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德哈】Based on Your Memories

※《失忆蝴蝶》解禁


哈利坐在病床上,有点紧张地盯着门口。门把手被扭动一下,他像是受了惊,迅速地低头,又觉得太尴尬,于是在门被推开的瞬间朝窗外看去,假装在欣赏天空。皮鞋坚硬的底部敲着地面,踢踏踢踏,带着点不耐烦,落在哈利的耳朵里却成了心跳的节奏。那脚步声在哈利耳边停住了,他深吸一口气,抬头去看。

德拉科·马尔福蹙着眉头,略低着脑袋,颇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

“你在搞什么鬼,波特?”

哈利不好意思地推了下眼镜。

“我不是故意的。”他解释,“傲罗本来就是容易受伤的嘛,我也只是偶尔伤重一次……”他眨巴着眼睛,伸手去拉德拉科的袖子,“别生气了,嗯?”

德拉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是在古灵阁门口被格兰杰带了一队傲罗“请”过来的,那架势,如果不是他对自己讨厌了这么多年的万事通小姐有几分了解,他会以为格兰杰也投身食死徒,过来帮忙清理叛徒了。而等到德拉科被按在傲罗办公室会议室的椅子上,听格兰杰说明他被绑架的原因后,他想着,格兰杰还不如是投身食死徒,想把他这个叛徒挫骨扬灰呢。

格兰杰说哈利·波特脑子不正常了。

起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德拉科·马尔福嗤之以鼻。哈利·波特脑子不正常了?哦,是啊,当然如此。他当年经常捂着脑门摔到地上去,身为死对头的马尔福家小少爷,还曾纡尊降贵地把那个丑女人变的甲虫托在手心描述那些美好时光。

然而格兰杰说的,不是如德拉科所想一般的不正常。她让人把德拉科按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他片刻,才慢慢说:“哈利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头部中咒,记忆错乱。”

德拉科不屑一顾:“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按着他的脑袋让他接咒语的。”

格兰杰没理会这言语上的锋芒,继续说道:“有趣的是,他错乱的那部分记忆,都是围绕着你的。”

德拉科眉头一挑:“我?难道他现在认为我们是可以手拉手骑飞天扫帚,金色飞贼一人一半的关系么?”

他没想到格兰杰会点头。

而现实就是,赫敏·格兰杰,认真地,点了点头。

“比那还要过分一点。”她说,“哈利认为,你们是可以手拉手从霍格莫德东走到霍格莫德西,中间逛一逛帕笛芙夫人茶馆,然后一起去有求必应室或者你的级长寝室上个床的关系。”顿了顿,他在德拉科目瞪口呆的时候补充道,“无论如何,他现在迫切想见到自己的男朋友。治疗师给出的建议,是最好不要让他受到刺激。”

德拉科有不好的预感。就是这一刻,他由衷地希望赫敏·格兰杰是食死徒的一员。

“你被紧急征用了。”格兰杰对马尔福微笑,“从今天起,希望你配合哈利的治疗,直到他康复为止。”

德拉科认为,赫敏·格兰杰肯定是食死徒派来谋杀他的。

但是没办法,他必须接受这场谋杀,还得是面带微笑那种。马尔福庄园的藏宝室里,老马尔福究竟藏了多少东西,至今也是未知数。

“如果小马尔福先生拒绝配合,我相信金斯莱会很愿意让人带队去探探马尔福家的底。”格兰杰笑眯眯地说,“战后马尔福家捐了不少物资,全国人民都非常感谢。我相信,马尔福家是只肥羊,身上的羊毛怎么也拔不尽。”

德拉科在心里骂骂咧咧。马尔福家的藏宝室能处理的都被处理掉了,没处理掉的个个要命。金斯莱原本看在马尔福家战时立场和战后捐款的份上对这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要是英国人民的宝贝救世主出了事,金斯莱稍微较点真,罚款都能让现存的三个马尔福没有房子住。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服从安排听指挥,去见见那个脑子坏了的波特。

德拉科面无表情地对赫敏点了点头。

“我就勉为其难帮这个忙。”他说,“波特在哪儿,带我去吧。”


波特还在圣芒戈。

守在门口的是几个傲罗,德拉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病房里韦斯莱夫人搂着哈利掉眼泪。哈利显然觉得不好意思,在一众红头发的注视下红着耳朵拍韦斯莱夫人的胳膊。最先注意到有人来的,是弗雷德和乔治那对双胞胎。两个人你怼我一下我怼你一下,怼的所有红头发都朝门口看过来。哈利也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就把脑袋转向了另一边,看着似乎是想躲起来。

德拉科觉得有点好笑,这点愉快冲淡了他对罗恩竖起的那根中指的不满。

站在门口的傲罗朝赫敏打招呼,赫敏请德拉科先在门口等一等,走进去和韦斯莱一家说了几句话,又问了哈利几句什么。哈利悄悄地往门口瞥了两眼,似乎是有点不愿意,赫敏又劝了几句,罗恩脸上露出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哈利才点了点头。

他还不愿意?

德拉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我还不愿意呢。

不一会儿,韦斯莱一家和赫敏就都出来了,弗雷德和乔治两个人好像跟德拉科多熟悉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哈利受了伤,别吓唬哈利。”弗雷德说。

“是啊,是啊,知道你心疼他,但有什么事也等他伤好了再说吧。”乔治说。

德拉科拍开他们的手,觉得有点恶心。他皱着眉,去看赫敏。

“哈利刚才跟我们透露了一点他的剧本。”赫敏无所谓地说,“你的定位是关心在乎男朋友,因为他经常受伤所以总是对他发脾气。”

罗恩干呕了一声,横眉竖目地说:“马尔福,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

“好像我会看得上圣人波特一样。”德拉科假笑着,“你们现在要害怕的是波特对我动什么心思,而不是我对波特做什么。”

罗恩被噎了一下,还要再说话,哈利的声音却传了出来。

“罗恩。”他说,“结案报告是不是还没有写完?”

罗恩的脸色更加难看,重重地跺着步子离开了。其他几个韦斯莱,像弗雷德和乔治一样对德拉科挤眉弄眼的有,面无表情的也有。金妮下巴微抬,显得有些倨傲,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德拉科,好像她是哈利的妈妈,正在审视未来的儿媳妇。

“我是格兰杰请来帮忙的。”德拉科眉不抬眼不动,“如果你们能另请高明,那再好不过。”

韦斯莱夫人说了两句“麻烦你了”之类的客套话,带着孩子们离开了。赫敏走在最后,招呼看守的傲罗说:“不用都留在这儿,给他们一点独处空间吧。”

傲罗们便只留下了两个人,其他的跟着赫敏一起离开了。留下的这两个也站远了些,走到拐角的位置,施了咒语,站在那个小空间里抽烟。

德拉科整了整领带,注意到波特又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他推开门,走进去,波特又立刻扭头看向窗外。

这样的波特似乎可爱了一点。

德拉科这样想着,尽可能让自己进入角色,以免除马尔福们露宿街头的命运。

“你在搞什么鬼,波特?”他大步走到床边质问。波特抬头看他,这个从下往上看的角度,把他的心虚衬得楚楚可怜。

“我不是故意的。”德拉科听着他解释,语气很软,很亲昵,“傲罗本来就是容易受伤的嘛,我也只是偶尔伤重一次……”德拉科看着他眨眨眼,伸手来拉自己的袖子,“别生气了,嗯?”

德拉科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招架不住。这个德行的波特太不正常了,他特别想揪着他的领子和他干一架。

“别来这套。”德拉科拍开哈利的手,注意到哈利手背上的绷带时,下意识地收了点力道,“格兰杰在古灵阁门口就把我抓过来了,那架势,我还以为今天就要给你收尸了。”

哈利似乎没觉得德拉科的语气有什么不对,看来,在他的脑海中,每次他受伤的时候,他的男朋友德拉科对他都是这么没好气的。

“赫敏也是担心我。”哈利说,“就像你,你现在不也是担心我么?”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心说我是担心我们一家人没有地方睡。这句话当然不能说出口,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迎着哈利歉意的目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毕竟,他的真实身份是波特的死对头,而不是对方脑袋里臆想出的见鬼的男朋友。两个人之间的安静了片刻,不知道哈利又想了什么,下了好大决心一样,认认真真地看着德拉科说:“跟以前一样,我这次也有伤假……等治疗师说可以出院了,回了家就……就……随便你好了。”

德拉科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等到他反应过来,又看到波特正经地红着脸,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

随便他好了?随便什么,随便哪样?他没和男人做过爱,这个到最后谁比较爽?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德拉科一时没有说话,哈利小心地往床边蹭了蹭,手按在德拉科的大腿上。

“这样也不行?”他说,“我这次受伤还没有上次严重呢……”

德拉科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喝道:“这是上个床就能解决的么?到时候你还不是会享受到,那还叫做惩罚了?”

“明明是你说……”

“我说是想你能不要总进医院,看你现在这样,倒是挺迫不及待的?”

哈利把手收回去,不说话了。德拉科心里直打鼓,被哈利碰过的地方似乎在发烫。他实在摸不明白波特脑子里的剧本,接了这么两句戏,弄得他心烦意乱。

“不管怎么样,你先好好养伤。”过了好一会儿,德拉科才重又开口,“别的事情,等你出院再说。”

“哦。”哈利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他低着脑袋,德拉科趁机细细打量他。青年的波特比少年的他又成熟了许多,但这副受伤的样子还真是一点没变。脸颊的大块创可贴,袖口露出的绷带,肩骨凸出,柔软的布料被顶出棱角来。

德拉科没来由的心里一软,语气也放软了一点。

“我不是真生你的气。”他揣测着一个男朋友应有的心理进行解释,“像你说的……我只是……只是太担心。”

“可你还是生气。”哈利似乎有点委屈,“反正我是不会辞职的,你要非在这个事情上跟我计较,大不了我们分手好了。”

看来上一次闹得非常不愉快。

德拉科想。

波特上一次受伤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当时好几家杂志猜救世之星即将陨落。有记者去采访波特的亲朋好友,韦斯莱夫人直接把人赶了出去,被媒体解读为伤心过度。丽塔·斯基特那个女人一贯跟哈利不对付,还跑了一趟霍格沃茨,就为让特里劳尼给哈利做个死亡预言,被麦格教授及时制止。不然,恐怕特里劳尼预言失效,现在在霍格沃茨也待不下去。

脑子里过完这件事,德拉科又开始推敲自己身为男朋友,在波特的剧本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照目前来看,哈利受伤,他马尔福冷言冷语,事后床上折腾人,还试图让人辞职,怎么看都有点不是东西。反而哈利显得卑微起来,虽然守着绝不辞职的底线,别的却都无所谓似的,几乎赶得上倒贴了。

德拉科觉得有点头疼,伸手按了按额角。

“我不会硬要你辞职。”他说,“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真的?”哈利又偷偷地看过去,“我这次受伤你也不生气?”

“你又不是故意受伤的。”德拉科随意地说,“你当傲罗,受伤总是没法避免的。”

哈利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往后一靠。

“那就好。”他说,语气和态度都变了,“我就说,你以前总嫌我干什么都冲在最前面,但也不是不理解我的。我毕竟是领头的,我的态度决定着整个队伍的士气……你给我削个苹果吧,我手伤着了,不方便。”

德拉科好悬又一口气没上来,只觉得自己的心软全都白费了。

什么卑微……是他脑补过度了!波特纯粹就是给人当先锋受了伤心虚而已,卑微个梅林的鞋底灰啊!


哈利住了一个星期的圣芒戈。他这次并没受多重的皮肉伤,主要就是记忆错乱的情况让人担忧。治疗师观察了他一个星期,见他除了给自己编出一脑袋和马尔福的爱情故事外没有什么不对,也就放他走了。

于是第一个难题出现在德拉科面前:波特的剧本里,他们两个是同居的。同居在哪儿?就按波特家算,波特家里肯定没有马尔福的东西,一进门就要露馅。这样的话,波特的情绪有了波动,脑子彻底坏了,算是谁的错?

幸好,波特没有真让马尔福撞上这样的窘境。他拉着德拉科,两个人幻影移形到格里莫广场12号,哈利拉开门,把住院时的几件衣服丢给克利切,接着就兴致勃勃地扯住了德拉科。

“我们回霍格沃茨看看吧!”他说,“正好,今天是霍格莫德周,学校里没有几个学生……不知怎么的,我最近总是梦见跟你在霍格沃茨的时候。最开始我们关系还很恶劣,记得么?那时候你完全就是个混蛋,我一看到你就拳头痒。”

德拉科挑了下眉。

“既然这样,你怎么喜欢上我的?”

“是你追的我。”哈利翻了个白眼,“我们又要就这个问题争论?承认是你追的我有那么难?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德拉科短暂地思索了片刻。对于波特的脑子把他们在校时期的日子魔改成了什么样,他确实是有几分好奇的。而且,最要紧的是,有这么一点拖延时间,他可以提醒格兰杰等人对哈利的房子做手脚,伪造他的生活痕迹。

德拉科点了点头。

“你想去就去吧。不过,要不要提前跟麦格教授打个招呼?”

哈利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

“不用,到了以后去校长办公室转一圈就好。我们还可以去霍格莫德转一转……当然,在学生们回校以后。我们很久没去帕笛芙夫人茶馆了,今晚在那儿吃饭怎么样?嗯……希望蜂蜜公爵还有存货。”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弯着眼睛笑起来,抓住了德拉科的手,“我们去街角那家咖啡店吃点东西,中午就在霍格沃茨吃好了。走走走,我在医院躺了一周,骨头都僵了。”

德拉科低头扫了一眼哈利拉着他的那只手。之前有绷带挡着看不见,现在,那道横贯手背的浅浅伤疤十分清楚,正好将学生时代被刻在手背上的句子一分为二。

空间扭曲,德拉科下意识抓紧了那只手。烈日炎炎,像是把这个世界点着了一样。


上午十点,霍格沃茨大门口出现了两个穿着麻瓜衣服的人。黑头发的那个在石桥上跺了两脚,笑道:“还挺结实的。”

“你又不是隆巴顿的炸弹,一脚上去就把桥弄塌了。”金头发用力扯了黑头发的一把,“快点,不是还要去找麦格教授么?”

黑头发的笑眯眯地被他扯着往前去了。

如果有一个什么其他人在这儿,它就会立刻发现,这两个人就是经常出现在《预言家日报》上的救世主哈利·波特,和战后作为慈善代表经常出现的马尔福家的独子德拉科·马尔福。两个人拉拉扯扯地走过石桥,德拉科想快一点,哈利想慢一点。许久没有回过学校,霍格沃茨似乎没有任何变化。战争的硝烟早已被风吹散,一度荒芜的土地长出了新草,石块与石块的缝隙间也开出了花朵。

德拉科和哈利像说好的那样先去找麦格教授打了招呼。麦格教授一如当年,神情严肃,薄薄的嘴唇抿着,只是坐在那儿就显得非常严厉。她身后的画像里,邓布利多倒是笑眯眯的,看着德拉科和哈利。可他旁边的斯内普,脸色更加阴沉,没一会儿就走到画框外去,眼不见心不烦。

想来,他们已经知道哈利记忆错乱,把德拉科·马尔福当成男朋友的事了。

从麦格教授那里告辞,走下旋转楼梯,哈利兴致勃勃地扯着德拉科走了出去。霍格莫德周的霍格沃茨少了许多人,哈利和德拉科从城堡走到黑湖边,也才见到那么几个。学生大多留在宿舍或者图书馆为作业忙碌,“说实在的,现在的学生都这么好学么?”哈利似乎有些困惑,但总体还是为这份清净感到高兴。

他们在黑湖边站了一会儿,巨乌贼把触手探出湖面,懒懒地晒太阳。

“我那会儿总披着隐形衣溜出来,就为了和你约会。”哈利坐在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说,“洛丽丝夫人多少次差点抓到我……我为了跟你谈恋爱可是在扣分的边缘跳舞。”

“你跳舞很难看。”德拉科不客气地说,“所以,洛丽丝夫人可能是被你吓到了。”

这一个星期里,他和波特的关系有了奇妙的变化。波特把他当成一个男朋友,暴露出许多敌对时不曾显现的特质。他会躺在床上,拉长了声音喊德拉科,就为了让德拉科帮他拿在床头柜上的水。他也会在不戴眼镜的时候眨着眼睛,装作不经意地用撒娇一般的语气提出好想喝外面那条街左数第五家店的咖啡,吃右数第三家店的甜点。

他们的关系在错乱的记忆和并不精湛的演技中又亲近了几分,就在今天早上,哈利吃三明治的时候嘴角沾了沙拉酱,德拉科也很自然地用餐巾纸帮他擦去。

就像有什么东西慢慢发芽,挠得人心痒痒。

德拉科也渐渐有了耐心,甚至是好奇,想听到那些哈利脑子里凭空冒出来的爱情经历。

“有一天晚上,我们在这儿胡闹。”哈利晃了晃腿,没理会德拉科惯性的讽刺,指着黑湖说,“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我们就摔进了水里。你会游泳,故意游出去一点逗我。我不会,但是我不服气,结果差点溺水,幸好有巨乌贼托住了我。”他笑起来,生死边缘的事当成玩笑一般,睫毛在阳光下染上金色的光芒,“当然,你也在。你们两个谁都不会让我出事。”

德拉科侧头打量了哈利的笑容一眼,然后扭过头去,像哈利一样盯着黑湖波光粼粼的水面。

“别拿我和那种丑陋的生物比。”他说,“如果你当时真的溺水,我一定偷偷溜回宿舍,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哈,算了吧。”哈利跳下石头,“你杀不了人,还看不得别人杀人——可能尤其是我。”他两手交叠扣在脑后,慢悠悠地往魁地奇球场的方向走,心情愉快地哼起一首德拉科没听过的歌。德拉科跟上他,两手插在口袋里:“你又知道我了?”

哈利转了半个圈,看着德拉科,倒退着走。

“我当然知道。”他咧着嘴笑,“哎呀,你是我男朋友,我太知道你了。”

“我把你的鼻子踢断过。”德拉科说。

“哦,其实没到断了那么严重。”哈利摆摆手,“我不也对你用过……”他沉默了一下,“我还差点要了你的命呢。扯平了。”

德拉科也想起六年级那次死亡边缘的游历。哈利重新转了回去,背对着德拉科前进。德拉科想了想,快步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

“怎么就扯平了?”德拉科问,“你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只是踢断你的鼻子,好像不能比。”

哈利翻了个白眼。

“不是把一辈子都赔给你了么?”他说,“我早点死,就当还你了,反正我是做傲罗的。”

德拉科抬手在哈利脑袋上拍了一下。

“那你还是快点辞职吧。”他说,“你要是因公殉职,我不会给你收尸。”

哈利揉了揉脑袋,小声嘀咕道:“反正你又舍不得,到时候还不是要哭着来见我。”

德拉科又想拍哈利的脑袋,哈利加快步伐躲开,扭头对德拉科做了个鬼脸,向前跑去了。


和黑湖边不同,魁地奇球场一片热闹。几个二年级的学生带了飞天扫帚,正追着金色飞贼满场乱飞。看起来这是一场纯粹的追球手的竞争,德拉科和哈利这两个前校队追球手就找了个地方坐下,旁观这场比赛。

“现在一年级也会参与校队选拔。”哈利说,“只要真正有实力,不会那么拘泥于校规。”

“校规本来也没说一年级不能参加魁地奇球队的选拔,只是不允许一年级的学生带飞天扫帚。”德拉科说,“你是个例外,在飞行课上出了风头。啧,机会还是我给你的。”

“那就谢谢你咯。”哈利语调轻快,“啊,看,那个小姑娘要抓住金色飞贼了——不知道她是哪个学院的?这个俯冲真漂亮!她抓到了——唔!”

德拉科一把捂住了哈利的嘴巴,哈利唔唔地说不出话,用眼睛瞪他。

“想让这帮烦人的地精扑过来找你要签名么?”比赛似乎已经结束,德拉科索性拖着哈利离开座位,走到看台下。他嫌弃地在哈利的外套上蹭了蹭手,问道:“接下来还去哪儿?”

哈利抹了抹嘴,恋恋不舍地抬头盯着天空。几个小孩正在接近地面,看来今天的玩乐时间确实结束了。

“好久没飞了。”哈利咂咂嘴,“啊,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是飞过的,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但是我好久没打魁地奇了。”他低着脑袋,用鞋尖踢了踢草皮。那几个小孩拿着飞天扫帚,和朋友们从他和德拉科的身边跑过去。

“我们以前也在魁地奇球场约会。”哈利说,“会飞几圈,还会抓金色飞贼,赢的人会赢得一个吻,输的人会输掉一个吻。”

“嗯 ,你输给我的吻比较多。”德拉科点点头,两个人沿着看台边缘散步,“我一直都觉得你就是故意想亲我而已。”

“明明是你输得多。”哈利说,“作为报复,你就非把我亲的喘不过气。”他拉开外套的拉链,薄薄的汗水铺在他的锁骨上。他仰头看了看太阳,嘀咕道:“今天真热。你穿黑西装,怎么连汗都没流的?”

德拉科抽出魔杖,对着哈利的衣服点了点。

“恒温咒。”他温和地说,“你是个巫师,我以为你记得。”

哈利揪着自己的T恤领子抖了抖。

“哦,是啊。”他说,“我是个巫师来着。得了吧,我又没忘,你知道我只是对这些生活类的咒语不精通。嗯……我事实上除了战斗要用的咒语,别的都不太精通。”

“这只能说明你是个十分偏科的笨蛋。”德拉科说,“你到底是怎么进入傲罗训练营的?我怀疑你成绩造假。”

“那斯基特早就用她的报道堆满每一个杂志报纸的头版了。”哈利说。他们慢慢走过了半个球场,哈利停下脚步,指着球员更衣室:“我们有一次在那里做爱,克拉布和高尔到处找你,怪刺激的。”

德拉科脚下一个踉跄。

“什——什么?”他终于失去了一点冷静,“更衣室么?”

“你不记得了?”哈利纳闷地看着德拉科,“还是你非要这么干的,我本来不愿意。唔……本来还是……后来你就把我抵在门板上。克拉布和高尔找你的时候,我紧张得——”

德拉科又一次捂住了哈利的嘴。但这次哈利不愿意了,他挣扎着,拉着德拉科的手腕把他扯开,嚷嚷道:“怎么,你现在想起来突然害羞了?嘿——”

德拉科还要捂哈利的嘴,哈利干脆揪住德拉科的领子,突然亲了上去。柔软的嘴唇相触,哈利闭着眼睛,睫毛的每一下颤动都落在德拉科的眼睛里。流云遮蔽日光,再绕过日光。阴影和光芒在草坪散步,一个被一个赶着往前走,再循环往复。

哈利放开德拉科,低着头,一只手还攥着德拉科的衣襟。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气。”他说,“治疗师告诉我,我的脑子出了点问题,我……”他抿了抿唇,鼓起勇气说,“如果我们其实已经分手了,请你告诉我,我很抱歉打扰你。”

德拉科还没从那一吻中反应过来,就听到哈利说出这样的话,立刻反驳道:“没有的事,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很冷淡。”哈利苦笑着说,“虽然我在感情上有些笨拙,但我不是真的傻瓜。我住院的这一个星期你一直对我很冷淡,一开始我以为你是生气,但是……很多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也都不记得了。你刚刚也没有回吻。”

我当然不记得。

德拉科在心里说。

因为那些都是假的,不真实的,是你的大脑欺骗你的。不曾存在过的爱情,怎么可能会真实,又怎么可能有什么痕迹?我不记得,因为它根本就是假的。

牵手,拥抱,接吻,做爱,我对你脑海中的爱情故事一无所知,不过是一个没有剧本,却还要配合演出的可怜演员罢了。

“我肯定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哈利见德拉科没有再次反驳,反而像是松了口气,“我一直就觉得很奇怪……我很爱你,但对你一直在我身边这种事,似乎太患得患失,也并不习惯。果然我们已经分手了是不是?我们是什么时候分手的?治疗师叫你不要刺激我,赫敏拉你过来演戏的?我只记得我爱你……这一定让你觉得为难。”

八九不离十。除了波特并不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而是多了一部分记忆。除了他们不是分手,而是根本不曾在一起。

“一会儿我回家,会发现家里没有你的东西吧。”哈利摇了摇头,“你直接告诉我吧,不要等我去发现了。”

德拉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办。早上在咖啡馆的时候,他已经和格兰杰通了消息,让她去布置格里莫广场12号。他不知道现在成果如何,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哈利·波特。

哈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德拉科露出一个微笑。

“没什么,我又不是接受不来。但是我不记得我们为什么分手了,你能告诉我么?”

德拉科说不上来。

“你不记得,难道就没想过我们根本没有分手?”他反问,“也许你的记忆才是准确的,其实我们……”

我们如何?

我们的故事是假的,分手是假的,在一起也是假的,我们的名字绑在一起,根本就是假的。

“应该以你的记忆为准。”德拉科喃喃道,“你说你爱我,我也爱你,这也许就是事实。”

“你也只是说也许。”哈利轻轻地说,没再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晚上还要去帕笛芙夫人茶馆么?我在蜂蜜公爵定了你喜欢的巧克力……我以为我可以等到晚上再说的。一直提起你想忘记的我们的事让你很尴尬吧,我不会道歉,毕竟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

他又一次拉起德拉科的手,飞快地做了决定,像是生怕德拉科说出不同的话。

“反正我不记得了。”他说,“我就当我们没有分手……”他对德拉科微笑,“我们现在去礼堂吃午饭,下午,我们去霍格莫德。”

这是一个很好的从这场戏里抽身而退的机会。但不知道为什么,德拉科没有甩开哈利的手,没办法顺水推舟。一个星期的在病房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大多数时间都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处。就像一颗被鸟或者风无意带来的种子,无人问津,却倔强地发了芽。只这短短一瞬,他希望事实就如哈利·波特的记忆一样,因为哈利看起来那么失望。在他脑海那扭曲的记忆中,他对德拉科·马尔福的爱如此深沉,以至于此时此刻,当他猜测那份爱情已经消散,会如此难过失望。

可沉默也是顺水推舟。德拉科什么但也没说,这在哈利看来就是默认。他们最终按照哈利想的一样,在礼堂用了午饭,去逛霍格莫德。他们走遍学生时代的走过的每家店,在蜂蜜公爵取了哈利为德拉科定下的巧克力,一起去帕笛芙夫人茶馆享受烛光晚餐。这个过程中没人提起那短暂的谈话,直到他们幻影移形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门口,哈利没有邀请德拉科进屋坐坐。相反地,他说:“那就到这里吧,谢谢你今天陪我。我会跟赫敏说清楚的,明天起,不用麻烦你来了。”

德拉科就这样被关在了格里莫广场12号的铁门外,他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回到马尔福庄园。那里有一个口信等着他,来自赫敏,说她和罗恩谁都没能在哈利不在的时候进去格里莫广场12号的门。口信听完就消失在空气中,就好像这八天的经历一样成为了过去。

当晚德拉科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在夜晚的黑湖边跟人散步,扑进湖水,撞碎月亮;他在魁地奇球场和人约会,他们骑着飞天扫帚,争夺一个金色飞贼;他在球员更衣室和人做爱,他把那个人抵在薄薄的门板上,那个人贴着他的耳朵压抑声音;他在霍格莫德村牵着那个人的手,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

柔软蓬松的黑头发,纤长浓密的睫毛,翠绿明亮的绿眼睛,诱人探索的唇。

哈利·波特。


两个星期后,德拉科·马尔福西装革履,出现在傲罗办公室门口。一个傲罗正好走出来,迎面撞上德拉科先是愣了愣,紧接着转头就冲进了办公室。

“来了!”他大声嚷嚷,“来了来了来了!谁买不会来的?输的给钱了!”

德拉科像这个傲罗刚开始一样愣住了。办公室里一片热闹,德拉科本来想进去,现在反而犹豫了。

这帮傲罗……怎么回事?出任务出的,全都精神病了?

他几乎想转身就走,但是想起今天来的目的,还是停住了脚步。他这两个星期一直为今天要做的事情辗转反侧,没有道理在终于下定决心的时候认怂。

他想跟波特表白。如果波特的脑子里还是那套剧本,他就说要复合。如果波特的脑子已经正常了,那就追求。明明只是短短一周的朝夕相处,但是那一周的每个瞬间,都在这两个星期的每个夜晚出现在德拉科的梦境之中。

德拉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打定主意伸手去推门,门却突然开了。哈利皱着眉头,探头出来,看到德拉科后,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副模样和之前的反差太大,德拉科只觉得心里一疼,原本要出口的话,一下子说不出了。

哈利走出来,把办公室热热闹闹的声音堵在门后。

“你来干什么?”他说。说完以后,又似乎觉得自己语气太冲,便又放缓声音道:“先前的事,谢谢你了。”

德拉科完全明白,眼前的波特已经恢复正常了。

但他还是决定把自己的话说出来。

“我是来让你负责的。”他直截了当地说,“两个星期前的事……”

哈利脸上划过一抹尴尬,他匆忙地扯住德拉科,拉着他钻进茶水间,锁上了门。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飞快地说,“那一个星期确实让人误会,我后来还……”他应该是想起了那个吻,抿了抿唇,“总之,那都是误会,你也只是一时……”

德拉科熟练地捂住了哈利的嘴。

“你想说什么?”他的语气没了先前的一点热切,“想说我只是一时糊涂,一时被你迷了眼?”

哈利没有拨开德拉科的手,但明明白白地从眼神里透露出肯定的意思。

德拉科用力地捏了一下哈利的脸颊,哈利被捏疼了,瞪大眼睛看着德拉科。

“我就直接说了,我喜欢你。”他理直气壮地说,“两周前的那些事,我觉得不错。我想,现实也该以你当时的记忆为准。而且,按照逻辑来说,是你先追求我的,现在你撩了就想跑,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当时脑子坏了。”哈利含糊不清地说,“脑子坏了的时候做的事,能当真么?”

“这么说,你现在什么都不想认了?”德拉科眯着眼睛,“你是脑子变好了,不是变空了吧?”

哈利这才拍开德拉科的手。他两手揉着自己的脸颊,露出几分两周前德拉科熟悉的模样。那时候他喝完药,嘀嘀咕咕地说苦,一边嘀咕一边就这样用两只手揉脸颊,直到嘴里被塞进一颗糖,才重新眉开眼笑起来。

“反正你现在别想甩开我了。”德拉科往后看了看,又抽出魔杖清理了一下墙面,才靠上去。他抱着胳膊,顺手又在门上加了一道咒语。

“你想怎么样?”哈利又把眉头皱了起来。

“不怎么样。”德拉科说,“你先撩的我……最起码,你也得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你,我跟你做过的事,你也得跟我做一遍。”

哈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行。”他说,“那,你先住个院……我看你也没有住院的机会。你……到我家里跟我住一个星期?”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或者找个旅馆吧。然后……你也要去一趟霍格沃茨?还是那天的路线么?”

德拉科摇了摇头。

“也不用那么细致。”他说,“首先你要跟我约会,怎么约会,我说了算。然后,同样的约会路线我认为有必要在你清醒的时候来一次,还是那家咖啡馆,然后去霍格沃茨,逛黑湖,去魁地奇球场,再去霍格莫德,去蜂蜜公爵,去帕笛芙夫人茶馆。”

他一边说一边靠近了哈利,伸手把他圈在在墙壁和胸膛之间。哈利正靠在墙角,这一下被堵得严严实实,蹲下逃跑都做不到。他想抽魔杖,德拉科却及时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住了一个星期的院,之后我们又共处了一天——总共是八天。”德拉科说,“一百九十二个小时,我会给你留出睡觉时间。”

“你要——”

“我要你跟我约会。”德拉科不容拒绝地说,“不必同居。你有工作,我也不是没事要忙,一百九十二个小时除开睡觉时间,剩下的时间都是我们在一起。你下班我会来接你,你上班我也许回来送你。我们按小时算,如果最后你不同意,那就这样。如果你同意……”他顿了顿,继续道,“那我们就去球员更衣室做爱。”

这次轮到哈利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你有病啊?”他骂道,用力地推了德拉科一把,“我们毕业了,回去做爱像什么话!”

德拉科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就近选个地方,我看这间茶水间就不错。”

哈利更用力地推了德拉科一下,德拉科退后两步,看着哈利红起来的脸颊。

“那你到底同不同意?”他问。

哈利撇了撇嘴,抽出魔杖。他先是解开德拉科用来锁门的咒语,接着将门锁划开。

“同意就同意,我还会怕你?”他说,“我按平时工作不忙的睡眠时间算,我占用你八天,一百九十二个小时扣掉四十小时——”他拉开茶水间的门,瞥了德拉科一眼,“你有一百五十二个小时试图攻略我。祝你成功,马尔福。”

德拉科绅士地比了个“请”的手势,脸上是势在必得的笑容。哈利没再理他,收回视线大步离开。柔软的运动鞋鞋底接触地面没有太大的声响,德拉科跟着哈利的脚步频率打拍子,奏出心动的乐章。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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