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郭】荆棘·11
Chapter 11
门突然被打开，屋里的几个人对这场面习以为常，离门最近的人招呼了一声：“甄哥。”
来人穿一件实验室的白大褂，神情没精打采，听到问候先打了个哈欠，然后才应了那声招呼，颇有点目中无人的意思。有人露出不屑的神色，但那个主动打招呼的人并不在意，只笑着道：“是来找蒋哥的吧？”
被叫做“甄哥”的人懒洋洋地点点头，又打了个哈欠。他径直往最里面的门走，到了以后也不敲门，直接扭动门把走了进去。
“嘁。”立刻有人小声说，“一个试验品罢了，得意什么？”
“也不能这么说，爱洛斯一代完成品和二代雏形都是他带来的，也是我们的功臣了。”那个主动打招呼的人说，“二代能完善也全依仗他主动献身蒋主任让我们拿了数据……”
“小梁，这么向着他，你不会看上他了吧？”一个女人调侃道，“要不和蒋主任说说，之后从甄淮那儿采集数据的活由你来做？”
“采集数据”指的是什么，在座的人都清楚，不约而同发出哄笑。小梁并不恼怒，坦荡荡地回答道：“对甄哥我兴趣不大，对甄哥说的那个人我倒是兴趣不小。”
“你说那个郭文韬？”一个男人用蹩脚的汉语接话道，“你真的信郭文韬对爱洛斯有天生的抵抗力？说实在的，我觉得这是甄淮的死仇。”
“你应该是想说‘私仇’吧？”另一个女人笑着说，“或者‘个人恩怨’……”她改用英语，“汉斯，看来你的中国话还需要再好好学学。”
汉斯夸张地比划了一下：“不是我不努力，实在是太难了！”
一群人又笑起来，转而调侃汉斯，直接忽视了小梁。小梁也不在意，随手理了一下桌面的资料，目光不经意般滑向蒋主任的办公室。那里门板轻颤，隐隐还有压抑放荡的喘息传出来。小梁收回目光，打开电脑，继续忙碌起来。
惨白的灯光一晃而过，耳边是模糊不清的嘈杂声响，吵得人心烦。郭文韬想躲开这些声音，因此下意识蜷缩起来，捂住耳朵。那些声音却不肯放过他，潮水般向他涌来，遮住他的口鼻，想要借此将他溺死。郭文韬艰难地呼吸着，可越呼吸越难过。那股令他憎恶的热又来了，他顿时想放弃挣扎，干脆就这么死了算了——
“瓜裟，怎么能趴在韬爸爸脑袋上呢？”
郭文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用力呼吸感受了一些新鲜的空气。阳光照在他身上，把被子烘暖，也让他整个人暖洋洋的，骨头发懒，脑袋发晕。
还想睡。
他竟然觉得睡不够……这也是很久没有的体验了。
郭文韬动了动脑袋，看到蒲熠星站在床边，怀里抱着那只苏格兰高地乳白。小小的猫咪不觉得自己闯了祸，仰着头好喜欢好喜欢地看着蒲爸爸，耳朵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郭文韬舔了下嘴唇，舔到两根猫毛，呸了一下，精神了一点。蒲熠星摸着猫对他笑：“再睡一会儿还是起来？我叫了早餐。”
郭文韬慢吞吞地坐起来，又从脸上抹下几根猫毛。蒲熠星一胳膊搂着猫，空出手来捂着嘴忍笑。
“孩子是来叫你起床的，不过它平时都趴在我头顶。可能太喜欢你了，整个上去了。你别介意啊，介意的话，我停了它今天的零食，也不是不行。”
郭文韬把手里的猫毛丢地上，又抹了下脸，精神了点道：“跟孩子较劲做什么？更何况它只是一只小猫咪。”郭文韬伸手去碰瓜裟垂下来的尾巴尖：“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
没有坏心思的瓜裟尾巴尖动动，低头看了看郭文韬，从蒲爸爸的胳膊上跳下来跑走了。屋里只剩下两个人类，蒲人类拍拍身上的毛，又问了一次：“起来吃饭？还是继续睡觉？”
郭文韬歪了下脑袋，看着猫毛在空气里飘，耸了下鼻子道：“吃饭。”
蒲熠星欣然抚掌：“太好了，我叫的麦当劳早餐。”然后他哼着歌转身出去，还跳舞般扭了两下。郭文韬心里发暖，凝视了一会儿蒲熠星的背影，起床的动作都快了一点。准备去洗漱的时候，走到门口了郭文韬才发现自己把小玩具落在了枕头边。他犹豫了一下，把小玩具拿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还是揣进了睡裤口袋。
郭文韬穿的是一件淡绿色的睡衣，裤脚有点长，遮住他的脚腕还盖住一点脚背，袖子也是如此，方便他把手缩进去，只露出一点指尖。蒲熠星则是已经换好了日常衣服，黑色长袖上衣，袖子挽到手肘，白色裤子，金丝边眼镜，怀里抱着瓜裟，端正站着或坐着时都优雅与帅气兼具，多少有点故意释放魅力的嫌疑。
郭文韬犹犹豫豫地在蒲熠星对面坐下，觉得脖子发红。他伸手去拿桌上的油条，瞥了蒲熠星一眼道：“瓜裟不掉毛？”
“掉。”蒲熠星很深情地讲，“黏掉就是了，养小猫咪不就是有这样甜蜜的烦恼，反正它这么看着我，再对我叫一叫，我可忍不住不抱它。”
郭文韬便又看一眼瓜裟。可爱的小猫这会儿可没看着蒲熠星，目光全落在郭文韬——手里的油条。郭文韬手往右挪，瓜裟就脑袋往右转，郭文韬手往左挪，瓜裟动动耳朵，脑袋再往左转。
郭文韬心里有点软，轻声道：“确实可爱。”
蒲熠星听了这一句，侧身弯腰，很满意般把瓜裟放在地上，霸气地一挥手道：“快吃，开饭！”他拆开汉堡的包装，低头咬了一口再抬头，看见正低头咬油条的郭文韬耳朵发红。蒲熠星由此更加满意——他知道郭文韬的性格，就算被他这样主动盛情地拉进家里来，也会在心里胡思乱想，怕给他添麻烦，怕被他厌烦。他拿小猫咪做例子，他把郭文韬比成这只小猫咪，他告诉郭文韬：“带你回来了就对你负责，你就在这里，我们分开这么长时间，我也没办法继续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之外。”
他就差直白地对郭文韬说：“我这么爱你，我怎么可能让你再离开？”
但是不着急，不要着急，面对受惊的小猫咪，什么都要慢慢来。蒲熠星伸手拿薯饼，指尖故意从郭文韬手背滑过。郭文韬刚拿了一杯豆浆，被蒲熠星这么一滑差点给扔了，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耳朵更红了一点，咬油条的架势莫名有点狠了。
早饭后，郭文韬不好意思让蒲熠星又叫外卖又收拾外卖，不等蒲熠星有所动作，就先起来开始收拾桌上沾油的纸袋和空了的杯子。蒲熠星口头客气了两句，但也没真的阻止郭文韬，甚至已经把瓜蛋捞在怀里。郭文韬把垃圾收拾好，拿出去放在门口，蒲熠星就怀里抱着瓜蛋，脚边蹭着瓜裟，也跟到门口。
郭文韬放下垃圾袋，一回头就看见一人带俩猫的可爱场面，手捏了一下裤袋，有点糊里糊涂地问：“瓜蛋也不掉毛？”
蒲熠星便看出郭文韬方才思维已经神游了，且肯定是神游到跟自己有关的事。蒲熠星便悠闲地往鞋柜上一靠，老神在在地说：“掉啊，怎么不掉，你抱抱？”
郭文韬迟疑片刻，摇摇头，小心地擦着蒲熠星留下的那点缝隙回到客厅。蒲熠星关好门，又抱着猫跟过去：“还没问你，昨晚睡的怎么样？”
郭文韬如实回答：“挺好。”
确实挺好。他还是做了噩梦，一个或者好几个，但他没有惊醒，甚至醒来时除了一片黑暗全不记得。这已然是他三年来做噩梦的最佳纪录，醒来时虽然觉得浑浑噩噩，心有余悸，但至少迎接他的是一片阳光，而不是厚重窗帘帮助维持的一室阴暗。
阳光令人心情变好——这个认知已经远离郭文韬的脑海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他畏惧人群，从而畏惧阳光，把自己严密地封起来。
蒲熠星没有细问，主要是知道现在细问也没有用。过犹不及，郭文韬刚跟他开口坦白了一个大的，他现在实在没必要急切地询问郭文韬“好在哪里”。他要等郭文韬自己开口。而郭文韬确实也很想开口。两年里他从未对任何人倾吐过心中的恐惧与自厌，而倾诉的缺口一旦打开，倾诉的欲望也随之而来。
郭文韬希望蒲熠星能问一问他“为什么”，可蒲熠星低头逗猫，看起来知道他睡得好就满意了，并不打算问他“为什么”。郭文韬手在裤子上搓了一下，看了看蒲熠星。蒲熠星摸了摸瓜蛋头，好无辜地看向郭文韬。
郭文韬问：“你不……用去水果店那边吗？”
蒲熠星道：“不用啊，这几天都不是我值班。如果需要我出任务，负责值班的人会联系我，常仁案有任何进展，他们也会同步在工作群让我知道。”
郭文韬点下头，欲言又止，又看了蒲熠星一眼。蒲熠星继续很无辜地看着郭文韬：“我一会儿下楼去把你那些健身器材搬上来，我自己就行，你再歇一会儿吧？”
郭文韬止言又欲：“我……们今天什么安排？”
“搬行李，然后歇一歇，然后吃饭，然后歇一歇。”蒲熠星说，“我会打打游戏，你平时做什么？”
“……在工作间待一天，或者健身。”郭文韬又瞥了蒲熠星一眼，“我们下去搬行李吧……我的衣服要放在哪里？”
蒲熠星放下猫，打开衣柜给郭文韬看了一眼。
“我空了一半给你，昨天收拾的时候我大概看了，应该也够了。”蒲熠星说，顺手又把抽屉打开，“格子都分好了，内裤格，袜子格，左边是我的，右边的是你的。”
郭文韬有点紧张：“放……放一起吗？”
“毕竟我这屋里也没有地方再摆个衣柜了。”蒲熠星露出一点可怜的神色了，“不行吗？这么见外吗？”
郭文韬捏了下裤子口袋：“也……不是。”他默认了蒲熠星的安排，准备等蒲熠星出去好换衣服下楼搬行李。蒲熠星却不走，拍了拍身上的毛，走到郭文韬旁边。
“这是最后一次了哦。”蒲熠星很温柔地说，在郭文韬不解的目光中蹲了下来，“想倾诉的时候，等我问当然是可以的。但我更希望你主动说……我希望你知道，你可以对我说一切你想说的事情，我都会听，听完以后，我会心疼你，如果你愿意，我会想抱抱你。”
郭文韬抿着唇，觉得心跳加快了。
“你昨晚睡的比在之前的出租屋好吗？”蒲熠星轻声问，“好在哪儿？有多好？”
郭文韬沉默了好一会儿，用几乎叫人听不见的声音说：“你怎么这么好？”
蒲熠星伸手碰了碰郭文韬的眼角，然后托住了郭文韬的手。郭文韬手指动了一下，但是没有拒绝，任由蒲熠星掌心的温度沾染了他的指尖。
“晚上大家想跟你一起吃顿饭，就上次说的那家火锅，我们常去的。”蒲熠星说，“我还没回话，你要不要答应？”
郭文韬睫毛轻颤。
“好啊。”他说，“我去。”
郭文韬顿了一下，又说道：“我睡得挺好……因为我不会像以前那样记着噩梦了。而且这次醒过来的时候，屋里有阳光。”
郭文韬的指尖，乖乖地留在蒲熠星的掌心里。
“我挺开心的……到你家很开心，看到猫咪很开心，再见到你……也很开心。”
蒲熠星笑了。
“有句话我还没说。”他道，“欢迎加入GGG侦探社，郭文韬。”
郭文韬愣了一下：“什么？”
“GGG侦探社。”蒲熠星重复了一遍，声音更温柔了。他注视着郭文韬的眼睛，珍惜地勾住郭文韬的手指，把它们握在掌心。
“就像你用了我的名字，我也用了你的来支撑这两年所有的思念和正义。所以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我亲爱的Mr.P？”
TBC——
谢谢 @自闭猫猫庵住持 把手借我试动作，爱你么么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