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早六点半从床上爬起，收拾收拾，在副校长的叮嘱下多少吃了点早饭。负责四年级的L老师使用的是有线鼠标和键盘，我习惯用笔记本电脑的触摸板已有半年多，于是把无线鼠标给了L老师，请他先用着。

之后，七点二十，我们在门口等待那辆能带我们前往F县的红色客车。因为S拎着行李箱，我背着电脑包，于是玩笑道：“要是这会儿有学生来了，多半要以为刚来的音乐、美术老师这就要跑了。”说完不到两分钟，真有两个孩子来上学，跑在前头的小姑娘十分热情地喊了一声“老师好”，一边跑一边喊一边鞠躬，我心惊胆战地回说“你好”，生怕她一头抢地上。与她同行的男孩子没有理会我们，从我们身边一溜烟地跑过了，一边跑一边“啊——”地叫。

七点二十六客车来了，我行李轻便，先上了车。S要放行李箱，放的时候按照昨晚吃饭时L老师教我们的和售票员提了要去T市，请她联系一下客车，事成了。售票员从神态到声音都很像室友W的高中班主任，这位班主任教数学，曾于分班前教过我一个月，乍一见吓我一跳，想到自己直到高考都没能及格的数学，瑟瑟发抖。

哦，八十九，我永远的痛。

之后一路颠簸，九点零六成功与前往T市的客车交接。客车行驶途中我与S昏昏沉沉，两次有人上来检查身份证，迷迷糊糊地就过去了。

十二点十分，终于到了T市。这次回来是为了周六的考试，实话说，心里没底。

下了车，打车，在车上订了外卖，回到学校，直奔宿舍楼，于楼下等待十三分钟，取到外卖，上楼，回到我熟悉的八人寝。

我简直热泪盈眶。

Z小的宿舍条件虽因为是新楼而十分不错，但隔音极差，第一晚我就听到隔壁的呼噜声，平日里不敢大声说话。而今天我回到了宿舍，便是纵声高歌也无妨！

“小雨，小雨，沙沙沙，沙沙沙……”

不，不是这一首。

“布谷，布谷，春天来了……”

也不是这一首！

我默默地屏蔽了自己的备课大脑，告诫自己，你明天没课，你一直到下周一，都没课。

甚至不用回Z小。

因为你有国考。

你应该备课，而不是备考。

……反了（liǎo）。

寝室空荡荡，只有我和S。我们愉快地吃了饭，饭后收到校长微信，祝我们考试顺利。我真诚地感谢了校长，并想到回去后会有人询问我们考得如何，心里愈发没底。

打开了微信，顺势就看了看其他消息。我和S是最早一批回来的，校长宽厚仁慈，让我们早一天回来。但与我们只有四十分钟车程的寝室老大，因明天才是妇女节，明天才有假。

但我和S已经回到宿舍了。

好开心啊！

于是我和S商量过后，在寝室微信群里艾特了寝室老大，并附上如下一段话：

“老大，今天早上我们路过你的校门口，本想喊你一起走，但是你今天不放假呀！（叹息）”

老大：能不能别放弃我.jpg

之后我一直瘫软在床，不想起来。三点左右不知怎么，仿佛做了一场长梦，猛地坐起盯着窗外，对S道：“六姐，我突然觉得没有实感，好像没有离开过学校一样。”

S——也就是六姐——十分仗义，翻身而起：“走！下山！”

我们学校身处一个据说是半山腰的山顶，每每出门，都说自己是下山。这次回来，一是为了考试，二就是Z小实在地处偏远，采买不便，想带点东西回去。

简单收拾完毕后，我先去卫生间。在卫生间里我突然福至心灵，回到宿舍时兴奋地对六姐说：“我突然发现，我们出了宿舍楼左拐就是商店，下山就有超市——竟然这么方便！”

六姐展颜一笑：“一会儿逛起来，你将更有实感。”

我们步行下山，一路上像两个刚刚懂事的孩子，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并且始终兴奋。只见都市繁华，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皆是人烟。而在几个小时前，早上七点二十，我们站在Z小门口环顾四周，当真是枯藤老树昏鸦，薄暮学校庄稼，土路西风红客，支教人在天涯。

进入超市后一通采买，S身为美术老师，为学生们买了三小桶橡皮泥并一大盒十二小盒彩色黏土，以防学校没有。

尽职尽责，感天动地。

采购结束后共花销279.6，其中85.4是我，余下是S。S看着账单沉默许久，牙一咬道：“反正在Z小也花不了钱。”

说起Z小，我们昨天在院子里发现了一只狗，十分可爱凶狠，耳朵尤其可爱。

下午六点多，留校被分配集中实习的室友们回来了，我们热情拥抱。集中实习的室友们比我们两个去Z小支教的更辛苦，每天早上五点多就要起来，去听课，坐一天，惨。

今天吃了两顿最喜欢的店家的外卖，都是汉堡，实在吃够了。

采买的时候买了德芙的青芥黑巧克力，本想着又辣又甜，但吃起来只有苦甜，且只有五块。还买了一盒幸运草曲奇，打开后十六小袋，四种口味，都很不错。

今天也头晕脑胀，一会儿便歇。明日和S并室友老三去鼓捣一番学校新折腾的一卡通，然后去洗个澡。不过，原本说周一回Z小，周五就洗澡，让我有些犹豫。

我想，周日去。

……

算了，明天去。

明天还要五点多起的室友小七已经睡下了，我也准备躺下。不在宿舍的时候学校一番折腾查寝，规矩之烦人不如寝室不住人。室友小八说起实习的地方老师们每天衣服都不重样，她也得一天换一身：“现在什么地方不看人。”

我不禁看了看自己，素面朝天，一身黑，上衣是起了毛球的旧衣服，鞋是旧鞋，还薄，在我扔了坏掉的棉鞋的情况下，冻脚。

我的学生们应当不会嫌弃我……吧。听P老师说他们都挺喜欢我的。莫不是哄我。

回头把小曲奇带过去，讨好他们一下下。

……恐怕小曲奇活不到那时候。

还是把买来的小彩笔给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