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蒲郭】玉人何处去吹箫·21

第二十一章

居思宫里还点着安神香。甄太后从一场大梦里醒来,看着窗外一片暗色。陈嬷嬷在外间听到动静,轻手轻脚地点了灯进来,轻声问:“太后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太后摆了摆手。

“陈嬷嬷,本宫梦见皇上了。”她声音轻飘飘的,言语间对自己的称谓也错了,似是仍在梦境中。陈嬷嬷心中叹息,宽慰道:“太后娘娘总是这样惦记先皇。”

甄太后冷笑一声,因这一声宽慰清醒过来:“哀家惦记他什么?你是跟了哀家多年的老人了,不要说这些鬼都不信的话。”

陈嬷嬷大气不敢喘,躬身应了。甄太后摆摆手,叫她取水来,自己坐在床上,望着帷帐外的烛光回想刚刚的梦。

梦的开头,先是皇上来了。自她的儿子死后,皇上晋封她为皇后不说,各种赏赐也流水一般抬进她的栖凤阁。之后,许是为了补偿,皇上常来,惹得后宫姐妹一片艳羡。她每每听到那些话,都恨得要抠破手心,偏面上不得不带着笑——甄家的长辈给她递了话,叫她知晓分寸,皇上既然已经给了补偿,就不要做那小家子气的模样,只要皇上宠爱,总会再有孩子。

可她哪里在乎之后会有几个孩子。她的头一个孩子死了,被皇上宠爱的妃子害死,她要为她的孩子报仇。

然后她就听见皇上说:“朕有意立承王的大儿子为太子,皇后以为如何?”

她以为如何?承王的大儿子自幼天资聪颖,早已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府邸。皇上子嗣凋敝,以亲弟子嗣为太子再好不过。

她能以为如何?她以为这个太子之位只该她死去的那个孩子来坐,别的人,谁都不配的。

但她没有说出口。这些想法耍脾气一样,说出来做什么?若是坏了夫妻感情,她该怎么为自己的孩子报仇呢?

于是她只是笑着说:“臣妾以为皇上圣明,立承王之子为太子,实在是很好的。”

然后承王就出事了。私造刻有传国玉玺上一般字迹的石玺,人证物证确凿,谋反之意昭然若揭,天子震怒,贬承王一家为废人。这还不足够,她暗地里叫人去传消息,说皇上有意囚杀承王,承王悲戚不已,仍想面见圣上说清,她又叫人作梗,说承王要刺杀皇上。

然后承王就死了,自己死了,一家人都死了。做了承王老丈人的沈丞相痛失爱女,一蹶不振,甄家趁机上位,把握朝政大权。皇上在那之后也老了许多,几年后便浑浑噩噩,指了蒲熠星为太子,不久便撒手人寰了。

皇上死的时候,她还对皇上说:“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吗?你知道吗?”

她不知道皇上是不是听到了,只知道自己报了仇很开心,却又不得不面对那个漏网之鱼蒲熠星。荇妃一直求子,她明明布下地网天罗,还是让荇妃生出一个儿子——蒲熠星。代价就是荇妃难产而死,只留了这么一个孩子寄养在她膝下,被皇上看顾着长大,奈何皇上又驾崩先去。

那时候蒲熠星还小,还不到她膝盖高。她唤蒲熠星上前,蒲熠星对她拱手行礼,唤她:“母后。”又亲切又好听。

可这不是她的孩子,甚至是那个她最恨的女人的孩子。她把曾经压制她的甄家做了手上利刃,让害她痛苦的皇上也痛苦离世,却不能杀这个小小的孩子。

因为死了蒲熠星,后宫就再无皇子,皇位无人来坐,那些朝臣岂会让她一介妇人掌权呢。

她要留着蒲熠星。留着他,教他好色,教他昏庸,教他做蒲家最失败的皇帝,受人唾弃。

她几乎赢了,她不会输的。

陈嬷嬷端了水过来,伺候她喝了。甄太后重又躺下,闭着眼睛道:“明儿一早就让郭美人来居思宫一趟,再递出消息,就说,哀家等着抱皇孙呢。”

说一早果然是一早。第二天蒲熠星刚去上朝,陈嬷嬷就出现在冠玉殿门口。亏得前一晚没有折腾,郭文韬这会儿已然醒了。他抱着蒲熠星的枕头听了宫人通传,半闭着眼吩咐:“给陈嬷嬷倒茶,叫她等着,就说皇上疼爱,本宫还没起呢。”

陈嬷嬷再如何也不能进屋掀了郭文韬的被,只好在外面喝茶等候。正正好好一盏茶的功夫,郭文韬衣着整齐地走了出来。他如今已是一品美人,日常穿着按品级皆有凤图刺绣,却不是按规制,而是照着蒲熠星的要求做的。只见深蓝外袍上,一只玄凤将脑袋靠在郭美人肩膀处,模样温顺美丽,一只美目半开半合,乍一看竟有几分像蒲熠星的眼睛。

陈嬷嬷先是拜见了郭文韬,而后抬头一看便不禁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只引着郭文韬往居思宫去了,想着到了居思宫,自然有太后娘娘来管。果然,郭文韬进了居思宫,刚叩拜起身,甄太后就眉头一皱:“你这穿的是什么?”

郭文韬恭敬道:“回母后的话,是尚衣局新送来的凤袍。”

甄太后道:“你且看看哀家的凤袍,再看看你身上那件,尚衣局是怎么了,做出这样不合规制的凤袍来?”郭文韬满脸无奈:“臣侍也问过尚衣局的宫人,只道是陛下喜欢。”

甄太后一拍桌子:“胡闹!”

郭文韬只当自己被吓着了,二话不说又跪回去。甄太后也不过做做样子,见郭文韬伏地不语,便故意责备:“凤袍规制乃是老祖宗定下的,这衣服又穿在你身上,你怎好由着皇上胡来?”

郭文韬为难道:“皇上说,早些只有宫妃规制,如今宫侍是他开的头,自然也要按他的喜好来。臣侍在皇上面前人微言轻,劝过两句已是惹了皇上厌烦,不敢再劝。”

太后听了也不禁一噎。宫侍是蒲熠星开的头,那是谁让蒲熠星开的头?是她让蒲熠星开的这个头。她凝眸去看郭文韬,郭文韬跪在地上,只给她后背和后脑勺瞧。她想了想,索性道:“是哀家准了皇上纳宫侍,郭美人言下之意,莫非在怪哀家不是?”

郭文韬心想:不怪你还要怪谁,难道这些宫侍是自己放着官不当非要进宫的么?面上却只是伏得更低,委屈道:“臣侍不敢。母后准了皇上的要求也是出于对皇上的疼爱,慈母心肠谁人不知?臣侍言笨口拙,请母后责怪。”

甄太后又是一噎。郭文韬这话,说是夸她慈母心肠,倒不如直白点骂她就是要蒲熠星荒唐。只她瞅不见郭文韬的表情,也说不清这人是无意还是有意,不好发作。不过,她今日无论如何都是要训诫郭文韬,便也没有叫郭文韬起身,而是不紧不慢道:“好了,这些话便不提了。哀家今日叫你来所为何事,你可知晓?”

郭文韬只道不知。

甄太后便冷声道:“你晋一品美人已有段时日,这期间皇上可曾去过旁人宫里?你好歹是齐家教养,又是男子,如何学的这般小家子气,只把皇上拢在自己宫里?岂不知雨露均沾才能使后宫和平!”

郭文韬就知道太后要拿这事为难自己,继续委屈道:“臣侍也是劝了的……

甄太后继续训他:“光劝如何?劝了皇上去宫侍那里又如何?身在皇家更重开枝散叶,皇上若无子嗣,你该当如何!”

郭文韬道:“那依母后的意思……”

甄太后道:“哀家也不为难你。这月起,便叫皇上按着规矩翻牌子……”

郭文韬耳热道:“臣侍劝着皇上翻过的,您也知道,黄美人这旬里被打入冷宫,就是因为皇上翻着了她的牌子……皇上说,臣侍再劝他,他就翻一个打入冷宫一个。近来更是叫内务府打了套新牌子,牌子上只准有臣侍一个……”他言语渐渐哀戚,“臣侍毕竟是男子,哪里受得这般……兄弟姐妹来请安时调侃臣侍,臣侍只觉得抬不起头来。”他给太后磕了个头,“臣侍还想着求母后劝劝皇上,给臣侍留些体面……”

甄太后这下倒训不出口了。郭文韬不觉荣幸反觉屈辱,她总不能把蒲熠星叫来,说你为什么就可着郭美人一个宠。只好道:“行了,起来说话吧。”

平日里郭文韬要久跪都是在床上有床褥做垫,何曾膝盖抵着石板这么久,这会儿已是疼痛起来。甄太后叫他起身,他险些一下没起来,待站稳身形,便规矩地垂首立在那里。

甄太后道:“既然你也为难,那这事就哀家做主。”她缓了语气,倒真如个慈母一般,“皇上荒唐累着你,哀家帮你教训他。”

郭文韬作揖谢恩,甄太后朝他摆手:“你且去吧。陈嬷嬷,送郭美人出去。”

陈嬷嬷将郭文韬送到居思宫门口,执笔和仗剑忙跟上他。一起等着的竟然还有小章子,见了郭文韬笑着上前:“皇上回了宫没见您,便叫奴来寻了。”

郭文韬点点头上了凤辇,回宫一看,蒲熠星果然正坐在榻上等,见了他立时起身,问道:“可受了为难?”

郭文韬笑说:“跪了片刻,不碍着什么。”

蒲熠星拧着眉头,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内室去:“我看看。”

两个人进了内室,郭文韬坐在床上,任由蒲熠星脱了他的裤子。久跪受寒,郭文韬的膝盖已是有些发青。蒲熠星沉着脸,叫人去取毛巾烫了热水,亲自给郭文韬敷在膝盖上。

“疼不疼?”

郭文韬道:“都是你把我惯的,否则怎么会这么一会儿都跪不得。”

蒲熠星道:“你这宫里如今也有女子了,叫人来绣个护膝给你,若是去见太后便绑在膝上,省得受这份罪。”

郭文韬摇头:“哪里就这么娇贵了。”

蒲熠星又细问了今日的情形,听到是他一走太后便叫了人来,不禁冷笑:“还怕我拦她不成?”

郭文韬道:“她这般行事也好,坐实了你待我不同,于我们是有助益的。”

蒲熠星不满:“我待你不同还有谁不知?要她帮衬!”

郭文韬便把话题扯开:“只是不知她要拿什么主意。”

蒲熠星还未开口,执笔便站在外头报道:“皇上,美人,陈充仪来了。”

 

未完待续——

人家儿童节都在写可可爱爱和带孩子。

我呢,我没有可爱,也没有孩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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