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德哈】Castle·22

Chapter 22

德拉科烦躁地搅着一碗拌了黄油的豌豆。斯莱特林只留下了很少的几个人,一年级新生更是除了他和哈利没有别人。但是此时此刻,哈利没有来,而晚宴已经开始了足足半个小时,韦斯莱开场五分钟就来问过一次,好像他把哈利谋杀在了宿舍一样,实在叫人烦躁。

也许,梅林终于听到了德拉科心里的声音,哈利终于出现在礼堂门口了。他没穿校服长袍——毕竟现在是假期,谁还会盯着长袍——而是穿上了莫丽·韦斯莱送的那件鲜绿色的毛衣,换了一条裤子——真是怪事,短短一天里哈利竟然换了一条裤子。哈利往斯莱特林长桌走来,德拉科放缓了搅拌黄油豌豆的速度,盯着他。

哈利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不对劲,一如往常地腰板挺直,但是垂着眼睛。但是,他迈动脚步的时候稍显僵硬,像是不会搬弄自己的两条腿一样。德拉科稍稍皱眉,接着就听到格兰芬多长桌上,罗恩·韦斯莱惊讶喊:“你们看啊,哈利也得到了一件韦斯莱毛衣!”

哈利止住了脚步,扭头往格兰芬多长桌看了一眼。几个韦斯莱,包括罗恩、弗雷德和乔治,以及他们的级长哥哥珀西,也都扭头看着哈利。

“哈利的也没有名字!”弗雷德敲着高脚杯说。

“当然啦,因为哈利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名字。”乔治撇撇嘴说。

哈利扭着头,德拉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猜哈利也许对他们笑了笑,是比礼貌更生动一点的笑。这让德拉科稍微感到有点烦躁,他在这里担心了半天,可是哈利进入礼堂一眼都没看他,第一个表情还是对着别人笑。幸好,哈利很快转过头来,继续向斯莱特林长桌前进,并且很快坐到了德拉科旁边。德拉科把一只火鸡拖到两人面前,说了句“圣诞快乐”。哈利回了一句,声音有点奇怪,鼻音很重。德拉科好奇地扭头看他——

“你哭了?”

哈利摇了摇头,伸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不小心睡着了。”他说,“揉眼睛的时候,力气可能有点大,没什么。抱歉,我来的太晚了。”

德拉科狐疑地将眉头蹙起一点,完全不相信哈利的话。睡着了?得是怎么样的睡着了,能让一个人失魂落魄?揉眼睛的力气太大?得是多大的力气触碰眼眶,能让眼眶又红又肿,完全没法用任何谎言遮挡?

当机立断,德拉科先把所有在礼堂的人看了一遍,确认这就是所有留校的人,首先排除了哈利被欺负的可能性——不是他要这么想,而是,拜托,这是哈利,哈利·波特,他又瘦又小,如果他们不是朋友,哈利·波特绝对是马尔福首要的欺负对象。毕竟,欺负“大难不死的男孩”,听起来就是“我比‘大难不死的男孩’厉害”。

可是,既然所有人都在礼堂里,不存在一个德拉科第一反应中的“欺凌者”,那么……

“那不重要。”德拉科气冲冲地说,“是不是皮皮鬼?太过分了,血人巴罗还是我们学院的呢!”

哈利只是摇了摇头。

“没有。”他说,“就是揉眼睛的力气大了点。”

“你手上长刀子啊?”德拉科不高兴地说,“你肯定就是——”

哈利突然叉起一块火鸡,塞进了德拉科的嘴里。

“我真的没事。”他说,提起唇角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有什么必要瞒着你?”

“可你分明就……”德拉科含糊地说。

“我真的没什么。”哈利说,知道自己是非得给德拉科一个过得去的理由不可了,“好吧,就是……你知道……我早上收到……”

德拉科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隐形衣!哈利当然是因为那件隐形衣想起了爸爸又想起了妈妈所以才……天啊自己怎么能这么愚蠢去戳他的伤疤?德拉科已经完全能够想象了,他离开宿舍以后,哈利攥着那件隐形衣,慢慢蜷成一团哭泣,小声地抽泣。不知道为什么,德拉科就觉得哈利是会小声哭泣,而不是嚎啕大哭。好像他从来都是一个安静到底的人,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失了他的踪迹。

“我知道了。”德拉科用力地咽下嘴里的火鸡肉,犹豫着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对不起,我很抱歉。我是说,我不是故意……”

“没事。”哈利松了口气,知道德拉科不会再继续盘问。他在那间废弃的教室一直待到现在,姿势都没变过,四肢僵硬,浑身冰凉,如果不是胃部蔓延开一阵揪痛,他完全想不起自己整整一天没吃东西。然后,既然想起了需要吃东西,哈利就理所当然地想起他答应了德拉科一起去晚宴。这可有点糟糕了,他坐的太久,显然已经过了晚宴开始的时间。而且,废弃教室的灰尘黏在了裤子上,怎么也拍不掉,更别提红肿的眼眶和满脸的泪痕,实在是让人苦恼。因此,哈利只得先赶回宿舍,换了一身衣服。今天不需要穿校服长袍,在圣诞晚宴上穿校服长袍应当会很奇怪。因此,哈利最终选择了穿上早上收到的毛衣,觉得比较说得过去。毛衣有些大,哈利猜测韦斯莱夫人是按照罗恩的身形为他做了一件一样的。他有些惶恐这个认知,却也为这个认知感到心窝温暖。哈利还记得那个红头发的女人,记得她非常和蔼,不曾好好见一面就开始关心他。而现在,简直太过分了,竟然有人会对他这么好,不曾见过一面,就关心他,还给他送礼物。

穿着绿色的毛衣,哈利匆匆赶往礼堂。他已经晚了半个小时,手脚的僵硬褪去了,脸上的泪痕洗净了,但红肿的眼眶怎么也没法掩盖,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乞望德拉科不要注意这点不正常的地方。他在礼堂门口稍稍驻足,平缓呼吸,接着走进礼堂,一如往常地垂着眼睛。然后他就听见了罗恩的喊声,说他“也”有一件。什么叫“也”有一件?

哈利扭头去看,惊讶地发现韦斯莱们聚在一起。这倒没什么,只是他们身上的毛衣,显然和他此时穿的是一样的。这让哈利完全震惊了,甚至不知所措。他愣愣地看了韦斯莱们好一会儿,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反应,觉得自己也许应该立刻把毛衣脱下来还给他们。但是,韦斯莱们仅仅热闹了一会儿,就又把头转了回去,好像哈利穿上这件毛衣在正常不过。哈利摸不着头脑,只好仍然穿着这件毛衣,先坐到到斯莱特林长桌去。他完全没能瞒过德拉科——当然啦,哈利·波特的祈祷一向是没有用的。德拉科注意到了他通红的眼眶,并且十分关心,哈利并不能随随便便地糊弄过去,只好冒险将真实的脆弱暴露一二。这次德拉科没再纠缠,甚至还别别扭扭地想要提供些许安慰。这样的态度让哈利为自己的谎言感到愧疚,只好在说了一句简单的“没事”后,就将脑袋埋进汤里。他今天晚上差不多把所有东西都吃了一点,因为德拉科把所有东西都拖到了哈利手边一盘。哈利搞不太清德拉科的用意,但大概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就每样都捡了一点。然后,等到德拉科拉着他去选烟花爆竹,并把里面的闪光气球塞给他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德拉科在试图逗他开心。

嘿,这真的不能怪他,是不是?毕竟,谁会像德拉科·马尔福一样,已经第二次刻意地想要逗哈利·波特开心呢?

哈利拿着那袋气球,犹豫了一会儿,也抽了一个爆竹。蓝色烟雾炸开,包围了他和德拉科,烟雾中出现了一顶海军少将的帽子,哈利鼓起勇气把它戴在了德拉科的头上,德拉科看起来没有不高兴,甚至很开心,又给哈利抽了一盒巫师棋,叫哈利松了一口气。

等到晚宴结束,夜色降临,哈利躺在帷幔里,怎样都睡不着。他在想面对了一整天的镜子,尽管不曾见过,连一张照片也不曾见过,但哈利还是凭着近乎野蛮的直觉认出了那是自己的爸爸和妈妈。

爸爸,妈妈。多么陌生,又本该是多么熟悉的词。可他从不曾拥有,脱口而出也只是寥寥几次,更别提今天在镜子前那样难以抑制地哭出声来。眼泪啊,哈利已经生疏多年的朋友。比现在更加更加年幼的时候,哈利还记得哭泣。但是,当哭泣没有任何用处,再怎么样汹涌的落泪也不可能换来一句安慰,甚至会招致殴打责骂,无用的泪水自然被永久封存在了泪腺里。而今天,多么冒险,他竟然哭了出来,对着一面有爸爸妈妈的镜子,哭到泪水流干,眼睛胀痛,脑袋发晕,像是把几年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哈利在黑暗中仔细地侧耳听着,德拉科晚上吃了不少东西,玩的也很开心,回到宿舍后没多久就睡着了。这么说,自己如果现在想要做点什么,是完全能瞒住德拉科,并且安全的。哈利不想冒险让德拉科知道自己偷偷为父母落泪,不是不能分享,而是,如果叫德拉科发现他哭得那样厉害,而且是为了父母的事,德拉科会怎么想?他可能会发现德思礼三令五申不许泄露的秘密,那样会有什么后果,哈利完全不敢想象。

深吸一口气,哈利从枕头下拿出隐形衣披好,没敢穿鞋,赤足踩在地上,悄悄溜出宿舍。门开门关,黑暗中有细微的声响。德拉科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坐起来,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又躺了回去。脑袋刚碰到枕头,德拉科又猛地坐了起来,扭头盯着哈利的床。那里,夜晚从来严严实实,只在他偶遇三头犬时拉开过的帷幔,此时露了一线缝隙。虽然只是细细一线,但对于从来严丝合缝的哈利的帷幔来说,这实在是太过惊悚了。

德拉科从床上跳下,往哈利的床边走去,走到床边踢到了哈利的鞋,稍微安心了一点。但是紧接着,他大胆地拉开帷幔,发现被子有些凌乱,但是空无一人。

“哈利?”德拉科喊了一声,“你穿着隐形衣么?”

无人应答。德拉科伸手,试探地在床上摸了一下,什么都没摸到,这才真正的慌了神。哈利去了哪里?他着急地想。哈利一向是教室、图书馆、宿舍,三点一线,城堡都很少出。现在,夜这么深,这么冷,宵禁时间早就到了,哈利会去哪里呢?他甚至没穿鞋啊!

德拉科在宿舍里踱着步子,苦思冥想得不到答案,准备汇报院长。然后,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和哈利吵架的时候,那一天哈利进了宿舍,脱了鞋,因为他以为自己在睡觉,怕吵醒自己。这么说,哈利是故意没穿鞋的,是怕吵醒自己。那么,他很可能是有自己的目的……隐形衣!他今天刚有了隐形衣,他可能是披着隐形衣去做什么事了。可是……会是什么事?德拉科知道哈利一向谨慎小心,审时度势,宵禁后在城堡游荡,一旦被抓住,那可是要被扣分的!上次他为了巫师决斗挑战了费尔奇的权威,虽然刺激,但事后想起还是感到害怕,哈利又怎么会这么搞不清状况,得了隐形衣就跑出去?不过,这么一来,是绝对不能汇报斯内普教授了,不然,哈利会被怎么惩罚啊?

德拉科苦恼地坐在哈利的床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哈利又一次坐在了那个有镜子的房间。他这次没有哭,不想让眼泪模糊视线,干扰自己注视爸爸妈妈。他坐着,浑身冰冷,因为坐的太久而浑身僵硬,明天可能会感冒。但是他毫不在意,只是尽量不眨眼,注视着镜子。镜子里,他的爸爸妈妈和他一起坐着,是一个完美的一家三口,就像德思礼,或者德拉科描述的马尔福。哈利长久地注视着镜子,感到空茫,欣喜,疼痛,忧伤,十分复杂。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终于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一个奇怪的、魔法的方式,但是,就这样看着这镜子,他完全无法想象波特一家是什么样。他真的和他们相处过?这真的是他的爸爸和妈妈?尽管那男人,自己的头发和他一模一样,甚至和他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尽管那女人,自己的眼睛和她一模一样,无论形状还是瞳孔的颜色。可是,这真的是他的家人?应当是的,因为只是注视,他就感到胸腔里那颗一向死寂的东西开始刺痛,只是注视,他就能看到诸多熟悉的感觉。但是,这又怎么会是他的家?哈利·波特,他竟然有一个家,他连想都不敢想,他有一个家,他还有爸爸妈妈,他,作为一个古怪的人,竟然有如此正常的地方。

我的爸爸妈妈是爱我的么?哈利问自己。他们是不是喜欢你呢?他们离开了,与世长辞了,但同时,按照德思礼们的愿望来说,他们是不是也“摆脱”了他呢?

哈利不敢想象这个可能,如果连他的爸爸妈妈也不期望他,那么他到底是如何诞生于世?

哈利不知道自己又在这间教室待了多久,等他离开的时候,他已经确信自己感冒了。他迷迷糊糊地回到宿舍,渐渐感到呼吸炙热,似乎是在发烧。他栽到自己的床上,准备睡一觉——

“德拉科?”哈利迷迷糊糊地看着床上的那个人,“对不起,我走错床了。”

“不,你没有。”德拉科拉住哈利,眉头皱得紧紧的,“你一晚上去了哪儿?竟然病成这样!”

哈利艰难地摇了摇头,脑袋已经无法思考。他觉得很热,但同时直打哆嗦。他勉强扯了扯德拉科,示意他离开,接着就把自己摔上床,死死揪住衣服,低声道:“别告诉别人……”

意识有点模糊,但拜托,只是这种程度。哈利费力地转着脑子,最后一次叮嘱道:“绝对不能告诉别人,我会没事的。”因为每一次,不管病得多重,只要在碗柜里,他总会没事的。

难受的感觉完全侵蚀了哈利,他在被子里团起来,迷迷糊糊地睡了——也说不定是晕了——过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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