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蒲郭】玉人何处去吹箫·12

第十二章

郭文韬午后才醒。

昨夜里回了宫中,蒲熠星就要李公公去寻了龙凤烛,又叫人换了卧房的罗账,愣是弄出洞房花烛的模样。他二人这趟出门,本就穿得喜庆,一时之间真有几分模样出来,搞得郭文韬也好生情动,一来二去,就与蒲熠星闹到下半夜。

然后就到了现在。早上蒲熠星去上朝,郭文韬也只是睁眼看了看,想着还是皇上辛苦啊,哪像他还能转个身继续睡。

这会儿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郭文韬醒了醒神,就叫人进来。这会儿是执笔当值,进门躬身道:“大公子来了。”

郭文韬要比齐思钧年长,但毕竟齐思钧是亲子,郭文韬是养子,因此齐府中人,都称齐思钧为“大公子”,郭文韬为“二公子”。

郭文韬这才想起,昨儿个他与蒲熠星给了赏赐,齐思钧和周峻纬按规矩该今日进宫谢恩。这也是蒲熠星原来的打算,只是他想亲眼看看好友成婚的模样,蒲熠星才提前一日带他出宫去看。

郭文韬心中发暖,向执笔问道:“小齐入宫多久了?”

执笔回:“好主子,现在已是午后,大公子还是午前入的宫,就这么在偏殿里等呢。”

郭文韬问:“周峻纬没来?”

执笔回:“齐周府里今天还忙着,周小公子谢恩后,将大公子送来冠玉殿便出宫去了。”

郭文韬赶忙起身:“快,快给我收拾一下。”

执笔上前扶郭文韬:“主子别急,您也该用些吃的。”

郭文韬说:“小齐等到现在,也未曾用膳吧?把他叫来,与我一并用了。”又埋怨执笔,“小齐一来就该叫醒我!”

执笔陪着笑脸:“皇上吩咐了不许吵您,奴怎敢违背皇上的意思?再说大公子听您还睡着,去偏殿也是补觉罢了,实在没有枯等的。”

郭文韬叹了口气:“明明是他新婚……真是折腾他了。”

这边郭文韬匆匆洗漱,那边仗剑带着人去叫醒了齐思钧。齐思钧当着仗剑的面没有许多顾及,毕竟他也是翻过宫墙还方言要杀了皇上的人,再进冠玉殿甚至有些亲近。他打了两个哈欠,迷迷糊糊地下床。仗剑亲自上前服侍他擦脸,又让宫人帮他整理衣裳。

“文……美人可是起了?”齐思钧问道。

仗剑恭恭敬敬地回话:“起了,请大公子过去说话,一起用午膳。”

齐思钧有些忧愁地皱着眉:“这个时辰用午膳?”

仗剑笑道:“大公子不必担忧。美人入宫以来也病过几次,皇上已令太医院的郎太医为美人调理,美人如今已是康健许多。”

齐思钧这才放心了,收拾妥当,被仗剑领着往主殿去。郭文韬已经坐在厅里,见了齐思钧也不管什么礼数,起身去迎:“昨日忘了嘱咐,该让你们晚些来谢恩。”

齐思钧道:“那也要我忍得住不来寻你才行。”

二人携手往桌边坐了。执笔出去吩咐宫人摆膳,待摆满桌子,郭文韬已是饿了,齐思钧一早起来忙碌,也早已腹中空空。二人话不多说,先把肚子填满,这才叫人撤了碗盘,又将仗剑执笔撵到门外去,一边喝消食茶一边说话。

齐思钧正新婚,郭文韬与他闲谈几句还是直奔主题:“你们俩,哪个是……”

齐思钧有些不好意思,将领口扯开一点给郭文韬瞧:“我是。”

郭文韬看了一眼,咂舌道:“真是个狼崽子。”又问,“他待你可好?你有没有什么……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齐思钧声音放低了些:“是有些不适,但也没甚大碍。”

郭文韬道:“我这里有些宫中太医置下的药膏,我想着要比外面的好些,一会儿叫执笔给你拿上吧。”

这药膏还是初夜之后他发烧不止,郎太医来看过后拿给他的。当时还隐晦地告知蒲熠星,说郭文韬虽是因为着凉才如此,但毕竟初经人事,该少些折腾。又暗示:“皇上该问臣要些东西,比您自己偷着备的要好。”

弄得蒲熠星一时愧疚,一时羞恼,倒是把病在床上的郭文韬逗笑。后来知道了郎东哲与王春彧的关系,郭文韬就忍不住想,郎太医那药膏,究竟是给皇上备下的,是给他自己备下的,或是给王大人准备的?

齐思钧道了声谢,想了想突然笑出声来:“十岁往上我还想着要娶个什么样的妻子,哪里想着如今却是与周峻纬这个男人成了婚。”

郭文韬也笑:“我还没想过自己的婚事该怎么办呢……谁知道竟然就入了宫。”

齐思钧犹豫了一瞬,还是问出口来:“我能看出皇上待你不同寻常,你对皇上也多有依赖……这样很好。只是……皇上是如何想的?你可有问过,或者,皇上可说过?”

齐思钧是知情人,郭文韬自然明白他在问什么,当下耳朵几乎要烧起来了。

“阿蒲没说什么。”他下意识用了最亲近的称呼,“也没在意……”

齐思钧瞪大眼睛:“你就这么叫他?”

郭文韬这下脸也红了:“他非要……我一时忘了。”

齐思钧便瞪着门发了会儿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郭文韬想了想,还是没把圣旨的事拿出来说,倒不是怕齐思钧露了口风,而是唯恐日后出什么事情,齐思钧为此要遭殃的。幸好,齐思钧也没就这个事追问,而是忧心忡忡道:“你知道,有些人就是……好色。我看皇上对你是好的,只是不知他是对你这个人好,还是……”

郭文韬明白齐思钧的意思。他幼年时险些被卖,哪里会不晓得自己的身体在那等地方能卖个好价钱。寻常人觉得妖异,那些个好色之徒眼中却会觉得新奇好狎,但终究只把这等事当个淫料,把这等人当个物件罢了。

早在进宫的时候,郭文韬心中就是有准备的。他虽是往最坏的地方想,觉得蒲熠星会立刻厌了他,但蒲熠星毕竟还有在外的荒唐名声,因此,郭文韬给自己想的好一点的下场,也不过是被帝王狎玩罢了。

幸好,蒲熠星不是寻常人,也不是什么好色之徒。话未说开的时候,他敬着郭文韬不曾逾矩,二人亲近后,除了那次逼郭文韬卸下心防,亲昵之间也不曾过分轻佻,最初甚至怕郭文韬心中别扭,忍着不碰他异样的地方,最后反倒要郭文韬低声要求。如今才渐渐多了默契和随性,蒲熠星知晓郭文韬能在他面前放开,郭文韬清楚蒲熠星对他的心意有多重。

郭文韬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笑:“他虽有些荒唐的名声在外面,但实在不是那种人,待我很尊重,你放心吧。”

齐思钧就是有心想再说什么,看着郭文韬的笑脸,也什么都说不出,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郭文韬看出他欲言又止,宽慰他道:“我整日在他身边,难道还分不清好坏?”索性领着齐思钧往卧房去,叫他看还没撤走的龙凤烛:“昨夜回宫,硬是要李公公去找了这蜡烛来,还要拉着我拜天地。我就说,天地拜得,高堂当如何?总不能这时候去居思宫门口磕头。他虽然不太乐意,但也作罢了,不过,我总觉得他什么时候就得把这事落实,怕你有的我没有,回头又觉得不安心了。”

齐思钧叹了口气:“我也不是要劝你什么,你日子过得好好的,我怎么能来讨你烦。后宫中的事,我们在外面也有听闻,知道你受宠,是宫中头一份的。皇上待你好,我有眼睛也看得见,只是多少有些担心。”顿了顿,还是继续道,“父亲母亲也有些担忧,昨日你走后,母亲又哭了好一阵子……”

当初郭文韬进宫前,齐父分析厉害,也是直言当今皇上荒唐,虽然说的隐晦,却也道出了郭文韬入宫的可能。但他和齐思钧、周峻纬的情分摆在那里,齐父齐母又对他有恩 ,总不能就眼睁睁看着好好一对有情人被拆散,看着一对夫妻为亲生儿子黯然神伤。齐父齐母因为开口求了他而觉得心中愧疚,可他若是实在不愿意,又有哪个能来逼他。

郭文韬便叫了执笔进来。

“齐叔最爱碧螺春,齐婶则爱喝花茶。你将前些日子陛下拿来的碧螺春,和我制的花茶取出来,等大公子出去的时候,叫他带着。”

执笔应了,又退出去关好门。郭文韬这才又对齐思钧道:“东西你带回去,尽我的一份心意,叫他们知道我实在没什么记恨。便是在宫外,我是要嫁人还是娶人?嫁人,我这样的身子,哪个正经人家会想着娶回去,娶人,我又做什么耽误人家姑娘?进了宫,虽然来时好坏难测,但哪怕做皇上的娈宠,也比跟了齐恒那种小人要强不是?我已经在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如今皇上又着实爱重我,齐叔齐婶实在应该高兴才是。”

齐思钧把郭文韬说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细细记下,这才展开笑颜:“来时我也带了母亲做的点心。父亲昨日未能跟你说上话,他心中有愧,也不知说些什么,只让我带了些银钱。你哪里缺什么银钱,我看皇上恨不得把内务府都搬给你了。”

郭文韬也笑道:“许久没吃齐婶做的点心了,你放在哪里,还要藏起来不给我么?”

便又叫了仗剑去取点心。郭文韬尝了一块就叫仗剑收起来,没有多吃。本来还想拉着齐思钧去御花园转一转,谁料门还没踏出去,小章子就急匆匆地赶了来道:“美人,皇上从御书房出来,就让太后请了去,李公公叫人透了信,是为着昨日皇上带您出宫……恐怕一会儿居思宫就有人来请您了。”

说什么“请”,怕不是要直接拿了他去。

郭文韬神色凝重起来,转头对齐思钧道:“叫仗剑送你出宫。”

齐思钧慌得不行:“太后找你去是做什么,可是要罚你?”

郭文韬道:“皇上在那儿,太后又能把我怎么样?你在宫里待到现在,正是新婚呢,峻纬多半已经开始想你了,你就不想他?”

齐思钧气得在郭文韬肩上拍了一下:“这是什么时候,还拿我开玩笑!”

郭文韬笑着抱了齐思钧一下,拍拍他的背道:“好了,快走吧!”

齐思钧紧紧皱着眉头:“本来还有件大快人心的事说给你……你叫人递信出来吧!”

郭文韬点点头,喊来仗剑去送齐思钧。这边两个人刚走,居思宫的嬷嬷就到了。太后身边的人,郭文韬身为宫侍也要给些尊敬,便起身去迎,又让执笔给嬷嬷塞了个荷包,笑道:“辛苦嬷嬷跑这一趟。”

那嬷嬷收了荷包,也露出一个笑:“美人快去换身衣裳,可不能让太后久等了。”

看起来情况并不严重。

或者这位嬷嬷是向着蒲熠星的。

郭文韬心中有了计较,让执笔招待端茶水给嬷嬷,让宫人给自己拿了衣裳来换。前后一盏茶的功夫,郭文韬便又出来,对嬷嬷颔首:“劳烦嬷嬷带路。”

这是郭文韬第二次去居思宫。第一次还是刚入宫的时候,太后按例见了新入宫的宫妃、宫侍,给他们训话。之后,宫妃需每十日往居思宫请安,陪太后说话,宫侍却不讲这个,毕竟就是太后也要守男女大防,在屋子里塞满儿子的男人陪着消遣,像什么话。

郭文韬在院里等候。今日不是宫妃请安的日子,但也有宫妃来求见太后。几个女子结伴从郭文韬身边走过,郭文韬虽然背地里被蒲熠星升了个一品美人,但明面上仍只是个从七品,便向位份比他高的宫妃行礼。

陈怡馨就在这些人里。她是听说了皇上被请到居思宫的事,特意拉了姐妹来的。私下里,她因为皇上开恩,才能与石凯互通心意,明面上,皇上独宠郭美人,眼下宫妃听说皇上在居思宫,也很难不动心思。她来这一趟,于私合情,于公合理,皇上帮她有情人终成眷属,她自然也帮着皇上。

陈怡馨在郭文韬面前停下脚步:“郭美人是来给太后请安的?”

郭文韬微低着头:“是桂嬷嬷将臣侍喊来的。”

陈怡馨道:“桂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

桂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自是比宫中许多人年长。但陈怡馨这时候专门说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郭文韬想了想,含糊地问道:“难道是那位……”

陈怡馨笑着点点头:“郭美人难得见一次太后娘娘,里面还有其他姐妹在,可不要失了礼数。”

郭文韬躬身致谢,等陈怡馨与众姐妹走远了,才抬起头来。

他可不知道桂嬷嬷是哪位。但陈怡馨这个反应,显然这位桂嬷嬷不是什么坏人,那桂嬷嬷给他的反应就不是唬他的,而是这事在桂嬷嬷看来没有什么。

里面有宫妃在,又提点他不要失了礼数。

蒲熠星也在里面。

有什么是宫妃能给蒲熠星又于蒲熠星无害、太后又能拿来做文章的。

郭文韬看向主殿大门,桂嬷嬷进去通报还没有出来。他借着袖子遮掩,面上不露痕迹,手却紧紧攥起来。

子嗣。

恐怕就是这个了。

 

未完待续——

评论(36)
热度(976)
  1. 共2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The Second Second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