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蒲郭】姻缘际会

※《星际奔逃》解禁


那个时候大家已经很熟了。齐思钧拿着手机,开着Bilibili,拉着蒲熠星指着“一眼万年大赏”问:“你看你这个眼神,你告诉我,你对文韬是不是有点意思?”

蒲熠星盯着视频看:“怎么不说他对我有意思?”

齐思钧说:“我觉得他对你也有点意思。”

蒲熠星说:“那你去问他。”

齐思钧说:“他太内敛了,而且问他这个也没有用,别忘了谁是他辩论赛的队友。”

蒲熠星歪了歪脑袋,轻飘飘地丢下一颗重磅炸弹:“哦,好像没和你们说过,这个团队里不止周峻纬一个佳偶早成的,我和文韬大学的时候就结婚了。”

齐思钧眼睛瞪得像铜铃,大喊了一声:“什么!?”

 

这件事确实少有人知道。

但也不是完全没人知道。

那会儿郭文韬大二,蒲熠星也大二,两个人一个刚到法定结婚年龄,一个刚过法定结婚年龄十天。那阵子同性婚姻刚合法,为了表现国家对同性恋人的支持,也为了鼓励更多同性爱人站出来直面根深蒂固的歧视和困境,给同性恋人结婚与异性恋人结婚一样的待遇,将其纳入大学的加学分项。

郭文韬是个醉心学业无心恋爱的人。虽然他参加了很多社团,什么吉他协会、打击乐协会、乒乓球协会、摄影协会,但就像他丢了摄像机被动成为协会模特,吃米饭加两次也不会吃胖,他参加了很多社团,但是他醉心学业,比起和漂亮姑娘牵手逛街,更喜欢在图书馆看数学。

蒲熠星不至于如此。蒲熠星天赋异禀,脑子一半用来玩,一半用来过专业,每天看着不怎么清醒,跳起舞来就是街上最靓的仔。这样一个风云人物,没人知道他的高冷表情下藏着一颗社恐的心,面对一封封情书摆出冷脸时,左脑在想“别和我说话”,右脑在想“怎么拒绝她”。

两个人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蒲熠星秉持沉默使人牛逼以高冷应万变,心里的小猫咪到处乱窜面上却板着一张冷白皮的脸说“我无心恋爱”;郭文韬虽然用学业做了挡箭牌,也给自己披了善于社交的皮努力改变,但见着生人还是往后躲,拒绝告白的时候还是要绞尽脑汁地措辞。

不知道谁更难一点。

这时候我们请到一位重要人物出场。考虑到保护隐私的目的及其性别的限制,我们简单地称他为“月老”。月老是蒲熠星的高中同学,郭文韬的大学同学,这人见过郭文韬一面就和蒲熠星说:“我今儿在学校看见一个人,跟你好像是双胞胎。”

蒲熠星回他:“我独生子。”

月老说:“你像你爸多一点还是像你妈多一点?”

蒲熠星说:“爬,你像老子多一点。”

人在陌生的环境会下意识亲近自己熟悉的人,月老在陌生的学校就格外关注像自己高中同学的郭文韬。他一边关注,一边时不时跟蒲熠星叨叨,还把校内论坛分享给蒲熠星看,跟他说:“你看这个校草,是郭文韬,你看这个校花,也是郭文韬。”

泥塑粉初见端倪,但当时还没有这个词。所以郭文韬被喊校花,只能笑着骂一句“去你的”,蒲熠星听说郭文韬被喊校花,只在心里想一个男人为什么会被喊校花,该不会是个娘炮吧?

没有贬低女性的意思,没有。没有说娘不好的意思,没有。就是那年头只有这个词能形容男性不阳刚,也没有说男性不阳刚就不好的意思,没有。

蒲熠星问月老:“你不是说郭文韬很高冷的?”

月老说:“是啊。”

蒲熠星以自己为基础推断:“他可能内心戏很丰富。”

月老说:“我觉得不是。”

蒲熠星又问:“他一个男人,你们为什么喊他校花,他也不生气?”

月老说:“人长得漂亮啊,男人怎么不能当校花。”

蒲熠星继续问:“你们会喊短发女生校草么?”

月老说:“如果她够帅。”

蒲熠星说:“那没事了。”

他放下电话就去照镜子,一边照镜子一边眯着眼睛想:和老子长得像,得到的评价是漂亮,然后又是校草又是校花,这是什么妖魔鬼怪啊?想着想着他离开镜子,又去给月老发消息:“我还是不明白,长得漂亮你们就喊他校花?”

月老说:“还有些别的原因吧。”

蒲熠星问:“什么原因?”

月老说:“我讲不明白。”

蒲熠星说:“你别是个基佬。”

月老说:“爬。”过一会儿又慢慢回,“不过,郭文韬没准是个基佬。我看追他的女生千千万,他老人家眼皮都不动一下。欸,你昨儿被几个人告白啊?”

蒲熠星胡侃:“记不清,一三五七九,二四六七八。”

月老说:“同性婚姻合法,结婚挡桃花,还加分。你和郭文韬凑一凑,两个人都清净,两个人都加分,两全其美啊。”

蒲熠星说:“爬。”

但是他真动了这个想法。他看过郭文韬的照片,听过朋友对郭文韬的描述,对郭文韬有个大概印象。他知道郭文韬是清冷的,但是又好说话,会弹吉他,喜欢打击乐,会打乒乓球,相机丢了只能给人家做模特。他知道郭文韬上课去哪栋楼,下课去哪栋宿舍,吃饭偏爱哪个食堂。他不知道一个人对一个人了解到这种程度,是不是就可以结婚了。

然后月老给他发消息:“我跟郭文韬提了一句,郭文韬同意了。”蒲熠星正想着什么事情郭文韬同意了,月老给他发第二条,“什么时候有时间,拿证件来把证领了吧。”

蒲熠星从床上跳起来。他一个睡下铺的,脑袋撞到上铺的床板,上铺问他发什么疯,他说:“老子要结婚了,挡桃花,加学分,对方是个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的绝世美男。”

上铺探头下来问他:“你做梦呢?”蒲熠星抓着手机,又开始琢磨郭校花是怎么个校花法:“认真的,长得跟我一样帅。”

上铺重新躺回去,对寝室其他人说:“没事,发疯了。”

然后下一个没课的周三蒲熠星消失了一下午,再出现的时候手里抓个红本本,跟室友说:“我结婚了。”他室友看看他,看看红本本,看看他,再看看红本本,半天才问出来一句:“跟……谁?”蒲熠星把户口本藏起来,按照约定尽最大可能减少对方在自己生活中的存在感:“你不认识,你不知道。”

 

郭文韬是没想到月老真能给他抓个结婚对象来。

他得承认,是他先心动的,这个假结婚真省事的提议,在听到的一瞬间他就心动了。试想,一段不需要投入责任和感情的婚姻,对方靠谱不滑头还是个同专业,双方各取所需合作共赢,立好协议谈好条件,什么时候有了喜欢的人什么时候痛快就离,这也太划算了。

郭文韬连“我考虑一下”都没想着说,直接就对月老一点头:“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让他拿着证件我们直接去领证吧。”月老都差点没缓过气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郭文韬。“就这么定了?”

郭文韬奇怪地瞅他:“你替他来说的,难道他不同意,还是你不同意?”

月老人傻了。他晕乎乎地就去给蒲熠星发信息,想说哥们儿我给你套了个媳妇,打完了想起来不对,这哥俩都是男的,于是删了重打:“我跟郭文韬提了一句,郭文韬同意了。”一条发送再发第二条,“什么时候有时间,拿证件来把证领了吧。”

蒲熠星什么反应,郭文韬不知道。郭文韬谢过月老,麻烦他嘴严一点方便两个人以后离婚,然后要了蒲熠星的联系方式,回宿舍查了一下去民政局的路线和要准备的东西,当天就把自己的户口本和身份证翻了出来。他室友问他:“又有什么信息要填么?”他说:“不是,我准备结婚了。”

然后他把查好的资料按着手机号发给蒲熠星——在这个微信流行的时代选择用短信联络,不是郭文韬不跟潮流,实在是他没办法用手机号搜到蒲熠星的微信。他猜蒲熠星关掉了通过手机号查到那个选项,因为他也是一样,自从他的手机号悄悄传开,他就关掉了那个选项,必要的话,他会选择主动加对方,但很少透露自己的微信号给别人知晓。

但蒲熠星不这样想。月老跟他说郭文韬醉心学业,他想郭文韬可能用的还是老年机,以免被繁华的网络世界迷了眼。所以蒲熠星接受良好,并且同样用短信回郭文韬消息:“谢谢,我们不如商量一下时间和地点?我在南大,你在北大,我下周三没课,你呢?”

郭文韬回他:“就下周三吧,我周三课少,你方便过来么?”

蒲熠星说:“方便,我们要合户口么?”

郭文韬回:“不了,麻烦。你的机票我报销吧。”

蒲熠星说:“这怎么好意思。”

郭文韬说:“是我不好意思,还要你飞过来和我结婚。”

这对话太奇怪了,哪有跟结婚对象这样讲话的,竟然说什么“不好意思,要你和我结婚”。蒲熠星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好一会儿才一板一眼地回:“客气了,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你有空多来看看我,就抵了。”郭文韬在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慢吞吞地回他:“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去接机,你别忘了找时间去做婚检。”

蒲熠星问:“强制婚检不是03年就取消了?”

郭文韬说:“我知道,保险一点,当然全凭自愿。”

于是蒲熠星找了时间去做婚检,之后两个人在机场第一次正式会面。蒲熠星下了飞机先去卫生间,洗脸洗手就着自来水漱口,还抹了抹头发。然后他从出口出去,一眼就看见郭文韬半趴在栏杆上玩手机,手里拿了个接蒲熠星的纸牌子也不举起来,就那么垂在那里。蒲熠星第一个想法是“真人比照片好看”,第二个想法是,“原来他用的是智能手机,那他怎么不跟我说要加微信。”

两个想法都只是想了一下,蒲熠星走上前去假咳一声。郭文韬抬眼看他,他低眼看郭文韬,说:“你好,我是蒲熠星。”郭文韬眨巴两下眼,一边站直身子一边收起手机,空出手来和他握了一下:“郭文韬。”

两个人不多耽搁。蒲熠星自费了机票,郭文韬就请蒲熠星吃饭,吃饱喝足打车去民政局,排队、交材料、拍照、拿红本本、开证明准备回学校上交辅导员走手续加分。一套程序下来,两个人并肩走出民政局大门,郭文韬没有半点已婚的澎湃,和蒲熠星商量:“为了以后离婚方便,我觉得不要公开结婚对象是谁。”

蒲熠星原本的一点澎湃就被浇息了,点点头说:“好的,老公。”

郭文韬搓了下胳膊:“有点奇怪。”

蒲熠星就笑,说:“好的,韬韬。”

郭文韬瞅瞅他:“蒲熠星。”顿了顿,似乎在想应该怎么做到“韬韬”的程度,想了一会儿眉头都皱起来,又喊了一遍“蒲熠星”。

蒲熠星嘴角上扬得厉害:“你叫我阿蒲得了。”郭文韬摇摇头又点点头,有点别扭地说:“阿蒲……我们去买对戒指吧。”

戒指是一人一半,买完了自己给自己戴,郭文韬问要不要发个朋友圈,蒲熠星说:“那以后离婚多麻烦?”

最后便没发朋友圈。郭文韬又请蒲熠星吃了一顿饭,就送蒲熠星去机场。蒲熠星来的时候只带了证件,走的时候手上多了个戒指,兜里多了个红本本,老公在登机口外面看。之后他们各过各的,有假期的时候都想不起来要去看自己结婚对象,把婚姻自由和开放婚姻贯彻到底,戒指也不戴在手上而是戴在脖子上,拒绝告白的时候拿出来给人看。于是众说纷纭,有人说他俩真的结婚了,有人说那就是拿来拒绝别人的道具。月老被勒令闭嘴,蒲熠星的室友还知道蒲熠星有结婚证,郭文韬的室友连郭文韬去领证了都不清楚,还以为他那天是开玩笑的。

就这么过了两年,两个人双双毕业,蒲熠星往北京发展,郭文韬正好就在北京,出发前蒲熠星犹豫了许久才给郭文韬发消息:“我要去北京了。”

郭文韬隔了一会儿才回他消息:“要我去接机么?”

蒲熠星说:“你方便就来。”

郭文韬说:“时间发给我。”

两个人又在机场见面,这次郭文韬连牌子都没带。见面了郭文韬才知道蒲熠星还没找住的地方,准备拿着积蓄先待几天酒店。郭文韬问了他工作地点,在手机地图上扒拉半天,对蒲熠星说:“这样吧,你先住我这儿,房租你摊一半。”他把手机给蒲熠星看,“距离很近的,你工作地点在房子南边,我工作地点在房子北边。”

又是一南一北。蒲熠星想,这是什么孽缘。

然后真正的孽缘就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接到节目组的电话,请他俩组队上《一站到底》。两个人在各自的卧室里接电话,蒲熠星先接,接完了出来找郭文韬,看见郭文韬也在接电话。他在旁边等,等郭文韬三言两语答应下来,再三言两语客套完毕,把电话挂断。

蒲熠星问:“节目组?”

郭文韬说:“我刚才在想要不要养只猫。”

蒲熠星问:“你答应了么?”

郭文韬说:“然后节目组给我打电话,我就答应了。”

也不知道关联在哪儿,但谁也没觉得不对劲。蒲熠星打开手机订机票,订两个人的,郭文韬在那边选酒店,订双人房,都弄完了,各自去收拾行李,收拾好了,蒲熠星说:“回来我们去选只猫。”

郭文韬有点高兴,笑着说:“好。”

 

他们都知道对方上过《一站到底》这个节目,甚至还看了,不仅看了,蒲熠星当时一边看还一边想,这郭文韬对着学弟笑颜如花,哪里像个已婚男人的样,不像他恪守男德,笑都很少对着人的。郭文韬也一边看一边……记蒲熠星答过的题,然后思考自己要是背会怎么样,蒲熠星给他发消息,说我逛微博,把你的小图认成我自己,这可能就叫夫夫相。郭文韬回他:“恭喜六连庄”。

他们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对方上同一个节目,组队站在同一个舞台,而有些事就是要外人掺和进来才能看明白。

比如蒲熠星和郭文韬在同一屋檐下,却不知道郭文韬天天捧着的那本书是《三体》,也不知道郭文韬管天天捧着叫“随便看看”。两个人在节目组工作人员的注视下尴尬对话,蒲熠星心里想:这也太拉胯了,我们好像连朋友都不算;郭文韬心里想:蒲熠星看科幻电影,他不会跟我进行学术讨论吧。

前者决心多跟后者说说话,后者这会儿还没想法。直到在台上,蒲熠星说 “再聊三次天我们会成为朋友”,郭文韬在旁边眨巴眨巴眼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脑子想着“还朋友,上飞机前都是从一个屋里出来的”,心里却想着“完了,他要找我聊天,我回去得仔细钻研《三体》了”。

但是后来蒲熠星却没找到他聊。郭文韬因为工作调动,不得已跟蒲熠星分居,在新工作地点的附近又租了房子每天赶地铁。两个人都不好聊天,郭文韬还不如蒲熠星狂野得明显,稍一分居就容易断了联系。因此,《密室大逃脱·大神版》的节目组找到蒲熠星,问能不能联系上郭文韬的时候,蒲熠星自己都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们两个合法夫夫已经在第三人的帮助下加了微信,于是一边跟节目组说话,一边发微信问郭文韬有没有时间。

郭文韬说有,然后去请了个假。蒲熠星猜郭文韬是请了假,但是没跟郭文韬说,他自己也请了一期假。于是最终他们在废弃学校那期见面,坐车的时候一个坐前排一个坐后排,不像分居两地许久没见的两口子,倒是很有营业CP下台拆伙的感觉。邵明明和齐思钧联手让蒲熠星凭感觉选个MVP,蒲熠星心里还在回味火树前面说的抱住了郭文韬的大腿,他心里一边想着我老公的大腿我都没抱过,一边想着难怪韬韬给我发微信说来一次密神腿抽筋了,一边完全遵从自己心底的感觉,选了一个“wuli韬韬”。

齐思钧说他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对南北嗑生嗑死,齐思钧又说:“我真没想到,我嗑的CP真的是真的,虽然你们过得很像假的。”然后他非常不解地抓了个水杯当话筒递到蒲熠星嘴边,“所以你俩这不是闪婚么,为什么郭文韬选拒绝,你站同意啊?”

蒲熠星揪着抱枕的两个角,低着脑袋说:“我怎么知道。”他怎么不知道。朝夕相处的时候他就已经悟了,他对郭文韬早有耳闻,他对郭文韬的感情也早有变化,但郭文韬是个狠心的,能跟他做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搬家的时候连猫都一起带走了。被他写在公众号里,别别扭扭地说成是“非常巧合的跟那谁家是一个品种”的瓜皮,再见面已经不觉得自己是瓜皮,就认露露一个名字了。蒲熠星心里有点委屈,郭文韬还要逗他:“你看,它还是喜欢我起的名字。”

蒲熠星哪里服气。冠能上选了只英短蓝白,商量过后让郭文韬抱走,自己回头却也找了只英短蓝白,非给人家起名叫“瓜蛋”,还发给郭文韬看。郭文韬回他:“好可怜,他老子不会起名。”蒲熠星说:“你懂什么,从瓜皮到瓜蛋,你一直都不懂我。”

郭文韬抓着手机抓半天,正在输入也半天,最后给了他一句:“工作了。”

就像现在。蒲熠星上楼侦察敌情,郭文韬靠着枕头,脚蹬石凯屁股,一副酒池肉林的昏君模样。蒲熠星问他:“你在做什么?”他抬脸对蒲熠星笑:“有没有把握说服我?”

蒲熠星突然就有干劲了。就这一句话,他突然觉得郭文韬是懂的。不仅是懂的,还开始考验他了,明天辩论赛就是放手一搏的大好关头。蒲熠星斗志满满,下楼就说:“我们一定要赢!”

唐九洲说:“你有闪婚对象了?”

蒲熠星说:“不,我是怕我闪婚对象跑了。”

 

郭文韬是反方三辩,郭文韬说完以后,蒲熠星站起来陈述观点。这是他们第一次针对婚姻进行讨论,在一个可能不算公正,但是公平公开的平台。蒲熠星斗志满满,给观众刘小怂使眼色,暗示他务必警觉,帮自己胜这一战。郭文韬踌躇不安,咬着手指看稿子。轮到郭文韬发言,他站起来先看见刘小怂,想起蒲熠星对这个人单膝跪地,嘴角想往下撇,自己给板住。

他说:“我先回应一下刚才对方二辩的一个发言吧,他说机会来了不用想,直接就去结,那我现在要告诉你,结婚、闪婚、然后又离婚,它的代价是什么。”

他自认为自己是很有底气说这些话的,毕竟闪婚这件事,他已经做过了。机会来了,他没有想,直接就去结,虽然是出于当时的考虑,但是却忽略了现实的变量。于是,他和蒲熠星在同一屋檐下,但谁也不够了解谁,还不如普通朋友;于是,有情感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他不敢看这份情感开花;于是,他考虑离婚,但想着离婚又不甘心,像是输了什么东西出去。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跟蒲熠星从谈恋爱开始,觉得自己当时不该那么理智地将感情因素抛出,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事实已经摆在这里。

他继续说:“爱情和婚姻,是有它本质的区别的。爱情是可以非常纯粹的,而婚姻不是。婚姻背后承载着太多的负担和分量,它永远不是两个人的事情。”

婚姻可以是多么功利的东西,又可以为了什么而轻易地抛弃。爱情能够升华为婚姻,婚姻却可以把爱情变得破碎。他和蒲熠星结婚的事自然没有瞒过家里人,蒲熠星的父母不管这些,郭文韬的父母不太赞同,但也没有管太多,只让他自己想好便行。他当时觉得自己想好了,现在觉得自己莽撞了,他要回头,却不敢回头去看过去的自己,毕竟他从来是不回头的。

他接着说:“我愿意把婚姻比作是你们两个人或者两个家庭,在合起伙来做一个生意,开一个公司。我们开一个公司,需要去注册真金白银,去掏这个公司的注册资本,我们需要去请各种业务人员,会计,我们的审计,我们每年要去交税,要去交社保,这背后这么多东西,是巨大的成本的投入,这个投入带来的是什么?带来的是一份非常有力的保障。在于你的股东,或者说你的投资人,如果想要脱离这个关系,他需要去承担很高的一个违约成本。而这个时候你告诉我,你们合伙开的这个公司,注定有一天要破产,而且你还不知道对方知不知道这个事情,那你和那些黑心的、那些跑路的黑心老板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

他和蒲熠星合起伙来做了这个事情。蒲熠星真的掏了机票,他真的掏了饭钱和车钱,他们一起租房,一起交保险,但是他们之间没有保障,他们的婚姻是一个交易,在一开始就说清了好聚好散。而现在蒲熠星有了名气,名气比他高,一部分没脑子的粉丝开始骂他吸血捆绑,考虑到所有他都该抽身而退不要让自己在旋涡里越陷越深。

是的,他思考离婚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学生的热情和冲劲,他已经不再需要掏出结婚戒指来告诉对方自己选择拒绝。蒲熠星或许做不来这种事,但是他可以。他能狠下心去做那个跑路的黑心老板,反正他们之间的每笔账都清清楚楚,谁也不会吃亏。

蒲熠星会吃亏。蒲熠星觉得自己都要气死了,又气又委屈。于是他站起来就说:“我想请问一下对方,对方为什么会用开公司来形容婚姻呢?因为开公司是容不得个人感情的,婚姻是有感情的。”

他说得很客气,但心里已经在质问了,质问的内容是:“你为什么把婚姻比成开公司,婚姻是有感情的,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会对你有感情么?我们结婚只是为了开公司么?”

但这样的话他是不敢真的说出口的。因为他很清楚,他们最开始结婚就是开公司的性质,他们付出一点成本,然后各取所需,一开始说好没有感情,是擅自动心的他违反了合约。但他就是不甘心,觉得郭文韬真的是块木头,他都那么明显了,三次聊天成为朋友,夜半三更教人跳舞,还给做回锅肉,剧本杀被挂三票还长谈升华友情,结果你现在说我们的婚姻只是开公司?

郭文韬也挺莫名其妙的。他想:你一开始说三次聊天做朋友,不就是说我们领了证但连朋友都不是?你夜半三更教我跳舞,那不是我怕拖进度求你帮我的?你回锅肉做出来,也不是我一个吃了,九洲都说你翻车了!剧本杀三票挂你,你还跟我生气,要我道歉,多生分呀!现在我只是把婚姻比成开公司,没有否认合伙人的感情因素,你还质问我!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站起来回道:“我为什么要拿开公司来做比喻,是因为我的前提是婚姻跟爱情之箭的区别,在于它背后的枷锁太多了。”我在说我们之间没有爱情,这场婚姻仅仅成为彼此的枷锁。话丢出去又觉得重了,不自觉找补道,“我没有否认婚姻本身它是有感情因素的,但那个东西只是一部分。”

那个东西只是一部分,是我们这场婚姻中缺失的一部分。郭文韬又想咬手指,但他现在还得看着蒲熠星发言。蒲熠星深情款款地看着他,趁着镜头不在自己身上,连根眼睫毛都在说委屈。郭文韬不知道他委屈个什么劲,也不知道这场辩论赛对他们的意义已经不同了。他们的队友还在绞尽脑汁,为要不要闪婚发光发热,但是他们两个一个想着自己闪婚闪得真值,好喜欢这个姓郭的老公我得抓紧了,另一个却在想:我闪婚闪错了,现在想要更进一步却已经被局限,没有办法分辨是婚姻使我爱他,还是我爱他所以才想要坚持这场婚姻。

辩论赛还在继续,郭文韬现在心里憋着一股气,蒲熠星也铆足了劲。石凯要发言,蒲熠星丢下钉子一样的四个字:“你先坐着!”他心里真的着急,隐隐察觉到了这场辩论赛的不对劲,察觉到郭文韬已经动了离婚的心思,就看他舌灿莲花能不能挽回一隅。他开始说制式合同,给郭文韬画饼,说你看我们是有好处的,是有保障的,你跟我结婚哪里吃亏了?咱们不离更赚的!如果不是摄像头正对着,他一定对所有反方成员大声喊:“别强调你们多对了,我他妈老婆要没了!”然后把自己的所有优点说一遍,从自己长得多帅多会带人玩游戏,说到自己床上功夫其实还可以,然后再扯着郭文韬去1号房翻天覆地。

场上其他人已经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这场四对四辩论赛隐隐有成为一对一的势头。郭文韬咬着嘴唇听了半天,攻辩环节已经快要结束了,他有点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急,口不择言地站起来,对着蒲熠星劈头盖脸说了一句:“但辩题很清楚,我们必然离婚啊!”

他死死地瞪着蒲熠星,像是要从蒲熠星的表情看出什么。齐思钧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庆幸自己提前知道了这俩人的真实关系,决断了一下迅速圆场,挂着“嗑到了”的微笑去拉郭文韬衣角,说不至于不至于,为了个辩论赛还能把自己搭进去?

攻辩环节结束,时间到了。

刘小怂坐在下面,看得见蒲熠星紧抿的嘴唇。他心里正想着让你他妈刚才跟我下跪,说好了让我来帮着哄对象,怎么你跟人家就差吵起来了,这下你小子怎么收场?蒲熠星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做四辩的总结陈词。他现在摸清了郭文韬的心思,他知道郭文韬不是不在意,也不是不懂,而是有所惧怕。他想自己该怎么安抚郭文韬,想着想着,就推翻了原本准备好的很多话。

他看着镜头,看着台下的观众:“所以我们的顾虑,其实是在离婚上面吗?”

郭文韬的顾虑,是在离婚上面么?

他自己回答自己:“我们畏惧的不是离婚,而是爱情的结束。”

可是他们之间都没开始过。郭文韬畏惧结束,所以不想开始,但又为结束而感到焦虑,实在是不可理喻。

他低头看稿子,在脑子里想郭文韬的脸:“爱永远指的都是现在的我,爱着现在的你,我愿意在有限的时间里,无限地爱着你。”他想去看郭文韬,想知道郭文韬的表情,“闪婚是重点么?其实接受才是重点。不要懦弱,勇敢一点吧,谢谢大家。”

如果允许,他会把结辩发言改成一段反复的话,他要反复劝郭文韬:你勇敢一点,相信我一点,不要和我离婚,我们可以有一个未来。他希望郭文韬领会到,却不知道郭文韬只听见了“懦弱”这个词。郭文韬有点失神地坐在那儿,齐思钧问他怎么了,他还有点理智,握住了话筒才小声说:“他是不是说我懦弱,是不是真的想跟我离婚?”

齐思钧心想:我不懂你们。

台下的姐妹嗑生嗑死,有一个“在谈”的狂想不知该不该讲。她们看不出台上这两个人是在讲情话还是在说论题,也分不清郭文韬脱口而出的“我们”是辩论上头还是发自内心。场上只有一个对事情知根知底的齐思钧,和一个刚摸着门的唐九洲。齐思钧有前面的惊吓在,随时准备去堵郭文韬的嘴,却还是没挡住郭文韬在结束后声音发抖冒出的一句:“那如果明天、下一小时、下一分钟或者下一秒这段有限的时间就宣告终结呢?”

齐思钧微笑面对满脸震惊的观众,不敢去看导演组的表情。蒲熠星却胆子大得很,脑袋一扭就跟郭文韬对上视线:“那我还是会爱着你,因为我的爱是无限的,而不是局限在婚姻或者恋爱关系之中。”

辩论赛就此结束,双方辩友退场。齐思钧一个跨步直奔导演组,商量把刚才那几句惊天之语删去。当事人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蒲熠星拉了刘小怂,郭文韬扯了周峻纬。

郭文韬抿着猫唇:“蒲熠星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之前觉得他真的不喜欢我,我不应该选择开始,他今天跟刘小怂单膝跪地,我以为他喜欢刘小怂,可他又对我说那种话。我是不是应该选择离婚?我想不明白他。”

蒲熠星垂头耷脑:“韬韬真的想跟我离婚吧,我本来以为他是对我动了心思才暗示我,是不是我想错了?那我是不是该先下手为强,不要让他难做?”

周峻纬说同为已婚男人,我虽然在第一次见面就得到了让你打开被子邀请我的殊荣惹得蒲熠星总看我不顺眼,但这个问题我真的帮不了你。

刘小怂说哥哥没结婚,不懂爱情那么真,但你要是受不了,你就离呗!回头别抱着酒瓶子找我哭就行,我可一准录了像给郭文韬发过去。

最后谁也没提。晚上写日记的时候,蒲熠星心里乱七八糟,没什么可写的,也不知道写什么,最后只能像个被老师逼着写日记的小朋友一样窝在沙发上没精打采,有一搭没一搭地给自己编写小故事。他写了很多,说小朋友A和小朋友B结婚了,他们相敬如宾,然后相敬如冰,但是冰下还有火,冲不出来,只能在内心里把自己折磨。他最后用“他们假装没有在辩论赛的时候露了真情,也假装那张结婚证并不存在”来作结,然后交给导演组。导演组看了,说这样不行,你得写点青少年朋友觉得积极向上的东西,不能谈恋爱都谈得这么丧啊。

蒲熠星心想,我现在就很丧,这可怎么办。最后没有办法,导演组让他随便编句话,他想了很久才写了一句出来:“之前其实很害怕,但其实没那么可怕,开始逐渐感觉到辩论的乐趣了。”

辩论的乐趣在哪里呢?可能在于他终于摸到了一点郭文韬的想法。有个事,梗在他心里很久了。最开始来节目的时候,节目组找他商量,说南北CP有粉丝基底,如果要炒CP可不可以?蒲熠星就想,我们有时候睡一张床都不亲热,怎么能在镜头前面炒起来呢?于是他给节目组分析,说不用这样,观众自己会嗑,没人喜欢被硬塞糖,不要刻意去推,没感觉,顺其自然就好了。

然后没一会儿他就知道,郭文韬也拒绝了。蒲熠星就自己跟自己纠结:我拒绝是出于节目效果考虑,是怕影响你工作生活,你拒绝是因为什么,是不是不想跟我炒CP?

他一直觉得郭文韬过分,跟别人熟了能笑笑闹闹贴贴抱抱,跟自己认识这么久了,却还是你好你好给你添麻烦了,郭文韬从二楼往下跳崴了脚他去扶郭文韬要说没关系,他大过年接了任务也不敢对郭文韬伸手抱一抱,只能看着郭文韬对那个不解风情还说别人不好聊天的王春彧两手张合,猫一样撒娇。于是他开始盯,初次见面就让郭文韬敞开被窝的周峻纬是敌人,总是和郭文韬贴贴的齐思钧也是敌人,黏着哥哥的石凯弟弟是敌人,不给郭文韬递烤串害郭文韬任务失败的王春彧是敌人,连更偏爱自己的唐九洲运动会上竟然整个趴郭文韬后背上了,敌人!

郭文韬倒是不知道他心里这么别扭。一开始节目组问他要不要炒CP,他是不太在意这些东西的,但蒲熠星算是半个艺人,他平日里刷微博,也见过不少CP的腥风血雨。于是他说:“跟谁?跟蒲熠星?那就看他怎么办吧!”

他哪里知道蒲熠星直接就给拒绝了,蒲熠星说了那么多话,在他看来不就是找借口不想炒CP么?所以他不明白,蒲熠星不想炒CP,怎么还对着别家的CP超话咬牙切齿,怎么还天天阴阳怪气,让人摸不着头脑。比如运动会的时候,唐九洲整个趴在他背上,他当时有点累,被压得腰有点痛,满头大汗地喊了唐九洲下去,一扭头却看见蒲熠星虎视眈眈的目光。

唐九洲说:“完了,蒲哥不会在吃我醋吧,南北是真的!”

郭文韬想:没走心没走肾的,他吃什么醋?

蒲熠星想:敌人!郭文韬前两天还腰疼来着,怎么能压着他!

 

说起这个腰疼,当时谁都没想到竟然会那么严重。

那会儿蒲熠星已经是个正式的主播,还是半个艺人,火了,是个公众人物了。辩论赛上浇息的火又在郭文韬心里点起来,他想了很久,正式跟蒲熠星提离婚,还分析得头头是道:“免得拖累你。”

蒲熠星快被他气死了。

这个时候正是郭文韬艰难的时候。他刚刚因病辞职。这个时候也是他们感情升华的时候,借着郭文韬悄悄抛出的小树枝——反正蒲熠星觉得这个人说要玩《港诡实录》是在抛出小树枝。不管郭文韬究竟是不是这个意思,总之他逮住机会冲去郭文韬那边,拉着郭文韬进入主播世界,对所有人不避讳他的偏爱,搞得虎牙好哥哥看见自家这个好弟弟就脑袋疼。

JY还问蒲熠星:“你俩结婚得了,跟这儿折腾什么?”刘小怂这个知情人腰板倍儿直:“欸,这你就不知道了,人俩领证都好几年了!”换来JY大型困惑:“那这玩的是什么花活儿?”少帮主斟酌一二,道:“别问,问就是南北!”

——结果郭文韬又提离婚。全世界都觉得他俩突飞猛进了,结果郭文韬又提离婚!蒲熠星被郭文韬玩游戏发出的奇怪声音折磨得焦躁不安,做尽了能说不能说的梦,每次梦醒都咬牙心想:你郭文韬再木头也不是个傻子,怎么就这么弄不明白?

但他又像以前一样觉得,郭文韬不是不明白,就是装糊涂,就是站在窗户纸外面不肯戳破了窗户走进来。不然,在经济状况明显比自己好的情况下,这个人为什么要说财产平分?蒲熠星气得口不择言:“还平分,郭老板直接包养我算了!”

郭文韬坐在床上,靠着抱枕舒缓腰痛,表情严肃道:“我和你说认真的,你考虑一下。”

蒲熠星就没了火气:“好,我考虑一下。”

他考虑的却不是怎么离婚,而是怎么留住郭文韬,怎么逼着郭文韬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了。他倒是不知道,郭文韬等他挂了视频就去给齐思钧发消息,说蒲熠星要我包养他,怎么办,为什么我提离婚他让我包养他,这是什么路数?

齐思钧忙里偷闲就看见这么一句话,无语了半天才回他:“你俩跟我看过的文都不一样,我没法跟你参考啊。”

 

蒲熠星一直考虑到网传999纪念日那天。这一天全超话都在热火朝天,没人知道南北真的在走向BE。蒲熠星拉了好哥哥给自己壮胆,去跟郭文韬摊牌,郭文韬做好了离婚的准备,酒过三巡却看着蒲熠星一拍桌子,站起来就是一句:“老子就是不想跟你离!今天好哥哥都在这里,我再跟你求一次婚,你答应了,咱俩以后也不能离了!”

他喝得找不着北,跪都不知道往哪儿跪。郭文韬前面被他唬了一下,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要去扶蒲熠星,谁知道蒲熠星破釜沉舟,力气都大了不少,扯着他一块跪下去,两个人就在众好哥哥的瞩目下头碰头磕了个礼。

少帮主问:“要不要送入洞房啊?”

郭文韬疼得龇牙咧嘴,蒲熠星倒是嘿嘿笑,说一拜天地了,再磕一下,二拜高堂了,再磕一下,夫夫对拜了……

他这会儿力道不重,但还是让郭文韬喝多了的脑瓜子发晕,忙扯了他起来道:“新世纪,不兴这个了。”

蒲熠星当他拒绝,瘪着嘴喊:“刘小怂不许录像!”然后搂着郭文韬的脖子就要亲他。郭文韬脸皮到底薄一点,扥着蒲熠星就站起来:“回家!”

蒲熠星就要公主抱郭文韬,一边伸手还一边嘀咕:“节目上还让我抱,怎么私下里就不行呢?”

郭文韬就想:节目上让你抱,那不是我知道我最轻,想让你省点力气么?这是理性的选择,你又瞎想什么?蒲熠星好像听到了他心底的话,絮絮叨叨:“唉,反正你让我抱你,也不是因为爱我。”

郭文韬就没能及时地推开蒲熠星,被他勾住腿弯往起抬,差点抬一跟斗,还是少帮主从后面扶了他一下,又去推蒲熠星:“你再给人病情抱重咯!”

蒲熠星一下子老实了,但也没太老实,把郭文韬一只胳膊挂自己脖子上,亲亲热热地蹭着他:“那走,这样走。”

JY帮他俩叫的车。叫车的时候蒲熠星全程挂在郭文韬身上,少帮主在一边问:“韬韬,你怎么想的?”

郭文韬说:“我不知道。”

JY说:“结婚就是那样,结婚这玩意儿不就是给爱情上个保险,再给孩子上个户口么?刘小怂之前跟我学,说你辩论的时候说……说什么来着?”

刘小怂说:“咱们韬韬拿结婚跟开公司比,把蒲熠星气得合同都说出来了。”

JY又说:“对,公司。我看你俩这公司开得挺好的,干什么非得离啊?”

郭文韬也思考这个问题。他为什么非要和蒲熠星离婚?他其实不是非要和蒲熠星离婚。他就是觉得,蒲熠星本来就没有他这样想要安稳,蒲熠星喜欢冒险,也喜欢风险,蒲熠星应该乘风破浪,有更好更璀璨的人生,而不是被一桩婚事拴住。他现在能给蒲熠星什么呢?他辞职了,没工作了,还是个病人,虽然他的经济状况比蒲熠星好,但是他能给蒲熠星什么?CP的经济利益?那离婚了也可以继续。

但现在蒲熠星说,他是铁了心不想离婚的,他这样说了,然后还想吻他。

郭文韬把蒲熠星塞进出租车,自己跟着坐进去。他打开窗户跟好哥哥们说再见,蒲熠星靠过来黏在他身上,汗湿的额头靠着他的颈项。

司机师傅见他们姿态亲昵,问道:“这是你对象?”

蒲熠星正贴着郭文韬嘀嘀咕咕:“我好喜欢你啊,真的喜欢你,喜欢你所以拿着电脑去找你,喜欢你所以给你买耳机买外设买游戏,喜欢你才想和你一起玩……歪哥他们都知道我喜欢你,知道我喜欢你首播那天才那么闹你,我知道你怕生,知道你不好意思,我怕他们把你吓跑了,一个劲儿在微信里让他们快闭嘴……”

他手搂上郭文韬的腰。“我还知道你内心可狂野了,我知道你有时候跟自己较劲,我知道你是会怕的,我知道你有时候真的想撒撒娇……你跟我狂野嘛,你自己和解嘛,你在我面前怕嘛,你和我撒娇嘛……你不要那么理智,不要那么在意那些事,我是过来人,我有经验,你看我中二搞怪他们也喜欢……你太瘦了,你真的好轻啊,我是你老公,我都是节目上才知道你抱起来那么轻,你的骨头硌着我的肉,真的太瘦了,好轻……”

他的嘴巴亲在郭文韬的脖子上,热乎乎的,带着酒气,郭文韬被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鬼使神差地没有伸手去推,于是郭文韬听见蒲熠星黏糊糊地继续絮叨:“猛男穿粉色也很好看啊,猛男撒娇也很猛男啊,我的粉丝不满意也不能来和我结婚,我的粉丝骂你我就请你吃饭好不好?他们骂你你来骂我,但是你不要和我离婚,因为我真的好喜欢你……”

他占了大半个后座,搂着郭文韬的腰脑袋滑下去,就这么躺在郭文韬腿上了。“其实我知道你也不是在乎这个,你就是好怕这些会影响我……你生病了你也不和我说,还要我自己去看直播……你不会拖累我啊,我照顾你嘛,你生病了我照顾你嘛!但是你不要和我离婚……我和你说,成熟男人超厉害的,这些都是小case,我这个猫咪都跟自己和解了,你这个猫咪怎么还这么倔啊,你好慢啊,我带着你跑你又躲我,你不要躲了,你跑两步嘛,来嘛,你和我撒娇,跟我说你怕,在我面前多狂野一下嘛……”

郭文韬不禁开始思考他和蒲熠星的关系。他总是想这件事,前天想、昨天想、今天继续。他想,是什么让他愿意顶着3D眩晕玩游戏还被误解,是什么让他下了班饭都不吃就去玩狼人杀找骂。成熟男人确实不在意那些根本伤害不到自己的东西,以他当时的工资状况,他也不在意那么一点点钱。

那么他在意的是什么?

他想起蒲熠星抱着老外星人出现在他家门口的时候,额头还有汗,看着有点累,眼睛却亮得像是星星。他当时一眼就看出来蒲熠星打的什么主意,他想着自己好像给了一个让人误会的暗号,本应该理智一点拒绝,却感性地想着离婚也要做朋友,就这么默许蒲熠星继续侵占他的世界,然后他也走入蒲熠星的世界。

他早有答案,他只是有点懦弱,蒲熠星一直勇敢两个人的份,他该在蒲熠星还没累的时候做出抉择。

这个时候郭文韬才“嗯”了一声。他轻轻梳理蒲熠星汗湿的头发,也不管司机是不是又说了别的话,或者还记不记得那么随口一问,只像是要跟自己确认一样,轻轻地、慢慢地回答那个一上车的问题。

“是我老公,我们结婚……快五年了。”

都五年了。五年了,他们对彼此的性格知根知底,却不那么了解对方的生活,有那么多事情,都是从网友嘴里知道的。

怎么就磋磨了这么久呢?

蒲熠星捉住郭文韬的手抱在怀里,人已经迷糊了,嘴还在嘟嘟囔囔的,说:“不要离婚嘛。”语气跟哄瓜蛋似的。

郭文韬忍不住笑,心里那些不安的感觉都平静下来。他用空着的手揉揉蒲熠星的脑袋,语气比蒲熠星还像哄猫一点。

“嗯,不离了。”

 

第二天一早蒲熠星是给吓醒的。他梦见自己睁开眼睛,家里空了一半,猫只剩下瓜蛋。梦里他和郭文韬是同居关系,同吃同住同睡同起。然后郭文韬走了,被他的真情告白吓走的,于是他的房子空了,心也空了。

幸好他睁眼了。

他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在郭文韬家里,还是郭文韬的床上。他身边就睡着郭文韬,面朝他蜷着,像只睡熟的猫。

他有点不敢相信。两个人之前同居的时候各住各的,偶尔跑节目才住一起,后来节目组帮着订房间了,便连这点住一起的时间也没有,有时能在隔壁,有时候得上下楼。但是现在他们竟然在一个被子里,蒲熠星昨晚喝多了发热踹被,所以大半个被子都在郭文韬那里。

蒲熠星喉结滚动,想起自己喝多了说的那些话,紧张地喊郭文韬:“喂,醒醒。”

郭文韬动了动,睁开眼,猫一样看看他,揉着眼睛坐起来。

“你醒了。”猫打着哈欠问,“头疼么?”

蒲熠星说:“没有,我昨晚没做什么蠢事吧?”

猫舔舔嘴唇:“哦,你跟我求婚,还非要亲我。我们坐出租,你在车上一直贴我,说了好多话,回了家还要扒我衣服,说分手可以,要打分手炮。”

蒲熠星紧张地咽口水:“然后呢?你打我了?”

猫不紧不慢地伸懒腰,转过头对他笑。蒲熠星被他笑得心里发毛:“你说话啊,你是被我打动了,还是真的打我了?”他动动胳膊动动脚,没有哪里疼,于是继续看郭文韬的笑,继续心里发毛。

郭文韬笑着说:“然后我说,亲也行,脱衣服也行,但我得纠正你,我们不是分手,是离婚。”他话说得很慢,眼看着蒲熠星嘴角往下撇,才继续道,“但离婚的前提是结婚,而且我说了,脱衣服也行。”

浸过酒精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一点,蒲熠星的眼睛也亮了一点。他一下子明白了郭文韬话语中的含义,急吼吼地扑过去,还小心地托了一下郭文韬的腰,怕把他弄疼了。他抵着郭文韬的额头,语气急促地问他:“真的么,行么,可以么?”他去咬郭文韬的嘴唇,“妈的,快五年了……”

郭文韬在喘息间隙含糊地回答他:“行,可以,但是……别咬了!洗澡,先去洗个澡不行么!”

蒲熠星不依,继续咬他脖子:“我们得同居,得一起过!”

郭文韬说:“行,你家猫最小,我搬过去。”

蒲熠星说:“不行,你房子自己买的,我搬过来,我和你一起还房贷。”

郭文韬答应了:“那我去虎牙和你一起做主播。”

蒲熠星霸道:“不行,我跟虎牙合约快到期了,我到B站来,我看看都是谁天天管我老婆喊老婆!”

郭文韬说:“蒲老婆,你在喊谁老婆?你以为我不知道有人管你叫老婆?”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无论同居还是未来。压在柜子底下的红本本突然有了实际的意义,不再是一个颜色意义上的红本本,而是变成了一张真正的结婚证。他们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多少事,蒲熠星从来一往无前,郭文韬如今也不会再去一步一步地推敲考虑。蒲熠星把窗帘掀起一条缝,把结婚证翻出来打开,在早上十点的阳光里拍照发微博。郭文韬本来想劝他不要张扬,但看他脸上藏不住的喜悦,再想想两个人都没瞒过自己有对象,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只等着蒲熠星发完,然后在第一时间转发比心。再然后他们不约而同把手机一扔,不管外面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还是山崩海啸洪水滔天,一起陷在柔软的床铺里。

蒲熠星说:“下次上节目我可以牵你手了,也可以毫不顾忌地去抱抱你了。”

郭文韬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未来会穿得粉粉嫩嫩,在60度的高空荡秋千上因为失重感奶声奶气地叫出“嗯嗯嗯~啊啊啊啊!”这种动静,只是笑着说:“你看我给不给你这个机会。”

行胜于言,他们没再说话,你扯我我绊你的从床上爬起来进了浴室。水声哗哗,排风扇嗡鸣作响,身与心的距离逐渐消弭,所有热情暧昧的情绪都在此刻膨胀。

汤汤和露露一会儿在客厅的地板上打滚,一会儿又去浴室门口竖起耳朵边听边挠门,好像自家的爸爸叫人欺负了去。它们并不知道家里即将多上一个叫瓜蛋的猫弟弟,也不知道其实是亲爹的蒲叔叔终于能字面意义的登堂入室,其实是已婚人士的郭爸爸终于能把已婚的身份坐实。它们只是想:卧室床头那两个挨在一块的发亮铁方块为什么叫个不停,好奇怪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喵?浴室里爸爸又为什么一边洗澡一边叫得好奇怪,是不是爸爸也变成了怕水的猫猫?蒲叔叔又为什么在里面,难道是他负责给爸爸猫洗澡,这人怎么这样坏,明明平时和蔼可亲,今天竟然给爸爸这只大猫猫洗澡,还把人洗得喵喵叫!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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