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郭】什么玩意儿·21
Chapter 21
“这是什么？”
“草叶子。”
“这个呢？”
“……你的手。”
“我把手拿开，还有什么？”
“空气。”
“你再好好感受一下。”
“太阳光？”蒲熠星叹口气，“周峻纬，我就是角膜炎蒙个纱布，真不是瞎了，你不用急着让我感受世界有多美好。”
周峻纬托着下巴：“一般角膜炎戴个墨镜也就行了，你这阵仗我很难说服自己啊。”
蒲熠星嘴角抽搐：“我妈怕我哪下装酷，把墨镜摘了……”
周峻纬躺倒在草地上，哈哈大笑。蒲熠星摸着黑去打他，怎么也打不着，气的直揪草。
“你家里也是有意思，你这半个盲人了，还带你出来野营。”周峻纬说。
“我妈怕我心情不好。”蒲熠星直叹气，“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我这样不是更心情不好？”
“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晒晒太阳，我觉得挺好。”
“是我家里的花园不够大么？非跑这儿来找新鲜空气，还晒太阳？这不是你的阴谋吧，我可没嘲讽过你的肤色啊。”
“你没有么？谁当初一见面说好大一块巧克力的？”
“哦，好像是我哦。”
蒲熠星说完就往旁边滚，但哪里躲得过双眼完好的周峻纬，被毫无悬念地拦住就打。
“我靠，你信息素收起来！”蒲熠星一边挨打一边说，“不行，太难受了！”
“你还说我，你呛死人了！”
两个人都是刚分化成Alpha不久，还不太会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一激动就往外冒。这荒山野岭的，天气又热，他俩嫌脖子后面糊一块东西难受，索性没贴抑制贴。结果就是信息素打架，海风哗哗吹白酒，白酒可劲呛海风。
“我去拿抑制贴。”周峻纬先受不了了，“你在这儿等着，别动啊，你旁边就是悬崖我跟你讲。”
“去你的，你当我没来过，这儿有个坡就了不起了！”蒲熠星随手薅了根草往前丢。周峻纬没回应，应该是已经走了。蒲熠星坐了一会儿嫌累，躺在地上分辨自己哪个部分正沐浴在太阳光之下。
不知过了多久，蒲熠星听见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紧跟着是一阵嘈杂的大喊，好像是在说什么“按住他”。蒲熠星皱着眉头爬起来，往那个方向摸过去，确定了说的是“按住他”，便大喊一声：“干什么呢！”
对面一下子没动静了。过了一会儿有个人似乎朝他走过来，蒲熠星动动鼻子，又说：“什么味儿，这有Omega在发情？我靠，我告诉你们我家人离这儿一分钟的路，你们别想乱来啊！”
那人还在继续朝他走。蒲熠星啥也看不见，心里就没底。他正想干脆把纱布扯开，就听前面那些人又骚乱起来，接着有人一把拉住他的手，扥着他就往前跑。
那只手热的要命，蒲熠星鼻尖满是Omega过分甜腻的味道，稀里糊涂地跟着跑。直跑的气都喘不匀了，那个Omega才停下脚步，把蒲熠星的手一松，之后竟然还推了他一把。蒲熠星原地转了个圈，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该往哪儿走，想问话都不知道怎么问好。这是他生平所遇最奇特之事，他有一颗拯救世界的心，但眼下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向后转。”那个Omega就在这时候说话了，声音沙哑难听，好像很费劲似的，“向后转，照直走，走出五分钟后大喊。”
蒲熠星抓了抓头。他应该没有闻错，身边这个Omega的信息素味越来越浓郁，腻的人发慌。他一个新出炉的Alpha，面对发情O的反应还不强烈，不然此刻恐怕要成为生理书上说的那种失去理智的人了。
“我帮帮你吧。”蒲熠星说，“刚才那些人是不是盯上你了？你这样很危险，不如跟我走。我姓蒲，就是现在最有名的那个蒲家的儿子，你跟我走，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你一会儿喊的时候说。”Omega讲，“大喊你是蒲家的儿子，这样或许你就没事了。”
“啊？什么我就没事了？”
“没什么。”Omega闷哼一声，气息越发紊乱，连声催促他，“你快走……”
蒲熠星不走。
“你要是怕我，我给你一个临时标记，之后带人回来找你吧。”他说，“你在哪儿呢，我过来了啊。”
“我不需要！”Omega一下子变得凶了很多，“你别过来，走开……让你滚听见没有！”
蒲熠星摸到那个Omega了。他一直在发抖，可能是觉得害怕，但是不反抗，多半是已经没力气了。蒲熠星想了想，突然把脑袋一低，露出脖子后的腺体来。
“你咬我一口。”他说，“你上过生理课吧，非典型A发生易感期脆弱现象，Omega可将信息素注入Alpha腺体形成反标记，帮助非典型Alpha度过易感期，这阶段非典型Alpha会非常依赖标记他的Omega。我是刚分化的Alpha，虽然不是非典型，但信息素还不稳定，第一年易感期都会比较脆弱，你试试。”
那个Omega没说话。蒲熠星以为他是晕过去了，赶紧伸手捅捅他。
“喂，还醒着么？没你允许我怎么给你临时标记啊？我自己来啦？事急从权，你醒了别怪我啊。”
下一刻他的手腕被抓住了。Omega甜腻的香气几乎将他裹起来，这次蒲熠星闻出那应该是某种果香。
“我信息素紊乱了。”Omega轻声说，“你直接咬吧。”
他靠进蒲熠星怀里，拉着蒲熠星的手按在自己腺体上。蒲熠星确认了位置，在Omega腺体上咬了一口。
Omega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临时标记形成。
甜腻的香气慢慢消失了，Omega的呼吸也变得平稳，体温恢复正常。
“谢谢你。”他对蒲熠星说，“我没闻过你这样的信息素，它是什么味道的？”
“白酒。”蒲熠星说，“刚分化的时候我偷了我爸的白酒喝，我觉得我是茅台，一喝果然就是茅台。”
“你眼睛怎么了？”
“角膜炎。”蒲熠星叹气，“我妈非得……不对，你跟我闲聊什么。你叫什么，家在哪里？先跟我走，我送你回去。呃，我家里人在我遇见你那个地方往……往哪边走呢……”
没人理他。他试探着伸手往前摸，摸了个空。那个果味Omega已经走了，他甚至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蒲熠星一个人在林子里站着，觉得阳光不强烈了就开始拆纱布。纱布拆了一半，周峻纬带着人摸了过来，蒲妈妈把他劈头盖脸一顿骂，他说了自己的奇遇，蒲妈妈哭着抱住他。
后来听说那天山上死了人，有Alpha也有Beta，但是没有Omega。他当时看不见，不知道那个Omega长什么样，也没闻明白对方的信息素味道，警方又说没找到任何Omega，可他分明记得就有一个Omega。他父母带他去医院，医生说他可能是当时惊吓过度，记忆混乱，幻想出了这么一段故事。医生也说的头头是道：发情期Omega为什么要拉着一个素不相识的Alpha跑？又怎么能跑那么久、那么远？这不合常理。
再后来，蒲熠星因为Alpha的身份遭遇了几次蒲家对手的绑架，渐渐就把这事给丢在了记忆深处，偶尔梦见，便也真就觉得是一场梦了。
可现在，郭文韬告诉他，那不是梦，是真实的，你经历过那一切，给了我一个临时标记，救过我一条命。
“你当时看不见。”郭文韬说，“我被他们按在地上，他们给我打催情剂来阻止我逃跑。然后你就跳了出来，眼睛还蒙着纱布，他们一下子都懵了。我趁机挣脱，然后拉着你就跑，因为他们都有枪，我怕你直接叫他们给打死了。”
“我为什么没有闻出来你的信息素？”蒲熠星纳闷地问，“信息素紊乱会导致信息素平衡被破坏，但不应该改变味道啊。”
“我们当时就用了信息素伪装剂，这是郝家的发明。那会儿只有雏形，作用是将原信息素气味扭曲，跟我们现在用的能掩盖原来味道、展示新味道并有AO特性的伪装剂不一样。”
“我怎么感觉不是我救了你。”蒲熠星说，“听起来是我帮了你个忙，然后你救了我一命才对。”
郭文韬在黑暗里轻轻地笑。
“我虽然反抗那些人，认识到自己被灌输的知识是错误的，但想要完全说服自己、挣脱他们给我的思想束缚还是很有难度，每天都很纠结痛苦。然后你出现了，在我又一次被迫发情的时候。在同样非典型Alpha的问题上，他们教我的是：易感期会脆弱是Alpha的一种可耻疾病，而即使是为了帮助Alpha，Omega反标记Alpha也是大逆不道。但你对我低头，要我标记你，还是在我处弱势的时候。你知道那种感觉么？就好像有光照进来一样。”
蒲熠星本来觉得自己很难体会这种感觉。他可以用自己被绑架然后被救来类比郭文韬，毕竟那时候他也觉得自己被圣光普照。但比起郭文韬的沉重经历，他的过去显得不值一提，尽管他知道郭文韬会心疼，但他还是觉得不要提起。
然后郭文韬把台灯打开了。郭文韬把台灯打开，拿过那只小恐龙给蒲熠星看。
“你是不是对这个也没印象？”他笑着说，“那天你的衣服上就有这么只小恐龙。最开始我每次发情期都很难熬，后来周峻纬提议在我唯一觉得安全的Alpha身上做文章。我想起你衣服上有这个小恐龙，费了好大劲才画出来，但还是不像，小齐和明明就帮我做出来再改，改了四五次。”
他把小恐龙塞进蒲熠星怀里，转头又去拉书桌抽屉，拿出一板信息素伪装剂。
“都是白酒味的。”他炫耀一样说，“小齐还让郎老师帮他打过临时标记，但我都是靠自己……还有你挺过来的。”
他眨着眼，眼睛亮晶晶的，问蒲熠星：“我厉害不厉害？”
蒲熠星知道“有光照进来”是怎样一种感觉了。“有光照进来”就是，郭文韬穿过黑暗，把痛苦的经历摊在他面前，又怕他难过，所以选择轻轻提起，对他微笑，像是那些苦难有多么微不足道。
“你别哭呀。”郭文韬吓了一跳，伸手想给蒲熠星擦眼泪，但手一抬就被蒲熠星按在怀里。
“郭文韬。”他听见蒲熠星这样说，“我很感谢你选择喜欢我。”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