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Chapter 24

当伏地魔率领大军走向城堡时，德拉科刚刚解决了又一个食死徒，和布莱斯、潘西一起。所以当寂静来临时，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甚至没有看清、或者说他的眼睛不愿意看清，海格抱在怀里的那个人。

“哈利·波特死了。”伏地魔开始说话了，他的声音被魔法放大了无数倍，轰隆隆地震痛德拉科的心，“他逃跑时被杀死了，在你们为了他舍弃生命的时候，他却只顾自己逃命。”谎言。“我们把他的尸体带给你们，以证明你们的英雄确实死了……”

“撒谎！”德拉科浑身颤抖，甚至没反应过来是自己在说话。伏地魔看向了这个方向，但是人太多了，他也没有看出是谁说了那句话。人群在他的咒语下被迫平息了喊声，他没有追究，继续发表骗人的演说。潘西死死掐着德拉科的胳膊，阻止他继续说话。德拉科也无法再说话，他抖的太厉害，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伏地魔迫使海格把哈利放在了他身前一点的地方，绕着他，来回地走动了。

“看见了么？”他说，“哈利·波特死了！你们这些被蒙蔽的人，现在明白了吧？他根本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依赖别人为他牺牲的小男孩！”

“他打败了你！”罗恩的声音打破了魔咒，霍格沃茨的保卫者们又咆哮、叫嚷起来。然而伏地魔使出了更强力的咒语，阻断了他们的声音。

“他是在试图逃出学校的时候被杀死的，”伏地魔说，“在试图自己逃命的时候被杀的——”

纳威猛地冲了出去，紧接着被制服在地。而德拉科已经沉默下去，他依然浑身颤抖，但是不用潘西掐住他的胳膊他也不再开口，因为不知道凭什么开口，以什么身份什么资格开口。

分院帽从城堡飞出，落到了纳威的头上。缓慢地、带着逼人绝望的灼热着起火来。伏地魔满意地笑了，再次把目光看向德拉科。德拉科用力一挣，挣开了潘西。

“德拉科，我的孩子。”伏地魔对他伸出手，“来这里。”

德拉科迈不动脚。纳威僵硬着，火焰正在逼近他，德拉科看到自己的父母殷切地招手，但他同时也看着哈利，看见他在伏地魔脚边一动不动，这让他迈不动脚。

“怎么了，德拉科？”伏地魔的声音危险了起来，“我让你过来这里。”

德拉科动了。火焰已经烧到纳威的头顶，他全身上下都有火焰燃起。喊叫声从他喉咙溢出，而德拉科走到伏地魔面前，跪了下去。

伏地魔准备拥抱德拉科的手僵在了半空，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见德拉科小心地去触碰哈利的脸。

“你撒谎。”纳威痛苦的喊叫声中，德拉科跪着、仰起头，看着伏地魔，言语清晰，“哈利·波特不会逃、不会死——他没有杀了我，他不会死。”

怒火从伏地魔眼中腾起了，老魔杖指着德拉科，他毫不犹豫地念道：

“钻心剜骨——”

是两声。

这一瞬间发生了很多事，格洛普打破界墙寻着海格而来，巨人暴动，马人上阵，纳威挣脱了束缚，用格兰芬多宝剑砍下了纳吉尼的头。蛇头旋转着扬起，慢动作地飞入天空，落在伏地魔脚下——而哈利已经不在那里。在伏地魔念出钻心咒的一瞬间，他翻身而起，在德拉科刹那错愕的目光中挡在他身前，一个势力相当的钻心咒抵消了伏地魔的咒语！

“波特……？”德拉科伸手想要碰碰那个挡在眼前的背影，但是第一次交锋后他已经站了起来，和伏地魔对峙着。起初是哈利占了上风，他的攻击让伏地魔猝不及防，压着他远离了这里。德拉科怔怔跪在原地，指尖是哈利那一瞬飞扬衣角的触感。马人冲锋陷阵，巨人践踏四方，夜骐和鹰头马身有翼兽也加入战局，家养小精灵，霍格莫德村的人，教授，学生……

德拉科站了起来，攥紧魔杖，朝着哈利和伏地魔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但是他的脚步被阻止了，混乱中纳西莎和卢修斯抓住了他，把他按在了一处掩体后。

“你去哪儿？”卢修斯紧紧抓着德拉科的肩膀，“趁着现在，德拉科，我们立刻——”

“我不走。”德拉科挣扎不开，只好倔强地说，“我——”

“你要去找波特？”纳西莎蹙着眉，“德拉科，你告诉我……”

“西茜！”卢修斯焦急道，“现在不是——”

“你让他告诉我！”纳西莎大声说，和卢修斯对视着。半晌，卢修斯松开了按着德拉科的手，看起来疲倦而苍老。他们沉默着，沉默中纳西莎看着德拉科，而德拉科也看着纳西莎。

“我要去找波特。”德拉科说，“妈妈，你知道我做错过事，很严重的错误——然后我发现我爱他。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很对不起对不起。他接不接受没关系，原不原谅无所谓……我注定了要一辈子和他纠缠在一起，尽我所能，刀尖舔血亦或钻心剜骨，我以后只会站在他这一边。”

有风声裹挟着厮杀的声音扑进德拉科的耳朵，许久，他听见纳西莎柔声问：“已经是这一边了，是不是？”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你去吧。”卢修斯叹息一样地说，“去吧。”

德拉科立刻跑开了。他已经跑出了卢修斯和纳西莎的保护范围，才突然站住脚，回头，深深鞠了一躬。接着他继续转身跑去，追逐着已经看不见的哈利的脚步，没有再回头。

卢修斯和纳西莎都没有动，太阳正在升起，温暖而灼人，照在他们脸上。

“是什么时候？”卢修斯突然问，“德拉科……他什么时候……”

“六年级圣诞节假期结束的时候。”纳西莎理了理自己鬓角的碎发，“那天晚上你的魔杖突然有了反应，我查看以后就发现……真是意外。”她眯着眼睛看了看朝阳，抬起手，端详着手中的食死徒面具，然后把面具丢在了地上。“波特一边么……应该还不算晚……”她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卢修斯。卢修斯蹙眉，无奈地笑着，扔掉面具，脱下了斗篷，一起丢在地上。

“去见见老朋友吧。”卢修斯说，“你觉得会是哪一边先对我们动手？”

“那就要看我们下手的速度了。”纳西莎说，“你说，我们先对哪一位老朋友动手？”

他们相视而笑，一起离开躲藏的地方，步入战场，把魔杖对准了昔日一同共事的食死徒们。

德拉科奔跑着，在战场中寻找哈利的身影。他耽误了一些时间，除了最开始被卢修斯和纳西莎拦住，路上又参与了几次打斗。等他找到哈利时已经尘埃落定，他看见哈利筋疲力尽地躺在伏地魔尸体的不远处，犹豫着不敢上前。

大任刚卸，哈利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他不在乎旁边是谁的尸体，不在乎自己躺在什么样的地方，只想好好地歇一歇。然后他听见脚步声，于是侧过头去，逆光中看清了德拉科的脸。

他举起了魔杖。

“除你武器。”

缴械咒的红光直奔德拉科而去，德拉科动都没有动。他手上母亲的魔杖被击飞了，而他终于往前迈了一步，想要看清哈利的脸。

“你要杀我了么？”他轻声问，“用你对自己做过的那个？”

哈利没有理会他。他从口袋里找出已经折成两段的冬青木魔杖，爬起来，将魔杖放在地上。然后他用老魔杖指住了冬青木魔杖，轻声道：“恢复如初。”

冬青木魔杖重新接上了，杖尖迸出红色的火星。哈利伸手拿起自己的老朋友，感觉到温暖在指尖徘徊不去。然后他站起来，山楂木魔杖放在地上，老魔杖收进口袋，冬青木魔杖攥在手心。接着他开始行走，一步一步，朝着德拉科的方向。

德拉科像迎接缴械咒一样一动不动，看着哈利慢慢走到身边。他们是对视着的，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彼此。可他读不懂哈利眼中的情绪，那样复杂痛苦带着疲倦自嘲的眼神看过来，让德拉科手指颤抖，却没有勇气动一动。哈利朝着德拉科走近，一步又一步。他在他身边微微停步，可能是一秒，也能是两秒，一分钟，一小时，一天，一年，一世纪。但是最终他们擦肩而过了，德拉科的手指堪堪擦过哈利的手背，却僵硬着不敢握住，尽管那只手的主人不久前救了自己，在刚刚，还为他抵挡了一个钻心剜骨。

德拉科的目光落在前方，伏地魔的尸体旁，放着他的山楂木魔杖。他走过去，捡起来，握住。魔杖欢欣鼓舞地和他的手指打招呼，却带着沉重而哀伤的、属于哈利的温度。他想起哈利在有求必应室里告诉他的，山楂木魔杖他用的很顺手。他大概猜到了哈利刚刚对他用缴械咒的用意，却不知道哈利清不清楚，他从来没有赢过他，并从发觉自己的心意起就输得一败涂地一塌糊涂。这样的心意他自己清楚，山楂木魔杖清楚。只有波特，德拉科不知道波特清不清楚，愿不愿意清楚。德拉科拿好魔杖，紧紧握着，像是要握住哈利最后留给他魔杖的温度。然后他转身，看也没看伏地魔的尸体，转身跟上哈利的影子。

哈利不知道德拉科在他身后做了什么，只是径直往城堡里面走去。走廊已经到处都是安静，食死徒们也许靠着黑魔标记感应到了伏地魔的死亡，已经匆匆逃命，就像他失去家的那个夜晚一样。哈利在城堡里乱转片刻，没能找到一个人，于是走向了礼堂。礼堂总是聚集的地方，也许现在也是这样？哈利走到礼堂，推开门——果然如此。

人们带着战争的疼痛和疲倦，包扎伤员，安置死者。哈利推开门的一刻，他们都看过来，看着这年轻但杰出的领袖，这无所不催的象征，这光辉万丈的救星，这年仅十七岁的、刚刚和伏地魔打斗着消失在战场、不知道带来了什么消息的男孩。

哈利靠着门，和人群对视着。空气静默，伤者的呻吟刺耳，哈利突然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礼堂骤然喧闹起来，哀悼者纵声哭泣，欢庆者放声高呼。哈利看到自己的朋友们向他涌来，赫敏，罗恩，弗雷德，乔治，纳威，卢娜……还有塞德里克，从家里逃出来的秋紧紧握着他的手，一起冲了过来。

哈利仍然轻轻微笑着，以他为界，前方是巫师界的狂欢，后方是德拉科一个人的孤寂。他站在中间，前进一步太累，后退一步太难。最终他没有动，任由朋友们先走到了他身边，把他举起来欢呼。德拉科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山楂木魔杖上残留的温度已经散去，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按上他的肩膀。

“你要过去么？”纳西莎温柔地问。

“算了吧。”德拉科摇摇头，转身拥抱了自己的父母，轻声道，“我们回家。”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