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Chapter 137

“你要试试。”

怎么试试呢？

哈利趴在桌子上，假装自己正在编占卜课的作业，为自己做满满一个月的悲惨预言。当然啦，既然是假装，那么实际上，哈利正在偷看德拉科。

德拉科托着腮，用后脑对着哈利。哈利知道德拉科也没在写作业，他正在用羽毛笔斗那两只火龙玩——是的，两只，一只挪威脊背龙，一只匈牙利树蜂。德拉科假装自己的羽毛笔是勇士的宝剑什么的，用羽毛那一段在两只火龙身上戳来戳去。突然，匈牙利树蜂一口咬在羽毛笔上，德拉科顺势松开手，两只火龙立刻滚成一团。德拉科忍不住笑起来，把自己的羽毛笔从匈牙利树蜂口中夺回。两只龙拧在一起，在德拉科的书桌上滚来滚去。哈利想起它们昨天烧了德拉科半张羊皮纸的论文，又想起德拉科一点儿没见生气，还兴高采烈地喊他去看。

嘿，那可是半张魔药论文。

德拉科动了一下，哈利赶紧把脑袋转回去，假装自己仍然在写占卜作业。接着，他听到一阵脚步声，是德拉科站起来了。这回，哈利自然地扭头去看，只看了一眼，就笑了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他问。

德拉科怀里抱着挪威脊背龙，脑袋上顶着匈牙利树蜂。挪威脊背龙咬着德拉科的衣袖，匈牙利树蜂叼着德拉科的头发。

“享受。”德拉科说，“这就是享受。要是真龙我会更加享受。”

“要是真龙你的手指头现在就被咬掉了。”哈利站起来，把匈牙利树蜂从德拉科脑袋上抱下来。他让这个龙模型躺在自己的胳膊上，伸手逗了一阵，问道：“你特意让埃忒尔回一趟庄园，就为了把诺尔接过来？”

诺尔。这是德拉科给他的挪威脊背龙模型起的名字。听起来和诺贝塔很像——诺贝塔就是曾经海格的那条龙，以前叫诺伯，但后来查理说那其实是条母龙呢。

“不然匈牙利一个模型多无聊。”德拉科理直气壮地说，揪着挪威脊背龙的后颈，把它也放到哈利怀里，“你不觉得它们是很好的朋友么？”

哈利眼看着匈牙利树蜂就用它那危险的尾巴去锤挪威脊背龙的头，实在不觉得它们哪里关系好。

两只龙模型在哈利怀里闹了一会儿，眼看就要喷火了。德拉科赶紧一手抓住一个，把它们往外一丢。两个龙模型扑棱着翅膀飞起来，落到茶几上互相喷火。德拉科摇摇头，叹息道：“看来还是得放回庄园。在这儿早晚要拆了宿舍。”

哈利对此深表赞同。

“说起来，我也想给匈牙利起个正经的名字。”德拉科说，靠在桌子上瞧着龙打架，“你有什么好的意见么？”

“你觉得好就行了。”哈利说。

“那……”德拉科沉吟片刻，扭头看着哈利，眼睛一亮，“弗莱尔（Flare）怎么样？闪耀。是不是很不错？”

哈利恍惚觉得德拉科别有深意，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深意。但这个名字确实不错，哈利点头以示赞同，德拉科脸上的笑容更愉快了些。

“你今天还要研究金蛋么？”德拉科问，“有什么想法了么？”

“听多少次都是那样。”哈利叹了口气，“图书馆我也每天都去，但就是找不到什么东西会发出蛋里的声音。”

他走到床边，从床头柜上拿起金蛋，无奈地拍了拍。

“我要打开了？”他说。

“你打开吧。”德拉科捂住了耳朵。

哈利努力让自己的头远离金蛋，将金蛋打开了。刺耳的声音又一次传出来，哈利没捂着耳朵，只觉得多一秒都坚持不下去，猛地把金蛋扣上。

“听出什么了？”德拉科大声问，他还堵着耳朵呢。

“什么都没听出来！”哈利喊回去，觉得耳朵里一阵嗡嗡响。

“什么——？”德拉科又问了一声。哈利走过去，扯开德拉科的一只手，让他露出耳朵，对着他的耳朵喊道：“什么都没听出来！”

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这个装聋游戏是不久前德拉科发明的，当时把哈利吓得够呛，以为德拉科真的聋了。

突然，窗户那儿传来什么动静。要知道，这可是湖底……

哈利和德拉科扭头朝窗户看去，只见一只小小的人鱼趴在窗户外面。发现哈利和德拉科扭过头，小人鱼又敲了敲窗户，似乎十分兴奋。

“你朋友？”德拉科对哈利挑了下眉。

“是吧？”哈利不是很确定地说，“你知道，它们其实都长得差不多……”他抱着金蛋慢慢走到窗户边，看着那只小人鱼，朝它挥了挥手。

“你好啊？”哈利说。小人鱼又敲了敲窗户，张开嘴，左右不知道喊了什么。不一会儿，又有两只小人鱼游了过来，和第一只一起趴在窗户。三只人鱼一起，盯着哈利手里的金蛋。

哈利把金蛋举了起来。

“你们……想要这个？”他问。最开始的人鱼又一次用力敲了敲窗户。

哈利回头看了德拉科一眼，德拉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哈利便将金蛋打开，刺耳的声音仿佛要将窗户震碎，小人鱼们却好像很高兴似的，在窗户外面转起了圈，似乎是在跳舞。哈利将金蛋合上，小人鱼们便停止舞蹈，哈利将金蛋打开，它们就又开始跳。

一来二去，小人鱼们有些不耐烦了，哈利也摸出些门道，指着蛋做手势。哈利想尽了肢体动作的描绘方式，才让小人鱼明白他是在问它们能不能听懂金蛋的尖叫。小人鱼们在窗户外游来游去，张着嘴似乎是在唱什么。哈利爬上窗台，把耳朵贴在窗户上仔细地听，但只能听到模糊的几个单词，连不成句子不说，连是不是哈利听到的那个单词都说不准。但这已经足够哈利明白了，他兴奋地举着金蛋回头，喊道：“是人鱼！这是人鱼的语言——它们的声音在水以外的地方就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怎么没想到，蛋壳里那个水晶……里面装的是水呀！”

“难怪那天克鲁姆跳进了黑湖。”德拉科说，神色有些严肃，“他是不是早就解出来了，那天是故意去摸索情况的？”

“人鱼在黑湖里……克鲁姆肯定想到了这个吧！”哈利说，兴奋地拍了一下金蛋，手心都红了。德拉科皱了下眉，把那个金蛋从哈利手中拿过，放到窗台上。小人鱼们还在外头，等着哈利再开一次金蛋。德拉科对它们摆手，它们不愿意走。德拉科示意它们离开，它们假装看不懂。最后，德拉科无奈，把两个龙模型弄到窗台边。三只小人鱼受到了惊吓，尾巴一拍就游远了。

“嘿，别这样。”哈利说，“它们可帮了我大忙呢。这颗蛋回头可以给它们沉到湖里让它们玩，只要我能破译它的秘密。”

“你也要跳黑湖？”德拉科问。哈利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为难地说：“我不会游泳。游泳能速成么？”

德拉科皱了下眉。

“我明天去帮你问问级长浴室的口令。”他说，“我爸爸以前给我讲过，说级长浴室的空间很大，窗户上还有人鱼什么的。然后我陪你一起去，顺便教教你游泳。”

浴室。

游泳。

“会游泳也没什么用吧？”哈利飞快地说，“你也看到了，我们在湖底，人鱼出现在窗户外……我恐怕这次的任务靠游泳不行。”

“那怎么办？”

“肯定能想到办法。”哈利说，“也许只是秘密被人鱼的声音藏起来了，其实任务和人鱼没关系呢？我们听了金蛋再做打算吧。”

“好吧。”德拉科点点头，“等知道答案了，我们再拿注意。我想个理由，怎么问好呢……”

第二天，不等德拉科想好的理由用上，级长浴室的口令就送上门来了。把口令送来的人是塞德里克，他特意等在礼堂门口，哈利一出现他就叫住了哈利。

“我……我有事跟你说。”塞德里克的眼睛瞥着哈利的朋友们，“方便单独谈谈么？”

哈利想起自己上次和塞德里克说火龙的事，便示意朋友们都先离开。但是德拉科坚决不走，像是看着什么敌人似的看着塞德里克。没办法，哈利只好说德拉科不是外人，让塞德里克有话直说便是。

“好吧。”塞德里克见哈利坚持，便也没再暗示让德拉科也离开，“是这样……你告诉我火龙的事，我总得有所回报……”

“在徽章的事上你不是帮我说话了。”哈利说，“不必了，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

“哦……是么？”塞德里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解开它了？”

“就差一步了。”哈利耸了下肩，“斯莱特林的宿舍盥洗室没有浴缸。赫奇帕奇有么？”

塞德里克摇了摇头。

“那我还是能帮上忙的。”他说，“徽章那件事不算我帮你说话，事实上，我是实话实说，对吧？但是火龙不一样，你可以说是救了我的命。之后我们就两清了，如何？第三个项目谁也不帮谁了。”

哈利斟酌了一下，同意了塞德里克的说法。塞德里克这才说道：“你知道级长浴室吧？就在六楼糊涂波利斯雕像左边的第四个门——”

“我知道。”德拉科突然插话说。

“口令是‘新鲜凤梨’。”塞德里克并没在意德拉科的针对，“别的话也不用我说了，好，祝你顺利，我去上课了——”他对哈利笑了一下，就从哈利和德拉科身边大步走过，走了几步又跑起来。哈利扭头去看，秋·张在不远处等着，塞德里克的目的地似乎也是秋·张脚尖前面的地方。

哈利不知怎么，又想起迈克和他的男朋友来。可能是因为看到过，哈利反而格外注意起来，自从圣诞舞会后，他总是能发现迈克和他的男朋友。现在，哈利已经知道这对情侣都是赫奇帕奇的，还知道迈克的全名叫迈克·约翰逊，而他男朋友的名字叫威廉·布尔。哈利还发现，迈克和威廉经常在各种各样的地方约会，平常也会牵着手一起走。有一次，哈利在图书馆借书，发现他们就在书架后面接吻，吓得哈利忘记借书，直接逃出了图书馆。

哈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看到这两个人时的感觉，他有点想上去问问，问问他们为什么能如此坦然，也问问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但是，哈利又觉得他们的坦然似乎是什么让他们拥有的，他们在一起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如果他问，会非常失礼。

更别提，哈利发现霍格沃茨里不止一对迈克和威廉。当然，哈利也并不否认，他心底的渴望太强烈，说不定模糊了他的眼睛，让他看谁都像是一对。

吃过晚饭，德拉科便拉着哈利，要带他去级长浴室。其实，哈利原本打算夜里去，免得谜题很难，或者撞上其他使用浴室的级长或者魁地奇队长。但是德拉科很坚持，甚至说出了一份时间表给哈利听，告诉他今天不会有其他人使用级长浴室，又说不然塞德里克也不会选在今天告诉哈利口令。哈利这才同意，拿上浴袍，又带了一条毛巾，和德拉科一起朝级长浴室去了。

级长浴室果然空荡荡的，除了哈利和德拉科没有旁人。德拉科一走进去，就把门从里面反锁，又小声念了一个什么咒语，然后才和哈利一起走到浴池边。

“防止被阿拉霍洞开。”德拉科说，“你的金蛋呢？”

哈利解开包裹着金蛋的隐形衣——当然啦，为了避免惹人注目——将金蛋放在浴池边上。说是浴池，但这个浴池实在太大了，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洗澡的地方。

哈利探头确认了一下浴池的深度，蹙着眉走到了有一道小台阶的那一边。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背对背换衣服——实话说，哈利不知道德拉科为什么要来，就像等哈利穿上浴袍然后转头，发现德拉科刚才只是转过身去，并没有换衣服，似乎并不想下水。

哈利不知道自己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你不洗么？”他问德拉科。

“不了。”德拉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我就是怕你……溺水什么的。”

哈利很想反驳，说谁会在浴池里溺水。但是他看了看这个浴池的深度，不得不说德拉科的担忧有几分道理。

“你穿浴袍干什么？”德拉科问哈利，“你都是这样洗澡的么？”

“我又不是真的来洗澡。”哈利嘀咕了一声，赤脚走到那些个奇奇怪怪的水龙头旁边。

“这都是干什么用的？”他一边问一边伸手去碰，试了好几个才试出放热水的水龙头。这时候，水里已经聚满了各种各样的泡泡，哈利拿着金蛋，走到有台阶的那一头，迟疑地抬头看了下德拉科。

“你真的不……”

“不。”德拉科说，“我就是看看。”

“那你转过去。”哈利说。

德拉科没有多问，把脑袋转向另一边。他大概明白哈利在遮掩什么，除了三年级哈利坦白那一次，哈利仍然躲在帷幔后换衣服，像是生怕别人看到身上的疤。德拉科不明白哈利的思量，但他尊重哈利的决定。那些疤像囚笼一样锁着一个灵魂最沉重的部分，哈利不愿意多提，不愿意被旁人触及，德拉科自然不会逾越。

事实上，哈利带了浴袍来还让德拉科松了口气。他原本坚持过来，是生怕塞德里克这个赫奇帕奇级长也会在。虽然塞德里克已经有女朋友了，但德拉科就是觉得这家伙邀请哈利去浴室实在难以理喻。所以哪怕明知这完全是胡思乱想，德拉科还是非得跟过来看看不可。他琢磨这件事的时候，倒是没想到哈利要脱衣服该怎么办。他的意思是，要是哈利一丝不挂地出现在他面前……

德拉科拼命按住自己的想象。

耳边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德拉科几乎能想象到哈利的动作。他咽了口唾沫，按捺着自己连偷偷看一眼也不要。

“行了。”哈利说，“还挺舒服的。”

德拉科扭头看去。

哈利应当是坐在了台阶上，泡沫堆到他的肩膀。他的脸有些发红，多半是因为水热。他低头看着金蛋，侧脸的弧度像一把小勾子，勾得人心尖发颤。

“我应该得下去听。”哈利说，在水下打开金蛋。一道柔和的光亮透过水面，刺耳的尖叫声没有传出，取而代之的是模模糊糊的歌声。哈利扭头看了德拉科一眼，将脑袋埋到水下。

优美的歌声传进了哈利的耳朵里。

“到我们高歌的地方寻找我们吧，我们无法在陆地上歌唱。我们拿走了你最心爱的宝贝，但只给你一小时的时间。如果错过，它便彻底消失，永不出现。”

哈利将头探出水面，深吸一口气再埋进水里。来回三次，哈利将每句话都记在心底，这才重新合上金蛋，将它放在岸边。

“说了什么？”德拉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哈利附近，突然出声，把哈利吓了一跳，差点滑进浴池里去。

“唱了首歌。”哈利说，有点狼狈的伸出胳膊搭在池边，没注意到德拉科的视线突然从他身上移开了。

“肯定是人鱼了。”哈利思索着，盯着窗户上那只熟睡的美人鱼看——湖里的都是人鱼，级长浴室的窗户上却有一只美人鱼，不知道人鱼怎么看。“歌声说让我到它们高歌的地方寻找……就是说我得潜入水底。拿走我最心爱的宝贝……这个有点困难，我最心爱的是什么呢……但时间很清楚了，只给我一个小时。彻底消失，永不出现……难道是我的火弩箭？”

哈利一边想着一边就要离开浴池，半个胸膛已经露出水面，才想起德拉科就在旁边。他猛地坐回水里，一些水因为他的动作曼出了池沿，德拉科后退两步躲开。

“我去门口等你。”他说，“快点出来，别着凉。”

哈利点了点头，盯着德拉科的鞋子看。那双鞋子离他越来越远，开门声，关门声，德拉科走了出去。哈利长舒一口气，慢慢走上岸，没拿浴袍，而是直接擦干身子，就穿好了衣服。头发还湿漉漉的，水落到衣襟上，黏住脖子，让人觉得不舒服，但没有哈利心里来的不舒服。哈利刚刚在水池里，除了关注金蛋，还重新审视了自己。他不明白自己怎么有胆量喜欢德拉科，手上的茧子是要消失不见了，只在经常触碰魔杖和羽毛笔的地方还有残留。但是身上的疤痕拼写了他所有的自卑自厌，嘲笑着他的痴心妄想。爱这个字眼如此沉重，他听不得，说不出，偏偏又对此敏感，整颗心整个灵魂，都会因为一丝颤动而惶恐。

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德拉科？

最起码不能像哈利·波特这样，最起码……不能有这样一身的疤。

哈利沉默地扣上衣扣，穿好长袍，久违地有戴上兜帽的冲动。他戴好眼镜，用毛巾把金蛋擦干，再把金蛋裹紧隐形衣，最后拿起浴袍，走出门去。德拉科正百无聊赖地靠在一边墙上等，见到哈利出来，对他湿漉漉的头发表示不满，然后用了一个烘干咒。

“感冒了我可不管。”德拉科在哈利怀里摸了摸，把金蛋抱了过来，“走吧，回宿舍。”

哈利摸着自己蓬松的头发，轻轻地应了一声。

 

TBC——

我杀德思礼。都他妈到这里了怎么还要写德思礼（摔键盘）。

我杀我自己。都进浴室了，怎么还没在一起（摔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