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Chapter 87

一晚没睡，之后又过多地补了眠，第二天一早哈利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晕脑胀。但他仍然比德拉科醒的要早些，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后，就发现德拉科仍然和自己交握的手。两只手的对比还是那么鲜明，但哈利原本的自卑惶恐的感觉已经减弱了许多。他没有把自己的手从德拉科手中抽出，就那么静静地靠在床头，用一只手翻阅相册，等着德拉科醒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德拉科的手动了动。哈利用一个有点别扭的姿势拉开帷幔，看到睁开眼睛的德拉科。

“你醒了？”德拉科迷迷糊糊地问，“昨晚没睡好？”

“睡得太好了。”哈利说，“我觉得我睡得有点多，刚睁眼的时候还有些不舒服。”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德拉科清醒了一点。哈利摇摇头，笑道：“现在已经没什么了。”

德拉科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有点儿怀疑地看着哈利。然后他摇摇头，又动了动手指，这才发现自己还握着哈利的手。

“啊，抱歉。”德拉科说，“耽误你洗漱了吧？”

哈利又摇摇头，耳朵有点红了。

“是我没松手。”他说，“我怕惊醒你。”

德拉科没在意这点小问题，只点了点头。然后他松开手，抽出魔杖看了看时间，刚要说“我们收拾一下，去礼堂吧”，房间里就突然响起一声爆响。绿色的、网球一样的眼睛，蝙蝠翅膀一样的耳朵，一身崭新的、奇奇怪怪的衣服，明显不是一双的袜子……

“多比？”德拉科和哈利异口同声地说，两个人的脸上都写满惊讶。

“哈利·波特！”多比兴奋地喊道，手里端着的托盘颤了好几下，“哈利·波特！和好心的小主人！”

德拉科冷冷地哼了一声。

“不敢当。”他讽刺道，“我可不知道有哪个家养小精灵会自作主张偷走主人的信。”

多比打了个哆嗦，怯怯地收了笑容。哈利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德拉科似乎想起了什么，跳下床去洗漱了。

“你别介意。”哈利温和地说，接过了多比手上的托盘，“德拉科不是针对你。”

多比揉着脖子上的领带，战战兢兢地说：“多比知道小主人生多比的气，但是小主人仍然给了多比自由，小主人真的非常好心——”

哈利笑了笑：“我知道，德拉科非常好。”

多比立刻显得高兴了许多，看着哈利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说道：“是斯内普教授让多比把早餐送来的。他说哈利·波特昨天睡了一下午，今天可能不是很舒服，上午的魔药课就不必去了。小主人如果想留下来陪哈利·波特，或者哈利·波特希望小主人留下来，就连小主人的假也一起准了。”

只给了上午的假，但是没给下午的。哈利明白，这学期的魔药课，哈利已经上过一节了，但是下午是卢平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斯内普应该是知道他不想错过，所以才让他上午好好休息。

“谢谢，我知道了，我会和德拉科商量的。”哈利说，“这么说，你现在在霍格沃茨工作？”

“是的！”一提起这个话题，多比立刻兴奋起来，“邓布利多教授给了多比工作！多比就在下面的厨房，一碗水果的画后，如果哈利·波特需要多比，只需要挠一挠画上的梨子！”

“谢谢你，多比。”哈利笑着说，“你现在得到你希望的了么？”

多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尖声尖气地说：“多比喜欢自由！哈利·波特，多比喜欢自由！本来，多比是很难找到工作的，一个被开除的家养小精灵，真的很难找到新工作。多比喜欢自由，但是多比也热爱工作。可是，实在是太困难了，更何况——多比现在要工钱了！”

“真抱歉。”哈利说，“我想，德拉科当初也没想到你之后要面对的问题……”

“哈利·波特不需要对多比道歉！多比这段日子非常快活！”多比高兴地说，“多比得到了自由，只是多比仍然希望工作。多比就想，什么地方能让多比再次拥有工作呢？多比就想到了霍格沃茨！霍格沃茨应该会需要很多家养小精灵，多比抱着这样的念头来找邓布利多教授了，然后，邓布利多教授就收下了多比，现在，我每星期可以得到一个加隆，每个月还能放一天假！”

无论按照巫师还是麻瓜的标准，多比的待遇都算不上很好。但是一个家养小精灵对此是全然的满足，他似乎被先前的自由时光闲暇怕了，此时显得神采奕奕，干劲十足。哈利便也真心实意地为多比感到高兴，似乎一切都在好起来，多比是这样，他也是这样。

哈利兴致勃勃地和多比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德拉科从盥洗室出来。哈利下床去洗漱，多比才告别了他和德拉科，离开了宿舍。

突然多了一个上午的假期，哈利和德拉科也不至于没有事情做。他们猜测卢平第一节课可能会讲什么，猜错的那个人要为对方第一次霍格莫德周的糖果付账——哈利的由德拉科代买。然后，哈利翻出了那本写满死亡预兆的书，听德拉科和他说哪一种是完全的胡扯，哪一种还算有迹可循，哪一种据说完全灵验。就这样到了中午，布莱斯、西奥多、潘西、克拉布和高尔浩浩荡荡地来看望请假的哈利和留下来照顾哈利的德拉科。

一天之内两次在准备出门的时候得知不必出门，哈利和德拉科也是哭笑不得。朋友们为他们带来了午餐，奇怪哈利怎么没去医院请庞弗雷夫人看看。

“不是什么大问题。”哈利坦然地说，“我先是没睡好，然后又睡得太好了，早上的时候头晕脑胀，斯内普教授多半是怕我炸了魔药课教室，所以才不让我去。”

“得了吧，你和德拉科可都是斯内普教授的得意门生，如果你们都能炸了魔药课教室，格兰芬多的斐尼甘早就连个砖都没留给你们了。”布莱斯说。

几个人都笑起来，哈利在旁边听着，原来是上午上课的时候，先是西莫·斐尼甘炸了坩埚，然后纳威·隆巴顿又搞错了材料的剂量和步骤，赫敏帮纳威修改又被讽刺。一个上午，格兰芬多就被扣了十分——纳威做错药剂没被扣分，但是赫敏帮他修正了，反而丢了分数。

哈利不禁叹了口气。他一直都知道斯内普教授对格兰芬多极其针对，而格兰芬多里他又特别针对纳威。这还让人觉得挺奇怪的，但他也不好去问为什么。

为了能直接堵住德拉科和哈利，潘西等人也没在礼堂吃饭。他们拿了食物，在公共休息室用餐，之后各回各的宿舍休息，等待下午的黑魔法防御术课。

“韦斯莱双胞胎把卢平夸的能跟邓布利多比肩了。”西奥多说，“下午终于能见识见识这位‘很懂’的教授了。”

“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哈利笑着说，“下午见吧。”

他和德拉科转身上楼了，留下另外几个人面面相觑。布莱斯代表发问：“哈利和卢平很熟么？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显得无比茫然。

终于到了下午，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室门早早打开，满怀期待的学生们提前入场，但是卢平教授还没有来。哈利和罗恩、赫敏打过招呼，难得拉着德拉科坐到了比较靠中间的位置。以往他都是自己缩到后头去，找个小角落，这次倒真是叫人大吃一惊。赫敏显得非常欣慰，趁着还没上课，和哈利闲聊了几句。

“我们开学才第四天吧？”哈利奇怪地看着赫敏。赫敏显得特别累，黑眼圈已经要赶上他这个常年睡不好的人了。赫敏显然也明白哈利指的是什么，笑了笑就岔开了这个话题。哈利奇怪地往后靠了靠，越过赫敏看了罗恩一眼。罗恩朝赫敏噘了下嘴，不高兴地用口型说：“她肯定有事瞒着咱们呢。”

哈利摇摇头，不置可否。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秘密，如果赫敏不主动说，还是不要主动探究的好。

终于，在上课铃响前，卢平走进了教室，穿着他那件破破烂烂的长袍，拎着他那个破破烂烂的箱子。他走到讲台前，目光和哈利对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哈利也对他笑了笑。

“下午好。”卢平说，把箱子放在讲台上，“请大家把课本放回书包。今天上的是实践课，你们只需要魔杖。”

“实践课？”学生们不禁窃窃私语。哈利听到有人小声嘲讽：“难道是去年那种实践课？”

这句话卢平没有听见，哈利坐在人堆里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扭头看过去，发现是米里森·伯斯德，一个斯莱特林女生，有着和哈利一样的黑头发，但是比哈利高壮许多。在去年洛哈特的放出康沃尔郡小精灵的实践课上，米里森被抓了好几把头发，抱怨了几个星期。之后，洛哈特举办格斗俱乐部，米里森得到的那个搭档不巧是纳威，弄坏了她当时很喜欢的一个发卡，她差点气哭了。

米里森·伯斯德当然对黑魔法防御术课心有余悸，满腔不满，是她的话，那也就没什么了。

哈利这么想着，把头转了回来。德拉科在他旁边低低地笑，小声道：“怎么转回来了？”

“是米里森·伯斯德。”哈利说，“她不是故意的，她被这门课折磨得够呛。”

“要不是米里森怎么办？”

哈利假装认真地想了想，说道：“那就要麻烦你把克拉布和高尔借我用用了。”

德拉科笑了几声，把课本塞进书包里。

一分钟后，看到大家都准备好了，卢平便请大家站起来，跟着他走。同学们满怀疑惑，却又忍不住暗暗期待，毕竟五年级已经上过卢平的课，并且大肆宣扬了好几天。因此，虽然在经历了奇洛和洛哈特之后，大家对卢平的水平抱有一种深切的怀疑，他们还是忍不住期待，希望韦斯莱双胞胎这次没有恶作剧，卢平是真的“很懂”。

卢平领着学生们穿过空荡荡的走廊，上课铃悄悄地响了起来。伴随着铃声，学生们突然听见前面的拐角传来歌声。绕过去一看，原来是皮皮鬼。他正一边把口香糖往扫帚间的钥匙孔里塞，一边哼哼唧唧地唱：“拿不出扫帚的管理员，暴跳如雷真可怜……”

有的学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个带动一个，一片嗤笑声。没办法，没有多少人喜欢总盯着他们错处、想要罚他们禁闭甚至把他们开除出霍格沃茨的费尔奇。而皮皮鬼，也算是费尔奇的死对头了，他惯爱恶作剧，经常惹的人火冒三丈，但这恶作剧不落在自己身上，旁观的人总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皮皮鬼把口香糖完全塞进了钥匙孔，这时候卢平已经离他只剩两步距离了。他满意地拍拍钥匙孔，抬头一看，突然拍着门板，按着之前的调子唱起歌来。

“卢平疯子大傻蛋，卢平疯子大傻蛋——”

哈利不满地拧起了眉毛。他多少明白皮皮鬼对其他教师都很尊敬，却在这儿挑衅卢平的原因。卢平是霍格沃茨的毕业生，上学的时候肯定没少和皮皮鬼打交道，说不定还被皮皮鬼捉弄过，皮皮鬼会对他有尊敬的感觉就奇怪了。

想到这里，哈利不禁担忧地看向卢平。这可是卢平的第一节课，要是他被皮皮鬼制住，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这样想的不止是哈利一个人，大家都在看着卢平，想看他对此会有怎样的反应。卢平倒是不介意，哈利猜想的没错，他和皮皮鬼是打过不少交道的人。在詹姆和小天狼星这两个爱恶作剧的领导下，他们和同样爱恶作剧的皮皮鬼对上是没有办法的事。双方打过多少次交道，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不过，时隔多年，这种在上课途中被皮皮鬼拦下的事，还真是让人感到怀念啊。

想到这里，卢平嘴角的笑意不禁更温和了些。他和颜悦色地说：“如果我是你，皮皮鬼，就会把口香糖从钥匙孔里拿出来，这样太给费尔奇先生添麻烦了。”

皮皮鬼毫不在意，居高临下地“呸”了一声。也就是幽灵没有唾沫，不然卢平肯定要被喷得满头满脸。

“好吧。”卢平轻轻叹了口气。以往四个人对上皮皮鬼的时候，他往往不是动手的那个，但这不意味着，他就没办法整治皮皮鬼。

“这是一个很有用的小咒语，”他抽出魔杖，扭头对全班同学说，“请注意看好——瓦西迪西。”

被牢牢塞进钥匙孔的口香糖突然飞了出来，子弹一样直射皮皮鬼，打进他的左鼻孔里。掌声一片，学生们发出整齐划一的惊叹声，皮皮鬼被打了个跟斗，骂骂咧咧地飞走了。

“真棒，先生！”迪安·托马斯赞叹道。

“谢谢。”卢平说，对学生们欠了欠身，然后伸出手往下压了压。学生们立刻都安静下来，经过方才的交锋，卢平毫无疑问已经赢得了学生们的爱戴。哈利也在学生中为卢平鼓掌，然后乖乖地跟着大家一起安静下来。卢平转过身，继续领着他们前进。哈利发誓，就在他转身那一瞬间，他对自己眨了一下左眼。

看来他可以打听一下皮皮鬼和爸爸的故事了。

哈利在心里猜测，不禁有些兴奋了。

这节实践课的地点定在教工休息室，学生们走进去的时候，斯内普还在里面。他的目光从学生中一一扫过，看到哈利在，而且气色不错，便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对卢平点了点头，就要离开。不过，路过纳威的时候，可能是因为纳威瑟缩了一下，斯内普又转过身来说道：“也许还没有人提醒过你，卢平，这个班里有一个纳威·隆巴顿。我建议你别把任何复杂的事情交给他去做。除非有格兰杰小姐对他咬耳朵，告诉他怎么做。”

哈利同情地看向纳威。先前斯内普总是有意无意为难哈利的时候，哈利就已经觉得斯内普很吓人了，哪怕现在关系亲近许多，原本的恐惧也余威尚在。而纳威，可怜的纳威，身在格兰芬多，斯内普对他的针对是明晃晃的。眼下，纳威脸涨得通红，又是尴尬又是羞愧，压根不敢抬头。

卢平当然是看过花名册，知道这是隆巴顿家的孩子，大概也就知道了为什么斯内普对他如此针对。那一年七月，他们原本在波特家和隆巴顿家都加强了守卫，但八月一开始，重点保护对象就只有波特家了，据说是伏地魔终于定了目标。如果当时伏地魔是想对隆巴顿家下手……现在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卢平在心里叹了口气，心平气和地说：“是么？我本来还指望纳威帮我完成第一步教学呢，我相信他会表现得非常出色的。”

斯内普嘴角抽动着，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纳威则把脑袋完全低了下去。哈利不禁觉得有些同病相怜，比起批评，更受不了的是赞扬——在这一点上，他和纳威还真是微妙的相像。

斯内普离开后，黑魔法防御术课就正式开始了。这节课，卢平讲述的是博格特。这只博格特就待在衣柜里，卢平特意请求校长让他留着，好能给大家上一节课。

博格特是一种会变形的生物，能够揣测人心里最害怕的东西，以此来吓住别人——卢平直接点了哈利的名字让他回答这个问题，给斯莱特林加上了五分。大家听卢平讲解了对付博格特的要点，跟卢平一起学了咒语“滑稽滑稽”，然后，纳威上前，第一个迎战变成斯内普的博格特——这堂课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学生们从没上过这样的课，兴奋地排队，想快点轮到自己。哈利却直接缩到了队尾去，又回到了平时上课的状态。

他在想他内心的恐惧会是什么。如果博格特变成伏地魔或者摄魂怪，这都好说。但他真的恐惧伏地魔或者摄魂怪么？内心深处，他最恐惧的东西……

费农姨夫狰狞的面孔在哈利眼前一闪而过，他不禁打了个冷战，觉得有些发抖。他左右看了看，希望没人注意到他。但是他的希望落空了，一个是卢平，一个是德拉科，这两个人都注视着他，看得他只想低下头去。接着，他就看到德拉科对布莱斯说了什么，从原本比较靠前的位置离开，走到了队尾。

“怎么样？”德拉科小声问哈利，“想对付一下博格特么？”

哈利张了张嘴，艰涩地说：“我……我不知道。”

“我猜卢平也不会让你上前的。”德拉科轻声安慰，握住了哈利的手，“除非你愿意，没人会知道。别怕。”

原来德拉科以为他在害怕这个。

“我没有怕人知道。”哈利轻声说，盯着两个人交握的手，“我只是……好吧，我可能还是害怕。”

德拉科轻轻叹了口气。

“没事的，你到前面去吧。”哈利说，“我站在这里就行了，和大家都一样，轮不到我应该是时间的问题。”

“我就在这里陪你。”德拉科不容拒绝地说，“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对付那东西，刚才隆巴顿搞那一出……哼，等着吧，下次魔药课，他非得哭着走不可。”

哈利闷闷地笑了两声，往德拉科身边靠了靠，没有说话。刚才纳威给博格特变成的斯内普教授穿上了他奶奶的衣服，这事不到晚上就得传到斯内普的耳朵里，纳威真的惨了。

卢平突然放了一张唱片，愉悦滑稽的音乐里，罗恩最害怕的蜘蛛穿上轮滑鞋，重重摔倒在地。

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现在总是美好的，不是么？

哈利这样想着，轻轻回握了德拉科的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