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德哈】另一方闻

※上承《另一方知》

 

窗帘被拉开,柔软的阳关顺着缝隙攀爬进房间,轻轻落在被子上。

“打扰你休息了。”金妮微笑着站在门口,“我进来可以么?”

“没关系的。”哈利慢慢坐起来,靠在床头。给金妮领路的家养小精灵皱皱眉,不高兴地走上前,抓起一个枕头小心地塞在哈利身后。

“哦,谢谢你,黛西。”哈利摸过眼镜戴好,对黛西笑了笑,“麻烦你给我们的客人来点下午茶,可以么?”

“您应该好好休息的!”黛西非常不高兴地说,“德拉科主人吩咐过,您需要静养,不应该乱动——”

“我来之前和德拉科打过招呼了。”金妮说,“我保证这是他准许的,可以么?”

黛西哼了一声,抱起床边的垃圾桶——里面是换下来的染血的绷带、涂药的棉签之类的——走了出去。

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金妮和哈利两个人,气氛稍微显得有点尴尬。哈利不自在地捏着被角,然后挥了挥魔杖,让书桌前的椅子飘过来,轻轻撞了撞金妮的膝弯。

“请坐吧。”他说,“麻烦你今天过来了。”

“说真的,我很高兴。”金妮说,打开背包。一张羊皮纸和一根羽毛笔飘了出来,在空中扭动两下,浮在她旁边。

“我今天会听到一些非官方的话么?”金妮问,“你知道,十几年来你简直成了魔法部的官方代言,赫敏都被斯基特气得踹门,你倒是和她挺聊得来。”

“只要掌握一点技巧,她的速记羽毛笔也没什么用。”哈利说,“你那一根是……?”

“放心,我这一根可不会胡言乱语。”金妮眯起眼睛笑了,“它只会记下你说的每一个词,以免记者跟不上被采访人的语速。”

“我说话不会很快吧?”

“是啊,魁地奇选拔你都说不出教训人的话。”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金妮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她有点儿紧张地看着哈利,发现他脸上只是露出了些许怀念的神情。

“哈利?”

“什么?啊,对不起,我走神了。”哈利抱歉地说,“突然听见你提起以前的事,感觉又遥远又怀念。”

门突然被敲了敲,黛西端着托盘走进来。她左右看看,发现没有合适的桌子,便一抬手,让装甜点的盘子浮在半空。

“韦斯莱小姐,咖啡还是茶?”

“咖啡,谢谢。”

黛西弹了个响指,咖啡壶慢慢倾斜,苦香在房间里扩散。咖啡杯慢慢飘到金妮手边,贴了贴她的手背。

“有什么吩咐,就请您叫我的名字。”黛西躬身,将咖啡壶也留在半空,转身出去了。

金妮看着门关上,握住咖啡杯若有所思地说:“家养小精灵一般不都是幻影移形?”

“以前是的。”哈利说,“这都怪我,你知道,我精神绷紧得太久了,一点儿突然的响动都会立刻拔魔杖。德拉科就要求家里的家养小精灵除非事态紧急都不要幻影移形,以免吓到我。哦……赫敏还不知道,希望你不要告诉她。”

“怎么,德拉科不给家养小精灵发工资么?”

“那倒没有。”哈利说,“我敢说马尔福庄园给家养小精灵的工资待遇是全魔法界最好的。”

“那你担心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嗯……压抑家养小精灵魔法天性什么的。”哈利盯着金妮那根在空中飞来荡去的羽毛笔,“嘿,等等!你的笔,它是……它是……正在记录么?”

“哦,抱歉!”金妮扭头看了一眼,抽出魔杖销毁了那张纸。羽毛笔不高兴地用它火红的羽毛扫了扫金妮的头发,金妮一把把它抓住,让一张新的羊皮纸浮在它面前,它这才安静下来。

“它真有个性。”哈利微微讶异。

“它工作的时候也很认真。”金妮说,“那么怎么样,我们现在就开始么?啊,你要不要也来一杯咖啡?”她挥挥手,咖啡壶慢慢往哈利旁边飘去,盯上了他放在床头柜上的玻璃杯。

“不必了。”哈利挡住杯子说,“德拉科建议我少喝咖啡,一点儿热水就行……清水如泉。”

水杯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不一会儿就满了,紧接着又被慢慢煮沸。等到水热,哈利将魔杖收好,对金妮点点头。

“开始吧。”

“好的。”金妮抽出另一张写了字的羊皮纸,让它悬在自己侧前方,“首先,第一个问题……众所周知,你与马尔福先生复婚后辞去傲罗的工作,并且于霍格沃茨任教黑魔法防御术课。那么,是什么让你这次接受了围剿残余食死徒的任务?”

“因为这算是我原本的工作。”哈利说,“追捕食死徒是我担任部长的时候确立的核心任务,扫尾工作自然也该我完成。”

“那学校方面……”

“德拉科替我去了。”哈利笑着说,“他研究黑魔法很有一手,了解就会应对,阿不思和斯科皮写信给我,说他教得很好。嗯……除了嘴巴有点儿毒,学生们实在受不住。我想他这些年可能是憋狠了,你知道……我们吵架他都斟酌小心不说重话。”

“你这次受伤,马尔福先生紧张坏了吧。”

“是,我很久没受伤了。”哈利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特别久……教课的时候也难免会出点儿意外,但是这次这么严重……唉,比起紧张他大概吓得不轻,难怪他让黛西盯着我,不许我下床。”

“伤势很严重么?”金妮有些惊讶,“圣芒戈那边说,你只在医院待了几个小时就离开了呀。”

“因为那边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嘛。”哈利无奈地说,“德拉科说太打扰我了,就和斯梅绥克治疗师商量,让我回家养伤。其实要我说,真的伤得不重。”他解开两颗扣子,掀起睡衣,露出腹部横贯的、正在收口的伤口,“德拉科做好防感染措施了,用药后交代我要通风。前几天还时不时会流血,现在已经不会了。”

“这么久才恢复?”金妮问,“黑魔法?”

“一个阻止恢复的黑魔法。”哈利说,“要我举例的话……和韦斯莱先生之前中蛇毒的情况差不多。”

“你也‘缝合’了么?”

“那倒没有,德拉科对着它折腾半天就把血止住了。”哈利放下睡衣,“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放心他去代课。”

“看着你们现在的生活,真的很难想象,你们结婚的时候,你直接从婚礼上跑掉了。”

哈利攥了攥拳头,似乎不知道怎么接话。金妮抓住羽毛笔,让它暂时停止记录,轻声问:“还是太困难么?要不就算了?”

哈利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

“那是我人生中的大错误。”他说,“我不想为这件事找借口,我现在想起这件事仍然会十分后悔。他不怪我是他的事,但我总归是要谴责我自己的。”

“我还记得最开始消息放出的时候,整个魔法界都没人相信。”

“很难相信吧?”哈利说,“如果不是很难让人相信,我也不会选择德拉科作为我的避难所。”

“避难所?”

“是的。我逃到了他这里。”

哈利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是如何做下这个决定,他只记得自己当时那样疯狂地想要逃离,想要躲开曾经所面对的一切。然后他就遇见了德拉科,鬼知道他为什么会见到德拉科。

那时候德拉科穿着圣芒戈治疗师的制服,见到他,说讽刺的话。他一下子豁然开朗,想到了十一岁时不曾握上的那只手。他不知道现在选择一个新的方向是不是算晚,他只知道自己真的无法在原本的世界待下去。然后德拉科接纳了他。温柔地、包容地,接纳了他。

“我想要一个新的生活,离曾经越远越好。”哈利说,“德拉科给了我,甚至给我给得太多了。只是……只是我当时恰恰不知道应该怎么要。”

温暖对当时的哈利来说是件可怕的事。耽于其中可能会曝尸荒野,拒之不理又实在难以抗拒。他只好逃避再逃避,德拉科倒也不追不赶,只是站在原地,就引得他止不住想要回头。

“我很感谢他给了我阿不思和斯科皮。”哈利说,“血脉相连的亲人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他没有做出这个决定,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哈利还记得逃亡到贝壳小屋的时候,泰迪出生的消息让人多么振奋。然后,很多年以后,阿不思和斯科皮给了他更大的振奋。

“说起泰迪……我也很亏欠泰迪。”哈利轻声说,“我顶多尽到了教父的一点义务,确保他知道有这么个人,每年给他生日礼物。但是……我不知道……”

“那孩子没有责怪过你。”金妮又抓住了羽毛笔,“他每年都很高兴收到你的礼物,可能有些遗憾你没去看过他,但是他很高兴有你这么个教父。”

“如果说我曾经想要逃开全世界,现在就是亏欠全世界了。”哈利叹了口气,“也许这么说有些夸大,因为我敢说我对得起公众。”

那十年救世主和英雄的形象深入人心,可他留给家庭和朋友的,只能是冰冷冷的自己。

“所以,既然我对得起公众,”哈利慢慢说,“我想请公众听听我的话。”

从哈利选择德拉科那一天起,舆论就没有放过德拉科。除了《唱唱反调》在卢娜的维系下还算清醒,《预言家日报》领导的“正统”媒体,几乎无一例外谴责德拉科,说救世主是被黑魔法迷了心神。

“我希望公众可以看到我现在的生活状况,知道我过得很好,因为德拉科对我很好。”哈利说,“我们离婚前那十年,我做了英国魔法界的英雄,德拉科做了我的英雄,做了我们的孩子的英雄。如果没有他的拯救,我可能永远无法说出这些话,永远无法再次笑起来,也不知道要怎么再去爱,再去接受爱。德拉科是个非常优秀的人。身为治疗师,病人给他赠送的锦旗挂了一屋子;身为父亲,他让两个孩子在缺失一半爱的情况下健康成长;身为丈夫,他为我做了很多,维系我和朋友之间的联系、照顾我的教子,改变、付出,哪怕我可能永远回馈不了他什么。他给了我一个家,点亮了我的世界。所以我恳请公众能够看到他的好,知道他十几年来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是我的错误,并希望我现在说出一切还不是太晚。”

金妮深吸了一口气。

“你确定要我报道这些么?”她问,“这会颠覆整个魔法界的认知的,而你的社会公信力也许……”

“卢娜不是一直有很清楚的认知嘛。”哈利笑笑,“我刚刚不是说了,我忙着拯救世界的时候,德拉科在忙着拯救我。这样的话,我倾倒一个世界来维护他,为他正名,不是特别过分吧?”

“……我明白了。”金妮慢慢地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我很爱我的孩子。”哈利想了一会儿说,“一直以来我欠缺这种表达能力,但是我确实很爱他们。他们是我的希望,是我改变的开始。也许一直以来我显得忽视他们,从而使人产生错觉,以为是马尔福违背了我的意愿,自作主张制造出两个孩子。今天我要说,事实上是他实现了我的愿望,只是我当时受不住惊喜,才惊吓了许多时日。战争带走了几乎我的一切,也带走了我。一直以来官方发言我说了不少,今天终于鼓起勇气说说真心话。我活过来了,战争带给我的伤痛正在愈合。而这一切是德拉科带给我的,是我的孩子们带给我的。我毫无疑问地将用我余下的生命去热爱他们,并为了他们学会重新热爱我的生命。”

“你的表达能力确实差劲。”金妮吸了吸鼻子,“德拉科拯救了你,怎么就没有救救你的表达能力?”

“我这些年官方发言太多了,实在不太会说自己的话了。”哈利不好意思地说,“麻烦你了大记者,要你帮忙润色啦。”

金妮用力地点点头,羽毛笔转了一圈,在羊皮纸上快速地写下“记者闻听此言,泣不成声”。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卧室门一下子被打开了。阿不思和斯科皮争先恐后地扑到床边,紧张担忧地看着哈利。

“爸爸,你怎么样!”阿不思急切地说,“父亲太过分了,竟然不让我们知道你受伤!”

哈利伸手揉了揉阿不思的脑袋,心说阿不思还是像自己的。比如现在,知道自己受伤,阿不思只是红了眼眶,一副要哭不哭的坚强模样。而斯科皮就已经哭花了脸,好像德拉科这几年的委屈全都落在了他的泪腺里一样。

“我没事了。”哈利安慰地说,示意他们坐到床上来,“德拉科没有告诉你们么?他一挥魔杖就把我治好了。你们看,爸爸现在是不是好好的?”

“你怎么——怎么不开仓户呢?”斯科皮哽咽着,“庞弗雷夫人说——说病人要多开窗,多——多通风。”

哈利赶紧挥挥魔杖,打开了一扇窗户。

“是我刚刚忘记了。”他说,“谢谢你提醒我,不哭了,好不好?”

斯科皮扯着衣角擦了擦眼泪,想要抱抱哈利又不敢的样子。哈利干脆把他揽进怀里,又招手让阿不思也过来。两个孩子凑到怀里,碰到了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金妮皱了皱眉,哈利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声张。

“你们有和金妮阿姨问好么?”哈利轻声说,“刚刚是不是直接就进来了,这样很没礼貌哦。”

“对不起,金妮阿姨。”阿不思红着眼眶抬起头,“我们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金妮笑笑,“我也该离开了,你们坐在这里守着爸爸,好么?”

两个孩子似乎也想起了哈利身上有伤,赶紧从他身上爬下来。金妮将椅子变大,让两个孩子都坐上去。

“那么,我今天就先离开了。”她打开包,让羽毛笔和羊皮纸自己跳进去,“等你伤好了,妈妈想你来陋居吃饭,行么?”

“当然。”哈利笑了笑。他犹豫了一会儿,看了两个孩子一眼,抬手做了个捂耳朵的动作,“行不行?”

两个孩子乖巧地捂住耳朵,看着哈利。

“这是要干嘛?”金妮好笑地问。

“是这样……不是我要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但是我觉得,我有责任。”哈利愧疚地说,“上次罗恩来的时候,不小心和我提到……他说……你现在……你现在还是单身?”

金妮眨了眨眼睛。

“我真的很抱歉。”哈利飞快地说,“我是说,我那个时候——”

“哦,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金妮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很……惊讶,听到你把这算是你的错误。”

“是么?”

“是的。”金妮开玩笑地说,“可能因为我曾经有一个你这样优秀的男朋友,让我现在的择偶要求比较高。”顿了顿,她正色道:“但是事实上,我试过交往男朋友了,但试过之后我发现我更喜欢独来独往。因为每一个我的——现在是前男友了——你知道,就像迪安,总以为我是朵会被风吹坏的花一样。”

哈利轻轻笑了一下。

“我还是觉得很抱歉。”他说,“我一直觉得我欠你一个交代。”

“我去了你的婚礼,我想这能说明一切问题。”金妮说,“我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哈利,你能好,这就足够了。”她轻轻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脑袋,大声道:“游戏结束了,孩子们!和你们的爸爸聊天吧!”

“谢谢你。”哈利说,“再见。”

金妮对他挥了挥手,潇洒地走了出去。出门,右拐。

客厅,德拉科正坐在沙发上。她走过去,坐下,掏出刚刚用来记录的羊皮纸,递给德拉科。

“这些就不用刊登了。”德拉科看了一会儿,指了上面的几行,“他不需要对谁愧疚忏悔,这些就划掉吧。”

“怎么,你不想魔法界对你有个新的认识?”金妮挑眉。

“如果我在乎,”德拉科轻笑一声,“你真以为我能坚持这么久么?你别忘了,我曾经和丽塔·斯基特同流合污,舆论能给人带来什么,我再清楚不过。”

“那你……”

“哈利好好地做了十几年英雄,没必要为了我就被毁掉救世主的形象。”德拉科说,“他应当是完满的,而这是世界欠他的。那么,他既然说我给了他一个世界……”他弹了一下那张羊皮纸,笑得更灿烂了:“我怎么能不维护好他的完美呢?至于他是怎么样的人,我是怎么样的人……我知道,他知道,孩子们知道,我爸爸妈妈知道,你们知道,这就足够了。”

金妮点了点头,抽回羊皮纸。

“我知道了。”她说,“我会如实报道的。”

德拉科稍稍皱起了眉头。

“哈利既然这样说了,如果我没有做到,想来他会一直觉得歉疚。”金妮说,“你不会以为,我只做一份报纸给他看,真的能糊弄住他吧?”

“只要他知道我知道就行了。”德拉科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想他……”

“但是他想。”金妮说,“他想维护你,就像你一直以来对他做的一切一样。”

德拉科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那就按你说的做吧。”他说,“你总是对的,阿不思和斯科皮就是你给我的正确选择。只是……措辞,润色措辞,好么?我不想……你知道。如果到时候骂我的猫头鹰都变成了指责他的,我……”

“我们有一个老阵地,叫《唱唱反调》。”金妮笑着说,“你知道卢娜的受众都是怎样的人,祝福你们的会比指责他的人多得多。”

德拉科闷笑了两声,站起来问:“要我送你么?还是你直接飞路离开?”

“飞路就可以,我直接就回陋居了。”金妮说,“不耽误你了,哈利应该也很想念你,还有你今天的授课情况。”

德拉科点点头,看着金妮消失在壁炉里,这才快步走向卧室。陋居里,等待已久的韦斯莱夫人给金妮拍了拍裙子上的炉灰,期待而紧张地问:“怎么样?”

“好得差不多了。”金妮笑着说,“等到他全都好了,就会来家里吃饭,别担心啦。”

韦斯莱夫人松了一口气,絮絮叨叨地说:“不知道他现在的口味变没变?我记得他以前最喜欢糖浆水果馅饼。”

“你做什么他都喜欢。”金妮拥抱了自己的母亲一下,“我先上去了,妈妈。有一份很好的报道,我要立刻整理出来呢。”


——THE END

系列完结了完结了真的完结了(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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