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小窥浮生
当哈利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天光已经大亮。这事十分蹊跷，首先，他住的碗柜不可能这么亮堂，其次，都这时候了，佩妮姨妈竟然没有拍门叫他，达力表哥也没有在楼梯上蹦跶？
哈利茫然地眨了眨眼，一眨就眨出了些许不对。他这会儿没带眼镜，但也没到近视的很厉害的程度。眼前的事物都有些模糊，但也能看清楚。这一看，哈利就发现他并不在碗柜。
这间房子看起来温暖舒适，帷幔的缝隙隐约可见其他的床铺。哈利大着胆子往外掀起帷幔往外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完全陌生但足够舒适的环境。
这年头绑架犯还兴提高待遇的？
哈利又恐惧又兴奋，觉得这种绑架还是挺值得的。
突然，开门声响了起来，紧接着是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哈利赶紧重新躺回床上，缩进被子，假装自己仍然睡着。
来人果然在哈利的床边停下了脚步，哈利听到帷幔被拉开的声响。接着，那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凑近了哈利，呼吸就打在哈利的脸上。
哈利的睫毛颤了颤，心里十分惶恐。
来人笑了一声。
“起来吧。”来人说，听动静是个男的，“我知道你醒了。”
哈利无奈地睁开了眼睛。
他面前站着一个挺熟悉的人。
这人有一双翠绿色的眼睛，黑色的乱糟糟的头发，额头上还有一道闪电形的伤疤——只比哈利多戴了一副眼镜。
这位挺熟悉的来人用一根小木制指向一张小桌子，小桌子正正好好落到哈利面前。接着他又把手里的托盘放下，里面放着哈利从来没有吃过的好东西。
哈利看看盘子，看看来人，觉得绑架犯先生对自己非常好，于是清了清嗓子。
“你绑架我什么也得不到的。”他说，言语之间非常体贴，“不如选择达力，姨夫姨妈更喜欢他一些。”
绑架犯先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笑得好像并不十分高兴，带着那么点心酸。他笑完了，伸手揉了揉哈利的脑袋，轻声道：“我不是绑架犯，你先吃吧，吃完我和你说是怎么回事。”
哈利早被小桌子上的食物吸引了一大半心神。此时，听到“绑架犯”先生这么说，他看着那张自己非常熟悉的面孔，不疑有他，迅速把自己丢进食物之间。
哈利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起来的时候床上不是他自己一个人，他当德拉科又偷偷跑过来爬了他的床。结果一掀被子，不是。
黑色的头发，闪电形的伤疤——他怀里睡着一个七岁的哈利·波特。
虽说魔法世界无奇不有，但这是怎么搞来的？
哈利面露茫然，盯着这个七岁的哈利，试图分辨这是否是一个恶作剧。
分辨失败。
七岁的哈利蜷缩在他怀里，又瘦又小，穿着肥大的旧睡衣，像只奶猫一样睡着。
哈利放弃分辨了。尽管现在伏地魔已死，他成了人人歌颂的英雄，并且已经为自己确定了一个家，但他可没忘记过自己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
哈利又看了小哈利一会儿，发现他一只手捂着肚子，便猜测他昨天没有吃饱或者干脆没有饭吃，立刻轻手轻脚地起了床，换好衣服，丢了两个静音咒，去给小哈利准备食物。
这会儿是圣诞假期，赫敏回家去陪久别的爸爸妈妈，罗恩问了哈利三次，哈利都说不去陋居，要陪德拉科，于是罗恩自己回去了。宿舍里现在只有哈利一个，他又把格兰芬多的口令告诉了德拉科，简直就是明摆着告诉德拉科“你可以过来”，因此也不能怪德拉科找个机会就爬哈利的床。
哦，今天得和德拉科说一说，晚上不许过来。
哈利一边想一边溜达到厨房，请闪闪按照自己平常喜欢的准备了些食物，之后原路返回。
——恰巧就遇见了扒在胖夫人肖像前的德拉科。
“难得啊。”德拉科和哈利打招呼，“我一来，胖夫人说你刚出去。”
哈利此时正心情有些复杂，见到德拉科也显得神色郁郁，一手还端着盘子，就把脑袋贴到了德拉科颈窝上。
德拉科吓坏了。
“怎么了？”他讶异地问，“黑魔王又活了？”
哈利想把手里的盘子扣到德拉科脑袋上去。他从德拉科颈窝抬起脑袋，哼了一声，说过口令，闪身进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德拉科满头雾水，跟在他后头，然后就被他锁在了宿舍外头。
哦，这会儿还在外头。
哈利这么想着，心情有点好了。七岁的哈利正吃得满嘴是屑，哈利伸手给他擦了擦嘴角，他受了好大惊吓的样子，盯着哈利的手看。
哈利皱了皱眉头。
“吃饱了么？”他问。
七岁的哈利点点头，咽下一口蛋糕，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哈利的手。
“我不会打你的。”哈利放轻声音说，“你受伤了么？让我看看好不好？”
七岁的哈利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他挽起宽大的袖子，上面正是青一块紫一块，十八岁的哈利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达力的杰作。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门口把德拉科放了进来。
“你怎么了？发什么疯？”德拉科一进门就不高兴地抱怨，“干嘛把我锁在外头，你这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看见了小哈利。
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喊了一声，声音发尖，刺的哈利耳朵疼。
他喊的是：“——儿子！？”
哈利翻翻眼睛，扯着德拉科的领带把他拽进屋里。
“你清醒一点。”哈利说，“我怎么能是我自己的儿子？”
“你自己！？”德拉科更加惊讶，要不是哈利拽着，就要扑过去看小哈利了。德拉科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哈利的情景，觉得他当时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再看到小哈利额头独一无二的伤疤，半点怀疑没有，问道：“这是……”
“我也不知道。”哈利摇摇头，“我一睁眼他就在我怀里。”
好吧，魔法世界。
德拉科在床边坐下了，小哈利被这么一个进门就骂人的陌生人吓得够呛，往后缩了缩。哈利赶紧过去安慰自己，揉揉他的脑袋道：“别怕，德拉科虽然看起来不是个好人，但这只是表象。”
德拉科发出了抗议的声音：“波特！”
波特理也不理，把小哈抱下床，带他去盥洗室洗漱更衣。几分钟后，小哈利穿着一件缩水的巫师袍，新奇地缠着哈利说：“我见过这件衣服！有次去超市，一个穿这衣服的人非要和我握手……”
“你觉得那个人怎么样？”哈利问。
“我觉得他好奇特！”小哈利夸张地用手比划，“他戴了一顶这么尖的帽子，穿着这样的衣服，说‘波特先生，很荣幸见到你’什么的——我吓了一跳！”
哈利忍不住笑出了声，自己坐回床上，然后把小哈利抱到膝盖上。
“你有没有问题要问我？”他捏了捏小哈利的脸，“我刚刚和德拉科说话，你听到了吧？”
小哈利的兴奋劲收了收，看了看德拉科，又望向哈利，小心地点了点头。德拉科被小哈利那一眼看的浑身不舒服，皱眉道：“你小时候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你还指望我是什么样子的？”哈利叹口气，抓住小哈利小小的手，放到了自己的疤上，“嗯……这是个很奇特——很奇特的故事。”他说，“它和……魔法有关。”
小哈利瞪大了眼睛，翠绿的眼睛亮闪闪的，一眨不眨地望着那双和自己一样的眼睛。德拉科在一边看着，觉得心里像被捅了几块玻璃渣。他拧着眉听哈利给小哈利讲故事，一言不发。
考虑到三年级时赫敏曾说过的，时间不可更改，那些改变时间的人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哈利没敢把一切都告诉小哈利。他知道自己七岁的时候最期待什么，所以没办法完全闭口不提，因此只说了一些关于朋友的事，顺带一点点关于“有用”的事。小哈利听得惊讶不已，嘴巴都比不上。德拉科抓着他的小胳膊给他治疗上面的青紫，他却只顾着盯住十八岁的自己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所以，我是一个巫师？”
哈利点了点头。
“我以后能离开碗柜，离开德思礼一家，会有好日子过，还会有人喜欢我？”
德拉科停了手上的动作，抬眼看着哈利。哈利望着小时候的自己，面带鼓励的微笑，叫德拉科越看越心酸，赶紧又把头低了下去。
在连自己都不能为自己加油打气的时候，哈利到底是怎么过过来的，德拉科想都不敢想。
小哈利倒没有如此，他整颗心都被未来的美好填充了。今天是他上学的第一天，也是他清楚地认识到没人在乎他、没人愿意和他成为朋友的一天，正是难过的时候。然后他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到了一个奇妙的地方，遇到一个未来的自己，看上去过的很幸福，还有一个……
小哈利瞥了德拉科一眼，皱了皱小鼻子。
“你还不喜欢我。”德拉科也皱了皱鼻子，语气挺温和，“你以后会追在我后头要我理理你的。”
小哈利打了个哆嗦，把脑袋埋进哈利的怀里。哈利笑着揉了揉小哈利的脑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声道：“也不算错，你确实追了他好长时间。”
小哈利闷在哈利怀里，不高兴地大声道：“我不要！”
哈利完全笑出了声，指着德拉科说：“你看看！你就长了一张我小时候不会喜欢的脸！”
“明明是你的眼光有问题！”德拉科叫道。
两个人笑了一会儿，小哈利从哈利的臂弯扭头打量德拉科，似乎觉得德拉科没有生气，或者觉得笑起来的德拉科傻乎乎的没有伤害力，才把脑袋完全探出来。哈利一点一点拨弄着小时候的自己的头发，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起来。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去。”他说，“我一会儿带你去拜访邓布利多，看他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嗯……我猜是你还不能控制自己的魔力的缘故，等我们发现了问题根源，我们就……”
哈利顿了顿，蹙着眉毛，小声道：“我们就送你回去。”
小哈利抓紧了哈利的长袍。
“我得回去么？”他轻声问，“必须么？”
“……是的。”哈利说，“我很抱歉，但是，时间魔法是一种非常玄奥的魔法……”
小哈利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鼓起勇气问道：“那么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你，是不是？”
哈利点了点头。小哈利似乎这样就满意了，长舒了一口气，往后一靠，靠在哈利圈着他的手臂上。
“那就行啦。”他说，语气软糯，“那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哈利摸了摸他的头发，小声哄道：“希望你能提前做好准备。你很受欢迎，但是当然啦，我们……都不擅长喜欢和被喜欢。但如果你做好准备，就不会在被喜欢的时候感到无措，也不会面对喜欢的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啦。”
小哈利茫然地眨了眨眼，听不太懂。哈利也没再多说，示意德拉科把放在一边的牛奶递过来。他拿着杯子，贴在小哈利嘴边上，语气里带着点诱哄的味道。
“喝点东西吧。”他说，“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小哈利不疑有他，乖乖地喝了。紧接着，困意袭来，他抓着哈利的袍子，迷迷糊糊地嘟囔：“好困……”
“那让德拉科陪你待一会儿，好不好？”哈利说，“他哄人睡觉很有一手的。”
小哈利点了点头，松开了抓着哈利袍子的手。
哈利把小哈利放在床上，给德拉科使了个眼色，出门去了。德拉科坐到床边，给小哈利盖好被子，轻轻拍着他，哄他入睡。
牛奶当然是加了料的，哈利对小时候的自己上心的不得了，生怕直接叫他去见邓布利多会有什么接受不了的。现在，小哈利躺在柔软的床铺里，不时打着哈欠，只勉强睁着眼睛，瞧着德拉科，带着点警惕。德拉科又心酸又好笑，想了想，用手罩住了小哈利的眼睛。
“等你醒来，你多半会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德拉科轻声说，“但我还是想和你说，你瞧，你现在很好。会有很多你可以承受但不该承受的磨难，可是无论发生什么，希望你知道，有很多人喜欢你，你的黎明总会到来。”
小哈利一个字都没听懂，但隐隐觉得长大的自己说的很对。德拉科的声音很好听，一点点传进他的耳朵里，勾着他的困意完全上泛。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你起来了没有！”
巨大的敲门声响起，哈利睁开眼睛。今天是他十一岁的生日，他隐隐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奇怪的梦，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入眼的是熟悉的碗柜，柜门外是佩妮姨妈的催促，和费农姨夫的咆哮，外加达力的无理取闹。碗柜里很黑，但细小的光线从门缝溜进来，好像光明就在眼前。
“你的黎明总会到来。”
哈利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这么一句话，打着哈欠应了一声，爬起来，开始新的一天。
——THE END
梗自去年九月十二上课溜号，谨以此恭贺神仙喻景B站太太万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