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瓶邪】盯

刚到雨村的时候,我整个人仿佛在云上漫步,每天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我由此养出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盯着闷油瓶瞧,有时候一秒,有时候两秒,有时候好几分钟。

胖子说我俩眼珠子快长小哥身上了,我说你不提我差点忘了,他人呢,人又跑哪里去了?

其间种种自是不好摊开来跟闷油瓶讲,但闷油瓶又是个极其敏锐的人。一开始我还和他说,我不是在看他,只是他挡住了我发呆的目光,然后他就会让开一步,纵容我“发呆的目光”落在远处。三次以后这个借口就没法糊弄闷油瓶了,我想也是,用了三次这么久,都是他对我不设防的表现,要是别人,恐怕第一回就让他掐住脖子问死不死了。

被发现了,闷油瓶就问我怎么了。我当然不能说我怕他原地蒸发,正好当时他手里攥了个橘子,我就说我想吃橘子。那一般兄弟,就拿个橘子递我了。闷油瓶不一般,他跟我过命,听我说是想吃橘子,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把手上那橘子扒好给了我。

我感激涕零地说谢谢,然后把橘子一瓣一瓣地仔细品味着吃完。

有这个前提,当又一次我盯着闷油瓶看被他发现,而他手里正拿着扫帚的时候,他看看扫帚看看我,问:“你要扫么?”

我不想扫,但他都这么问了。我就说:“看你辛苦,你累么?累我就扫。”

他说不累。我便继续心安理得,往后一靠,打开电视。我心说老子要是帮你扫了,你趁我一转眼跑了怎么办?

我一边想着,一边在电视声里分辨闷油瓶扫地的动静,觉得无比安心。

之后还有很多次,闷油瓶手里拿着苹果,见我盯他,削皮给我;闷油瓶刚夹起来一筷子菜,见我盯他,那筷子菜就到了我碗里;闷油瓶手里正拿着拖布,抹布,等等,见我盯他,就说:“不累。”

胖子说他待不下去了。

我说你作什么,怎么你就待不下去了?

胖子说他觉得自己太闪亮,这屋子里的人对他不友好。

我说你油光满面自然闪亮,我和小哥哪里亏待你了,你数个一二三出来我瞧瞧。

胖子说有这句你跟小哥,爷爷我就是个外人啊。

我说你都自称爷爷了,你哪把自己当外人了?再说合着我辈分最低呗,洗碗那个是祖宗,你是我爷爷,我成了孙子了。

胖子说你爷爷我可不敢当,小哥这个祖宗我也不敢要。完球,我今晚得被吴老狗和张家祖宗一起弄死吧?

闷油瓶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听我俩胡侃没什么反应。但我见他出来就去盯他,他被我看了一会儿,走过来捉着我的手看,看完了说:“不脏。”

胖子在旁边哎呀一声。我的手被闷油瓶拉着,莫名觉得耳朵发热,便抬脚踢胖子:“哎呀个屁。”

总的来说,闷油瓶并没有意识到我盯着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纵容了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次两次许多次。按理说,我的不安应该因此得到安抚,但事实上,我的不安因此被放纵许多。我总觉得闷油瓶不该这么听话,就这样老老实实留在我视线范围内,于是在一个晚上,我从噩梦中惊醒,好容易止住鼻血后,提着压在枕下的大白狗腿走到了闷油瓶的卧室门口。

我怀疑那后头不是真的闷油瓶,而是秦岭神树孕育而出的妖魔。我刚刚梦里就梦到这样一段:我站在秦岭神树的树枝上,看着那些螭蛊,它们被我的血逼退,我想着这血跟闷油瓶的有什么相似和不同之处。

我真的把闷油瓶接出来了?他为什么会愿意跟我回来,在雨村这个屋子里,洒扫,洗衣,做饭,厨艺还神奇的很不错呢?

门突然开了,我瞬间藏起了刀。闷油瓶站在那里看着我,神色有些复杂地问:“你……想睡我房间么?”

我抽刀朝他劈了过去。闷油瓶反应极快,当即扣住我的手腕,缴了我的械,一拉一扯,把我两只手扣在一处,将我整个人按在墙上。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让我从那个噩梦中脱离,我有些懊恼做了这么蠢的事,却发现闷油瓶好像比我还要懊恼,眉头都皱了起来。

“抱歉。”闷油瓶松开我,把大白狗腿的刀把塞到我手里。我摇摇头,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解释一下对他动手的事,就见他抬手碰了碰我的鼻子下面,然后说:“吴邪,是我。”

这个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或者可能是被他惊到了,便问他:“不是你,还是谁?”

闷油瓶很轻地叹了口气,把我嘴唇上面的鼻血擦干净,又说:“我不会再走了。”

我如梦初醒。不是说刚刚的噩梦,而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做的梦。

我真的把闷油瓶接出来了,这不是梦。他没有不知道我在盯着他,也知道我为什么盯着他,他纵容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是想安抚我,却没想到适得其反了。

他现在就是这样的人,这并不是作假的。

我不知不觉又盯着闷油瓶看,闷油瓶低头看了看他自己身上的黑色背心。

“要同款么?”

他这样问我。我在自己房间经常穿的是一件白色背心,今天糊里糊涂地走出来,也没有忘记加一件衬衫,来遮住手上的疤。其实闷油瓶早就发现那些疤了,当初长白山下冲锋衣一脱,我就没能瞒住他。但他由着我遮掩,欲盖弥彰,我不提起,便不问过。

我摇了摇头。

“我想睡你房间。”我从他身边走过,一边走一边脱了衬衫。大白狗腿被我放在窗台上,距离很远,两伸手都够不到。

闷油瓶帮我把枕头和被子拿了过来,又让我把身上染血的背心换了。不过后半夜我们两个就只盖着一床被子,我做噩梦,在梦里去摸枕头下的大白狗腿,没摸着,一惊醒就被闷油瓶扯到了怀里。

第二天早上我从闷油瓶房里出来,胖子看看小哥看看我,又瞅了瞅我披在肩膀的衬衫和露在外头的胳膊。

“嚯。”胖子说,“怎么着?”

“嚯个屁。”我说,“就这么着啊。”

闷油瓶端了水盆站在门口,喊我们两个:“洗漱,吃早饭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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