雨珠的轨迹下移。
“印飞星……？”
龚常胜小心地出声招呼。印飞星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了他一样，扬了下嘴角。
“是你啊。”
龚常胜点点头，刚要继续说话，印飞星突然消失了。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迈步进了房间，目之所及全是灰尘。窗外没有雨，阳光透过斑驳的灰迹投射在地上。龚常胜把手指按在窗户上，沿着阳光的印记滑动，触了一指的灰。他踉跄后退，头也不回地跑出了这间屋子。
【二】
龚常胜从梦中惊醒，眼前是一如既往的黑暗。他伸手摸索，在床头柜上摸到水杯，拿起来，喝了一口凉透的茶。
他在不知几时的黑暗中深沉叹息，手摸着身边空着的半边床，脸上是怀念，无法视物的眼睛中是不可捉摸的悲伤。
他失去了他的爱人……在婚礼那天。
那一天他早早去接了印飞星，黑西装，红领带，明摆着紧张却死活不肯吐露一点的印飞星。他握住印飞星的手把人送上副驾驶的位置，自己随即坐到了驾驶位。
而后，车祸。
不知道青天白日下哪里来的醉鬼横冲直撞，龚常胜猛打方向盘，一片混乱中婚车不知撞到了什么地方，成了送葬的灵车。
送葬。
送的是印飞星，葬的是印飞星，而他，在车祸中失明。
你是想我么？
龚常胜重又躺下，躺在了印飞星习惯躺着的那半边床。
【三】
次日东方纤云来的时候，龚常胜告诉他自己梦见了印飞星。
“只是一下子就不见了。”龚常胜说，“没能说上什么。”
东方纤云小心地把饭菜摆在龚常胜触手可及的地方，道：“东方芜穹那儿已经有眉目了，你放心，肇事者跑不了。”
肇事者应该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龚常胜听了印飞星的死讯垂头坐在走廊里浑浑噩噩的时候，这个人走过来，提出大价钱要掩盖这件事。
龚常胜拒绝了。
他本不缺钱是一码事，遑论眼下的情况，他不知道除了让这个人付出代价，还能给印飞星什么。
瞧啊，本来是许他一生的时刻，现在只能许他一座坟了。
中午东方芜穹打了电话来询问龚常胜的情况，彼时东方纤云正带着他在花园里散步。兄弟两个电话里交谈着，他说了两句表示自己没事，坐在长椅上晒着太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常胜？”
龚常胜隐隐听到有人叫他。那人喊了几次似乎不耐烦起来，上手推他。
“喂！起来了！”
龚常胜不堪其扰，睁开了眼睛，就看见印飞星气鼓鼓地看着他。
印飞星。
黑西装，红领带的印飞星。
“你怎么还在这里？”印飞星把他拽起来，“婚不结了？”
龚常胜茫然地打量四周，是家附近的公园没有错。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和印飞星一样的打扮，只是领带是蓝色的。
“还发呆！”印飞星拽住了他，“来参加的客人都等着呢。”
是了。
龚常胜恍然大悟。
今天是自己和印飞星结婚的日子，奇怪，怎么会跑到公园里来？
“幸好教堂不远。”印飞星说着，两人已经到了教堂。他回过头来对着龚常胜一笑，推开了教堂的门。
首先响起的，是婚礼进行曲。
红毯蜿蜒待人踏，两侧来宾都面带笑容。
“走呀。”
印飞星挎住龚常胜的胳膊，两个人踩上红毯，走到了台上。神父张口说了些什么，龚常胜没有听清。他一直注视着印飞星，直把身边人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这时神父已经开始询问：“你愿意么？”
龚常胜想都没想就回答到：“我愿意。”
他紧紧握着印飞星的手，而后听到对方也说了这三个字。
“我的时间不多，可能有点仓促……”交换戒指的时候，龚常胜听到印飞星这样说，“但是，你知道就好。”
龚常胜捧住印飞星的脸，冰凉的戒指挨上印飞星的脸颊。印飞星看了看龚常胜，突然主动地凑上去亲吻。这实在是很难得的一件事情，龚常胜自然迎合，唇舌相触，抵死缠绵……龚常胜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温存。
然后，亲吻停止了。
“常胜。”他听到印飞星的声音，“醒来吧。”
一双温暖的手盖在他眼前，龚常胜缓慢睁眼的时候，能感觉到自己的睫毛从对方掌心划过。
“飞星……？”
光影中龚常胜看到谁白皙的掌心，左手无名指上，还有刚刚戴上的结婚戒指。那手掌慢慢透明，龚常胜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伸手去握眼前逐渐消失的手掌，触手可及却只是虚空。
“蜀三路？”
龚常胜听到东方纤云的声音，茫然望去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能看见了。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眼中映射正午的阳光，刺得他立刻低下头去。龚常胜想起方才有谁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抬手想在自己脸上寻找不存在的温度，左手无名指却有冰凉的银光一闪，止住了他的动作。
“我愿意。”
我这样愿意，与你结为伴侣，从此爱你尊重你，不离不弃忠诚一生，无论富贵贫穷、健康疾病、成功失败，永远不离不弃、支持爱护、同甘共苦，直到死亡。
可是你不在了。
无名指上戒指被正午的阳光晒得温暖，恍惚中是亡人的温度。龚常胜慢慢闭眼，低头吻上它。
此刻天地为礼，阳光见证 ，你是我的伴侣，终此一生。
——THE END
赶上中元节，写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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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2017-09-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