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郭】较劲·19
Chapter 19
郭文韬升入高三的时候，郭妈妈的病情果然稳定下来。但长时间的卧床令她难以像原本健康时一样行动如常，不得不从疗养院的医疗区正式转入疗养区，日复一日地进行康复训练。
如此，直到郭文韬百日誓师的时候，郭妈妈才终于能回国。当天郭文韬还在上学，人是蒲熠星去接的，没把人送回原本住的单元楼，而是拉回了自己的别墅，等郭文韬放学。
郭父郭母也趁这个机会，好好看了看儿子这两年的生活环境。当年在明知危机四伏的情况下，郭爸爸一边是有生命危险的心爱的妻子，一边是遇到威胁还在上高中的儿子，他不得不将儿子托付给因为手下闹事而心怀愧疚的好心人蒲熠星，但心里也不是不忐忑。郭妈妈在疗养院清醒后，为着这个事也埋怨过郭爸爸，但两人都知道，当时的情况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们生怕蒲熠星是头披着羊皮的狼，哪天就原形毕露。幸好，一次次与儿子的视频证明了蒲熠星真的是个好人，这两年的花销又全是蒲熠星出的，如今他们回国，还体贴热心地来接，郭父郭母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蒲熠星才好。
蒲熠星倒是不讲这些虚的，带着郭父郭母在别墅逛了一圈，就请他们入座喝茶，细细问了两个人的恢复情况。当初郭爸爸头上也是带着伤走的，如今虽然伤口愈合，头上却也留下一块不长头发的疤。郭妈妈倒是康健多了，面色红润有光泽，瞧不出曾经病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模样。
蒲熠星仔细听了，又问郭父郭母要了病例和最近的体检报告看，这才放下心里，斟酌了一下措辞道：“有件事是要和你们说的。”
郭爸爸热情地接话道：“是要说的。这两年，文韬的花销和我们在疗养院的花销全是你负责。我们在那边打听了，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目前还不上，但当初打了欠条给你，我们一定会还的。”
蒲熠星摆摆手：“这是另一码事。当初为了让您二位安心去英国，答应了您日后还钱，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我本想稍后再说这件事，但既然您现在提了，那就顺势先说。当初这件事有我的责任，文韬这两年的花销，就当是我对孩子的一点补偿。您二位当时受了牵连，医药费也理应我付，您要偿还，只还这两年的生活费即可，多一分我是不会要的。您看如何？”
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郭爸爸一时愣住了。他还要再和蒲熠星推拉一番，蒲熠星却已经继续道：“如果您不同意，那您还的钱我是完全不会要的。”
“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郭爸爸扭头看了郭妈妈一眼，郭妈妈正紧锁着眉头。郭爸爸还要继续讲话，郭妈妈已经伸手按住老公的手，抬眼看着蒲熠星道：“蒲先生，无功不受禄。您对我们的补偿，在我们看来已经超过了您应付责任的部分。或许您是好心的，但这实在让我们惶恐了。”
蒲熠星笑道：“我清楚的，具体原因我正想讲呢。”他端正了一下坐姿，非常正式地说，“实不相瞒，您儿子早恋了，对象不巧，正是我。”
郭爸爸瞬间瞪大了眼睛，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蒲熠星仰起脸，直面郭爸爸的怒火：“您可以放心，我没有诱导或者逼迫文韬什么，您家孩子虽然年龄还小，感情这方面却没见幼稚，做决定的时候，是理智且清醒的。”
讲是这样讲，郭爸爸又哪里肯信呢。当初贾仁说要用郭文韬抵债，就拿了蒲熠星做噱头，虽然这个误会后来已经消除，蒲熠星的作为也让人放心，但现在蒲熠星突然丢出这么一个重磅信息，郭爸爸还是难免往那个方向去想。
他当机立断，态度瞬间生疏下来，毫不犹豫道：“欠您的钱我们一定会还，我们两个就不再这里多留了，文韬有什么行李在这儿，我们现在拿了就走。”
蒲熠星不急不缓道：“我没有让您拿儿子来抵债的意思，只是文韬年龄还小，因此虽然只是谈恋爱，但我也认为有必要告诉您二位知道。”
“老公，你别这么激动。文韬不是那种乱来的孩子，我看蒲先生也是有分寸的。”郭妈妈轻轻扯了下郭爸爸的衣角，“坐下说话。”
郭爸爸哪里坐得住，急道：“总不能他说是谈恋爱就是谈恋爱，文韬才十七，谁知道是不是被他坑蒙拐骗了？”
郭妈妈慢慢地说：“儿子这两年哪次视频过来不是开开心心的？学习成绩也没下降，现在还每天晨跑夜跑的健身，平时出去玩也多了，不像以前，因为我病着，你忙着，他一个在家，总是沉闷闷的。”郭妈妈顿了顿，“虽然这几年我没尽到什么母亲的责任，但也能看出他是越来越好。”
郭爸爸道：“你听他什么时候提起自己谈恋爱的事？”
郭妈妈道：“你当年早恋跟你爸妈讲了？就麻花辫，大眼睛，叫什么小玉的。”
郭爸爸猝不及防被翻了情史，一时千言万语梗在喉咙里。郭妈妈趁机把他拉着坐下，继续看向蒲熠星道：“这事文韬没跟我们说过，你愿意坦诚，我先向你表示感谢。但这不意味着我相信了你，你是一个成年人……”她犹豫了一下，“你和文韬在一起，多久了？”
蒲熠星道：“半年多吧。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刚向文韬表白的。”
“你表白，他就答应你了？”
“是。”蒲熠星坦然回答，“原本我是想等文韬成年再说这些事，但是当时，情况有些特殊。我当时受了伤，可能把文韬吓到了，不知他怎么想的，就要和我表白，被我听出来，叫我抢先了。”
郭妈妈继续问：“你……没有对文韬做什么吧？”
蒲熠星想着，自己故意吓唬郭文韬那一幕就不要讲了，于是只老实地回答：“接过吻了。”
郭爸爸看起来想生气，但是刚被指出自己当年也早恋过，又不知该如何生气，只能在一旁瞪着蒲熠星。蒲熠星已经发现，虽然他原本恐惧的是泰山，但刚从病床上爬起恢复健康的丈母娘显然是今天的主要战斗力。他不禁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战郭妈妈，郭妈妈也专注地看着他，继续温温柔柔地问：“我没办法理解你选了一个小你……总之还未成年的高中生作为恋爱对象。我知道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也知道有些人这样子也把路走得很远，可以白头偕老。但我不确定你是不是这样的人，你可能只是觉得文韬年轻，和他谈恋爱有趣，你可能只是想玩玩，可能过一阵子就烦了，更甚于，你可能根本没想过未来，你只是喜欢年轻的男孩，等他长大、等他成年，你可能就会对他失去兴趣。”
一大段话说完，郭妈妈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蒲熠星并不急于证明自己，他知道郭妈妈还有话要讲，他并不理亏，因此眼下也不需要为自己辩解。果然，见他沉默，郭妈妈便继续说道：“但如果你有这些想法，为什么要在文韬不曾对我们透露分毫的时候向我们坦诚？在我看来，这并不是挑衅的意思，你是认真地……坦诚。”
蒲熠星深吸了一口气。
“在我像文韬一样大的时候，我的父亲就去世了。”他平静地说，“在文韬这样的年纪，我每天想着的都是如何复仇，我在学校念书，读大学，为的只是能顺利掌控公司，能管理下属，我的生活没有一天是安静的，我已经不记得在大家都读书的年纪，我经历了几次刺杀，又有几次在放学后被人绑架……这个时候，文韬出现了。”
郭文韬突然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一个普通的高中生，父亲在走投无路时踏进了别人的圈套，郭文韬因此孤注一掷，想用自己来还家庭的安宁。
“我能从他身上看到自己，也想起我并不安稳的高中生活，因此就想帮韬韬一把。到这一步为止，可能只是我对过去遗憾的一些弥补，但是……”
但是那天在医院里，郭文韬露出那近乎疯狂的眼神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郭文韬的关心早已越界。他舍不得这个人被仇恨浸染，希望他干净如初，这或许是被迫身在黑暗中的人对光明的向往，但这份小心翼翼的向往又怎会不是喜欢。
“这次提前坦诚，也是承担这份爱情中，我是更为年长一方应有的责任。”蒲熠星语气平静，“本来按文韬的意思，打算在他上大学的时候在和你们说这件事，你们会比较好接受。这次是我自作主张，用了比较卑劣的方法，趁着他在准备高考，我相信你们不会希望这些事影响他学习，所以才来提前和你们说。”
郭妈妈的目光比先前更温和了些：“你就不怕我们不同意？”
蒲熠星道：“这种事情，其实按我的想法，本来就是不需要你们同意的。但毕竟要在意文韬的想法，所以如果不同意，现在的我是没有办法。”他语气越发坚定，“但只要我和文韬还在一起，只要他在意您二位的意见，我就不会放弃获得你们的认同。”
郭妈妈终于露出一个笑容，稍微侧头看着郭爸爸道：“我看着是没有什么的，这个年龄的孩子谈恋爱也不用像防洪水猛兽一样，不做什么糊涂事就好了。”
郭爸爸哪里放得下心：“文韬要是跟同龄人谈恋爱也就算了，我也不是那种不开明的家长。但是蒲先生……”
郭妈妈轻叹一声：“因为我都听见了。”
郭爸爸愣了一下：“听见什么？”
“那几个小混混来闹的那天，我都听见了。”郭妈妈慢慢道，“那会儿你醒了，醒的时候说了话，他们两个就都忙着看你。其实我先醒的，但当时还睁不开眼睛，不过他们说了什么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一天，就是蒲熠星突然明悟了自己对郭文韬是“喜欢”那一天。那天……
郭文韬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着蒲熠星的指尖，像是故意惹人垂爱的小动物，用软软的、还带着鼻音的声音说：“我跟你有点什么，你对我再上心一点吧……”
蒲熠星的心砰砰直跳，突然就不好意思看郭妈妈了。郭妈妈无比感怀，语气中有些愧疚道：“孩儿他爸，是我们没照顾好文韬。在我们没注意到的时候，他早就比你我想像的更成熟，也更有担当了。”
郭爸爸沉默了。那阵子郭妈妈卧病在床，他是郭文韬身边唯一的亲长。虽然是过分忙碌让他忽视了儿子，使得郭文韬不得不想了些危险的办法为家庭分忧，但忽视就是忽视，没照顾好就是没照顾好，这都不是理由。
郭妈妈继续道：“那天没人看着，文韬又那个样子……我相信蒲先生要是有意，也不会有今天这一次坦白。但是，既然现在我们已经回来了，虽然家里还要收拾一阵，但我们还是希望一家团聚。蒲先生，您以为如何？”
蒲熠星忙道：“您别跟我客气。家那边我今天早上就问文韬要了钥匙，安排人上门打扫，保证你们回来就能住人。文韬回去和你们一起住也是合情合理，哪儿用得着跟我商议。”
郭妈妈眉眼间带了笑意：“才谈半年，还是热恋期。”
蒲熠星又解释：“刚才您也看了的，我和文韬是分开睡的，嗯……”郭文韬屡次引诱他，这事也不好拿出来和父母说，蒲熠星及时刹车，有点结巴道，“我们都规规矩矩的。”
他没想到那天的事郭妈妈竟然完全知晓，也没想到今天这关过得这样容易，忍不住诚恳地道了声谢。这次却是郭爸爸开了口：“虽然我不赞同……但文韬和你在一起这段时间，却是比以前快乐多了。这件事上，合该我们谢谢你。”
蒲熠星还是说：“应该的，都是我身为男朋友该做的。”
郭爸爸又道：“但是，钱的事……”
蒲熠星说：“男朋友的父母出事，我伸手帮忙也是天经地义，何况本来就有我的责任。二老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只按我先前说的，还生活费就好。”
郭爸爸沉默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正事聊完，前面该关心的也都到位了，蒲熠星一时也找不到话题，看看时间，只又问道：“我提议的，这事先瞒着文韬……”
郭妈妈赞同道：“现阶段还是让他安心学习就好。”
蒲熠星附和：“我也说，他现在专心学习，考个好成绩，以后才好跟你们说这件事。”他长舒口气，看了看时间，起身说，“文韬快放学了，现在您二位回家做饭也来不及，我已经定了饭店，不如今晚我做东，在外面吃一顿？”
郭爸爸摆摆手：“这怎么好意思。”
郭妈妈却是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她理了一下鬓角的碎发，语气里几分遗憾几分好奇，“儿子长这么大，用你说的话，头一回这么不规矩。前面错过儿子那么多事，我倒是挺好奇，他‘叛逆’早恋，是什么样子？”
TBC——
真诚，是人类沟通心灵的桥梁。——蒲·年二十五·对象十七·见岳父岳母·熠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