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郭】荆棘·14
Chapter 14
郭文韬是什么样子？
蒲熠星从郭文韬的角度思考着这个问题，答案里几乎没有一个能算上“好”的词汇。
那么从蒲熠星的角度呢？
蒲熠星想说，郭文韬是破碎的宝石，受伤的猫，需要很精心地修复，很耐心、很多爱地呵护，才能让宝石重归完整，让猫咪重新健康又活泼地奔跑、信任人类、能在人类怀里撒娇。
破碎的宝石也熠熠发光，受伤的猫咪也仍然是猫咪。蒲熠星相信郭文韬明白这个道理，但不能只是郭文韬自己明白。他需要有人帮他坚定，甚至比他更坚定，他需要知道不只是他这样想，还有他在意的人也同样认同这一切。
蒲熠星漫不经心地喝着酒，目光却时不时瞥向坐在身边的郭文韬。大家已经吃了好一会儿，场子热了，气氛也打开了。周峻纬和齐思钧都能轻松控场，时不时抛给郭文韬两个接得上也不尴尬的话题。郭文韬或许是觉得放松了，也或许是很好地戴上了他的假面，总之，他像是完全没有问过那个问题一样跟着其他人聊了起来，瞧着已经不像是第一次同桌吃饭的人了。
但如果不是在这个场合呢？
蒲熠星扯了下领子，慢慢地吐了口气。
如果不是在这个场合，他一定在刚刚那个问题的最后一个音结束时就亲吻郭文韬，他要狠狠地亲，用力地亲，把郭文韬搂在怀里，揉进怀里，抱得他骨头疼……不知道郭文韬能不能接受这种程度的亲近。但如果不这样，只是凭说的，蒲熠星恐怕郭文韬不会相信。他其实也不能认同郭文韬的问题，什么“我这样的男朋友”，这样是哪样，什么叫“他这样的”？
蒲熠星真是太想亲郭文韬，亲到他把这些话都收回去，让他切实地体会到自己究竟有多爱他，这份爱又有多坚定。不过，虽然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该如何让郭文韬相信自己就是爱他，蒲熠星也有点开心的。郭文韬把这样一个问题问出口，意味着他想更近一步吧？他想更近一步，只是没法确定蒲熠星的想法，是这个意思吧？
说出来总比不说好。
蒲熠星安慰了自己一下，喝完杯子里的酒，接了一句周峻纬的闲话，没注意到郭文韬瞥他一眼，又很快地低头继续吃肉了。
夜色渐深，几个喝到微醺正嗨的人从火锅店走出来。齐思钧在后面挥别老板，唐九洲跟石凯挤在一块走。周峻纬一边等齐思钧，一边给就站在不远处的蒲熠星发短信。
“跟我之前推测的没太大出入，按我之前跟你说的做就行。不过，他一直逼迫自己的行为，可能已经对他进行了一定的催眠影响，对他心理阴影加深的状况比我想的还要严重……就是，他非但没有让自己变得正视问题，走出阴影，反而让自己更笃定自己就是自己厌恶的样子。虽然他表现得很正常，但问题其实比他表现不正常更严重。这样的话，我是要收回之前让他看心理医生的建议，同样的治疗、帮助方法我可以告诉你，帮你把控，由你来实施，效果会比让他去见一个陌生的心理医生好上很多。”
蒲熠星其实稍微有点喝大了，脑子晕乎乎的。他蹲在地上靠着墙看完了周峻纬的消息，打个“谢谢”都打了三次。这会儿功夫，其他人已经走得有点远了，蒲熠星站起来，晃了一下，被郭文韬把胳膊拽住了。
蒲熠星才回过神来：“你在等我啊。”
郭文韬垂着眼睛：“不一起走吗？”
蒲熠星道：“一起，一起。”他去勾郭文韬的脖子，想搭着他，“你今天跟小齐聊挺好，我当你跟他一块往前呢……”
郭文韬反而往后退了一下。蒲熠星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郭文韬不适应这种程度的亲密被吓到了。他急忙收回手，有点尴尬地在自己脸上搓了搓。然后，不等他完全清醒，郭文韬就轻轻地说：“你今天……喝了不少酒。”
蒲熠星眨眨眼，没能理解郭文韬的意思。
郭文韬的声音很安静，他终于抬起眼来看着蒲熠星，问他：“我问你那个问题，是不是让你为难了？其实你不用多想。我之前就有想过，你也许只是因为突然重逢，我境况又不是很好，才对我多了几分在意。所以……”
郭文韬抿了下唇，捏了捏口袋里的小玩具。
“所以，如果你觉得为难，我完全可以再搬回去。当然，我还是会去水果店值班，跟你做同事。但是这样的话，麻烦你……不要再说那些喜欢我的话。不要……”
郭文韬想说，“不要再让我失望了”。可他又什么时候表达了自己的期望呢？对蒲熠星抱有希望是他擅作主张，他是没资格这样讲，要求蒲熠星不让他失望的。
于是郭文韬把最后这句话挡在了喉咙里，他重新垂下眼睛，等着蒲熠星接话。晚风很温柔，吹走夏日夜晚的闷热。或许是要下雨了吧？夜空阴沉沉的，一颗星星都没有了。郭文韬觉得非常压抑，于是思考着要如何把刚拆开没多久的行李再塞回去，以及要不要自己买一个游戏机。
然后他感觉到一个火热的钳子箍住了他的手腕。
郭文韬有些震惊地看向蒲熠星，蒲熠星的面色很沉，眼神也很沉，近乎可怕。至少在郭文韬看来，这样非常可怕。像是跟他某个梦境重叠——他总是把噩梦记得清清楚楚，因此差一点就能想起来是哪一天的那一场梦，甚至想到了蒲熠星接下来会说的话。然而现实很快告诉他这不是梦境，因为走向完全不同。梦里那个蒲熠星当时对被绑起来却仍追索欲望的他说“你好恶心”，现实中的蒲熠星却抓着他的手腕，眼神中的沉重变成痛苦泄露出来。
郭文韬被深深地震撼了，他有些愧疚地问：“是我让你痛苦吗？”
蒲熠星摇了下头。
“我没想这么快的。”他说，“我知道你现在……你不自信，你甚至自卑，你知道我爱你，但是你不能确定这份爱有没有期限。韬韬，我很懊恼，因为我不能让你立刻相信我对你的爱，我束手无策，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郭文韬说：“对不起。”
蒲熠星又摇了下头。
“我才要说对不起。”他这样讲，用力地扯了一下郭文韬，“韬韬，对不起。”
这个时候，郭文韬还不明白蒲熠星为什么要道歉。但是紧接着，蒲熠星抓着郭文韬的手腕，把他扯进了火锅店与邻店的空隙间。灯暗了，风也小了。两个人贴得很近，感知彼此的呼吸，被彼此的体温温暖。
郭文韬有种奇特的预感，这预感让他慌乱。他忍不住喊道：“蒲熠星……”
蒲熠星便吻了下来。柔软而炙热，凶狠又珍惜。郭文韬想要躲开，却发现无处可躲，只能被蒲熠星一点点夺走呼吸。
这是什么感觉呢？
郭文韬有些迷乱了。他觉得很热，似乎有什么让他畏惧的事正在发生。但他又不惶恐，蒲熠星紧紧地搂抱着他，像是要把他融进骨血之中。
“那俩人哪儿去了？”齐思钧响亮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起，“怎么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
蒲熠星这才把吻停下了。他借着朦胧的光观察了一会儿郭文韬的反应，见他涨红着脸完全不动，闭着眼睛呼吸都止住了，忙轻拍了他的脸两下，小声道：“呼吸，韬韬，呼吸。”
郭文韬这才活过来一样，抓着蒲熠星的衣服，头抵在蒲熠星肩膀处急促呼吸。齐思钧就在这个时候找了过来，瞧一眼气氛不对，忙又后退两步并着挡住了后面人的视线。
约有三分钟，郭文韬才终于缓过来了，他后退一步，背抵在墙上，低头用手背擦了擦嘴唇，小玩具也从口袋里拿出来捏在另一只手里了。
蒲熠星问：“什么感觉？”
郭文韬快速地抬眼看了下他，很快又把眼睛垂下去了。
蒲熠星心里也很慌乱，他从口袋拿了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角，但是并不点燃。他咬了咬滤嘴，又问郭文韬：“不讨厌……不反感吧？”
郭文韬老实地点了点头，仍是不说话。
蒲熠星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他今天确实有点喝多了，才在郭文韬说出那些话后失控地落实了自己在饭桌上的想法。明明知道郭文韬现在还无法接受这种程度的亲密……
蒲熠星重重地吐了口气，把烟拿在手里，垂着手说：“我不是故意……”
郭文韬摇了下头，声音沙哑道：“我们出去吧。”
天好像又阴了一点。
唐九洲提议散散身上的火锅味，郭文韬神游天外弃票，蒲熠星不想太快跟郭文韬回家在个屋子里尴尬相对表示同意，其他人更是没什么意见。几个男人晃悠悠沿着路边走，郭文韬缀在最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周峻纬装作不经意地走到蒲熠星身边：“怎么了？”
蒲熠星含糊地说：“我撒酒疯了。”
“吓着他了？”
“好像是？他呼吸很急促……他差点忘了要喘气。他有点躲着我，别回头，他应该走到最后了。”
周峻纬叹了口气道：“说了让你别着急。”
蒲熠星懊丧地扭了下手：“怪我，我一时上头……”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刚才看他走过来的时候状况还行……前因说一说？不然我也不知道给你出什么主意……”
蒲熠星犹豫了一下：“就是……我们在……爱情观？上有点分歧吧……”
“他不愿意接受你？”
蒲熠星摇摇头。
“他……怕你不接受他？”
蒲熠星想了好一会儿：“似乎是这个意思……虽然出发点是他自己，但他应该就是这个意思没错……所以我当时就想着，我要很好地表现出我对他的接受，对他的喜欢，然后刚刚他跟我说……唉！我就脑子一热……我以后戒酒算了。”
周峻纬安慰他：“你态度摆正了应该问题不大。他一直用强硬的方式逼迫自己，你适当地表现一些强硬态度也完全没有问题。但是晚上回家后，你可千万把持住了，别再上头，给他一点缓冲时间，过几天再问他今天的事。不要表现得太在意，但如果他主动提，不要回避话题。”
蒲熠星点点头：“我知道了，我都记下了。”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回头看了一眼。郭文韬果然走在最后面，但与他所想不同的是，齐思钧走在郭文韬旁边。
齐思钧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开门见山地问郭文韬：“想聊聊吗？”
郭文韬对齐思钧印象不错，却还没到有那么多话说的地步，因此只是摇了摇头。齐思钧悠闲地走在他身边，语气随意道：“阿蒲刚才干什么了，跟你告白了？”
郭文韬顿了一下，还是摇摇头。齐思钧并不在意，只是仍笑着说：“好吧，这是你们的秘密，我不问了。”
他这样退让一步，着实让郭文韬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只是冷着脸道：“别用这种手段对付我。”
齐思钧歉意地低了下头，两手在耳边举起，做了个可可爱爱的投降姿势。两个人便沉默下来，跟前面热闹的唐九洲、石凯划出相当分明的界线。他们一直走到路口，然后叫了代驾折返。这段路仍是郭文韬走在最后，蒲熠星在最前。但是路程过半时，郭文韬突然稍微加快了脚步，跟上了齐思钧。
齐思钧笑盈盈地看他一眼：“我的手段管用了？”
郭文韬很别扭地说：“反正……你都知道。”
齐思钧是当初“常仁案”的参与人员之一，郭文韬对他的信任度相对较高，他与蒲熠星又是朋友。郭文韬心中有愈发膨胀的困惑与痛苦，身为当局者已在迷雾之中，确实需要一个旁观者来破局。
齐思钧问：“你愿意告诉我什么，我能帮助你什么？”
“如果我想知道一些事，关于蒲熠星的。”郭文韬问，“关于他对我……你能回答我吗？”
“既然是他对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齐思钧说，“还有谁比他更了解自己，更知道自己对你的感觉？”
郭文韬道：“我有些犹豫。”
齐思钧问：“为什么？”
“说不上来。”
“那就去做。”齐思钧语气果断，“有的时候，只是徘徊可能是没有用的。你真的去做了，不论结果如何，你都能得到一个答案，让自己不悬在半空，让自己变得安定，是不是呢？”
郭文韬思考了好一会儿，目光向着前方，看着蒲熠星的背景，慢慢地说：“谢谢你了。”
电梯上行。
蒲熠星低着头在软件上给这次的代价司机写评价，郭文韬则低头摆弄着那个已经褪色的小玩具。狭小的空间里一片尴尬，似乎连空气都稀薄了许多。
终于，就在电梯门打开那一瞬间，郭文韬很突然地开口道：“我从前……不知道你喜欢我。”
蒲熠星眨眨眼，有些错愕地看向郭文韬。
郭文韬继续说。
“一开始，我只是觉得你看我可怜然后多照顾了一点，后来……其实我可能也察觉到了，只是我不敢相信。就像现在这样，其实我现在也没法相信，或者说想不明白。”
电梯门慢慢关上，郭文韬抬起头，看向蒲熠星。
“我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你看过我那个样子，为什么还会喜欢我？”
蒲熠星把手机收了起来。
“如果你一直纠结这个问题，我永远也不能自证对你的爱啊。”他轻声说，“是的，我看过你‘那个样子’，那让我无比心疼，让我想要手刃伤害你的人，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我就是喜欢你，所以我永远心疼你的经历，永远痛恨那些让你落入如此痛苦心境的人……你可能会觉得，我看到会觉得恶心，因为你自己觉得那样很恶心，可是，可是韬韬。”
蒲熠星吐出一口气，走近郭文韬，抬手碰了碰他的脸。
“可是韬韬，我爱你。我除了心疼你，我还能怎么样？我只想拥抱你，温暖你，让你再笑起来……如果你不信我，我无计可施，但我会一直爱你，永远不停止。”
郭文韬沉默了很久，突然也抬起手。他握住蒲熠星的手，手心贴着蒲熠星的手背。然后他轻轻转过脸，在蒲熠星手心落下一个吻。
“你说早就见过我。”他轻轻地说，“你和我讲讲那时的事吧，男朋友。”
TBC——
同居第一天，他们在一起了，我写了五章这一天，就是为了这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