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郭】他囚·18
Chapter 18
陆岬说他也不确定，他就是听甄淮喝多了说的。
甄淮以前有个爱的死去活来的女朋友，后来这个女朋友移情别恋要分手，甄淮寻死觅活都没能挽回，很是失意了一阵。分手之后，有一天甄淮来找陆岬喝酒，酒过三巡甄淮上了头，跟陆岬骂了前女友半天，又哭了一阵，最后说：“她不要我，谁也别想得到她！”
之后再没多久，甄淮前女友就被一个司机酒驾撞死了。甄淮当时还去前女友的葬礼上祭奠，但陆岬总觉得，这事没准就跟甄淮有关。那阵子陆岬看着郭文韬多次拒绝甄淮，也觉得甄淮是一颗真心，郭文韬实在不识趣，于是从学校论坛找到郭文韬的手机号，给他发消息让他不要蹬鼻子上脸，后来郭文韬不堪受扰，把甄淮打了，陆岬还放了狠话，说郭文韬不识好歹，早晚要后悔的。
陆岬可怜巴巴道：“警察同志，我真就知道这些了。我也就是怀疑，可没有定论，这事可跟我没关系啊。”
蒲熠星道：“就凭这件事，你就能立刻觉得甄淮涉嫌人口买卖买了郭文韬？”
陆岬嗫嚅了一阵，在蒲熠星的注视细声细气道：“是甄淮说的……他那会儿追人追不到，有天说认识了几个道上的哥们儿，要是郭文韬再给脸不要，他就直接把郭文韬……”他做了个下流的手势，看的蒲熠星眉头直皱，“那动作片谁还没看过了，是吧？甄淮给我发视频说把人睡到了的时候，我就问过他，不是真他妈犯法了吧，他说没有，就是郭文韬毕业找工作不顺利，他嘘寒问暖把人给攻略了，还说郭文韬对他百依百顺，但他只想玩玩了，发个视频就是跟我炫耀一下，让我别到处乱说，他还要在外面找女人呢……”
蒲熠星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了一下：“他为什么专门给你发视频炫耀？”
陆岬道：“嗨，不就那么回事么？他跟前女友分手后，我就劝他在一棵树上吊死多没意思啊，就拉着他比谁泡到的妹子多嘛……那会儿他追郭文韬，我跟他赌了一辆车，他把人弄到手了，可不是来找我要车了？”
蒲熠星都记下来了。接下来就是调查甄淮，还要找一趟那个酒驾的司机，看甄淮是否真的买凶杀人。
蒲熠星问：“你知道甄淮定居在美国哪里么？”
陆岬说：“我进来之前他在洛杉矶，现在我就不知道了。”
蒲熠星点点头，公事公办道：“谢谢你的配合。”
陆岬腆着脸站起来：“警官，我提供这情报重要么，能不能减刑啊？您看我这，哪个男人命根子被毁也受不了啊，我就是一时冲动，我不也是受害者么，我那是正当防卫……”
蒲熠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想到这个人看过郭文韬被欺辱的视频还要夸加害者一声牛逼就觉得恶心。
“张欣用匕首刺伤你后离开酒店房间，你追上去在电梯门口捅了她七刀，并且多次踢打她的头部，这已经不属于正当防卫，而是实在的故意杀人了。”
陆岬又嘀咕道：“那我这……”
“考虑到你当时的受伤状况，而且确实是张欣行凶在先，法官判决的时候已经予以减刑。如果你对判决有疑惑，当时就该提起上诉。”
陆岬这才不说话了。蒲熠星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看着他道：“你有没有把郭文韬的视频传播出去？”
陆岬连连摆手：“我哪儿敢呢！再说我给谁传？”
“也没有给人看过。”
“没有！我又不是甄淮那种变态！”
“那个视频现在还在你手机里？”
陆岬苦着脸嘀咕：“被抓的时候我自己恢复出厂了，怕里面的小视频给我加刑……”
蒲熠星这才点点头：“还有点觉悟。”语毕，他示意狱警将陆岬带回，又跟撒老师提了要查那个酒驾司机的事。撒老师在那边打了个条子拍照过来，让蒲熠星事急从权。
酒驾司机姓马，撞死人那年四十五，被关了三年出狱在即，现在已经是四十八。听说有警察要见他，他本来很紧张，见到是个年轻小伙子又放松了警惕。却不想蒲熠星张嘴第一句话就是：“甄淮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去杀那个女生？”
老马是个老实人。撞人前头那四十四年，他一件亏心事都没做过，只那一年他女儿病重，家里拿不出钱来救，在医院走廊哭的时候甄淮找到他，说会帮他出全部医药费，只要他帮自己杀一个人。
自己的女儿和别人的女儿，老马毫不犹豫地选择杀掉别人的女儿。于是甄淮给了他前女友的照片，叮嘱他动手前喝上一瓶，伪造成酒驾杀人，这样算交通肇事，他年纪又大，可以轻判。
甄淮说话算话，老马入狱后，他的女儿很快被安排手术，如今和妈妈生活的很好。
这本该是个秘密，谁也不知道。
老马额头直冒冷汗，蒲熠星冷着脸和他说话：“你马上就要出狱了，如果现在交代，还可以从轻处理。”
他马上就要出狱了。杀了一个无辜的人，良心煎熬了三年，唯一的慰藉就是女儿真的健康起来，还和妻子一起等他回家。
他马上就要出狱了……
老马几乎没有犹豫。
“对，是甄淮给我钱，让我去杀那个小姑娘。警察同志，我都招了……”
蒲熠星回到局里的时候正是中午。他拿着两份笔录心情沉重，正要去跟撒贝宁说甄淮涉案，可以先走引渡条例把人弄回来，就听齐思钧有点惊喜地告诉他：“你家文韬自己过来了，在茶水厅等你呢。”
这还是郭文韬头回自己出门，蒲熠星却高兴不起来。他有点躲避地先去跟撒贝宁汇报自己的进度，看着引渡申请提交了，这才去茶水厅。
今天有点热，郭文韬却把自己的裹得严严实实，还多拿了一顶帽子，帽子里放着那个在蒲熠星视角里失踪了一段时间的儿童套餐小玩具，想来一个人出门还是让他觉得非常不安。他一个人在茶水厅待着，状态比较松弛，靠着椅背玩游戏，玩的还是蒲熠星给他下的那个消消乐。
蒲熠星站了好一会儿。他发现郭文韬过关的时候会很骄傲地噘一下嘴唇，然后笑，卡关的时候会皱着眉毛，懊恼地噘一下嘴唇，再把嘴唇抿起来，或者顺序反过来。他还发现郭文韬晃腿，一边晃一边左顾右盼，好像有点无聊。
就是这一左顾右盼，郭文韬看见了站在茶水厅外面的蒲熠星，脸上瞬间露出笑容，眼睛都亮起来。
“阿蒲~你回来了！”郭文韬高高兴兴地抓着手机走过来。蒲熠星愣了一下，郭文韬都走到他面前了他才想起来问：“你喊我什么？”
“阿蒲。”郭文韬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小齐他们不都是这么叫你的？我觉得我们认识也蛮久了，一直叫你蒲警官怪生疏的。”
原来他也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更亲近一点。
蒲熠星心里软了一下，跟着郭文韬在沙发坐好，问他：“早上吃了什么？”
郭文韬说：“要了麦当劳的早餐~”
蒲熠星问：“怎么心情这么好？”
郭文韬弯着眼睛笑：“因为我自己过来的……我厉不厉害？”
蒲熠星由衷地说：“你真厉害。”
郭文韬用袖子捂着嘴嘿嘿笑：“怎么觉得你在哄小孩？”
蒲熠星也跟着笑，笑了一会儿问：“怎么自己过来了？”
郭文韬的笑就收敛了一点，有点紧张道：“你不是要找陆岬问话，我想早点知道情况。”他眼下的状态跟之前有很大不同。之前蒲熠星需要联系他旧友的时候，他还是惶恐大于想知道加害者的希望，甚至根本不想知道加害者是谁，唯恐会再受到伤害。但是现在他积极了很多。虽然还有恐惧的成分在，但这是好事，说明他愿意去面对，也想要走出来。
蒲熠星说不上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更紧张，慢慢道：“我今天去找陆岬了，他供认甄淮或曾买凶杀人，我师父已经提交了引渡申请，过一段时间甄淮应该就会回国，交由我们审问。”
郭文韬却突然问：“那你怎么不开心？”
蒲熠星愣了一下：“我……不开心？”
郭文韬认真地点点头：“案情有进展了，你不开心么？”
蒲熠星拿不准要不要告诉郭文韬陆岬看过他视频的事，含糊道：“那个陆岬跟我差不多大，竟然喊我警察叔叔。”
郭文韬问：“就为这个么？”他这时候显出一种奇异的敏锐，让蒲熠星有些无所适从。他抿了下唇，迎着郭文韬的目光，还是老老实实地觑着郭文韬的神情说：“陆岬……甄淮曾经把你的视频发给陆岬，他……”
郭文韬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先前那点愉悦的情绪此时全都消散了。
“他……看了？”
蒲熠星紧张地注视着郭文韬：“看了。”
“他怎么说？”
“没说什么，就觉得很惊讶……”
“惊讶什么？”郭文韬眨眨眼，刚才还灵动的眸子此时像是一汪深潭，“惊讶我平时人模人样，竟然也会有那么淫荡不堪的……”
“不是。”蒲熠星赶紧说，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要撒谎，“他只是惊讶你竟然会答应甄淮……甄淮告诉陆岬你同意当他男朋友，陆岬不知道你这一年……陆岬进监狱之前，都以为你一直跟甄淮在一起。”
郭文韬便像是卸了力。他靠着沙发背发了会儿呆，半天才“哦”了一声，又问道：“你说，甄淮还会不会发给别的人看？”
蒲熠星道：“我觉得不会，他应该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件事，以免担上风险。”
郭文韬又“哦”了一声。蒲熠星安静地陪着他，两个人都不说话。好一会儿郭文韬的手机震了一下，他低头去看才想起来：“啊，我的游戏。”
蒲熠星就凑过去：“怎么了？是不是卡关了？”
郭文韬说：“是，你帮我看看。”
他们就在那儿头碰头玩了两关消消乐，蒲熠星担心郭文韬胡思乱想，到第三关就怎么都过不去了。郭文韬咬着口腔里的肉关手机，跟蒲熠星说：“我饿了。”
蒲熠星问：“你想吃什么？”
郭文韬摇摇头，伸手去拿放在帽子里的玩具，捏了一会儿，又转头去看蒲熠星，问他：“我能不能抱抱你？”
蒲熠星赶紧张开双臂。
郭文韬消瘦的身体扑进他怀里，轻轻的，因为太瘦了还有点硌人。蒲熠星听见郭文韬很重很重地叹气，听见他贴着自己的耳朵轻声说：“很奇怪，我以为我会像之前一样怕的要死了……但我只是有一点怕，也不是怕，就是很羞耻，很不安。”
“因为你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怕的人不该是你。”蒲熠星搂住他的腰，轻轻拍他的背，“你是受害者，你该理直气壮地指责他们，而不是被他们吓坏了。至于羞耻不安……其实这种事本身没什么好羞耻的，更何况你是被下了药……谁都会那样的。”
郭文韬轻轻“嗯”了一声。他眼睛的位置紧贴着蒲熠星的肩膀，蒲熠星听到他吸鼻子，但等他起身的时候，他只是有一点红了眼眶。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哭？”郭文韬又露出有点骄傲的神情，红着眼眶对蒲熠星笑，“我们中午吃什么？”
蒲熠星心里涩的难受，很想把郭文韬扯过来让他再哭一场。但既然郭文韬都这么说了，既然郭文韬在努力坚强起来，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去戳破他脆弱的伪装。
于是，蒲熠星只是抓了郭文韬的手腕，拉着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吃食堂。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们食堂其实很不错的？”
郭文韬应了一声，用言语表示期待，眼睛却盯着蒲熠星的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
最让他无法自我面对的一面是因为药物，而不是他本身。发现这一点，他才觉得自己有了资格，才能放任那些在温暖与依赖中生长的情绪扩散蔓延，将他的心脏包裹。但他不能总是被蒲熠星体贴着、照顾着，不能总是脆弱的、好像不堪一击似的。如果……不，既然。既然他觉得自己对蒲熠星心动，既然他想要赢得蒲熠星的喜欢，他就不能是那样的。
毕竟他已经不够好，又怎么能成为蒲熠星的累赘，让蒲熠星一再为他操心呢？
TBC——
蒲蒲：韬韬依靠我！韬韬在我面前不用逞强的！韬韬来抱抱！
韬韬：我不能总依靠阿蒲，不能让他觉得我好软弱好麻烦Q^Q
第一次重大情感分歧就这样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