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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晚】还复故人来·44

第四十四章

师眛受罚第五日,墨燃为楚晚宁护法,让楚晚宁使用花魂献祭术疗伤,楚晚宁一夜痊愈。

又十日,薛蒙痊愈,第一件事便是去寻师眛,被墨燃在门口拦下,说是师尊有令,不许名下弟子有阋墙之举,压着薛蒙去拜别姜曦。薛蒙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早就想发作,被这么一拦泄了一半,谢别姜曦时态度就算不上特别恭敬,姜曦冷哼一声,御剑而去。

再五日,师眛大好,第一件事便是跪拜在红莲水榭门口。墨燃提着食盒瞧见他,心情复杂之余,还是停下脚步,跟师眛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要跪多久?”

师眛答:“我也不知。”

墨燃道:“师尊替你受罚,为的是什么你心里也清楚,你……”话到这里,便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无论本意与否,今生又成功与否,两个伤害过楚晚宁的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许久,师眛才轻声问:“师尊的伤……如何了?”

墨燃道:“已经没事了。”

师眛便不再说话,恭敬地叩首、起身,许是跪得久了腿麻,身子微微一晃,墨燃蹙眉扶了他一把,待他站稳便松了手。

师眛客气道:“多谢。”

墨燃点了下头,正要迈步进红莲水榭,还是回头对师眛道:“别跪了,师尊想见你的时候自然就见了。你在这儿跪着,他要是不想见你,平白给他添烦恼。”

师眛默了一瞬,而后竟笑了一下。

“到底是身份不同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乐见其成,像是从愧疚痛苦中终于挖了一点堪称正面的情绪,“阔别至今,你竟有几分师娘的做派。”

墨燃闻言一怔,回神后师眛已飘然远去。墨燃脚步轻快地进了红莲水榭,寻到楚晚宁卧房。楚晚宁正抱着夜游神的一条腿折腾,见墨燃眉飞色舞,近乎含春,不禁问他:“什么事这样高兴?”

墨燃放下食盒,喜滋滋道:“刚见了师眛,他没什么事了。”

楚晚宁动作一顿。

墨燃没有察觉到,只开了食盒,继续喜滋滋地说:“感觉还是打轻了,你说你替他受罚……算了,嘿嘿,他喊我师娘。”

楚晚宁:“……”

楚晚宁有些羞赧地轻斥道:“胡闹。”

墨燃更高兴,小狗咬尾巴似的围着楚晚宁转了一圈。楚晚宁抬头看他,他才在楚晚宁身后坐下,一边动手一边问:“可以抱师尊吗?”

话音刚落,楚晚宁已被墨燃圈在怀中。

楚晚宁:“……”

墨燃还是很兴奋,小狗摇尾巴一样快乐道:“还想亲一亲师尊。”

楚晚宁觉得墨燃有点得寸进尺,正待推拒,墨燃已经低头吻在楚晚宁额发,手也圈上楚晚宁的腰,更亲密地环住了楚晚宁。这下楚晚宁别说训斥,挣扎都不知该怎么挣。墨燃热腾腾地贴着他,他被笼罩着,几乎要融化。

墨燃压着声音,十分雀跃道:“晚宁,我觉得我好厉害,谁能如我一般做自己的师娘,放眼三界我也是独一份了。”

楚晚宁耳尖发红,又道“胡闹”,明明还是斥责,还是那两个字,但糅了不少柔软进去,话就变了味道,成了一把钩子,勾得墨燃五脏六腑都要燃烧。

墨燃贴着楚晚宁的耳朵撒娇:“可以再亲亲师尊吗?”他的手轻轻触碰楚晚宁的唇,“这次可以亲嘴吗?”

楚晚宁招架不住,又不好意思开口说什么可以,两人正暧昧地僵持着,楚晚宁却猛地僵了神色,坚定正经地一把搡开了墨燃。

“有人来了。”他理了一下略有散乱的衣襟,“应该是薛蒙。”

墨燃不情不愿地与楚晚宁分开,但毕竟二人如今亲密更越一线,墨燃胆子也更大了一点,趁楚晚宁不备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随即美滋滋地端坐在楚晚宁对面,与楚晚宁一同用膳。

红莲水榭毕竟是路多,薛蒙走到门口的时候,楚晚宁与墨燃饭已吃了一半。薛蒙也不很着急的样子,就是神情有些恍惚,与楚晚宁行过礼后便坐在墨燃身后,沉默着放空。

墨燃问过薛蒙,得到“已经吃过”的答案后,便全当薛蒙不存在,如常服侍楚晚宁用膳,给楚晚宁夹菜盛汤,恨不得直接喂楚晚宁嘴里。楚晚宁却有些不好意思,敲了墨燃的筷子要他安分一些,墨燃也没什么意见。

总算吃完了一餐饭,楚晚宁漱过口,用手帕擦了嘴,这才问薛蒙道:“有什么事?”

薛蒙怔怔的,墨燃又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也没怎么脸就红了。

“是……昆仑踏雪宫那边。”薛蒙说,“我一直伤着未能写信,梅家兄弟却把信寄来了。信中不便多言,他二人只说自儒风门后病了一场,知晓一些往事……不日……不日来访。”

楚晚宁觉得薛蒙有点奇怪,但又看不出他为什么这么奇怪,只叮嘱道:“我知你现在对梅含雪颇有微词,但我前世时,梅家兄弟一直尽心助你,是十分有情有义之人。今生再相交……”

“我……我知道的!”薛蒙脸更红,看着要烧起来了,“我定然放下偏见,与他……他二人,好好相处。”

薛蒙的心情实在是非常复杂。他养伤这段时间,脑海中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也越来越清晰。因经历不同,他无法对那些痛苦与愤怒完全感同身受,却仍被牵扯着,在今生未曾经历的苦难中多了一些成熟。

而苦难中格外不同的,便是梅家兄弟。这两个人与他此时的认知大相径庭,便是那个总惹他不快的花花公子,在那些记忆中也颇有分寸,虽仍是一副风流模样来招惹他,却每每令他胸中郁结略有舒缓。梅寒雪更是稳重又善解人意,沉默寡言,也行胜于言,时常与薛蒙对招,让薛蒙发泄苦闷,也助薛蒙刀法精进。

家破人亡,堂兄成仇,师尊被囚,那样的境况下有梅家兄弟陪在身侧,薛蒙虽是无心情爱,却也不可能不动容。终于在一个醉酒的雪夜后,薛蒙主动勾住了他也不清楚到底是谁的脖子,从那以后三人便正式滚到了一起,给漫漫长夜添了许多慰藉之举。

薛蒙从这一段记忆中醒来时,面红耳赤得恨不得立刻飞去昆仑踏雪宫跟梅家兄弟拼命,但冷静下来忍着羞耻回味,又能感受到前世薛蒙对这段感情的珍重。他正不知如何是好,连姜曦同意他动笔写信都难以落笔,梅家兄弟的信就飞到了他的案头。

薛蒙心中五味陈杂,不知该以什么面目去见自己眼下觉得能装又风流,前世却是自己两个生死之交的梅家兄弟。

薛蒙在自己亲近人的面前,还不那么藏得住事,心中杂乱,所思所想便在表情上露了端倪。楚晚宁以为他是对墨燃仍有芥蒂,正要开口劝上两句,墨燃突然附耳过去,小声道:“我想起一件事。”

楚晚宁询问地看向墨燃。

“上辈子听人说的,谁说的我都不记得了。”墨燃说,“我当时也根本没注意,毕竟薛蒙也不像会动情的料……据传,只是据传,薛蒙跟梅家兄弟……有点东西。”

楚晚宁乍一听没反应过来,见墨燃挤眉弄眼才理清了,当下凤目圆睁,惊愕得声音都忘了放低。

“两个都?”

薛蒙心里有鬼,几乎是一瞬间便听了明白,立刻恼羞成怒起来。

“你!狗东西,你讲什么来污师尊的耳朵!”

墨燃自是不怕他,还仗着薛蒙已经知晓他与楚晚宁的关系,颇恃宠而骄地说:“鸟玩意儿,怎么跟你师娘说话呢?瞧你这心虚的样子,敢做不敢当是不是?”

薛蒙咬牙骂道:“谁认你是师娘!我没有你这种师娘!”

墨燃收拾了碗筷,提着食盒站在楚晚宁身后,狐假虎威的。

“你认不认有什么用?师尊认我就够了!师尊,你快告诉他,我是不是你——”

楚晚宁被他们两个吵得头痛,更被墨燃的厚脸皮惹得羞愤,没怎么思考便斥道:“你不是我师娘!”

话音一落,薛蒙愣了,墨燃觉得楚晚宁可爱,笑了,楚晚宁则更气恼,抬手召来天问,翠绿柳藤金光一闪,毫不留情地把两个人丢出房门。

之后一段时间,陆续发生了几件要事、大事。

要事之一,是安置从临沂救来的百姓,楚晚宁与墨燃借这个机会也算是回玉凉村故地重游,一起看戏不说,还在曾经暂住的小屋里有一番小意柔情。

要事之二,是儒风门的金鼓台因劫火被毁,死生之巅上下一心忙碌,为百姓斩妖除魔。这事在安置百姓之后,薛蒙自带一队,师眛与王夫人每日浸在药堂,楚晚宁与墨燃分别被派往三峡口岸和益州,连书信往来都难得。

而这期间,则发生了第一件大事。这一事乃是上修界,甚至整个修仙界的大事,总体是围绕儒风门与南宫驷,细细划分,可分为这样三件小事:

其一,儒风门新任掌门南宫驷,受叶忘昔协助,亲自登名造册,公示功绩,还儒风女修姓名。

其二,儒风门新任掌门南宫驷,归还南宫柳这些年累积的不义之财,甚至于庄门前起一步一跪,还了碧潭庄的断水剑谱。

其三,做完前两件事,南宫驷宣告儒风门自此解散,不愿离去的,可随他先往四处斩杀从金鼓塔逃走的妖邪,之后再做打算。

三件事下来,众说纷纭。有人说南宫驷不过惺惺作态,也有人说南宫家是歹竹出好笋,南宫驷跟他爹完全是两种人。也有人赞到南宫驷面前,譬如碧潭庄现任庄主李无心,他拿回断水剑谱那日老泪纵横,不住口地称赞南宫驷不愧是南宫家的子孙,实有君子之风。南宫驷当时沉默许久才道:“全赖母亲教养。”

楚晚宁听闻这些,非是江湖传闻,而是南宫驷曾写信于他,提及想要平复南宫柳造成的乱相。楚晚宁自然给他指点,认可他的想法,当这些白纸黑字的商议一一变为现实,传到正于三峡口岸除魔的楚晚宁耳朵里时,楚晚宁忙里偷闲去买了一壶酒浇在地面,敬自己的恩人容嫣。

而第二件大事,则在各处妖魔乱相平稳之后。这一次仅是楚晚宁一门的大事——又过了七年,他该闭关了。

这一日,楚晚宁三个弟子难得齐聚红莲水榭,跪在楚晚宁面前。短短七年,诸事已变。

墨燃自然要说:“师尊,就让我守十日吧。”

楚晚宁没应。他在师尊教徒的场合并不给墨燃多一分亲昵,只平静吩咐道:“薛蒙守前三日,墨燃刚回来,且再歇两天,亦守三日。师眛,”平静的双眼望过去,迎上一张表情错愕的脸,“你前阵子做错了事,便罚你守四日。”

薛蒙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被墨燃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不甚服气地垂下头。师眛更是瞬间红了眼眶,含泪拜下。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哪里是罚。这是楚晚宁在告诉他们往事不咎,他仍认师眛这个弟子,仍交托这一份给弟子的信任。

有师如此,还复何求。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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