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蒲郭】至死不渝

※《The Ocean Of Stars》解禁

※时间旅行者au

 

“我会在有限的时间里,无限地爱着你。”

——

 

蒲熠星先是觉得冷。这没办法,他本来好好地在寝室被窝躺着,突然被丢在不知道谁家的客厅,理所当然会觉得冷。

但蒲熠星已经很习惯了。从他记事开始,他就经常会这样离开自己原本所在的时空,出现在不知何处。最离谱的是,有时候他身上穿着衣服,有时候连条内裤都没有。想到这里,蒲熠星赶紧低头看了一眼——很好,至少有条内裤。他悄悄地松了口气,开始打量自己所在的空间,一抬头却看见正对面摆着个茶几,茶几后头一张沙发,沙发上坐着个老头。老头盘靓条顺头发白,但是眉清目秀挺好看,是个帅老头。此时这个眉清目秀的老头板着脸看他,问他:“你还知道回来?”

蒲熠星想在头上顶个实体大问号,问一声“您哪位?”但他没有这样做,毕竟他是那个不速之客,至于眼前这个奇怪的老人……没准人是老年痴呆呢?于是蒲熠星客气道:“不好意思大爷,这个情况我解释不清,但我应该不会待太久,您当我不存在就行。”

大爷冷笑一声:“你说不存在就不存在?滚屋里自己找衣服去,楼上左转第二间。”

蒲熠星摸不着头脑:“大爷,您认识我?”

他大爷催他:“赶紧着,冻死你算谁的?真麻烦,我刚把衣服收起来没一会儿呢。”

客随主便,蒲熠星觉着这大爷多半真是犯了老年痴呆,把他当成哪个熟人了。不管怎样,有件衣服总比只穿条内裤好,蒲熠星便也没再推辞,按着大爷说的往楼上走,推开左转第二间的卧室门。

然后蒲熠星就惊呆了。正对着门的赫然是一张巨大的结婚照,左边是他,右边那小伙和他一样年轻,但眉眼能看出就是楼下那大爷。蒲熠星僵在门口,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但脑子总算转过弯来,想明白了人家没有老年痴呆,这个时空的自己不知道消失了几天,大爷一直在等“自己”回来。

蒲熠星抓抓头发——他不是第一次穿越到未来,但是第一次被剧透了自己的未来,还是一上来就老伴头发花白这种刺激的未来。他找到衣柜,打开翻衣服,翻两下就要转头看一眼结婚照,一眼不够,再看一眼。

大爷年轻的时候笑得真甜——至于自己的脸?天天照镜子不够看是怎么样,当然要多看看对于他来说素不相识的老伴。

约有十分钟,蒲熠星才穿好衣服下了楼。大爷还在沙发上坐着,蒲熠星抓抓头发,心情有点复杂:“那个……这个……我怎么称呼您?”

大爷瞅他一眼,不回话,就往桌子上指了一下。上头摆着一杯热水,一杯奶茶,蒲熠星直觉那奶茶是自己的,就走到奶茶那边坐下。这时候大爷才开口:“今年多大?”

蒲熠星乖巧回答:“我二十一,还在念大学。”又想起结婚照上老头年轻时甜蜜的微笑,忍不住嘴欠,“我直接喊您老婆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大爷哼他:“你也没少喊啊?”

蒲熠星缩缩脖子,低头喝了口奶茶。刚烧开的水泡的,正热着,一口下去烫得蒲熠星直吐舌头。大爷这才慢悠悠地说:“我姓郭,你喊我爸爸就得了。”

蒲熠星:“……自己给自己做岳父,这怎么行呢?”

郭大爷没接话,在沙发上摸了一会儿,拿了个手机给蒲熠星。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场未完的战局,是一个蒲熠星没见过的游戏。没有耳机,语音直接外放,郭文韬那头戴个眼镜进游戏,同样语音招呼道:“是蒲熠星,二十一。”

那边就有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张罗他:“哟,回来了?不行啊,这次这么快就,回来了?”断句诡异,隐隐带黄,听起来跟他特别熟悉。

蒲熠星茫然,正不知道该问郭文韬你这岁数了还玩手游,还是问这些个老不修都是谁好,游戏便被房主按了继续。他只好跟着几个五十多六十多的大爷打完这一盘,但菜得一败涂地。没法,经过几十年更迭,眼下这游戏跟蒲熠星手头玩的非常不一样,他见都没见过,怎么走路都摸不明白就想打胜仗?那实在是天方夜谭了。

等游戏打完了,郭大爷心情意外地不错,收手机的时候还哼了个小曲。他打量着看蒲熠星没有要消失的样子,就张罗他留下吃饭,张罗完不等人拒绝,直接就奔着厨房去,行走间裤脚带风,就是微微扶腰,惹得蒲熠星脑海里浮想联翩,觉得自己真不愧老当益壮。

等郭大爷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厨房了,蒲熠星才有工夫认真地打探眼下这个房间。两个人住,这就不说了,但先前迷迷糊糊没发现,仔细一瞧,这屋里两人的恩爱照放得实在有点多,像是生怕来人不知道他俩天生一对似的。蒲熠星把照片都看了一遍,渐渐发现一处奇异的地方:照片中的郭大爷有年轻有年老,但是照片中的他永远年轻,最大看着也就三十多。

正看着,郭大爷端着菜晃出来了,一盘一盘放桌上,慢悠悠地和他说:“仨月没做了,你尝尝吧。”

蒲熠星心里隐隐有个预感了,想问又不知道怎么问。郭大爷倒也不用他问,看他纠结就读懂了他,心情很好地和他说:“你四十岁的时候就死啦!”

二十出头的蒲熠星:“……我谢谢你啊。”

这下真是一本书被人帮着翻到结尾塞眼前,直接剧透个彻底了。蒲熠星原本复杂的心情逐渐走向了沉郁,他思索着自己一个校内掀风卷云的校草,是因为什么英年早逝。难道是那件命中注定的……他就知道,他打小就知道,有这样特殊的能力,绝不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而是老天注定让他做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比如拯救世界。

然后郭大爷无情地戳穿他:“想什么呢,拯救世界?”郭大爷笑眯眯的,“没有的事,你出了个门就死了,老子没见着你最后一面。”

蒲熠星:“……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就这么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一顿饭。饭吃完了,蒲熠星洗碗,洗完碗了,郭大爷拉着他拍了张照片。蒲熠星问:“屋里的照片都是这么来的?”

郭大爷点头:“不然呢?你四十岁就死了,我能怎么办?”又满意地端详着蒲熠星,“不过你长得是真显小,四十岁的时候瞧着像三十的人。”又问他,“要不要看看家里的猫?”

猫有四只——本来。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家的猫没有天赋异禀的老寿星,四只里三只早到了年龄,现在就活着一只叫瓜裟的,毛发颜色没有小时候光鲜,动作也不再灵活,性子也懒了。郭大爷进屋把猫弄醒,瓜裟迷迷瞪瞪地扭了扭,鼻子动动,像是闻到了什么才睁开眼睛,迈出猫窝,在蒲熠星腿边嗅了嗅,然后绕着他裤腿蹭了蹭。二十岁的蒲熠星还没有自己的猫,被这么一弄心里有点仓皇,还有点蒙。他问郭大爷:“就不能告诉我你全名?”

郭大爷反问:“下不下棋?下赢了我就告诉你。”

蒲熠星不会下棋,凑到棋桌边上看,看见一副残局,端的是一盘烂棋。郭大爷眯着眼睛坐下,不紧不慢地说:“这是你上次来的时候留下的,你看看你下的什么玩意儿,赶紧着和我下完了。”

蒲熠星心里无奈,估计着这人是要硬拖到自己离开,而且之前穿越来的自己就是这么被拖走的。但又能如何呢?这是唯一知道郭大爷名字的机会,蒲熠星只好硬着头皮一试,试了不过三颗棋,他就眼前一花,回到自己原本的宿舍了。

宿舍的床还是那么温暖,他身上还是只有一条内裤。他瞪着房顶发呆,想着自己不知道郭老头叫什么,紧接着就想起按郭大爷说的——自己四十岁就要死了。

蒲熠星心情就很沉重,但是又很乐天地想:“没准就是逗我呢?说不定我活到了五十呢?”又默默拉了个单子出来,把自己认识的姓郭的人全写上,戳人家朋友圈甚至QQ空间,还想了理由直接问人家要照片,但就是没找到自己看见的那张郭大爷年轻时的脸。他也当然不知道,在郭大爷那头,在他离开之后,手机里传出个声音跟人家说:“你这次还搬家吗?”

郭大爷回:“暂时不用。”

那头又一个声音说:“韬韬,要不听哥哥的,别跟他折腾了。”

五十岁的郭韬韬垂下眼睛,语气淡淡道:“不折腾,你别管。”

 

有一就有二,再一次突然穿越的时候,蒲熠星又见到了郭大爷。

这次的郭大爷不能说是郭大爷,该喊一句郭哥。因为他看着还年轻,不像郭大爷那样两鬓斑白。郭哥在家里左拥右抱,十分快活地撸猫。他是撸完汤汤撸露露,撸完露露吸瓜蛋,吸完瓜蛋吸瓜裟,正不亦乐乎,蒲熠星就突然出现。郭哥丝毫不慌,笑眯眯的,声音里有点软:“好年轻呀。”又调戏他,“可惜穿着衣服的。”

蒲熠星:“……”

蒲熠星:“那我……跟您脱一个?”

郭哥把猫一松,“嘿嘿嘿”地笑。蒲熠星觉得他应该比郭大爷好搞,于是急忙问道:“你姓什么叫啥家里几口人屋里几只猫?”

郭哥并不回他,只从地上捞了只英短蓝白给他看。“这你儿子,叫瓜蛋。”然后放下,拎起另一只猫,“这你小儿子,叫瓜裟。你认准了,你到时候去领猫,不要领错了啊!”

蒲熠星道:“我看不出来这俩是不是我儿子,但你先头抱的那个,怎么和你脚边那个长那么像啊?情侣款?”

他郭哥又是“嘿嘿嘿”地笑:“我不知道,这分开养的,我先养的,谁知道你什么意思,怎么养了跟我一样的猫?”

蒲熠星不知道怎么接话,他毕竟不知道和郭某或者郭某某在一起之前的但又不是现阶段的那个自己是怎样想的。他开始悄悄打量房间,这屋子跟后来二人居住的房子完全不同,也没有那么多恩爱照片。沙发上歪着两个抱枕,堆着两件衣服……蒲熠星眼睛突然斜了一下,看见沙发底下有个拆封的杜蕾斯盒子,呼吸一乱。

三十多岁的郭文韬,没有五十岁小老头那种上来就说你早死了的恶毒心思,瞧见蒲熠星眼神不对,顺着往那边一看,接着就把自己领口扒拉下来一点给人家看,还软声控诉:“你瞧瞧你给我咬的,我警告你,你不要太过分啦。”

蒲熠星面红耳赤,想不明白郭文韬三十的人了说话怎么还能软。但他还要摆高冷脸,很酷很狂很诡辩:“今天的我不是明天的我,你这个我也不是我这个我,你被咬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郭哥比郭大爷爱笑,听了这话眼神暗示地下瞟,然后又笑着道:“我还不知道你了?”蒲熠星心想幸好我今天穿的这裤子够肥够大,我以后是不是最好都穿这样够肥够大的裤子,因为鬼知道下次见郭哥他几岁什么性子,会不会又这样撩拨一下清纯男孩。

他继续问郭哥:“你这样……你这样……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郭哥反问他:“你多大?”

蒲熠星报了年龄,换来他郭哥笑得像花:“那快了,快了,我不给你剧透……你……是说这边的你,他不让我说,我要是说了,你多没劲啊?”

蒲熠星问:“这是‘我’的原话?”

郭哥耸肩:“差不多吧?”又笑眯眯地抛了个小钩子,“但我有自己的想法……”他把一张身份证放到蒲熠星面前,一个字一个字指着给他瞧,“郭、文、韬,认清了吗?你男朋友叫这个,长这样,不许弄错,听见了吗?”

蒲熠星刚要开口,说“我知道了”,但嘴巴刚张开就回到了原本的所在,一条林荫路下面。他站在树下,风吹过他的脸,他忍不住想:原来他叫郭文韬。又忍不住继续想:三十岁的郭文韬看着比五十岁的郭文韬爱笑,是不是因为……他的爱人还在?

然后蒲熠星突然就明白了三十岁的自己为什么不让郭文韬告诉自己姓名,他知道自己必然在四十岁死去,他想着,或许不让“自己”知道爱人的名姓,等到郭文韬四十岁的时候就不必伤心。

可郭文韬不知道,也不愿意听他的。他对自己的爱人很满意,他希望走过时间的回环,蒲熠星还是会见到他。

郭文韬想与蒲熠星相爱,这是三十岁的蒲熠星没法改变的事,而二十岁的蒲熠星……无法拒绝。

 

这之后蒲熠星又见好多次郭先生,最小的二十出头,最大的六十出头。六十出头的郭文韬精神矍铄,在楼下跟隔壁小区的周老头打乒乓球,两个人在小区大杀四方,蒲熠星出现的时候站在乒乓球桌上,被郭先生一球打中,差点把周老头笑得滚在地上。

再之后蒲熠星终于见到了自己时间的郭文韬,那是在一个节目的后台,负责人把郭先生领到他面前,跟他说:“这是郭文韬,你们认识一下。”知道他不好聊天,又暗示他,“听说郭文韬最近在看《三体》。”

话放到这里,打过招呼后两个人一起在后台待着,蒲熠星还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眼角余光看着郭文韬在那边背题,瞧着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蒲熠星心中打鼓,想着郭文韬你这么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跟我强调你的名字,怎么就是不知道跟我说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是怎么和你开口的?

蒲熠星想了很久,在脑子里列了个计划表,然后才开口道:“听说你最近在看《三体》?”

郭文韬抬头看他,有些欲言又止,然后慢慢道:“没,我就随便看看。”

郭文韬觉得蒲熠星怕不是有点毛病。当初导演拿着蒲熠星的照片和他说“这个人是你搭档”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蒲熠星——这个经常莫名其妙出现在他生活里又消失的人,在他往前的二十年人生里,他无数次见到他,记住他的脸,也知道他的名字:蒲熠星。

蒲熠星跟他打招呼:“听说你最近在看三体?”郭文韬心想你听说个屁,昨天从我书房里消失的不是你?于是他说:“没,我就随便看看。”

然后他观察着蒲熠星的反应。他有点震惊,更多的是尴尬,被郭文韬淡淡地堵了一句,就默默地缩在椅子上看题。

郭文韬觉得有趣。他第一次见到蒲熠星时还是小学生。蒲熠星就那样突然出现在他回家必经的路上,问他是不是郭文韬,还给他递了个没见过牌子的棒棒糖,看着像个人贩子一样。后来他又见过很多次蒲熠星,初中的时候,高中的时候,大学的时候,许多次。他对郭文韬好声好气地讲话要他注意身体,每一次都跟郭文韬做自我介绍,会给郭文韬带一些小礼物,拿着当时郭文韬不知道但现在已经明白是智能手机的东西跟郭文韬合照,在郭文韬信任他后还试着带郭文韬去网吧打游戏,可惜郭文韬看着那些游戏只觉得头晕。这时候蒲熠星就会笑笑:“不玩了。”又很随意却暗含着一点骄傲地和他说,“就是带你熟悉一下,万一以后就玩了呢?”

但眼下看来,这个蒲熠星并不知道郭文韬认识他,而且这个蒲熠星,似乎也比郭文韬见过的那些都要年轻。郭文韬默默思考着这件事,想要问蒲熠星,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们就这样不尴不尬地相处,从一个节目离开,进入下一个节目。郭文韬渐渐摸清了蒲熠星的秘密,这个人有时候会突然消失,然后又突然出现,有一回还打电话给他,问他能不能给自己拿件衣服。

《时间旅行者的妻子》,一个蒲熠星分享给郭文韬的电影。他隐晦又明显地告诉郭文韬自己的秘密,秘密促进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这关系反应在他们镜头前的表现里,许多人看出他们越来越亲近。

然后突然有一天,真的就是非常突然的一天,那时候郭文韬已经开始玩游戏,一起玩的有蒲熠星和好哥哥一二三四,蒲熠星也知道了曾经在五十岁的郭文韬那里听到的老不修的声音来自于谁,他知道这些人会在以后许多年都与自己是至交好友,往来时并不吝啬交底。

那天他们各自下播,连麦还没断,闲聊几句。然后郭文韬就突然说、突然当着几个好哥哥还有两个好弟弟的耳朵说:“蒲熠星,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蒲熠星不知道郭文韬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他确实纠结好一阵子了。他被早早剧透,知道郭文韬会是自己的爱人,他不想郭文韬四十岁与爱人永别因此开口不提,又实在不懂郭文韬为什么看起来对他没有什么兴趣。

然后郭文韬今天问他:“蒲熠星,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蒲熠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如果有和梦想对象闪婚的机会,但最后一定会离婚,你会接受闪婚吗?”

如果我知道和他在一起只有十几年快乐时光,之后我就会死去,我要和他在一起吗?

郭文韬在耳麦里轻轻催促:“蒲熠星?”

蒲熠星抿下嘴唇:“我愿意。”

他的立场早在那场辩论赛就已经鲜明。

 

两个人终于走到一起,郭文韬也就摊牌了。他说:“蒲熠星,你个小伙子坏得很,我其实见你好多回了。”他给蒲熠星列了张时间表,时间表上清楚地写着他努力回想起的在过去见到蒲熠星的每个时刻。他交代蒲熠星:“你有时间你就要去,知不知道?刷存在感这事多重要,追男朋友,总不会还要男朋友教?”

蒲熠星这个时候就会嘀嘀咕咕,说郭文韬少跟那些阴阳怪气的人玩游戏,学了一手的阴阳怪气,还说他本以为自己的能力会在拯救世界上大展神威,没想到最后只是为了跟郭文韬谈恋爱。郭文韬能接受蒲熠星随时消失,觉得这样的生活有时候也有小小惊喜,听了这话就戳蒲熠星:“你要不要我喜欢你,要不要我喜欢你?”

蒲熠星哪里舍得郭文韬不喜欢自己。他拣着自己带衣穿越的时间去见过去的郭文韬,有时候要走很久的路才能见到,有时候来不及见到就回到了原本的时间。他学着五十岁郭文韬的做法跟过去的郭文韬合照,然后回家给与自己同时的郭文韬检查。郭文韬一边看照片,一边跟蒲熠星絮絮叨叨:“这会儿我觉得你是人贩子……这会儿我觉得你是魔法师……这会儿我觉得你……”

蒲熠星喜欢看爱人满足的模样,正色应和他:“六十岁还是处男才是魔法师,我现在肯定不是。”

日子热热闹闹地过着,在露露、汤汤、瓜蛋之后他们又有了一只瓜裟,更后来的时候他们住到了一起。郭文韬的健康出了点问题,让蒲熠星清楚地知道自己看到的那些年老的郭文韬为什么会时不时扶腰,惹得他心疼不已,再按着郭文韬的要求去见过去的郭文韬时,总是忍不住念叨两句。

三十多的时候,蒲熠星又一次穿越了。他出现在一家医院,见到一个七十岁左右的郭文韬。郭文韬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濒死的气息充斥在房间里。蒲熠星在瞬间放空了自己的大脑,郭文韬病床边还围着几个人,一些是老去的熟人,因为太过熟悉,蒲熠星能清楚地知道谁是谁。另一些则是陌生的面孔,但这些人见他突然出现也没觉得惊奇,想来是他往后人生中的际遇。

蒲熠星没有问那些很熟但又没出现在这里的人去了哪里,这是一个不需要问出口就能知道答案的问题,眼下也没有时间寒暄,只等稍后询问,才知道是能在未来以年轻的面貌相见,还是直接去墓地拜访才可以。蒲熠星走到郭文韬床边坐下,郭文韬苍老的眼睛里有的只是平静。他已经不能说话,见到蒲熠星走过来只在氧气面罩下露出一个微笑,对蒲熠星动了动手指。蒲熠星握住郭文韬的手,郭文韬便笑弯了眼睛,使劲捏了一下蒲熠星的手指,让蒲熠星拿走他手里捏着的东西。心电图趋平,郭文韬闭上眼睛停止呼吸,蒲熠星心里有些空,但眼泪都来不及掉,就在瞬息间回了家里。

他手里还捏着郭文韬塞给他的东西,那是一封信,叠得很小,显然就是为了最后能握住蒲熠星的手才故意这样折叠,好方便捏在手心。蒲熠星慢慢打开信,每展开一次对折,就觉得自己心里疼了一次。然后他看到信的开头:“我知道你会信守诺言……”

郭文韬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幕:蒲熠星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他绕到蒲熠星身边,看到蒲熠星红了眼眶。

郭文韬很惊奇:“怎么了?”

蒲熠星摇头。

郭文韬猜测:“你又……穿了?”

蒲熠星点头,脑袋埋进郭文韬的肩窝里。郭文韬心中忐忑,拍了拍他,犹豫着问:“是……我死了?”

蒲熠星不回答,只把郭文韬抱得更紧。郭文韬震惊不已:“我靠,不会是你死了吧?”

蒲熠星扯谎:“刘小怂,是刘小怂死了。”

郭文韬问:“病死的?”

蒲熠星如实回答:“老死的。”

郭文韬也沉默了一会儿,顺着他的脊骨摸他:“谁都要老死的……老死还不好?总不是突然没了。”

当天晚上郭文韬和蒲熠星跟刘小怂连麦打游戏,郭文韬对刘小怂的态度温暖如春风,惹得刘小怂发毛,问蒲熠星你对象什么毛病。蒲熠星语气明显宠溺:“对你好还不行?对你好你就受着,要么他惯着你,我来骂你?”

刘小怂破口大骂:“你们两口子都他妈有毛病!”

 

然后,蒲熠星的四十岁终于比郭文韬晚十天来迟。生日过后,又三个月,夏日阳光明媚。蒲熠星刚从时间另一头回来,埋头写下一个日期,紧接着便有电话响起,助理在那边急急地喊他出去。

蒲熠星莫名有种预感,低头又在信纸上添了两笔,挨个摸了家里的猫道别,然后起身出去。

“文韬,很俗套的一句话: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死去。”

距离不远,蒲熠星决定走着去,他出门,出小区,左转,掏出耳机。

“再俗套的一句话:我曾以为我的能力会用于拯救世界,现在我知道,它的存在只是让我与你相爱而已。”

十,九,八,七,六……红灯亮起。

“为什么这样说呢?”

五,四,三,二,一……绿灯亮起。

“因为今天的我死了,但不论在时间洪流的哪一处,我都仍然是我。这个能力给我最大的好处就是,我可以在四十岁死去,但我仍会出现在你未来的生活中。简单地说,就是我死了,但没死透,我会在有限的时间里无限地爱着你,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我将以我四十年的生命,贯穿你一辈子。”

一辆车歪歪扭扭地冲过来,就在蒲熠星面前,一个小孩儿被这状况吓到,茫然地站着。那司机的喊声从风里传来,蒲熠星听得很清楚——“刹车坏了!刹车坏了!”

没有任何犹豫,蒲熠星飞身上前,推远了那个孩子。孩子摔在前面安全的路面,似乎磕破了手肘膝盖。

“过些日子见,韬韬,不用很久,我们就会再相遇。”

人群的惊叫声炸在蒲熠星的耳朵里,他感到一阵剧痛,而后失去意识,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七十岁的郭文韬,他没戴氧气面罩,只是对他招手,说了句:“等你半天了,赶紧。”

 

郭文韬窝在书房的椅子里。

自从蒲熠星到了四十岁,他就时常胆战心惊,偶尔出门,找到时间就要跟蒲熠星说上两句。今天蒲熠星一直没回他的消息,电话也不接,他忍不住回家看看。

可家里没人。

郭文韬的心像被揪紧了。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已经比当年大很多,客厅、卧室、客房、厨房、游戏室,卫生间跟浴室分开,还有书房。郭文韬把整个屋子翻了一遍,心里的惶恐越来越大,然后他想起书房的桌子上好像有什么之前没有的东西,于是他折返,看到了蒲熠星留下的信。

他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他做了准备,但是这样突然,他终究有些承受不起。

郭文韬知道蒲熠星时间旅行的秘密,但蒲熠星不知道郭文韬也有一个秘密。在郭文韬决定发出交往邀请的前一天,郭文韬在自己家里见了一个小男孩。男孩多半还在上幼儿园,穿着背带裤,歪戴着一个帽子——郭文韬看过蒲熠星小时候的照片,他知道这是蒲熠星,年幼,对自己的能力还没有明确的认知。

郭文韬蹲下身去,想要安抚这个小朋友。但小朋友并不害怕,奇异的时间旅行在他的认知中大概像是一场梦,他对郭文韬笑,然后说:“漂亮哥哥!”

郭文韬想起自己也喊过蒲熠星哥哥,甚至还喊过叔叔,不禁觉得有趣。然后他就听到小朋友说:“哥哥,你不会也对我说奇怪的话吧?”

郭文韬笑着问:“什么奇怪的话?”

蒲小朋友皱着脸,不高兴地说:“刚刚见了个奇怪的爷爷,他说我四十岁就要死,是不是好过分啊?”

郭文韬当场愣住,想要说什么,却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蒲小朋友不见了。

“如果有和梦想对象闪婚的机会,但最后一定会离婚,你会接受闪婚吗?”

如果我知道和他在一起只有十几年快乐时光,之后他就会死去,我要和他在一起吗?

从理智的角度出发,从婚姻的责任出发,郭文韬说:“我要对我的公司负责,婚姻不是儿戏,我不愿意。”

可同样是“结束”,生命的结束与婚姻的结束,又完全不同。

天在不知不觉间亮起,又暗下。手机闹铃提醒郭文韬今天有连麦,耳机那边的蒲熠星一如既往,郭文韬表现如常,没人看出他心里的惊涛骇浪。还在缓慢发芽的种子在短短一天内茁壮成长,开花结果。直播结束,YY里好哥哥和好弟弟各有几个,郭文韬看着列表里蒲熠星的名字,问出了那个问题。

“蒲熠星,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打在信纸上。郭文韬吸吸鼻子,翻过这页信纸,看到后面非常熟悉的、自己的字。

那是一个时间表,蒲熠星从已经死去的七十岁的郭文韬手中拿到的时间表,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郭文韬四十岁以后每一次见到蒲熠星的时间与地点,包括那个蒲熠星的年龄,比当初郭文韬给蒲熠星写的那一份还要详细一栏。

他曾经要求蒲熠星去过去见他,现在轮到他等待蒲熠星。

这比他预想的状况实在好了太多,他本以为自己在蒲熠星死后只能守着回忆过活,等待偶尔的奇迹发生,现在却有这样一份来自未来自己的礼物,让他知道往后的日子,奇迹几乎没有间断。

郭文韬擦干眼角,开始收拾房间。他把家里布置好,在目之所及的几个角落放上不管什么时间的蒲熠星都能一眼看出他们是一对的照片,然后安静地等着电话响起,好知道蒲熠星的遗体被送到哪个医院,好去见这个时间的蒲熠星最后一面。

他在跟蒲熠星在一起之前就接受了蒲熠星必死的轨迹,现在他要沿着蒲熠星在未来的轨迹,等待也寻找蒲熠星,让蒲熠星以过去的时间出现在他未来的生命里。郭文韬趴在书房的桌子上,像是能从这张桌子感受到蒲熠星离开前的温度。阳光从窗户照进来,镀在他发丝边缘,他与蒲熠星有几分相似,他从来知道这一点……

郭文韬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有人打开房门,走向他,他似有所觉,梦境中带着埋怨地轻声嘟囔:“我他妈要报复你,我告诉你,你四十岁就得死,这世上没有奥特曼……”说到到这里,他噘了下嘴,额头擦着手臂,脑袋转向另一边,“算了,万一是小孩……哥哥要守护弟弟的梦想……你四十岁就得死,你这个混蛋……”

来人忍着笑,小心地伸出手,轻轻触碰郭文韬的头发。

“原来是报复我啊,难怪。”

 

蒲熠星一边写信,一边核对时间表。核着核着,蒲熠星忍不住发怔。五十岁的郭文韬故意不说出姓名,在还不是自己爱人的蒲熠星心中埋下一颗好奇的种子。送别了年老郭文韬的蒲熠星,拿回那张时间表,留在生命消失后将之交托。曾以为的命中注定其实是两个人的图谋,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是命中注定……

蒲熠星合上信,目光里流淌着温柔。

——他们相爱,是唯一的命中注定。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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