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德哈】另一方向

《爸爸,我是你儿子》中提及的原本未来

 

另一方向

斯科皮从小就知道他的爸爸和别人的爸爸不一样——他的爸爸不喜欢他。

斯科皮问过父亲这件事,父亲只是摸摸他的头,叹口气,告诉他:“不要怪爸爸,他不是不喜欢你,是不喜欢我。”

斯科皮对着镜子照了照,他听过很多叔叔阿姨说他和父亲小时候一模一样,就像阿不思和爸爸小时候一模一样。所以爸爸不喜欢自己,是因为不喜欢父亲么?可是爸爸也不喜欢阿不思,他从来没有给自己和阿不思讲过睡前故事,没有给他们做过一顿饭,没有和他们说过太多话。斯科皮甚至不记得爸爸有没有对他们笑过,爸爸总是很冷漠的样子,不怎么说话,干什么都面无表情,偶尔皱起眉,或者抿起唇,都是冷冰冰的。

“那么爸爸为什么不喜欢阿不思呢?”斯科皮又发问了,“他也不喜欢他自己么?”

德拉科又叹了一口气,蹲下身,用了点力气揉乱了斯科皮的头发。

“他不喜欢我,更有可能是讨厌他自己。”德拉科说,“我以前是个混蛋,他选择我是一个意外之喜。你和阿不思大概在他的计划之外,所以他这么多年也没有接受过来。”他抱了抱斯科皮,又对门口探头探脑的阿不思招招手,把两个孩子都抱在了怀里。

“赫敏阿姨告诉过你们吧?”德拉科轻声说,“你们爸爸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开朗又活泼,那个时候的他会很期待你们的到来……但是……嗯……”

他梳理着小儿子和哈利一样的一头乱发,思索着组织语言:“但是出了一点小问题,他不是不喜欢你们,是怕伤害到你们。”

他把孩子们推开一点,看着他们的眼睛:“所以不可以怪爸爸,知道么?他也想喜欢你们的,我发誓。前天晚上你们溜进他房间和他一起睡的时候,不是没有被赶出来了么?”

斯科皮和阿不思终于露出了笑脸,德拉科拍拍他们的脑袋,叫他们自己去玩。两个孩子离开后,德拉科叹息一声,坐到椅子上,疲惫地往后一靠。他思索着什么,看了看桌角的小相框。相框里是他和哈利的结婚照,照片上两个人西装革履,哈利看着镜头,德拉科看着哈利。

哈利看着镜头,表情肃穆得像是参加葬礼,德拉科看着哈利,神情竟然也说不上是喜悦,更像是心疼,还有期待。

德拉科看了一会儿照片,又犹豫了片刻,最终站起来,走了出去,走到哈利的房间。是的,哈利的房间。这是德拉科和哈利结婚的第六个年头,他们做爱,有两个孩子,却不是睡在一个房间里。

德拉科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他皱起眉头,抽出魔杖看了一眼时间,确定是哈利下班的时候,于是又敲了敲门。大概五次,德拉科的指骨疼痛,心中担忧也更甚,房间里终于传出了一声“进来”。

德拉科立刻推门而入。

房间里果然有淡淡的血腥味,哈利正从地上爬起来,血迹透过傲罗制服,在地上蜿蜒。

“又晕倒了?”德拉科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把哈利扶到椅子上,解开他的衣服,查看他的伤口。德拉科熟练地找到房间里的药箱,用魔咒给哈利止血,再上药、包扎,翻出一套睡衣给他,最后清理地上的血迹。哈利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德拉科动作,然后换好了衣服,才开口问道:“什么事?”

“是……孩子们的事。”德拉科犹豫了一下,“今天斯科皮来,问我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们,我……”

“干我什么事?”哈利语气几乎没有起伏地说,“当初你就没有经过我同意不是么?”

“是,是我的错。”德拉科心平气和地说,“五年前我不该瞒着你用古魔法做出了有我们传承的孩子。但是哈利,你最后不是也……”

“是,我最后同意做母体,孕育了他们十个月。”哈利冷笑了一下,“那是因为赫敏告诉我,他们已经有了生命,你是施法者,占了父体的位置,如果我不同意做母体,就等于是谋杀了两个人。”

“我也没想到格兰杰会用这种方法劝你。”德拉科低声说,“我知道这样你心里不舒服,但是哈利,已经五年了,孩子们也长大了。上次斯科皮以为你只是讨厌他,还不知道从哪儿弄了染发膏,把自己的头发染黑了,说这样和你像一点,你就不会不喜欢他了……”

哈利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你先前在圣芒戈的时候。”德拉科说,“斯科皮去看你,你把他赶了出来。”

哈利想都没想就说:“我当时伤在脸上,不是怕吓到他么?”说完他才反应过来,一愣,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别开脸,不再看德拉科。

“哈利。”德拉科轻轻搭上哈利的手指,“前天他们晚上跑到你房间来,你不是也……”

哈利挣开了他的手。

“我今晚去你那儿睡。”他说,“以后都留半张床给我。”

德拉科眼底一瞬爆发出喜色来。在他们第一次做爱,哈利在浴室里待了两个小时才白着脸出来之后,他们就一直是分房睡。德拉科的卧室一直是双人床双人被,但哈利只有做爱的时候才会过去,结束后再累也要走,可以说属于哈利的半边床是一直空着的。按照哈利的话来说,他还是适应不来角色,怕哪天从床上爬起来,直接掐死德拉科。而今天哈利的意思,听着竟然是以后都要和他一起睡了。

德拉科和哈利是在他们二十岁那年结的婚。当时魔法界震荡,舆论压力一波一波地来,哈利的每个朋友都反对他的决定。但哈利力排众议,不理会所有指责他任性的人,硬是和死对头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婚后更是性情大改地逐渐疏远了自己的朋友们。

于是指责的声音越来越多,但哈利忙着出生入死,从来没有理会过。

是的,出生入死。哈利结婚那一年也是他当上傲罗那一年,德拉科还记得婚礼当天哈利接到任务,一个幻影移形就离开了。当时多少报道说救世主根本没有把这场婚礼当回事,一切都是马尔福的阴谋,德拉科只能苦笑。这当然不是马尔福的阴谋,但是救世主没有把这场婚礼当回事,倒是一个事实。

因为哈利根本就不爱德拉科。

德拉科还记得自己战后再见哈利的时候,哈利坐在轮椅上,炎热的夏日里裹得像个木乃伊。绷带在他每处原本能接触空气的皮肤上缠绕,连那双好看的眼睛都有一层薄薄的遮挡。格兰杰和韦斯莱在他耳边念念叨叨,哈利眉不抬眼不动,倒是在看到德拉科的时候,热情洋溢地打了个招呼。

这么一打招呼,德拉科才发现哈利根本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受了很严重的伤。后来哈利告诉他,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只是觉得手上总有鲜血的温热,眼前到处是死亡的艳红,每踏出一步都像是裹挟着不幸。于是他缠了满身的纱布,于是他遮住了眼睛,坐上了轮椅。

德拉科同样记得,说完这句话,哈利像是突然了悟了什么似的上下打量他。

“我怎么没想到呢?”他听见哈利说,“反过来不就好了么。”

听完这句话的第二天哈利就向德拉科求了婚,德拉科当时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哈利,看着遮挡下看不清的翠绿眼睛,说:“行,你把这一身换下去,我就和你结婚。”

于是他们结婚了,德拉科·马尔福接手了他伤痕累累的、身心疲惫的、一无所有的、前来抛弃过往和颠覆人生的死对头。

救世主选择一个前食死徒从来不是因为爱,没有人比德拉科·马尔福更清楚这一点:救世主选择他的原因只有一个——他累了。

当走过节节疼痛的岁月,沉淀下来的救世主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所以他又任性了一次,这次的任性是抛弃过往、颠覆人生。他走上与过往的自己不同的路,争强好胜的心埋葬下去,选择的伴侣的性别从女变男,减少和韦斯莱家的联系,学会了接受公众采访。

救世主选择马尔福不是因为爱,而是为了逃。可怜不清楚的人以为马尔福捡了多大的便宜,不知道他有多少次看着拼命回来的救世主身上染血的衣服,偷偷给魔法部写信要求辞去哈利·波特的傲罗职位,偷偷模仿哈利的笔迹给魔法部写信主动要求辞职,被发现后两人再天翻地覆地吵上一架、打上一架。

那段时间德拉科甚至都要喜欢上和哈利打架了,因为那一瞬间哈利是鲜活的,就好像在霍格沃茨那段日子,被激怒的波特才会多看他两眼一样。

德拉科接手了哈利,占有了哈利,却从来不能说是拥有了哈利。

但这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有了斯科皮和阿不思。德拉科在结婚第一年发现哈利的拼命是真拼命时就一直在想办法,后来是金妮告诉他,哈利一直想有一个自己的家庭,所以德拉科动用了一个古魔法,却仍然是弄巧成拙,哈利对孩子们只是退避三舍、敬而远之。

德拉科经常觉得自己爱得太他妈委屈了。深夜里他喝苦酒,一杯又一杯,最后还是要回家。起初他回去的时候家里都是黑漆漆的,有时候他会到哈利的门口站一会儿,有时候他直接就推门进去。喝得醉醺醺的人脑子不清醒,但德拉科就是记着要抱抱哈利,要和他说说话。

也许有那么一两次,他一边亲吻哈利一边哭,问哈利怎样才能再愿意喜欢一个人。哈利当然是不会回答的,德拉科自己也不记得到底有没有这么做过。但是突然有一天,德拉科回到家里的时候,客厅的灯亮着。哈利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看书,孩子们在他面前玩游戏机。听到开门的声音,哈利抬了头,看他一眼,也不说话。但就这么一眼,德拉科就感到自己心中的灯被点了起来,碧绿的、温柔的,暖得冰雪消融。

也只有德拉科知道,哈利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乎斯科皮和阿不思。德拉科永远都记得,当年两个孩子出生,哈利不喜欢他们,他就多惦记着。有那么几次,他半夜去看孩子们的情况,看到哈利点了一盏小灯,坐在摇篮边,轻轻哼着歌。之后德拉科就命令家养小精灵多注意些,于是又知道了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哈利从来都是亲自动手照顾孩子,小精灵只能在旁边看。

德拉科心里清楚,哈利只是怕了。

当哈利孑然一身,失去的都是亲近的人,他便认为他的亲近是灾难。所以他选择一个马尔福,好歹是结了婚,叫韦斯莱夫人放了心。又因为是马尔福,两个人是敌人,是死是活哈利也不在乎。两个孩子却是变数,他们叫哈利想要亲近,却总是近亲情怯,要后退一两步。

德拉科不觉得这样不好。

最起码哈利在他身边了不是?一年不行,五年。五年不行,十年。十年不行,二十年。他就不信,德拉科·马尔福都能放下纯血观念了,他哈利·波特还走不出那些盘踞不去的阴霾来。

德拉科抱着这样的期望去等,然后,就在两个孩子还有一年可以上霍格沃茨的时候,变数发生了。

那一天德拉科带着斯科皮和阿不思去见老朋友们,离开时想起家里缺了几种魔药材料,便去买。到了对角巷,意外遇袭,残余食死徒高喊着“杀死叛徒”冲过来,德拉科只来得及护住了孩子们。眼前一黑的时候他想,完了,这可不能叫哈利知道,不然一下就要回到最终之战前,刚融雪消冰的一汪春水又要冻回去了。

德拉科醒来的时候,哈利正和治疗师确认他的身体状况。只是睁眼的功夫,德拉科就听到哈利问了三次他是不是真的没有问题。德拉科心头一喜,直接坐了起来。哈利愣了一下,把治疗师请了出去,在德拉科身边坐下,给他削了一个苹果,看着他吃完,然后冷静地、像当初说“我们结婚吧”一样平淡地说:“我们离婚吧。”

德拉科差点把苹果核也塞进嘴里。然后他看着哈利,像哈利求婚那天一样,看看他的衣服,再看看他的眼睛。然后德拉科点点头,重新躺下去,闭上眼睛。

“你直接替我签名吧。”德拉科说。

“要本人签名。”哈利把一张纸和一根笔塞到德拉科手里。德拉科深吸一口气,眼睛睁开一条缝,在离婚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你都不看么?”哈利说。

“我倒是想房子给你,孩子给你,我也给你。”德拉科苦笑了一下,“不过,大概是你都给我了——除了你自己。”

哈利没有说话,只是收起了离婚协议,然后动作生疏地给德拉科掖了掖被角,站起来就往门口走。德拉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一跃而起。

“等一下!”他一把抓住了哈利的手,“你怎么突然要——你是——你是已经喜欢上我了,对不对?”

哈利的背影僵了一下。然后他慢慢地、缓缓地挣脱了德拉科的手,推开门,走了出去。门口,潘西和布莱斯正照看着阿不思和斯科皮,见到哈利出来,两个孩子当即就要上前,哈利却先一步越过了他们。两个孩子都意识到了什么,扭过头,看着靠在门口的德拉科。

“爸爸不会再回来了么?”阿不思小声地问。

“不。”德拉科摇了摇头,“你们该说,他终于要回来了。”

说着,德拉科笑了起来,舒心地、自信地、骄傲地、胜券在握地笑了起来。

“他终于要回来了。”

 

一年后,“Come Back Coffee & Tea”迎来了一位店主意料之外,却也意料之中的客人。这是一个暴雨天,雨水洗刷着城市的烟尘污浊,为一个晴天做准备。这位客人就在这个时候湿漉漉地走了进来,满身风雨。

他点了一杯卡布奇诺、一杯红茶、一块布朗尼、一块黑森林。付钱的时候掏出真皮钱包,钱包里有两个孩子的合照:一个金头发,和客人十分相像,一个黑头发,到是挺像店主。

“这是我的儿子们。”客人骄傲地说,“他们九月就要开学了,我这次出来就是找他们的爸爸,送他们去上学。”

店主没说话,把客人点的东西上齐就准备离开,客人却叫住了他。

“一起吧。”客人说,“我点的是两人份,但可只来了一个人。”

店主犹豫了一下,坐下了。

“你有什么事?”他问。

“你知道么?”客人看了看窗外的暴雨,“我一年前和我的伴侣离了婚。我们离婚之后的第一个星期,我得了重感冒,离婚第一个月遇上医闹、第二个月出去旅行遇上仇家……每天都有倒霉事。现在一年了,出门还会遇上暴雨。”

店主没有说话,客人突然扯松领带,从领口掏出一条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一枚戒指,上面有精细繁复的花纹,和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是一对。

“我的伴侣命途多舛,在意的人大多遭遇不幸。一年前,正是因为这个,他离开了我。”客人把项链摘下,戒指取下,不由分说拉过店主的左手,甚至撞翻了桌上的咖啡和红茶。

“我来是想告诉他,”戒指戴在店主左手的无名指,尺寸刚好。客人抬起头,浅灰色的眼睛中温柔深情得一塌糊涂,期待与心疼模糊一片。

“好像离开你我会比较不幸。”他轻轻说。咖啡和红茶在桌面上融合,浸染了他的衣袖。他不躲不闪,只是看着店主翠绿的眼睛,看着那里面一见面就泛起的涟漪成了通天巨浪,直通到他的心里。

“我们复合,好不好?”他轻轻问,余光看见店主一点一点把手从他手里挣出去,再攥成一个拳头。

然后他听见笑声,阔别已久的,来自哈利·波特的笑声。更是期待已久的,对着德拉科·马尔福的笑声。

笑声中,哈利只说了一个词:“好。”

雨渐渐停了,乌云散开。一抹温暖光线穿透云层,穿过玻璃窗,照射在两人终于交握的手上。

天晴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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