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二十一】

——他绝对是在失望吧？

终于看见人醒本来想说点什么，却硬生生被一个眼神堵住话头的慕容归鸿嘴角抽搐。

失望个啥？因为自己不是他大师兄？

慕容归鸿捏捏掌心里捂出些温度的手，没来由的有些烦闷。

“你可是醒了。”慕容归鸿松开自己的手，从被子里抽出来，然后还不忘把那点缝隙压好，“为了把你整醒，上上下下费了我不少金贵药材。”

“我可没有……”印飞星扯着嗓子说话。他长时间昏迷久未开口，这一启腔声音嘶哑难听不说，没几个字就开始咳嗽，撕心裂肺一般。慕容归鸿把他扶起来，一下一下给他拍着后背，空闲的那只手虚晃一下拿出杯水来，待印飞星咳嗽缓了些，递到他口边。

“诶……我可真是捡了个麻烦。”慕容归鸿一边给印飞星喂水一边道，“我看你也不是很想被我救，但我这救都救了，你是不是最起码把药材钱给我？”

“你……”

“啊，我看你这样也干不了什么，我院子里缺个扫地的，你看你是不是——”

印飞星牙一咬，手一抬就掀了被子！

“诶你干嘛——”慕容归鸿原本拍在他后背的手按上他肩膀，轻而易举地把他压回床上。这一下动得狠了，印飞星又咳嗽起来，唇角挂着血丝，断断续续道：“我……咳、咳咳……我又没让你救！你向我、哈……要什么报酬！”

慕容归鸿愁眉苦脸，摸出个瓶子倒了粒丹药，顶着印飞星咬向他手指的牙往对方口里塞：“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你先吃药，快吃药！”

印飞星咳得厉害，被这么一怼牙是咬不下去了，只拿舌尖抵着那丹药，竟有几分宁死不从的架势。慕容归鸿看着心里着急，上手掰住印飞星下巴，头一低看着就要亲上去，吓得印飞星立刻放弃了所有抵抗，把那丹药含进口中咽了下去。

“早这样不就好了？”慕容归鸿得意地笑笑。

印飞星终于缓过气儿来，喘息着松开攥紧被子的手，打量着慕容归鸿。他这时才仔细观察慕容归鸿的长相，眼睛是金色的，头发是金色的……脑海里的记忆流光一般闪过去，印飞星想着那春宵一度和意味不明的拥抱，垂下眼帘自嘲的笑了一声。

不是东方纤云，也不是龚常胜，而是……

印飞星想到卜算天来找自己那夜和自己说的事情，想来眼前这人，就是慕容归鸿了。

当如何？

印飞星抬眼，看着慕容归鸿冷冷道：“你做什么管我的生死。”

又是绝望。

慕容归鸿只觉得眼前这人着实奇妙，自打看到他，眼睛里除了绝望就是绝望。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绝望？他沉思着，开口道：“混沌界里的人有堕仙有恶妖，有修真有修魔，千般不同却有一处共同，就是他们都是被原本所属之处抛弃的人。”他低了头来，认真地看着印飞星的眼睛，“我那日见你的状况，你也是被那正道抛弃了吧，既然同样是被原本所属抛弃的，那么你就归我管了，你可以在这里有个家。”

印飞星牙齿悄悄咬住舌尖，默默闭眼，不敢多看一眼眼前人专注的模样。

他觉得可笑。不只是可笑这人完全不明白抛弃自己的是什么，更可笑，是他自己让自己，如此可笑。

 

【二十二】

情意就是在病榻之间产生的。

慕容归鸿许是看顾惯了印飞星，见人醒了也没说把这个外来客丢给下人去管，仍然赖在屋里不肯走，白天晚上地照顾着。印飞星撵了他几回，慕容归鸿说这是他的卧房，印飞星要求换屋，慕容归鸿呵呵一声说不许，可把人气个半死。

“你到底要干什么？”一日印飞星由着慕容归鸿给他喂了药，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我也不知道想要干什么。”慕容归鸿回答得坦荡荡，“我又不害你，对你好还不行了？”

印飞星就冷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慕容归鸿摸摸下巴：“你如今说话硬气了不少，想来是好的差不多了。”

印飞星不接话。

“之前说得扫地小童一事，看来也可以实践起来。”

印飞星掀被子就要下床，慕容归鸿赶紧给他按住了。

“你干嘛去！？”

“扫院子！”印飞星瞪着眼睛，“偿了你的工钱，我好回去！”

慕容归鸿一下子就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印飞星迷茫了一下心说难道是要放自己走？这和卜算天给的说法不一样啊！然后他就听见慕容归鸿小心翼翼地问：“你还要回去？”

“不然我去哪里？”印飞星反问，“我在那边出生成长，在那边修道求仙，我不回去，我去哪里？”

“自然是在这里。”慕容归鸿道，“你先前那般情况……我可不觉得你回去是件好事。”

“这与你无关。”印飞星寒声道。

“你这命是我救下的，自然与我有关。”慕容归鸿突地提了语速，“你醒来后没有探查过自己的状况么？你现在修为几乎全毁，外伤虽好了七七八八，一些内里的问题还是没有恢复完全的。那边正找你找得天翻地覆，你以现在的状态回去必死无疑——”他话锋一转，声音也平和温柔起来，“就当真不考虑一下，留在我混沌界么？”

印飞星默然不语。

慕容归鸿继续道：“我说过你现在归我管了，你可以在这里有个家。我这话不是玩笑的，你要留下来，这屋子这床，都是你的。”

“……”印飞星睫毛颤了颤，“这是你的屋，这是你的床。”

慕容归鸿小心地握了他的手，道：“你要留下来，就是你的屋、你的床。”

印飞星垂眼看着握住自己的手，曲起手指摩挲慕容归鸿的掌心。

“我可不觉得，堂堂混沌主宰，会这样毫无缘由地想要留下一个人。”印飞星道，“说吧，你想得到什么？先讲清楚，情报什么的，我没有。”

慕容归鸿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然后他在越发静谧的空气里从椅子上起身，又迎着印飞星淡然的眸子俯下身去。

两唇相接，印飞星眼中愕然一闪而过，转瞬他闭眼，把所有情绪都收敛起来。慕容归鸿很有分寸，他此时不清楚印飞星的态度，于是只拿唇抵着唇厮磨，温存片刻才离开。印飞星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睁眼，仿佛没有感知到这个吻一样，但是慕容归鸿知道，他愿意留下来了。

愿意留下来就好。

慕容归鸿摸着嘴唇想。

他愿意留下来，自己就能竭尽所能，对他好。

 

TBC——

高句丽史占据课程表半壁江山，朝六晚九生活正式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