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第十四章

当天晚上，郭文韬先给齐思钧写了信，前脚叫人出宫，后脚蒲熠星就提起笔，亲自写了敕封一品美人的圣旨。现如今后宫无后，位分最高的还是邵明明，宫妃宫侍见他虽要行礼，但不必按例请安问候。郭文韬这个皇上亲封的一品美人却不一样，这个位份看似是昏君被美色迷了眼的荒唐成果，但凤印归他拿着，后宫众人就要拿他当皇后一样供着。

好歹是给自己的圣旨，郭文韬没有干站着，挽了袖子给蒲熠星磨墨，一边磨一边说：“陛下打算什么时候立后？”

蒲熠星气定神闲：“郭美人这就野心勃勃，想登后位了？”

郭文韬看着蒲熠星搁了笔，才认真道：“我与你说正经的。”

蒲熠星扭头看他一眼：“我发的脾气你不往心里去，太后那些浑话你倒是记得清楚。”

郭文韬道：“你不过是演戏，太后却是真想拿这个与我为难的。今日那些宫妃都听了话，你我做戏或能抵挡一二，但时日一久……女子与男子又有不同。入了后宫的男人若想得陛下青眼，左不过以色侍人。但女子入了后宫，却有怀上龙子这一条路，难免有人动了心思，想铤而走险。”

蒲熠星听完郭文韬的话，瞪着眼睛问他：“你觉得自己是以色侍人？”

郭文韬也朝他瞪眼睛：“怎么，臣侍的姿色陛下还不满意？”

蒲熠星毫不犹豫：“我可太满意了吧，那我这姿色郭美人满不满意？”

郭文韬故作迟疑，迟的蒲熠星想伸手拽他，他才笑着挡住蒲熠星的手：“满意，非常满意。”

蒲熠星直接把郭文韬的手拉住，低头摆弄着他的手指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一则，我若是立一个世家女子为后，许她子嗣，从太后手中夺权会容易许多。二则，那些女子因我入宫，好年华都荒废在宫里。日后我能掌权，宫侍尚且可以出宫成家入朝立业，这些女子不把心思动到我身上又能如何，实在是我的过错。”他顿了顿，握着郭文韬的手郑重道，“三则，其实这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一则，如今你是我心爱之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已是不忍，觉得你理应与我平起平坐，又如何能搬个皇后来压到你头上？”

郭文韬目光闪烁：“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是不明白，然子嗣一事……我毕竟不能有孕。”

蒲熠星道：“我与你欢好难道是为着你能怀上子嗣？这事你不必担忧，我自有打算。立后一事，除非你想当这个皇后，也不要再提来叫我难受了。”

郭文韬敲了敲两个人交握的手，抿着唇道：“我如今已是陛下亲封的一品美人，代皇后之责，掌凤印，理后宫，陛下难道要反悔不成？”

蒲熠星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朕岂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只是你难免要与太后虚与委蛇……”

郭文韬笑道：“这就是我的事了。横竖我只是一个没主见的美人架子，整日里装傻充愣发发呆，也不至于有多难过。”

“她要是寻衅罚你……”

“我就直接晕在她居思宫。”郭文韬说，“前朝里有个昏君护我，我怎么不能在后宫里横行霸道了？”

谈笑间，一品美人的事便尘埃落定。郭文韬命执笔去一趟太医院，往郎东哲那儿递了话，让王春彧在就立刻来冠玉殿，不在就想辙让人来冠玉殿。两刻钟后，本在送王大人出宫的郎太医，左携王大人，右手拎着药箱来给郭美人请脉，王大人听闻皇上也在，无奈进殿请安。

然后在殿里恨不得大逆不道以下犯上，指着皇上的鼻子痛骂出声。

“昏君！”王春彧气道，“知道你心疼郭美人，但哪有你这样的心疼法子？你现在让郭美人代皇后责，岂不是把整个后宫的矛头都引到他身上去？”

郭文韬笑道：“王大人莫气。本宫一早便言明要与陛下共进退，陛下许本宫这个一品美人的位份，也算是遂了本宫的意。”

王春彧更气，袖子一甩撂下茶杯：“你二人情谊如何，下官本不该掺和，宫侍之事实为皇上取才，下官也不是不晓得……然皇上隐忍布局许久，如何突然冒进？”他话说的隐晦，其实有指责蒲熠星被郭文韬美色所惑，将原本安排打乱的意思。蒲熠星听了出来，眉头一皱便要张口呵斥。郭文韬却仍笑着，不紧不慢地起身为王春彧添茶，安抚道：“王大人且听本宫一言。”

王春彧总不好当着蒲熠星的面下郭文韬的面子，两手接了茶，安静下来听郭文韬如何分辨。郭文韬平静道：“本宫知晓，陛下在前朝要依仗王大人，在后宫则有明妃分忧。陛下要演个昏庸帝王迷惑甄家势力，也要扮个风流君主让太后安心，前朝后宫两出戏全靠着陛下一人唱本，王大人与明妃纵将锣鼓敲得再响，也不如找个帮手，陪着陛下唱戏。”

王春彧眉头微皱：“美人的意思是……”

“不如先让我这个没主见的美人坐了后宫主位。”郭文韬露出一个微笑，“陛下被本宫所惑，封本宫为一品美人，于前朝坐实昏庸，于后宫坐实风流，而这昏庸与风流的矛头，就如王大人所说都在我一人身上，王大人且想，前朝会如何，后宫又会如何？”

王春彧哪里想不明白。于前朝，甄家必然要参郭美人狐媚惑主，于后宫，宫妃宫侍都要揣测一品美人这个代后宫之主，太后也少不得要与郭文韬为难。这样一来，蒲熠星在前朝能假借昏庸，以不满心上人被参为由承办甄家人，太后则要暂时将目光放在郭文韬身上，给了蒲熠星喘息机会，宫妃宫侍也要在郭文韬眼皮底下讨生活，管他哪个家送来的人都别想往蒲熠星面前去添乱，甄家人也是一样。

这实在是件好事，王春彧不是个傻的，哪里分辨不出来。只是……

他狐疑地看了蒲熠星一眼，目光还没收回来，就听郭文韬朗声道：“王大人不是不明白，只是不信本宫能把事情做好，不信本宫真与陛下一条心罢了！”

这话说的坦诚，正中王春彧的心思。王春彧起身作揖道：“臣连中三元入朝为官，只认皇上一人为主，几年来明里周旋，暗中为皇上效命，不曾违背。敢问皇上一句，郭美人与皇上究竟为情爱之谊、兄弟之谊、亦或君臣之谊？”

这是要蒲熠星表明态度。蒲熠星也不含糊，起身走到王春彧身前，沉声道：“文韬于朕，实为情爱，朕信他重他，比之过命兄弟不少一分，比之王大人或要重上些许。王大人将这问题去问郎太医，想来收到的答复也不过如此。”

一直端坐在旁喝茶的郎东哲听了这话，再不能继续装聋，放了茶杯道：“正事若是说完，臣可否给郭美人请脉了？”

王春彧直起身子，目光从蒲熠星脸上滑到郭文韬脸上。只见郭文韬看着蒲熠星，眼含笑意，蒲熠星言辞认真，更是坦荡。无奈，王春彧只能一声叹息，朝郭文韬行礼道：“失礼之处，请美人赎罪。”

郭文韬举了茶盏：“都是为陛下做事，王大人忠心耿耿，本宫亦觉欣慰。且以茶代酒，敬王大人一杯，他日若有机会，再与王大人痛饮一番。”

王春彧也取茶盏，郑重道：“后宫之事，便全依仗郭美人周全。”

二人碰杯后，各自一饮而尽，潇洒不已。蒲熠星在一边看着郭文韬这难得一见的洒脱模样，不禁想郭文韬若是个完全的男子，不必为身体缺陷敏感不安，以他的才学性情，不知几人追随，有几多至交好友，想必考得功名在身，届时骑着高头大马游街，娶一美娇娘在怀，定然尽是惹人艳羡的风光。

如今，一是阴差阳错，二是权利倾扎下无可避免的牺牲，郭文韬入了宫成为蒲熠星的宫侍，原本谨小慎微的性子被改变不少，功名也或许能得，至于美娇娘……

蒲熠星在心里审视了一下自己：朕也挺美的，娇起来也蛮娇的，与那些小娘子难道不是差一条裙子罢了？

郭文韬放下茶杯回头，就看见蒲熠星痴痴地看着他。他有些奇怪地在蒲熠星眼前挥了挥手，便见蒲熠星回过神来对他一笑：“王大人随朕去御书房将圣旨抄拟一份，韬韬，你且休息，明日宣读圣旨，少不了一场风波，待司天监择定良辰吉日，朕必以皇后之礼加封你为一品美人。”

郭文韬一副欢喜的模样：“那臣侍就等着了。”

蒲熠星点点头，去看郎东哲。郎东哲起身行礼：“加封礼仪繁琐，还请皇上容臣给郭美人把脉一探，以免美人过于劳累。”

蒲熠星允了，领着王春彧往御书房去。屋里只剩下郭文韬和郎东哲两个，郎东哲瞧着屋里安静了，便朝郭文韬作揖，低声问道：“美人的口信臣已是收到，不知美人有何事问臣？”

郭文韬背着手，远望着蒲熠星的背影：“你先前说本宫不可孕，是半点可能都无么？”

郎东哲道：“事关皇家子嗣，臣不敢妄言。”

郭文韬抿了抿唇，终是下定决心一般转身道：“你附耳过来，本宫有要事吩咐给你。切记，不可透露给陛下分毫。”

郎东哲犹疑一瞬，郭文韬已是笑道：“此事于陛下有益无害，若是成了，也是你的功劳。”

那笑容中几分苦涩，在郎东哲抬头一瞬便消失不见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