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郭】他囚·13
Chapter 13
蒲熠星抽了半包烟才把郭文韬的录像看完。
他说是对郭文韬说，只挑几个看看，但实际上为了捕捉更多的信息，他必须从每个视频里捕捉蛛丝马迹。郭文韬对此未必不清楚。虽然没有缠着要一个确切的保证，但他问蒲熠星“看完以后”如何，显然是有心理预期，不过蒲熠星哄他，他也就听了。
蒲熠星深吸一口烟，想起郭文韬要哭不哭的神情。视频都不长，但数量不少，伴随着郭文韬或隐忍或失控的喘息和破碎言语，还有常仁恶魔般的贬低轻蔑，里面用到的那些东西和呈现出来的效果，有些看着都让人不寒而栗。镜头在被捆绑结实的郭文韬身上移来移去，从他的脸移到他的脚。最开始，没戴眼罩的时候郭文韬紧紧闭着眼，戴眼罩的时候郭文韬能把嘴唇咬破。再后来他的神情就有些麻木了，尤其难以抵挡药物的控制时，他显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哪怕常仁把他身上的绳子解了，他也只是盲目地遵循欲望，没有半点反抗，只想让自己好过一点。那副模样让不知情或者别有用心的知情人看了少不得要欲火中烧，但像蒲熠星这种知情人看到，只会觉得心中堵了一团无处发泄的怒火，灼得难受。
蒲熠星一边吸着烟，一边慢慢地想：郭文韬以前的肤色比现在看起来要健康，肌肉线条也比后来明显，他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运动，喜欢什么运动，是不是经常去健身，健身都做什么项目。然后他又想起郭文韬的脸：在地下室惶恐的表情，在医务室不安的神情，两个人单独审讯要哭不哭的样子，视频里穿着白衬衫、裸着双腿，被迫沾染情欲，不甘又屈辱的模样。还有郭文韬的哭：郭文韬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哭，哭完了发现把他的衣服哭湿透了，吸着鼻子拉他衣角，说“不好意思”。还有郭文韬的笑：郭文韬总是笑得不尽兴，嘴角勾起来眼睛还沮丧着，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动物，叫人心软软的。
齐思钧推门进来就被屋里的烟味呛了跟斗。他匆匆摸着排风扇的开关，嘴里骂道：“疯啦？”
蒲熠星一个激灵，先把显示屏关了，才把烟头按进烟灰缸。齐思钧见他这反应也明白了，问道：“看完了？”
“嗯。”
“怎么样？”
“郭文韬说的话没问题。”蒲熠星说，“但是常仁的几个手下还要再审。”他的手停在显示器开机键上，犹豫了一下去看齐思钧。齐思钧两手举到耳边，懂事的闭上了眼。蒲熠星这才打开显示屏，关掉录像视频，再调出几张图片。
“这是我刚才从视频里截的图。”蒲熠星打了个响指，“常仁的手下先前说自己只是负责看守别墅，帮着抓人，但对其他事情都不知情。这点先前郭文韬第一次说起自己遭遇的时候露了一点口风，他们就推出来两个人，但是这次的视频里很明显可以看见，最少有七个人旁观了对郭文韬的……折磨。”
齐思钧凑近屏幕看了截图：“有这几个人的视频你发给我行不行？”
蒲熠星犹豫了一下。
齐思钧侧头看他：“情况很糟糕？”
蒲熠星指着一个U盘道：“比这个要好，这个我只看了一个就受不了了。”
齐思钧道：“不用把整个视频给我，做个剪辑。”
蒲熠星点点头：“行，你等我一会儿。”
他熟练地打开一个视频软件，开始剪辑，剪了两个才想起来问：“你怎么回来了，远郊别墅那边呢？今天不是你负责么？”
齐思钧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不问了。”
蒲熠星猛地抬头去看他：“收队了？抓着人没有？”
齐思钧说：“抓住了，一条大鱼。”
他们先前已经控制了那个别墅，救出了被困在别墅的三名被害人，其中一个是和郭文韬同期被囚禁起来的，另外两个在里面不知道有多久了。和郭文韬同期的那个受害者是名女性，二十岁，叫韩莹。她痛哭一场后冷静下来，得知警方想要找到买家，很快决定配合。于是她没有离开别墅，而是在伪装成别墅人员的女警员配合下等到买家出现，亲眼看着买家被警察抓走。
“韩莹说，她被常仁抓起来以后，很快就被转手送进了别墅。”齐思钧解释，“目前笔录已经做完了，峻纬送她去医院。走之前峻纬跟我目测了一下，说这个女生的状况是目前他觉得最好的一个了。”
蒲熠星点点头。从郭文韬的录像里他也看出，常仁应该是唯一负责调教的人，韩莹如果没在常仁身边待太久，想来状况会好上很多。
“韩莹的买家是谁？”
齐思钧道：“M市地产大亨郝楠的独子贾弈，跟他爸姓。”
“他爸呢？”
“早死了。”
“郝楠怎么说？”
“郝楠还没来，我们电话通知她的时候她说要看到详尽的证据，现在应该已经在请律师了。”
“韩莹的U盘在嘟嘟那儿，你去找她要。”
齐思钧拍拍口袋：“已经要来了，也问过韩莹意见了。”
“另外两个受害者的买家和韩莹的买家是一个人么？”
齐思钧说：“不是。但同在一个别墅，贾弈肯定见过其他人，我会好好问出来。”
蒲熠星点点头，又想点烟。齐思钧原本没相关，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却突然制止他：“你快散散烟味去看郭文韬吧。”
蒲熠星探头去看他手机：“怎么了？”
手机上是唐九洲发来的消息：“我蒲哥呢？我看郭文韬有点不对劲了。”
唐九洲只是去茶水厅接个热水而已。他这几天看录像看的头晕眼花，进茶水厅第一时间都没发现屋里还有个人，一扭头才看见郭文韬怔怔地看着他。
他当时差点儿就把热水扣自己脚上了。
完了郭文韬还跟他说：“对不起啊，吓到你了。”
唐九洲能说什么？他只能说：“没事没事，是我没注意你在这儿。”
然后郭文韬似乎想对他笑笑，勾了下嘴角却没勾起来。唐九洲这才注意到他的姿势，他脱了鞋穿着袜子踩在沙发上，靠着沙发扶手和靠背，缩成小小一个团。
唐九洲心道不好。这起案子的受害者都经历过什么，他在警局里，又负责档案这一块，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当下慌了神，生怕郭文韬在警局的茶水厅里想不开，左寻摸右寻摸，最后拿了块咖啡用的方糖过去哄人：“你吃不吃啊，吃点甜的心情好一点。”
郭文韬摇摇头，唐九洲只好把那块糖放在桌子上，捧着水杯规规矩矩地坐在郭文韬对面。他不敢开口说话，知道自己不太会安慰人，像之前隔壁那小孩考试没考好，哭半天，他去安慰，只能说出一句“你隔隔壁那小子高考还考了两回”。虽然当时那孩子是叫他逗得哭笑不得，但这招对眼下的郭文韬恐怕不太有效。
唐九洲仔细思考了一会儿，他在这儿坐着还不敢直视郭文韬，恐怕看得郭文韬不自在，想半天只好给他蒲哥发消息，问人在哪儿，快回来。
他蒲哥那会儿正吞云吐雾，对着录像在心里骂常仁的祖宗十八代，没看见。唐九洲只能再给齐思钧发消息，问：“我蒲哥呢？我看郭文韬有点不对劲了。”
他蒲哥探头在齐思钧的手机上看到消息，赶紧把烟一丢脱掉警服外套，脚上跟踩了风火轮一样往茶水厅赶。
带着一身烟味。
他站在门口郭文韬就闻到了那股烟味，不舒服地动动鼻子转头去看。蒲熠星站在门口，知道自己身上味道大也不走上前，示意唐九洲先出去。唐九洲听话地站起来，掩着鼻子道：“哥，你去抢烟店了？”
“身为警察不要知法犯法。”蒲熠星一个眼神都没给唐九洲，“去，忙你的去。”
唐九洲乖乖地走开了。
蒲熠星跟郭文韬对视着，对视着。郭文韬眨眨眼睛，蒲熠星也眨眨眼睛，然后郭文韬问：“你……看完了么？”
蒲熠星说：“我看完了。”
郭文韬说：“我没撒谎。”
蒲熠星说：“嗯，你没撒谎。”
郭文韬眼眶就有点发红：“那……”
蒲熠星说：“你再等我一下，我得写个报告，还得散散身上的烟味，然后我带你回家。”
郭文韬眼珠转回去，盯着茶几，不知道想什么。蒲熠星抿着嘴唇，心里有点紧张，下意识解释道：“我是还得看其他受害者录像，所以才耽误了一会儿……”
郭文韬摇摇头，脚踩进鞋里。他不蜷着了，腿伸开的时候却皱了皱眉头，蒲熠星赶紧上前两步，仔细看他神情，问他：“怎么了？”
郭文韬小声道：“蜷久了，关节有点疼。”
蒲熠星放下心来：“郎医生希望我能尽快带你去医院检查，到时候给你做个全身体检吧。”
郭文韬点头，把鞋帮提上，两手撑着沙发，低着脑袋动了动脚。
“那个……”他说，“我们一会儿回家。”
蒲熠星说：“对，回家。”
郭文韬问：“你还回来加班么？”
蒲熠星说：“远郊别墅那边收队了，今天轮不着我加班。”
郭文韬抬头看他：“抓到人了？”
蒲熠星说：“抓到一个，顺着这个应该能再抓一个或两个。”
郭文韬慢吞吞的：“有没有那个……买我的……”
蒲熠星说：“还不知道。”
郭文韬又把头低回去。
“回家。”
他重复了一下，不过两个字，不知怎么就把蒲熠星心里也说的温暖了一点。
蒲熠星跟着他重复：“嗯，回家。”
郭文韬又抬头，对他笑了笑：“我等你。”
蒲熠星心里一动，此时此刻无比后悔自己抽了那么多烟，不然他可以走近点，拍拍郭文韬的肩膀，甚至摸摸他的头。
蒲熠星也沉声重复：“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弄完。”他转身要走，身子转一半了又转回去，有点尴尬地说：“那个……我今天蹭你手，是想哄你开心，没有别的意思。”
郭文韬脸上的笑还没收回去，现在眼睛都弯起来一点。他穿着黄色的卫衣，浅蓝色的牛仔裤，脚踩一双黑色运动鞋，卫衣的带子被他自己系成两股麻花。
他像是个小小的太阳，或者是个软软的奶黄包。
他对蒲熠星笑。
一边笑一边说：“我知道你在哄我呀～”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