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十七年蝉
※恰个饭，文名来自空想山绿叶调香薰蜡烛
“我说，兄弟。”达力紧贴着哈利，很小声地跟他讲，“那边有个男人，他好像一直盯着这里。”
哈利站在货架前，认真而专注地对比着手上两盒一模一样的泡面，头也不回地小声道：“别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如果是什么歹徒，你的肌肉和我的魔法完全能让他跪地求饶。”
“我倒不觉得他是个歹徒。”达力咕哝着，“他那眼神，说是在看旧情人还差不多。”
“你？”
“你。”达力说，“我不认识这个男人。”
哈利狐疑地看了看达力，放下泡面转头去看：浅金色的头发，浅灰色的眼睛，瘦削的身材，明明眉眼平静却平白显得非常刻薄的脸……
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的手搓了搓泡面的塑封膜。
“这可不是旧情人。”他慢慢地说，“这是我老仇人。”
老仇人理应是听见了，歪着脑袋嗤笑一声。
达力心不在焉地跟着哈利往前走，时不时就想往后去看看那个叫马尔福的家伙。
压力太大了。达力跟哈利都是一身休闲装出来，达力手上两个超市的塑料袋，哈利左手抱着纸袋，右手攥着手机看。而德拉科·马尔福呢，他身上有着某种“老古董”的气质，穿一身复古西装，还用怀表看时间。
“我建议你不要总是偷看他。”哈利说，“他应该是用了超感咒，你先前在超市说的话他肯定都听见了。”
达力悚然一惊。
“什么咒？”他说，“听起来像特工——我现在骂他他也会听见？”
“还会立刻冲过来给你下恶咒。”哈利说，“他现在肯定在皱眉头。”
达力把声音放得更小：“那他跟着我们干什么？找你寻仇？就这么放着不管他真的行吗？还有那个什么咒语，你不能解除它，或者不让它生效吗？就这么让他继续听我讲，就这么随便他跟着我们，这没问题吗？”
“你少说两句不就行了？”
哈利默默加快脚步，达力纳闷地跟上他，仍是控制不住去偷看马尔福，终于猝不及防撞在了哈利身上。
“哎哟！”达力痛呼一声，塑料袋里的罐头正好磕在他膝盖上。他倒吸一口气去捂膝盖，就听他表弟冷漠地问：“你跟着干什么？”
“找你寻仇啊。”马尔福的语气里满是嘲弄，“这个大块头刚才不是说了吗？”
“那你倒是动手？”
达力静静地看着表弟跟自称来寻仇的男人对峙，一声也不敢吭。他的表弟早不是孩子时候瘦弱得任人追打的小可怜，而是巫师界赫赫有名的救世主，傲罗办公室主任，经常接采访上报纸头版头条，去对角巷散步会被粉丝围住，粉丝里没准还有刺客杀手的大人物。当然，这一面达力是未曾得见的，也许是因为家里有个小孩，每次见面哈利的态度都温和得让人想不到他如今也是个“大人物”。
但今天达力总算见到了。面对马尔福的来意不善，哈利像是一把刚开刃的刀，锐利且充满锋芒，只等着见血。
巫师打架，我一个平平无奇的麻瓜是不是要靠边站啊？
达力这么想着，很认真地问哈利：“东西我帮你拿？”
紧张的气氛荡然无存，哈利无奈地看了达力一眼，叹了口气问马尔福：“你到底要干什么？”
马尔福很随意地说：“我什么都没想做，不过是偶然看见你，又恰巧顺路。是你旁边这大傻个儿一直怀疑我别有用心。”
达力下意识地反驳：“我不是——”
“他是我表哥。”哈利不客气地说，“话说回来，你确实用超感咒了吧？而且你顺路，你现在倒是走啊？”
“堂堂救世主现在连超感咒都对付不了了？”马尔福反问，但语气莫名柔和了很多。他被戳穿也没觉得掉面子，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不前进也不后退，好像刚才说顺路的不是他，哈利不动了，他就没有方向了。
哈利又叹了一口气。
“找个地方聊一聊吧。”他主动说，“前面不远我记得有家咖啡厅，就去那里，你别挑剔。”
马尔福没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迅速动起来，越过哈利往前走了。哈利在后面跟上，达力愣了一会儿也跟上去，恍然大悟地跟哈利说：“难怪你不……”
哈利用胳膊肘狠怼了他一下，达力立刻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但他还是在心里嘀咕：有鬼！这两个人必定有鬼！
“必定有鬼”的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咖啡厅，达力被落在后头没人管，差点被玻璃门迎面痛击。幸好哈利也没完全忘了他，等他怀着一点怨气走到哈利旁边的时候，哈利犹豫地看着他提议：“要么……你先回去？”
达力：“……”
“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不太方便听。”哈利给了一个正常人不该拒绝的理由，“我建议你回去。”
达力当然不干。自从十六岁被哈利用守护神咒救下，他的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如他不再把哈利当做一个可以欺凌的对象，比如他也稍微反思了父母教导他的事存在什么问题，再比如他对魔法充满了好奇。他一直觉得，他女儿安娜展现了魔法天赋就是因为他这份好奇——是的，他有一个会魔法的女儿，这就是为什么时隔多年，哈利又跟他建立了联系。
表兄弟的关系亲近许多，达力也不再畏惧魔法，变得蹬鼻子上脸。举例说明，就此时此刻，他听了哈利的建议后，很果断地在哈利旁边坐下了。
“我不，我累了。”他说，“你当我不存在就行，大不了你对我用咒语啊。”
哈利挑了下眉，也没特别执着让达力离开。倒是德拉科哼了一声，袖子一动就把魔杖拿了出来。
达力大惊失色：“你们不能对麻瓜使用魔法！”
哈利道：“他才不管这些，更何况你……”
后面达力只能看见哈利干动嘴没有声，德拉科显然用了某种让他无法听见两人交谈的咒语，确保了二人谈话在公共场所的私密性。
可恶的巫师！
达力这样想着，却也无计可施，只能观察两个人的表情。起初，德拉科和哈利都算得上面色平静，但很快，哈利的神色越来越冷，德拉科似乎是争辩了几句，也变得恼羞成怒。终于，哈利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连旁边椅子上的纸袋都没在意，气冲冲地往门口走。
咒语的效果也显而易见地解除了，达力清晰地听到德拉科用力呼气，又看见他烦躁地扯了一把领带。
“看什么，麻瓜？”注意到达力的视线，德拉科显得更恼火，“我可不是波特那样的好心巫师，你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他凶恶的神情不似作伪，达力忙不迭地拽过纸袋，含糊地说了句客气话便追出门去。
哈利就在咖啡馆不远处倚着墙抽烟——达力很少见哈利抽烟。即便他再迟钝，也意识到哈利此时心情不好。他从来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只能走上前干巴巴地问哈利：“还去不去我家？”
哈利呼出一口烟，显得特别烦闷。
“我走之后他说什么了吗？”他问。
“他说要挖我的眼睛，我就赶紧跑出来了。”达力苦笑了一下，“你知道，我有时候真的怕你们这些人。”
“你放心，他要是无故伤害麻瓜，我会立刻逮捕他，亲手送他进阿兹卡班。”
哈利把烟按灭在垃圾桶上，伸手去接达力手里的纸袋。德拉科在这时也走了出来，路过哈利跟达力的时候，他十分刻意地停下脚步哼了一声，随即一整袖口，大步离开。
夜色渐深，星星明亮起来的时候，哈利丢下魔杖，有些疲惫地坐进沙发。小姑娘右手捧着一束花，兴奋得满脸通红，扑过来抱着哈利的胳膊撒娇：“哈利叔叔，我以后也能学会这些魔法吗？我也能像你一样厉害吗？”
哈利笑着摸了摸安娜的头：“当然！说不定你会比我更厉害呢！”
安娜更兴奋起来：“我能拿一会儿你的魔杖吗？”
“这可不行，甜心。”哈利说，“你现在的魔力不够稳定，万一搞出爆炸就糟糕了。不过，你要是乖乖去睡觉，我下次再来就送你一根小巫师专用的魔杖，成交吗？”
“成交了！”安娜有模有样地抓起哈利的手跟他击掌，接着便跑向楼梯，小兔子一样跳着去找妈妈了。哈利一直注视着安娜，等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收回目光，疲惫地吐了口气。达力瞅准时机，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问道：“安娜去睡了？”
“我不确定。”哈利说，“但我保证她正跟薇薇安在一起呢。”
“那我就放心了。”达力说着往外侧了一步，对哈利晃了晃手里的酒瓶，“要不要来一点？可能比不上你在巫师那儿喝的什么火焰威士忌，但也算是我家里最好的酒了。”
“你不会想和我谈心吧？”哈利笑着说，“我可不擅长这个！”
话是这么说，但哈利还是起身往厨房去，还贴心地用了一个静音咒。
“免得吵到安娜和薇薇安。”哈利解释了一句，便拉开椅子坐下，先给达力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了。
“你是想问我和德拉科的事吧。”他说，提起马尔福的时候语气显得亲昵许多，“其实你说的也不算错，德拉科跟我差一点就可以是‘旧情人’而非‘老仇人’的关系，”他喝了一口酒，用手指轻轻地擦着杯子，“但他不愿意，所以现在我们还是‘仇人’。”
那是战争结束之后的事情了。作为战争英雄，哈利自然不用再返校参加N.E.W.Ts考试。他忙着接采访，上报纸，做演讲，追捕食死徒残党，偶尔回学校只为了睡一个好觉——为什么不去住格里莫广场12号？
哈利能给出一大堆理由：房子太大，克利切太热情他招架不住，东西都在学校宿舍懒得折腾……最后赫敏也没再劝他，只赌气一样说：“行吧！那下次再有崇拜者堵到你宿舍门口，你就自己解决吧！”
哈利连忙赔笑讨好卖可怜，总算赫敏不会真的跟他计较，明知他有私心，此后也没再问过，只偶尔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哈利也只能装作没看见。至于他的私心……
哈利往嘴里送了一勺豌豆，垂下眼睛假装没有往斯莱特林的长桌看。
是的，他的私心正在斯莱特林，在那个跟他作对了六年——说不定只能算五年——的老对头，德拉科·马尔福那里。
与战后人气更旺的战争英雄，巫师界的救世主哈利·波特不同，德拉科·马尔福在学校的地位可算是一落千丈。从前马尔福家的小少爷带着俩跟班，在霍格沃茨怎么也是横着走，如今克拉布死了，高尔一个跟班就显得他气势弱了许多，再加上大家对斯莱特林成见更深，曾经风头最劲的人便不可避免成为被针对的对象了。
潘西·帕金森受不了这委屈，战后返校没几天就申请退学回了家；扎比尼倒是挺了一阵，但没几天就说回家筹备订婚，再也没回来；西奥多·诺特更是返校的时候就没露脸，一整个查无此人了。
有时候哈利也会想，德拉科·马尔福回这个学校干什么？卢修斯·马尔福战后出钱又出力，在法庭上哭诉在采访中卖惨，已经扭转了马尔福家的风评。但学校又是另一番天地，缺少社会人士圆滑经验的学生释放恶意完全不加遮掩，就连斯莱特林内部，那些学生秉持着一贯趋利避害的行事风格，也是能不与马尔福往来，就不与马尔福往来。
到后来，似乎是马尔福自己要求的，总之，高尔也不再跟着马尔福到处逛，马尔福便形单影只，落在哈利眼睛里更可怜巴巴了。
“然后你就动心了？”达力狐疑地问，“你喜欢他看起来可怜？”
“你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哈利无奈道，“他不可怜——”
“你刚刚说的，你觉得他‘可怜巴巴’。”
“那只是‘我觉得’，就是，呃……”哈利迅速地喝了一口酒，觉得解释不清自己的措辞，忙跟达力碰了下杯，“我继续说！”
哈利确实没法解释他为什么看不得德拉科“可怜”，毕竟正如他所说，德拉科“不可怜”。
确实，他被人针对，被人议论，被人偷偷摸摸下绊子用恶咒——可他根本不在乎。有人恶语相向，他顶多冷眼看看，好像被阴阳怪气的人不是自己，有人背地里对他用咒语，他自己解咒然后拍拍裤子该干嘛干嘛。针对他的人自讨没趣，只能继续若有若无地排挤他。但这点小把戏又算什么？德拉科只觉得麻烦罢了——至少哈利曾经看到过他露出那种熟悉的不屑表情，凭借着对德拉科的了解，哈利确信那是觉得麻烦的意思。
按照卢修斯·马尔福对外说的，马尔福家只是受到了蒙骗和恐吓，行得端坐得正，不会回避任何可能的争议，所以德拉科·马尔福才回到霍格沃茨继续学业，卢修斯甚至还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明示希望德拉科在N.E.W.Ts中取得一个优秀的成绩，最好是能在日后进魔法部，来一个子承父业。
所以，德拉科可能根本不想回学校吧？
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哈利一边又忍不住想犯老毛病——披上隐身衣，悄悄地跟踪德拉科，就像六年级那样。不过，不同于当年想知道德拉科在背地里搞什么阴谋诡计，他现在怀着较为单纯的愿景：多看德拉科几眼。
好肉麻，哈利自己也受不了，而且这行动也没法落实。一个是他如今忙得厉害，再一个，他现在去跟踪马尔福，多少有点变态的嫌疑了。
“不是嫌疑。”达力插话，“你就是。”
哈利有点脸红：“我只是想想！毕业了可能就见不到了，所以才想了想……再说我也没落实！”
“可你以前就跟踪他！”
“那次情况不同！那时学校里出了点事，我怀疑跟他有关才……”
“那那次跟踪你得到了什么？”
“当然是罪证！”哈利拍了下桌子，紧接着声音又弱下去，“还……看见他哭了。”
哈利不是没想过“德拉科哭”这件事，但是在他的构思中，总是找他麻烦的德拉科，理应是被他揍到满地找牙时痛哭求饶的。
然后，他真的看见了德拉科哭，也真的……差点杀了德拉科。
那时候德拉科的心情是什么呢？他被伏地魔逼着杀人，他内心的痛苦与纠结不能跟任何人讲，他跟以往不会多看一眼的桃金娘倾诉，他被老对头重伤，温热的血液流淌出来，混进地上冰凉的水里，用生命自证他并非一个冷血的生物。
由此，哈利第一次认真思考关于死对头的事。他仔细地想，从血液中的德拉科·马尔福想到在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初遇时的德拉科·马尔福。等他把这些想了一遍，又一遍，他终于意识到什么，仿佛一朵花从心底盛开，解释了这漫长时间的、仇恨之下的纠缠。
快毕业的时候，哈利又梦到盥洗室那一幕。梦境的色调是灰白，只有德拉科流出的血那样刺眼。醒来后，他迷迷糊糊的，觉得天空也是灰白色，很久才后知后觉，他在宿舍里，他看到的应该是红色的帷幔。
那灰白色是什么呢？大概是德拉科·马尔福躺在血泊中时，渐渐黯淡的双眼。
总之，因这一场梦境，哈利总算找到了一件可以跟德拉科搭话的事情。热闹的毕业晚会上，他踌躇很久，终于决定去跟在德拉科身后溜出大厅，伺机跟德拉科说两句话。
甩开一直想跟他搭话的同学，远离热闹喧哗的舞会，走过树影与月光，哈利一直追着德拉科到天文塔上，透过门缝看见德拉科正望着邓布利多坠落的那个窗口发呆。他的手轻轻按在门上，觉得直接进去不太妥当，就这么离开又显得窝囊。幸好他手里还拎着瓶黄油瓶酒——
“你怎么在这儿？”
哈利一把推开门，露出一副不那么恰当的错愕神情。马尔福——哈利说到这里，很突然地切换了对“德拉科”的称呼，露出几分不满。
“马尔福！”他不高兴地说，“他只看了我一眼，就说我演技太差，连巨怪都比我强！”
“你演技太差了，波特。”马尔福在月光下看向波特，“连巨怪都比你强。”
波特一口气哽在喉咙，先前的忐忑不安，此时都成了跃跃欲试的怒火。他一不小心就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气冲冲道：“就不能洗洗你的嘴，马尔福？”
马尔福嗤了他一声，好整以暇地换了个姿势，问他：“你特意来找我？有什么能劳动伟大的救世主，让你放弃那些追捧与夸赞，来找一个马尔福？”
波特没好气地说：“太吵了，我出来安静一下，谁知道会在这里遇见你？”
“我可不信。”马尔福露出一个略显嘲讽的笑，“有多少女孩想跟你跳舞，哪怕明知你四年级那糟糕的表现？”
“马尔福！”波特气急败坏地嚷了一声，攥着酒瓶子，恨不得把它砸到马尔福那淡金色的后脑勺上。这副模样显然让马尔福觉得愉悦，他心情很好地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坐。”他停顿了几秒，逗趣一样又说，“诚邀您，伟大的救世主，哈利·波特先生。”
波特这才发现马尔福完全是喝醉了。能证明这一点的，不仅是他表现出来的、飘飘然的不太清醒的态度，还有随着月光明亮，非常清晰地出现在他手边的火焰威士忌的空瓶子。
跟一个醉鬼就没必要计较了。
波特自己浇灭了心里的火，抿着唇走到马尔福旁边坐下。
“你喝了整整一瓶啊？”他用两根手指夹住火焰威士忌的瓶口，把瓶子摇了摇。马尔福哼了一声：“是啊，你以为我是你这种还喝黄油啤酒的小鬼？”
气氛从这两句对话开始就变得有些奇怪了。晚风微凉，送来不知在霍格沃茨哪个角落的花香，天文塔顶的月光很温柔，跟邓布利多坠落的那天完全不一样。
“你来找我干什么？”马尔福又问了一次，这次语气客气了很多，“我们可不是能在毕业时闲聊的关系吧？”
“就……随便聊聊吧。”哈利摆弄着威士忌的酒瓶，又恍然大悟地大声反驳，“我不是来找你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马尔福摆了摆手，“那，你现在有什么想对我说吗？”
有什么想对他说呢？
哈利下意识地思考起来。他本来是想，假装这是一场偶遇，然后恶声恶气地提起六年级的事，然后顺势道个歉，最好能稍微聊两句天——以他们的关系，这已经是哈利能想到的最好的场面。但是，现在气氛不对，原本想说的话自然也说不出口，哈利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开口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啊？”
马尔福安静了好一会儿。
“就是在这里。”他说，“邓布利多那个时候说，我是个不能杀人的人。他在生命的最后的时刻，企图把我拉回‘正道’。你说那是他的拖延战术，还是他真的有心那么做？”马尔福的语气非常平和：“事先声明，我可不如格兰芬多那样对邓布利多盲目崇拜，在我看来，他必然是有所图谋。”
“如果是六年级的我，一定现在就骂你个狗血淋头。”哈利说，“显然，现在不一样了……你要是问我邓布利多为什么那么做，我觉得，大概是两者都有吧。”他侧过头，看着德拉科的侧脸。德拉科仍注视着邓布利多的坠落的窗口，目光看起来又空又远。
“这不是选择题。”哈利说，“邓布利多可以是在拖延时间等斯内普教授过来，也可以同时想要拉你回‘正道’，这不冲突。”
马尔福点了下头，好像也没太往心上去。之后，他并不接接话，哈利未免尴尬，主动问道：“所以，你来这里就是在想这个？”
马尔福这才看了他一眼。
“我想了很多事情，当然不止这个。”马尔福说，“我还是在想，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看起来又空又远的目光，就这样落在哈利的眼睛里了。可能是酒精上头——哈利可不止喝了点黄油啤酒。也可能是某种源于暗恋加持的被动蛊惑——德拉科看起来刻薄，但其实有双很漂亮的眼睛。
总之——
“我就告白了。”哈利说，“啊，酒是坏东西，它让我告白的。”
“马尔福没答应？”
“显而易见。”哈利有些沮丧，“虽然也是预料之中，但我大概也有点失望吧……如果从来没有说出口就好了，但是话到嘴边，哪里还记得这些事？唉，我现在想起来也还是很后悔……他大概是非常讨厌我……”
“我没觉得。”达力说，“听你说的，你们气氛很好不是吗？”
“只那一次。”哈利更沮丧了，“后来我们毕业了，我进了傲罗办公室，跟马尔福在魔法部重逢了。他一上来就对我恶语相向，好像天文塔上发生的事只是我的梦一样。”他把杯子里的最后一点酒喝完了。
“之后，既然他对我态度恶劣，我当然也不会追在他屁股后面。”哈利又给自己满了一杯酒，满不在乎一样道，“切，我难道非他不可？”
哈利是不是非德拉科·马尔福不可，达力说不准。但是他觉得德拉科·马尔福大抵要非哈利·波特不可——因为他一周里第三次在回家的路口看见德拉科·马尔福了。
我应该提醒他一下吧，我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啊？
达力一边想着，一边就准备悄悄溜到马路对面。谁知德拉科·马尔福突然对他招了招手，见他发愣，还不耐烦地喊了一声：“麻瓜，过来！”
达力当然不想过去，但那是可以挖掉他眼睛的巫师欸。尽管哈利说，如果马尔福对他怎么样，就会把马尔福关进巫师监狱，但谁想体验眼睛被挖掉的痛苦呢？
从小作威作福的达力·德思礼在这一刻屈服于强大而可怕的魔法，迅速向德拉科·马尔福走了过去，并且刚刚走到人家旁边，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哈利半个月才来一次，这几天他都不在。”
德拉科·马尔福的表情一僵，随即恶狠狠地道：“谁问他了？”
达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德拉科“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摆摆手。
“没事了，你快滚吧。”
达力偏不。他猛地福至心灵，问德拉科道：“你用不用智能手机，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
德拉科眉头挑起来：“我怎么会用麻瓜的东西？”
“如果你用，就不用一直在这儿等了。”达力说，“等哈利定了下次来的时间，我可以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不用！”德拉科恼火地嚷了一声，引来不少路人侧目。他因此迅速地放低了声音，别扭地看向满脸无辜，好像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的达力。
“那个什么智能，”德拉科小声地问，“哪里买，怎么用？”
哈利抱着胳膊，手指不高兴地敲着。在他右前方，达力拎着两个塑料袋，在他左前方，德拉科·马尔福靠着路灯的柱子，摆出一副“恰好路过”的样子来。
“你把他叫来干什么？”哈利质问达力，“说起来，你是怎么勾搭上他的？”
“我不知道啊。”达力装傻，“你们今天也要聊一会儿？那我先拿菜回家了，今天轮到我做饭。”
哈利凝视着达力：“我也会恶咒的。”
达力转转眼睛：“可我是你表哥啊，就算以前关系不太好？我相信你是一个正义的巫师，不会跟马尔福一样对麻瓜动手。啊！”他很夸张地看了一眼屏幕都没亮的手机，“薇薇安催我了！我先走了！”
达力快速转身，奔着家的方向就跑了。哈利完全可以用幻影移形先一步回家，回了家再教训达力——但他没这么做。他没这么做，德拉科反而不安地捏了捏袖口，问他：“你不回去吗？”
“你想我回去吗？”哈利反问，“那我就走了？”
德拉科当然不想，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让哈利别走，索性没有开口说话。空气过于沉默，时间仿佛是停滞的。一阵风从叶尖打了个转溜走，像是一段短短的光阴也随之不见。
“我是喜欢你。”德拉科·马尔福突然开口了，“但你怎么可能喜欢我呢？这太匪夷所思了。我起初是完全不敢相信，但当我发现这是真的以后，我开始觉得害怕。我有些想不明白你怎么会喜欢我，在我看来，你跟那些想要戏弄我的人没什么两样——尽管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我还是这样想了。”
“我不知道你是个胆小鬼。”哈利说，“或者说我知道……你在某些时候确实胆小。但是……我以为至少不会因为这种事。”
“我就是个胆小鬼，如何？”德拉科说，身体离开路灯柱子，站直了，“你想一想吧，如果说有什么时候我意识到自己好像一无是处，只能是那一年。伏地魔让我杀人我做不到，为此让父亲被伏地魔折磨苛责，母亲终日胆战心惊。战争结束后我也仍是父亲羽翼庇护下的小鬼——我跟你不一样，哈利·波特，我们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那又怎样？”哈利反问，“我不知道不一样的两个人原来不可以在一起，如果有人这样告诉我，我也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我现在就觉得你脑子有问题。你最好说出一点别的理由，不然，我真的没法原谅你对我态度那么恶劣——你糟蹋了我对你的心意。在我明确地表示了喜欢你以后，你那样做对我堪称羞辱。”
其实没有这么严重，但哈利就是要故意这样说。毕竟他那时心里的难过都是真实的，此时回想起来，忍不住就要多责怪德拉科一点。
德拉科也是知道的。他像是快干死的鱼，嘴巴张开又闭上，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流云变幻，太阳又沉下去一点。又是一阵风吹来，树叶挨蹭摩擦发出响动，这也是一个夏天。于是，仿佛有个声音在心底响起：说吧，说吧，再不说，这个夏天也要过去了。
“对不起。”德拉科·马尔福认真而缓慢地说，“是我做错了。”
“没别的话说了？”
“没别的话说了。”
“你以前跟我互相讥讽的时候，口才不是这么差的。”哈利抱怨了一句，脸上的表情也生动起来，“想听你多说两句好话，怎么就这么难？”
渐渐爬上天空的月亮，似乎也在德拉科那浅灰色的眼睛里升起来了。
“你回霍格沃茨继续读八年级，是为了什么？”
“……多看你两眼，可能吧。”
路灯亮了。
“上次在咖啡厅，你本来想跟我说什么？”
“就今天这些……大概？我本想跟你谈一谈，但你一直冷着脸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毕竟你当时在我看来还是个混蛋。”哈利凶他，“不是说你现在就不是混蛋。混蛋。”
德拉科没有反驳，像是默认了。他很安静地看着哈利，仿佛哈利怎么骂他也不会还口一样。哈利却不再骂了，只晃了下手里的袋子，很自然地交代道：“我今晚要去达力家，我答应了送安娜一根儿童魔杖。安娜是达力的女儿，是个小巫师，我猜你们关系没好到他把这些都告诉你——你大概也不关心。”
德拉科点了下头：“确实。”
“那我就先去了。”哈利说，“明天……明天魔法部见？下班后一起去喝一杯或者怎么样？”他自己也觉得这样有点怪，忍不住笑了下继续说，“都怪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了。”
哈利的语气里交织着无措与亲昵，让德拉科觉得心口发暖，甚至想要得寸进尺。他这样想，就也这样说。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还是因为一点纠结的心境而错过了几年的相爱的人……这有什么的。
德拉科放低了声音问：“要么，我去你家等你？”
哈利眨了眨眼睛。
“可以啊。”他也放低了声音，像是准备做点坏事的小孩子，“你知道我家在哪里？你不会走错吧？顺带一提，你别得意太早。”他抽出魔杖，幻影移形去达力家里，只留下一个难题给德拉科思索——
“赫敏跟罗恩那里，得你负责解决。”
——THE END
一直很喜欢空想山的香薰，全系列买齐了，之前出本也用它做抽奖。没想到有一天被约谈恰饭，说买我用空想山的香名当文名，随便我写什么。我本身就很觊觎她们的香名（。）再掐指一算，至少有十几篇文不用想文名了，还有这种好事！所以二话不说答应下来，第一个拿我觊觎已久的「十七年蝉」磨键盘。
十七年蝉是北美洲一种穴居十七年才能羽化而出的蝉，生命仅有一个夏天，就好像一份情感在心底发酵许久，说出口的那一刻才真实起来。最初看到这个香名我就觉得它非常适合写一个跟暗恋有关的故事，终于让我梦想成真。
正好七夕快到了，这个系列的蜡烛会有活动，备注或客服留言我的名字“笙”，还可享订单实付满90-10的优惠。希望喜欢绿叶调的朋友试一试这个蜡烛，助力我回点本钱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