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德哈】Again·271

Chapter 271

“德拉科?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传来,德拉科睁开眼睛,看到哈利关切又好奇地看着自己。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克制不住地用力抱住了哈利。

哈利似乎是吓了一跳,随即好笑地搂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好了好了,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哈利笑着说,“这才多久没见啊?”

“太久了。”德拉科在哈利的颈窝蹭了蹭,担忧地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头还痛不痛?”

“头痛?”哈利奇怪地看着德拉科,“伏地魔都死了多久了,我怎么还会头痛?啊。”他恍然大悟似的转了转眼睛,有点儿心虚的样子,“你是说感冒?我已经好了,真的。妈妈请圣芒戈的治疗师到家里给我看过,说没问题了。”

“感冒?什么感冒?”德拉科蹙着眉,往后退了一步。他这才发觉有哪里不对劲,眼前的哈利看起来没有问题,但是……又有很多问题。

眼前的哈利,看起来要更加健康,个子也高一些,似乎是德拉科记忆里曾经哈利的模样。他站在马尔福庄园房子的门口,看起来像是已经在家里等了很久。他似乎也非常习惯依赖德拉科,德拉科往后退了一步,他就小小地跟了一步,轻轻拉着德拉科的衣袖。

“怎么啦?”他轻声问,“工作上不顺心么?”

他还穿着居家服。德拉科打量了一下哈利的穿着。不是波特一贯粗糙的风格,不是小天狼星和他联手搞定的又舒适又让哈利喜欢的材质,而是更符合马尔福风格的高贵矜奢,是哈利一直挺嫌弃、而德拉科还挺喜欢的那一种。

“没什么。”德拉科不动声色地说,已经开始在心里琢磨那扇门又把他搞到了什么地方,“工作挺顺利的,你怎么没去上班?傲罗办公室不忙么?”

“你出差把脑子丢在澳大利亚了?”哈利奇怪地说,“你不是不同意我在外面乱跑么?”

“我不同意……什么?”

“你今天真奇怪。”哈利蹙着眉,拉起德拉科的左手,将他的袖子往上挽了挽,“你是不是连这个都忘了?”

德拉科错愕地低头,看到自己手臂上,黑魔标记在门灯的光芒下隐约泛着阴冷的光。他觉得心里一寒,刚才突然在礼堂醒来的时候根本没敢确认,这会儿却是哈利帮他确认了。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似乎已经和哈利同居了,伏地魔也死了……可是哈利说“他”不同意他在外面乱跑……“他”为什么可以决定哈利的事情,而哈利看起来只要是“他”的决定就一点异议都没有?

“你到底怎么啦?”哈利的语气有些担忧了,“现在外面不是食死徒横行,我出去不是不安全么?”

“食死徒横行?”

“你不也是横行的一份子?”哈利点了点他的黑魔标记,“虽然伏地魔死了,可是现在是食死徒执政。你可是魔法部部长的儿子,怎么连基本国情都搞不明白啦?”

德拉科猛地握住哈利的手。

“什么叫伏地魔死了,食死徒执政?”他的声音有些拔高了。

“你是回来吵架的?”哈利拧着眉说,“好了好了,我改口还不行么?黑魔王黑魔王,行了吧?”他一把甩开德拉科的手,气鼓鼓地转了身,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微微一闪,“凤凰社都输了,你还要为一个称呼跟我计较……混蛋,我就不该给你准备晚饭……”

德拉科怔怔地站在门口,没有跟上去。从发觉哈利不对劲开始蔓延在心中的古怪感觉,现在像是中了膨胀咒,充斥了他整个心脏。

伏地魔死了,但是黑魔标记不是需要遮掩的、自卑的存在——食死徒得势。

马尔福家的地位没有一落千丈,不需要大量捐赠战后重建物资来重拾辉煌——卢修斯·马尔福成了魔法部部长。

哈利也没有失踪,就在自己家里。刚刚德拉科看到了戒指,不是他求婚的那一枚。这么说,他们甚至可能已经结婚了。哈利身体健康,很依赖他,足不出户,不会随时随地陷在危险里,不会让他担惊受怕……

这是一个“完美世界”。一个完全符合德拉科·马尔福愿望的世界。

太阳慢慢沉下去,德拉科终于迈步,走进房子。哈利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看起来正在赌气。

赌气。

德拉科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沙发后面,低头看着哈利的发旋。

他和哈利,他是突然被扔出了温室,而哈利是一路都不曾有躲雨的屋檐。这让他们都被迫的成熟了,尽管意外地重回十一岁,但年轻的外壳下,是比同龄人、乃至很多成年人多一倍沧桑的灵魂。哈利曾经说德拉科在情动的时候都很克制,就像德拉科说哈利符合外表的欢乐都是重返少年。

所以他是多么——多么——多么地希望,能够弥补哈利糟糕的童年,能够弥补他们针锋相对的时光,能够让哈利不曾被战火沾染。他又是多么、多么、多么地希望,哈利可以听听他的话,不总在危险的边缘跑来跑去,可以健健康康的,就留在他的身边。

但是那样的话……

德拉科弯下腰,抱住背对着他的哈利。

“你是谁啊?”他轻声问,“你有着他的模样,却和他完全不一样。你是谁啊?”

哈利警惕地扭头,瞪了德拉科一眼:“你说谁?”他厉声问,“你把我当成谁了?好啊,我就知道你和帕金森有问题!”

——还会吃无名醋呢。

德拉科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又觉得眼眶发酸。

“你不是他。”他说,“如果我只是希望他像我希望的一样,那我喜欢的是谁?而你既然就像我希望的一样,那你是谁?”

哈利突然又变得柔软了。他伸出手,手指轻轻搭着德拉科的手腕,诱惑一样说:“我这样不好么?你希望他是这样的,不是么?”

“是的,我希望。”德拉科说,“我有我的占有欲,我用那么久把他找到、追到,我希望他可以什么都不操心,希望他可以就在家里待着,什么都不管,什么都别管。”

“所以你有什么不满意?”

“你不是他。”德拉科说,“你不是他,你不明白他为什么永远都在危险的第一线,你不明白他的坚持他的执着和他的责任感,你不明白他的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是哈利·波特。”

德拉科的怀抱突然空了。假哈利碎裂开来,碎片像是星光点点。而后是沙发、地板、墙壁、天花板……一切都归于黑暗,却又有或暗沉或璀璨的星光,静静地悬着,像是注视着德拉科。

“可你真的曾经拥有过他么?”假哈利的声音问,“你真的曾经拥有过他?你拒绝了你的希望,那么你将什么都得不到。马尔福家的地位,你朋友们的未来,还有哈利·波特。你将什么都得不到。”

“那我也不愿意沉浸在我的希望里!”德拉科大声说,“这是虚假的,我留在这里难道就得到一切了么?握住空气又算是得到了什么!”

围绕着德拉科的星光突然向外溅射,远远地挂到了黑暗的天幕上。现在,德拉科像是站在星空下了,他抬头看到满天繁星璀璨,低头,却也有银河蜿蜒。

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地方?

德拉科试探地走了两步,脚下的银河突然微微闪亮,露出不远处的一个身影。他心里一惊,快步跑了过去。

“哈利!”

哈利睁开眼睛,下意识在舒适的被窝里蹭了蹭。耳旁传来谁的轻笑声,接着,一只柔软的手捏住他的鼻子,轻柔地呼唤:“该起床了。”

这女人谁?

哈利清醒了。他猛地坐起来,扭头去看那个在旁边的人——

“妈……妈妈?”

红头发绿眼睛的女人满眼都是温柔和疼爱,微笑地看着哈利。莉莉伸手轻轻拨开哈利的额发,擦了擦他额头的汗水。

“做噩梦了么?”她轻声问,“怎么都吓傻啦?”

“您……您……”额头上温热的触感太真实,哈利结结巴巴地,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是在做梦吧?怎么可能……他的妈妈,他的妈妈怎么会这么真实的、有温度的、可以触碰的出现在面前呢?

似乎觉得这样带给哈利的冲击还不够,莉莉突然弯下腰,轻轻亲吻了他的额头。

“好了,宝贝。”她说,“快起来吧,大脚板和月亮脸还要来做客呢。啊,不过,虫尾巴昨天晚上说他今天来不了了,让我和你说,下次会给你带礼物的。”

“虫尾巴?”哈利警觉地问,“他怎么——”

“你不是很喜欢小矮星么?”莉莉说,“难道你刚刚的噩梦和他有关?”

哈利愣了愣,讷讷地摸着自己的额头:“是啊,他害死了你和爸爸,还复活了伏地魔……”他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一点古怪,手指在额头仔仔细细地搜寻,然后突然跳下了床。

“妈妈,有镜子么?”他急促地问。

“衣柜里不就有穿衣镜么?”莉莉在门口回了下头,“穿鞋!快点下来吃早饭。”

哈利胡乱地应了一声,匆匆打开衣柜,迫不及待地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没有疤。

哈利的额头没有那道闪电形的疤痕,个子似乎比重生之后要高些,绝对有重生之前那么高。他身上的睡衣是崭新的、舒适的,不是德思礼家施舍的旧衣服,不是病号服,也不是战争中摸爬滚打看不出本来模样的衣服。

哈利脱下睡衣,左手臂也没有疤痕。他有些发傻地摸着自己光滑的手臂,直到莉莉再次催促他吃饭才想起要下楼。他在衣柜里随意挑选了一套衣服,穿好离开卧室,站在楼梯口往下看去。莉莉正把一杯牛奶放在空位子前,而她旁边——她旁边的是——

詹姆·波特合上报纸,深深吸了一口面包的香气,抬头对哈利笑了笑。

“快下来!”他说,“可别告诉我你是昨晚没睡好!”

“有你最喜欢的糖浆水果馅饼。”莉莉解开围裙坐下了,“来吧,德拉科中午就要上门拜访,你可不要再撩你爸爸的火气啦。”

德拉科?

听到熟悉的名字,哈利这才迈动脚步,缓慢地下了楼梯。他一路都没有把视线离开莉莉和詹姆,以至于在下最后几级台阶时差点摔倒。

“唉。”詹姆大声地叹了口气,挺不高兴地样子,“都怪那个马尔福家的小子——”

“那是哈利的男朋友。”莉莉说,“现在已经是未婚夫了。”

“我可没有同意过!”詹姆说,“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

“儿子喜欢。”莉莉说。

“可是马尔福——”

“儿子喜欢。”莉莉叉起一块煎蛋,塞进詹姆嘴里,“德拉科也是个好孩子,我们上次不是见过面了?我对他挺满意的……”

“嗯——我能——我能问一个问题么?”哈利小心地坐下,小心地发问。

“是不是想后悔?”詹姆眼睛一亮,不顾嘴里还塞着东西就开始说话,“放心,什么时候后悔都——唔!”

莉莉把一块吐司塞进詹姆嘴里,笑着对哈利点点头。

“别管你爸爸,他从知道你和德拉科交往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她说,“什么问题?”

“嗯……”哈利看了看完全麻瓜化的厨房,“我的——我的魔杖呢?”

“魔杖?什么魔杖?”詹姆灌了一大口南瓜汁说,“儿子,虽然你马上就面临结婚问题了,但是我不觉得——”

“等等,什么、什么呀!”哈利脸红了,“我不是说——我是说——巫师都应该有魔杖的不是么?”

詹姆和莉莉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我可怜的哈利,昨晚紧张得没睡好,现在还没睡醒么?”莉莉揉了揉哈利的头发,“看来你做了一个很精彩、很魔法的梦。”

“那……”哈利犹豫了一下,又问,“那,佩妮姨妈到时候会参加我的婚礼么?”

“佩妮?”莉莉皱起眉,“那是谁啊?”

“不……没什么。”哈利没再说话,低头喝了一口牛奶。

没有死亡,没有背叛,没有闪电形的伤疤,没有魔法,也没有德思礼家。

他是个平凡的、拥有自己家庭的普通孩子,看起来是在他没体会过的幸福之中长大的,同样有一个准备结婚的男朋友,德拉科·马尔福。

牛奶应该是加了糖,甜味动摇着哈利的理智。

他现在是清醒的么?哈利问自己。他之前,真的是做了一个冗长的、痛苦的梦,梦里有悲惨的童年,有魔法,有霍格沃茨,有背叛,有死亡,有说不尽的伤痛?可是……可是……如果现在才是真实,为什么这样幸福的生活,身在其中却如此陌生呢?

哈利放下了牛奶杯子。

“爸爸。”他有点生疏地说出这个称呼,“你为什么讨厌德拉科啊?”

“他拐走了我的儿子,我不该讨厌他么?”詹姆瞪着眼睛说。

“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还问起我们来了。”莉莉笑着说,“你们不是一个学校的么?”

哈利摩挲着牛奶杯,慢慢思索。

“那……我和你们说过,德拉科其实从一开对我就很友好吧?”他说,“最开始的时候,他对我就非常的……”

这个世界上有时间不知道的事情么?

有的。

虚构的、编造的,根本不存在的。这样的事会在出口后被时间记住,但是在说出口之前,在说出口之瞬,时间也不清楚。

真实和虚幻之间的唯一共通处是德拉科,唯一的缺陷也是德拉科。

哈利的手指不安地按在杯子上,看着莉莉点了点头。

“是啊,那孩子……”

哈利的笑容瞬间收敛了。

“我出去一趟。”他垂着头站起身,“很快就回来。”

“你要去哪里?”莉莉温柔地问,“小天狼星和莱姆斯很快就要过来了,你不想见见他们么?”

“我……”

“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这样不好么?”

哈利不敢抬头。他已经明白这是一个根据他的愿望布置的世界,连他曾期待的和德拉科一开始就友好相处都安排妥当。可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德拉科是惯于尖锐的人,他是受不得尖锐的人,这样的两个人初见能有什么友好?不打起来就不错了。他们的针锋相对使彼此纠缠,只有狠狠纠缠到历经苦难,才能看透对方,才能握住对方的手。可是已经知道这是假的,他还是不敢抬头,不敢看莉莉眼睛里温柔而期待的光芒。

“对不起……”哈利嗫嚅着说,“我……”

“哈利。”詹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了起来,揽着儿子的肩膀,“你还没见到海瑟吧?”

“什……”

一只有着琥珀色眼睛的黑猫突然蹿上桌子,歪头看着哈利,柔软地叫了一声。

“为什么不留下来呢?”莉莉轻声问,“你觉得哪里不好么?”

哈利感觉自己在发抖。他必须离开,却又如此舍不得眼前甜美的虚假。这是他期盼了许多年的家,是他期盼了许多年的爸爸妈妈。他如此舍不得,但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他知道,这是虚假的。

“……对不起。”哈利按住詹姆放在肩膀上的手,慢慢地、用力地将它推开了,“我很喜欢,非常喜欢……但是……但是……”

他求助一样看向莉莉,莉莉不舍地站起来,揉了揉他的头。

“去吧,孩子。”她轻声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哈利夺门而出。他知道莉莉会支持他,因为这是他梦想的世界。他梦想的世界中,母亲永远会温柔坚定地支持他。

“嘿哈利,你去哪儿?”

刚刚出门,哈利竟然遇到了恰好来访的小天狼星和莱姆斯。他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更快地奔跑起来。错愕的呼喊在耳边响起,哈利不敢停下脚步,生怕自己会沉浸在这样美满的生活里。他甚至不敢等待可能到来的德拉科,他知道这里的德拉科会像他一直以来接触的一样,会是最真实的一个。不像哈利总在数不尽的危险里,从而让德拉科有数不尽的关于他的希望,德拉科是哈利身后坚实的支撑,身边永远的陪伴,他根本想不出德拉科“更好”会是什么样。所以,如果一个虚假却真实的德拉科出现……

没有魔法,没有伤痛,有他期待的所有——即使是假的,他又怎样才能跑掉呢。

哈利一刻不停地奔跑着。当他终于停下,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跑到了国王十字车站,第九站台和第十站台中间的墙前,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入口处。

身边行人来来往往,哈利伸出手触碰墙壁,突然狠了心,猛地往前一撞。

你能为我再打开一次那个世界么?

“砰!”

哈利眼前一晕,接着向后倒去,意识随即蒙上了一层黑。

假的。都是假的。

哈利不安地按着额头,灵魂残缺带来的疼痛再次袭击了他的大脑,好像只是被他忽略了片刻似的。突然,有脚步声在耳边响起,他挣扎着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漫天星光的地方。

“哈利!”德拉科的声音急切地落到耳朵里,哈利撑着地,想要坐起来一点,却只是徒劳。

“别乱动!”德拉科跪在哈利旁边,小心地托起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好了,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该死,到底是什么情况,要是让我知道……”

哈利小幅度地摇摇头,抓住德拉科的手腕,舒了一口气。

两个人都知道错不了了,虽然还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总算找到了对方。哈利躺在德拉科腿上,感到自己的头痛慢慢平息——他一直很喜欢这个感觉,这个在德拉科的怀抱里停止头痛的感觉,好像德拉科补足了他残缺的灵魂一样。他刚要说说自己经历了什么,不远处就有另外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哈利靠着德拉科坐起来,两个人警惕地歪着头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攥紧了鬼知道为什么又回到他们手里的魔杖。

两个人影踩着银河而来,越是接近越是清晰,越是清晰越是让哈利感到惊讶。

年轻的盖勒特·格林德沃看起来一脸不高兴,而年轻的邓布利多笑眯眯地,张开了双臂。

“好久不见,哈利,德拉科!”


TBC——

谁要再拐个弯儿的?第三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请坐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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