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气泡水
食死徒大道的马尔福先生，最近总是早早回家。他是个十分年轻有为的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经常忙到深夜。邻里间闲聊的时候，谁提到马尔福先生都要夸赞几句，但最近，这种风向有了变化，因为马尔福先生带回来一个挺年轻的男孩儿。
有人听到马尔福先生管那男孩叫“波特”。
听说波特是在附近的大学读书的。
哎哟，那不就是……原来马尔福先生也是这样的人。
瞧，那男孩过来了。
是的，波特先生正在走过去呢。他应该是刚从学校回来，路上还去了超市。他背着一个帆布书包，手里拎着有超市标志的购物袋，戴着耳机。他原本低着头，盯着手机界面不知道笑什么。路过正在闲聊的两户人家，他正好回完消息，把手机放回口袋。史密斯夫人和爱温夫人就赶紧停下手头的话，波特脸上的笑没有收起来，对她们热情洋溢地说：“下午好啊，两位夫人！”
史密斯夫人和爱温夫人也向他问好，爱温夫人尤其笑眯眯地说：“今天超市有打折活动吧？”
“是啊。”波特仍然笑着，“我买了不少东西呢。”
他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了。史密斯夫人和爱温夫人的目光追随着他，隐隐还听见他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她们看着他走到家门口，推开院子的门走进去，对彼此使了个眼色。史密斯夫人说：“明明看着是个很正经的人。”
“越是这种看着正经的人，越是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来。”
“是呀，明明有手有脚的，偏偏……”
波特把这些声音都关在了门外。是的，他从来知道自己是被如何议论，毕竟他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走上这条路。波特全名哈利·波特，从小寄住在亲戚德思礼家。那不是什么好去处，姨夫嫌他碍事，姨妈和他一起妈有仇，表哥不高兴他占地方。这样的环境下波特仍然把自己长成了健康向上的好好青年，并且顺利考上了心仪的大学。这个时候，波特本以为自己可以完全逃离德思礼家了，谁知道他那点可怜的、为大学准备的存款全被费农以“养育费”的名义拿走。他原本计划交过学费才会变成穷光蛋，而现在，他的大学还在等他，而他已经身无分文了。
波特在街头蹲了一天，然后在第二天傍晚笑眯眯地拦下了马尔福先生的车。
马尔福先生皱着眉头将窗户摇下。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他问。
波特弯腰趴在马尔福先生的窗框上，毛茸茸的脑袋探进去。
“老板，大学生了解一下？”他笑眯眯地说，“安全健康，物美价廉，可包年，但得一次性付清霍格沃茨大学第一年的学费，能适当给点生活费就更好啦。”
马尔福先生挑剔地打量波特。波特穿了一条紧身的牛仔裤，低腰，马尔福先生可以从后视镜里看到波特的腰臀。波特还穿了一件过分宽大的上衣，随着他弯腰的动作，柔软的布料自然垂着，露出一截麦色的腰胯。
马尔福先生短暂的思考了一下。
“会做家务么？”他问。
波特笑眯眯地点头。
“会做饭么？”他又问。
波特继续笑眯眯地点头，提醒道：“陪睡以外的服务要加钱哦。”
“一年的学费，包吃住，你做家务，你做饭。”马尔福先生按下按钮，后车门自动弹开，波特吹了一声口哨。
“那晚上的事呢？”波特很敬业地问，“一年的学费和日常花销您买个保姆可不划算。”
“我下班很晚。”马尔福先生客气地说，“晚上的事另行安排，你先上车吧。”
波特就这么上了马尔福先生的车。
在霍格沃茨的第一个学期已经过去了，他每天做的事只有打扫，和做饭。
他怀疑马尔福先生不行。
真的。
真的不行。
马尔福先生最近包养了一个年轻大学生，这让他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
实际上，自认年长的马尔福先生并没有很大岁数，只是他早早投身工作，难免把自己变得老成十足。他早已习惯了日常工作的枯燥无味，也享受和工作伙伴的闲暇小酌，为每一次商业竞争斗志昂扬。但自小的精英教育让他的童年早早结束，那天波特拦了他的车，莽莽撞撞毫无教养地趴在窗框探头，莫名让他心头一动。
他就这么把波特领回了家，过上了有人打扫，有人做饭，有人在家等的日子。
不是说马尔福先生请不起保姆，但他已经疲于应付那些打着保姆旗号却想干点不是保姆工作的人。他记得之前请到的一个，鸡蛋都不会打，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还是直截了当不做作的波特比较好，开门见山地说“我要跟你有偿睡觉”。
尽管他们还没有真的有偿睡觉。
马尔福先生已经把波特当成了自己生活中崭新的娱乐，他喜欢回到家里看见波特在厨房忙碌，或者歪在沙发上打游戏，也喜欢看见波特抓着头发赶作业，还可怜巴巴地问他：“你会不会这个玩意儿，能不能教教我？”
马尔福先生就会在这个时候端上一杯咖啡，靠着书桌，对着其实他并不会的题目做出一副高深的表情：“可以是可以，但是要扣钱的。”
于是波特就假装自己没有说过话，继续跟那些题目斗争。他低着头，被马尔福先生发现头发有点长，末梢搭在脖子上，让人心猿意马。
“那你就办了他啊！”布莱斯·扎比尼急得直敲杯子，“你又不是没花钱！”
马尔福先生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我不想？我这不是一直没有时间。”
扎比尼跟他对着翻白眼：“按您那工作安排，什么时候能有时间？”他醉眼朦胧地拍了马尔福，“听我的，趁着家里有人，赶紧把你那跟公司结婚的时间表改了！”
马尔福躲过扎比尼的手，冷眼看着他一脑袋砸在桌子上，认认真真想起改时间表的事。于是，第二天哈利还在沙发上抱着手机在网游里拼杀的时候，意外地听见了敲门的动静。
哈利拿着手机站在门口。耳机里队友在骂，哈利不为所动，只是回头看了看还没有烟火气的厨房，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
“这……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他平常不这样。他平常特别有拿人钱财的自觉，人前人后地喊“马尔福先生”。
马尔福先生眉不抬眼不动：“这一阵子忙完了，晚上都可以早点回来。”
哈利有点紧张地抓了抓裤子。
“哦，这样……以后都是这个时间么？”
马尔福先生想了想：“如果有变动，我会打电话通知你。”
他们有彼此的联络方式，但一般是哈利问马尔福先生晚上想吃什么，给他看今天的菜单，问他是否满意。
马尔福先生把大衣挂上衣架，踩着拖鞋越过哈利。然而哈利还站在那里，紧张地揪着裤腿，期期艾艾地看向他。
“有什么问题？”马尔福先生问。
“呃……如果你每天晚上都这个时间回来。”哈利吞吞吐吐地说，“这意味着，我们的夜晚……会变长么？”
这正是马尔福先生的目的。所以他对波特挑起一边眉毛，像是在询问：“有什么不可以？”
当天晚上波特把五分熟的牛排弄成了七分熟，马尔福先生由此想起——波特好像说过，在遇到自己前，他甚至没有任何恋爱经历。
马尔福先生想把包养落实的计划搁浅了。很显然，这因为波特是个雏，而且，很不幸，马尔福先生也是个雏。
“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扎比尼忍无可忍地说，“你偷摸看我一上午了，可别说你看上了我。”
马尔福朝他扔钢笔：“我对帕金森用过的男人没兴趣。”
扎比尼幸福地哼了一声，把那根钢笔捡起来别在胸前口袋里。
“公司出问题了，你发不起我的工资了？”他猜测，“除此之外，好像没有能让你苦大仇深的事了。”
马尔福没搭理他。他其实很想问问扎比尼的第一个美妙夜晚发生在什么情况下，他知道扎比尼会慷慨地告诉他。但是他实在不想面对之后无穷无尽地来自友人的调侃，扎比尼会用这个事嘲笑他到老。
“没什么。”马尔福说，“我根本没看你那么久，我大多数时间都在发呆。”
“看着我发呆？操。”扎比尼做了一个奇异而正确的联想，“你不是看着我的头发都能想到那个波特吧？”
马尔福震惊地看向扎比尼，扎比尼得意地对他摇了摇手指。
“小男孩。”他果然嘲笑道，“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这是情窦初开。”
马尔福从抽屉里拿出备用的钢笔，又朝扎比尼丢过去。
“这位成年男子。”他平静地说，“想不想立刻成为失业的成年人？”
波特对马尔福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他今天走神走了一下午，上的课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是个敬业的人，以前打工是这样，现在被包养也是这样。
尽管一开始，马尔福确实拿他当个会做饭能扫地的合租人一样，但是，马尔福确实帮他付了学费，是他名副其实的金主。现在，金主希望他履行被包养义务，他怎么能不照做呢。
波特做贼似的翻着手机，一条条往备忘录里加东西。要准备的事，要准备的物，什么牌子好，什么牌子差……他用这些东西填满脑子，随堂检测的时候还差点把名字写成不可描述的词。
会不会疼啊？
波特想。
马尔福也没说他要做上还是下，但我肯定没技术，还是躺平比较好吧？
他苦恼地戳着手机屏幕，好友罗恩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吓得差点跳起来。然后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拉着罗恩的胳膊问：“你跟赫敏上过床没有？”
罗恩一口可乐喷在地上。
“操，食堂！”他嚷嚷，“你能不能……你疯了啊？”
哈利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又小声地问道：“那……有没有啊？”
罗恩一边用面巾纸擦桌子上的可乐一边点了点头。
“你跟你那个男朋友终于有进展了？”他说，“恭喜恭喜啊。”
对外，哈利一直说马尔福是他男朋友，马尔福也同意他的说辞。可他们明明不是。哈利不知怎么想起马尔福最近都回家很早，但也没什么准点，他每天躺在沙发上玩游戏，玩着玩着就会忍不住想：“他怎么还不回来？”
“其实就是那么回事。”罗恩很老道地说，“感觉到了你就明白了……氛围，明白么？第一次，一定要有氛围。”
“是说让我在晚饭的时候摆两根蜡烛么？”哈利问，“可是他的香水就已经很难闻了。”
“氛围！”罗恩强调，“一顿好饭，一张唱片，两根蜡烛，还有比这更速成的氛围么？你到底想不想本垒啊？”
哈利嘀嘀咕咕地，用汉堡塞住自己的嘴。
他想本垒么？罗恩不明白，他想不想其实不重要，马尔福想就够了。
马尔福先生有点紧张地站在家门口，手里拿着一捧玫瑰。
扎比尼充分嘲笑了他竟然对包养的那个保姆动心，但最后还是给了他一点切实有效的建议，比如送花。
恰恰是扎比尼这样的人，会用各种罗曼蒂克的伪装遮羞，他把这一套全数告诉了马尔福先生，就看马尔福先生怎么发挥。
马尔福先生紧张的要命。他抬手敲门——是的，敲门。他知道波特永远会在这个时候在家，那之后他就再也不带钥匙，因为他知道家里永远会有人等他，不是理所应当，而是为他驻留——他想是这样。毕竟有一件小事，很小的一件事。冬天刚刚来临的时候，家里的暖气坏了。那天马尔福先生有带钥匙，因为哈利告诉他学校有活动。他回到家的时候，屋里没有开灯，他自己把灯打开，为沙发上没有一个人等着而感到些许寂寞。然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开灯。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床上睡着一个人，哈利·波特被灯光惊醒，迷迷糊糊地探出头来看他。
“你回来啦？”波特的声音因为困意软得一塌糊涂，“暖气坏了，很冷，我想给你暖床……没想到自己睡着了。”
马尔福先生决定的喉头发紧。
“你帮我什么？”
波特一定是没睡醒，姿势怪异地从被子一边滑出，然后又整个压在被子上。
“暖床。”他重复，“你这种大少爷啊，从小都没睡过冷被窝吧……”
马尔福先生真的没睡过。他的被窝永远是温暖舒适的，但不是谁这样用体温帮他暖起来的。也许一开始只是为了好玩，只是被平板人生中的一抹突然色彩引起了沉寂的好奇，但那个冬日的夜晚，马尔福真真正正的心动，就像此时他手里这捧玫瑰，安静而热烈，爱情的芬芳从花蕊绽出。
马尔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从小被教育要对得起自己的姓氏，他现在想要对得起自己。
“咦，马尔福先生？”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德拉科转过头去。哈利拎着超市的购物袋站在那里，一个精美的礼盒从袋口不甘寂寞地探出一点。
“今天这么早啊？”哈利似乎有点尴尬，“等很久了么？”他走上前，想要开门，然后被那捧玫瑰吸引了视线。
他困惑地看向金主先生，金主先生看起来也很尴尬。他们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金主先生终于忍受不了，一手去拿购物袋，一手把玫瑰塞进哈利怀里。
“给你的。”他说，“快开门。”
哈利捧着玫瑰，有点不知所措。他听罗恩的建议，去买了烛光晚餐要用的东西，还准备了一份礼物。他们其实没有说好要在哪天真正开始有偿睡觉，他只是想要演练一下。但也许可能，就是今晚？原来马尔福也这么重视这件事，为此还买了玫瑰花？
哈利晕乎乎地开了门，德拉科把购物袋拎到厨房，一转头就看见哈利抱着玫瑰坐在沙发上。也许是注意到德拉科的视线，哈利抬起头，认真说道：“袋子里那个礼盒是给你的。”
德拉科这才去打量那个绿色的礼盒，他从包装就能看出这是一条超市里卖的领带。不是什么牌子，也没有多贵，却是哈利能给的最好的，而且一定不是用“包养钱”买的。
德拉科觉得心头暖烘烘又酸涩涩，他翻看了一下哈利买回来的东西，在里面看到两根蜡烛，动了下厨的想法。
“今天我做饭。”他给自己找借口，“公司刚解决一单生意，我心情好。”
哈利没有阻止他。事实上，哈利完全沉浸在这种甜蜜的氛围里，他想罗恩说的真对，氛围非常重要。他现在就想跟德拉科上床，哪怕就为了手上这束玫瑰花。身无分文蹲在街头的时候，哈利曾想过生活还会更糟糕么？他一无所有只能拿自己做筹码，没想到孤注一掷哀兵必胜，赌对了马尔福这盘局。马尔福帮他付了学费，但是完全没把两人的关系当做“包养”看。他有地方住，有东西吃，每天打扫做饭不过是偿还债务的手段。他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意外地找到一个家，绝处逢生果然不是什么笑话。
德拉科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铺满料理台。他一直没听到哈利的声音，所以回头去看。就见到哈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身后，看见他转头，就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这个怀抱甚至都带着玫瑰花香。
“我好像还没资格说这句话。”
德拉科听到哈利的声音。
“但是我可以追你么？还是说，你为我保留这个资格，等我把欠你的钱还清再说？”
哈利听到德拉科的心跳声。
“你就当我投资好了。”德拉科在沉默后说，“投资了一个……优秀的男朋友。”
他们就这么吻在一起。没有烛光晚餐，没有唱片，玫瑰也被丢在一边。他们青涩的尝试，毫无章法，只凭借此时的感觉去亲近彼此，扭打一样摔在床上。
“我好像忘了准备东西。”
哈利在扯扣子的时候说。
“我也还没问你，你是想在上还是——”
德拉科用嘴堵他，哈利就把话都咽了回去。德拉科从西装外套摸出哈利忘记准备的东西，哈利清楚地看到德拉科的耳朵通红。
哇，原来我们都一样。
哈利在心里偷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得意。
他们纠缠在一起。
第二天没轻没重的两个人都迟到了，哈利被罗恩的电话叫醒，德拉科被布莱斯的电话叫醒。他们来不及交换一个吻，匆匆洗漱更衣，准备在确定交往的第一天分离。哈利紧赶慢赶，收拾完的时候德拉科还是已经出门了。他嘴角还有牙膏沫，就匆匆冲到窗户边，对正路过哪儿的德拉科嚷：“我请假了！”
德拉科停下脚步看他，注意到了他唇边的牙膏沫。
反正我是老板，迟到又怎么样。
德拉科这么想着，走到窗边伸出手，牙膏沫被擦掉，德拉科的手也停在了那儿。
“我等你回来。”
哈利笑着，猜出德拉科的意思。他倾身向前，顺着德拉科的力道碰上德拉科的唇，不合身的T恤随着他的动作滑开一点，露出一截麦色的腰。
仿佛初遇。
德拉科结束这个吻，笑起来。
“我不会太晚。”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