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Chapter 27

哈利很快就后悔了，他实在不应该为了帮德拉科脱罪，信口胡扯他们是一对。《预言家日报》不会放过这么有爆点的新闻，金斯莱施压也架不住战后正需要这种积极向上的东西。《预言家日报》在丽塔·斯基特的带领下，一举把哈利和德拉科宣传成了战时模范情侣，那么问题就——

“哈利，你最近和马尔福吵架了么？”

——来了。

“对，我和他吵架了。”哈利尽可能温和地回答，“也许不久以后还要分手呢。”

科林被哈利脸上温和的微笑以及眼中锐利的光芒吓了一跳，不敢再问，匆匆离开了。罗恩拍拍哈利的肩膀：“当时就告诉你这不是一个好办法。”

哈利叹口气，捏了捏鼻梁：“没办法，谁让他之前……我只有把那些事都圆回来，才能把他洗白，对不对？”

“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没有一点私心？”赫敏狐疑地问，“哈利，当时我给你出了可不止这一个主意，而你恰恰就选择了这个我最不赞同的。”

“当然没有。”哈利一脸坦然地看着赫敏，“如果早知道后续这么麻烦，我绝对不会选这个方法。”

“真的？”赫敏挑起一边眉毛。

“真的。”哈利忙不迭地点头，露出一个诚恳的微笑，扯开话题道，“行李都收拾的怎么样了？决定去陋居没有？”

——不是这样的。

赫敏和罗恩继续向前走去，哈利借口忘了拿东西，转身匆匆逃离。面对赫敏的疑问，他的诚恳实在太虚假，虚假到他自己都听不下去。他怎么可能没有预料到这种局面，怎么可能没有私心？当他在威森加摩说出“德拉科·马尔福是我男朋友”的时候，当他把那些虚假却动人的故事娓娓道出的时候，他就知道往后短则四五年，一直到战争的镇痛结束，他们的名字都只能绑在一起。哈利告诉自己这不是为了德拉科，告诉自己只是为了对得起那几年辛苦藏在心底的喜欢。他认为自己现在的摇摆不定都是因为在喜欢时不曾付出，所以现在他尽心尽力，期望自己对得起心中过往，由此能够真的放下。

脚步声在走廊回荡，踢踏踢踏，哈利突然停下了脚步。德拉科·马尔福正迎面而来，也是只身一人，也是看到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许久，哈利自如地继续前行，走到德拉科身边，稍稍站下脚步。

“去吃饭？”他客套地问。

德拉科点点头，又道：“你不去？”

“回宿舍。”哈利简洁明了地说，“先走了。”说完他就准备继续离开，德拉科垂下的手擦过他的手背，好像他们战争中那最后一次见面。

他们已经维持这个样子很久了，《预言家日报》造势下不好真的相逢陌路，于是他们在走廊拐角在教室在礼堂照常见面。他们也如常说话，谁都有先开口的时候，德拉科总是思索再三，而哈利从来没有丢开过恰到好处的客气疏离，交谈时总是像对着一个陌生人般彬彬有礼。

德拉科宁可不要如此。他宁可哈利会像以前一样，用拳脚向他打招呼，用恶咒往他身上随便哪个地方招呼，也不想就这样陌生下去，陌生到真的陌路。

德拉科的手指擦过哈利的手背，他突然死死拉住了那只手。

“你跟我来一下！”在哈利能够挣开之前，德拉科紧紧抓着哈利，一路扭到了他的级长寝室。门开了又关，德拉科把门锁好，这才终于放开哈利。哈利紧皱着眉，魔杖戒备地握在手里，警惕地看着德拉科，语气倒是没有起伏，依然冷淡如常。

“你要干什么？”

“我们可以谈谈么。”德拉科挡在门口，轻声说。

哈利把魔杖垂下了一些，冷冷道：“没什么好谈的。”

“你帮我——”

“这是你妈妈帮了我的谢礼，”顿了顿，哈利又补充到，“还有在马尔福庄园你帮我们逃出来的谢礼。”

“我——”

“你就是要说这些么？”哈利把手彻底垂下了，他收起了魔杖，“没什么好谈的，马尔福，从门口让开。”

哈利慢慢走近了，德拉科一直垂着头，抿着唇。哈利的运动鞋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感觉到胳膊被推了一下，听到哈利转动门把——

“你干什么！”

“对不起。”德拉科再次抓住了哈利的手，用力到哈利根本无法挣开。哈利用力地踢德拉科的腿，用自由的手去拿魔杖，但德拉科干脆地抓住了他的两只手，然后把他按在了床上。炙热的呼吸洒在了勃颈处，哈利浑身僵硬，停止了一切动作。

德拉科按着哈利瘦削的肩膀，手心咯的发痛。他能够闻到哈利身上清净干爽的气息，他的嘴唇有力地落在哈利的脖子上，红痕绽开，哈利仍然一动不动。德拉科终于卸了全身力气，整个压在了哈利身上，一个想要拥抱、却又怯缩的姿势。“你生气好不好……”他贴着哈利的颈侧，语气哀求，“波特，求求你……”

“我求求你。”哈利两眼看着天花板，绿眼睛里一片晦涩不明，“要做快做。”

德拉科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他像是贪恋哈利的温度，又像是根本没有力气动，许久才慢慢爬起。哈利眼角的余光瞥到德拉科的脸，看到他红透了的眼眶。

“……对不起。”德拉科理好了哈利的衣服，言语中根本压不住浓重的鼻音和哽咽。他逃一样离开了自己的寝室，不敢回头看一眼哈利，甚至不敢和他再多待一会儿。哈利躺着没有动，许久才扯了扯长袍，把自己遮挡严实。他等待着，确认德拉科再也不会回来，他才慢慢抬起胳膊，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轻轻发起抖来。

如果方才德拉科多留一会儿，他就会发现哈利虽然浑身僵硬，但也有了一点反应。哈利自己意识到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情况，感觉在渴望，理智在拒绝，撕扯中他只能冷硬地告诉德拉科，“要做快做”。

他真的痛恨这样的自己。

哈利慢慢蜷缩了起来，床上到处是德拉科的气息，让他无处可逃。终于他似乎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重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离开了级长寝室。他尽可能一切如常地回到格兰芬多塔楼，遮掩好了一切痕迹。罗恩和赫敏已经回来，正为找不到他而着急。哈利告诉他们自己突然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金斯莱有些事问他，搪塞了过去。他回到宿舍收拾好行李，暂时不去想一切事情，只为圣诞节做准备。

战后的第一个圣诞节值得好好庆祝，哈利盛情邀请了卢平和唐克斯带着泰迪住到格里莫广场12号，他们也欣然同意了。放假当天，哈利和朋友道别后下了火车，站台上，卢平正在等他。

“我们先回家里。”卢平接过哈利的行李，“朵拉今天还有工作，要晚一些才回来。我想你也很久没有回来看看了，是不是？”

“上一次还是逃亡前。”哈利感叹地说，“克利切把家里打理的很好吧？你知道，我是说，希望他没有……”他耸了耸肩。

“放心。”卢平微笑着，打量着哈利的神色，“魔法部那边还需要你帮忙么？你看起来有些太憔悴了。”

“昨晚没睡好。”哈利按了按自己的黑眼圈，“嗯……噩梦。”

确实是个噩梦。哈利想。梦里他和德拉科一起躺在他级长寝室那张软的该死的床上，什么都不做，只是并肩躺着，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足够恐怖。

“我本来想说，你就在家里好好歇着就行了。”卢平叹了口气，“金斯莱本来也说，你只要最后回去参加一下考试——”

“如果差一年的课，我可不保证自己还能顺利通过所有考试。”哈利做了个鬼脸，伸手搭上卢平的胳膊，随从显形。瞬间的挤压感中他想着卢平的话，想起金斯莱其实保证的是，只要他在卷子上写上名字，就保证他会拥有一张傲罗资格证。

所以，到底为什么还是选择回到学校？如果是为了朋友们，像这样的假期明明都可以见到。而回到学校，则是被破坏了原本期待的安静时光，则是再次站到万众瞩目的中央，是面对最想逃避的日子。

格里莫广场12号的铁门已经出现在眼前，哈利站稳身形，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真的痛恨这样的自己，恨得不决绝，爱得不果断，原谅不起，却也憎恶不下去。单纯的情感被复杂的丝线牵扯割裂，向左向右都踏不出去，最终只好原地站立，脚都不抬起。

哈利跟上卢平的步伐，开门后克利切在他们走到客厅时才出现，手上还拿着一个奶瓶。

“泰迪小主人不肯喝奶。”克利切整洁的茶巾已经被拽的乱七八糟，一边耳朵还有些红肿，像是被狠狠抓过，“克利切没办法。”

“哦，我去看看。”卢平赶紧放下行李，“真是抱歉，克利切。”

克利切抱怨着鞠了一躬，转身去拿哈利的行李，啪的一声不见了。

“我可以一起去么？”哈利问，“看看泰迪。”

“当然，教父先生。”卢平笑笑，带着哈利快步走上二楼的婴儿房，“不过，你可做好准备。泰迪是我的小天使，但是他不愿意喝奶或者不想睡觉的时候——”门打开，婴儿嘹亮的哭声瞬间穿了出来。卢平耸耸肩，对哈利做了个鬼脸，赶紧走到了摇篮旁边，把泰迪抱了起来。

“他对克利切不熟悉。”卢平解释道，“一般都是我和唐克斯照顾他，偶尔送到他外婆那里去。他有点儿怕生，你要不要来试试？——他好像挺喜欢你。”

泰迪此时窝在卢平怀里，咬着奶瓶嘴，眼睛正好奇地、一眨不眨地看着哈利。突然，他的额头出现了一些变化，哈利眼睁睁看着一个闪电形的疤痕出现在那里。

“他真的喜欢你。”卢平笑起来，往哈利的方向走了两步。泰迪伸出他小小的手，对哈利不住地抓着。哈利迟疑地伸出自己的手，让泰迪抓住他的手指。

“你好，亲爱的泰迪。”他犹豫地说，“我是——呃——你的教父？”

“你是他的教父。”卢平微笑着说，“肯定一点，哈利。”

哈利的手指被泰迪肉呼呼的手掌紧紧抓着，婴儿的奶香萦绕在他鼻尖。下一刻泰迪的头发变成了黑色，他对哈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甚至忘记要继续吞咽奶粉。

“哦梅林！”哈利吓了一跳，赶忙抽出手帕去擦泰迪的嘴角。泰迪咯咯笑着，反而彻底吐出了奶嘴，一口咬住了手帕，卢平费了好大劲儿才让泰迪松口。

“他真是个很有天赋的易容阿尼马格斯是吧？”哈利感叹地说着，现在泰迪的眼睛也变成绿色了。

“幸好不是个很有天赋的狼人。”卢平把泰迪放回摇篮里，坐在一旁轻轻摇着摇篮，“我以前真的没想过……对了，哈利，你和德拉科怎么样了？”他柔和地问，“真是不敢相信你以前一直没有告诉过我，还拉着塞德里克做挡箭牌。”

“呃……”哈利一时说不出话，半天才道，“我们挺好的。”

“那金色怎么样呢？”卢平狡黠地挤了挤眼睛，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张会变色的卡片。卡片一开始是黑色，慢慢从中间延伸出金来。泰迪好奇地看着卡片，头发不自觉地跟着变了颜色，变成了和德拉科一样的淡金。阳光照耀在泰迪的头发上，金灿灿一团流光溢彩。哈利愣了一下，然后才去勾泰迪的手，夸他是个多厉害的宝宝。

哈利陪泰迪玩了一会儿，眼睛时不时就盯着他的头发瞧。阳光还在淡金色的发上跳跃着，让哈利想起三年级刚开学的时候，他在火车上找位子路过了德拉科在的车厢。当时阳光正好，车厢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德拉科忍俊不禁，却又抿着嘴笑。阳光照在他的头发上流光溢彩，让哈利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此前从没有注意过马尔福这混蛋有一张好看的脸，在不对上他的时候也算是风度翩翩。其实他们也许在讲一个粗俗的笑话，甚至就可能是围绕着他哈利·波特的粗俗笑话。可是哈利就是为那一瞬间漏了心跳，就像他明明知道德拉科不是看着他，却傻乎乎提了一下嘴角。

那是心动的最初，却已是现在的悔不当初。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