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寻回·4
Chapter 4
宇宙警备队的会议室从未如此安静过。赛文颓丧地坐在会议桌旁，一如赛罗失踪那个夜晚一般痛苦。
“是我的错……他肯定是怨恨我。”赛文说，眼前还是赛罗在等离子火花前对他冷眼以对的模样，“他一直那么客气疏离地喊我‘父亲’，是我异想天开，以为关系可以慢慢修复，我该想到……”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另一份资料，是赛罗打黑拳的实证。如今五千九百岁的赛罗，三千年前第一次出现在X98行星的地下道场。正如奥特兄弟之前猜测的那样，他参加的是积分制比赛，给对手造成最多最严重伤势者为胜。悬浮在会议桌上方的光屏里放着画质粗糙的视频资料，穿着类似地球兜帽卫衣、戴着面具的小孩，招式凌厉地迎上对手的杀招。面具坠地，光粒子飘入空气的同时，赛罗的对手重伤倒地。
“807获胜！”主持人大声喊着，“这是807选手累计一百场胜利！连胜第六十七场！807选手即将面对更强劲的对手！”
镜头晃到赛罗脸上，他漫不经心地戴好兜帽遮住面孔，任由主持人拉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高举。视频旁边的资料展示着这个比赛场的规则：伤情积分，禁止杀生，切忌非必要自保。
赛罗根本就没有失忆，他脑电波异常或许是他在第十二次比赛失败时头部受到重伤的后遗症，他一直都记得，他吃了那么多苦，怨恨弄丢他的父亲，他伺机报复，然后做到了，他完全知道赛文最在意的就是他这个儿子，他去摸等离子火花，他把自己搭进去，没有比这更好的报复了。
赛文捂着脸，没人敢出言安慰他，更没人敢提起大家聚在这里的目的——商讨对赛罗的处置。
触摸等离子火花是光之国的重罪，尽管他们完全封锁了消息，涉及整个光之国的安全，他们也不能轻轻放过这个话题。
谁来做这个恶人？
兄弟们眼灯对眼灯，泰罗第一个把脑袋低了下去。而希卡利清清嗓子，悍然开口。
“我汇报一个情况。”他说，“我调取了赛罗的银十字档案，并对比了其他脑部受创者的脑电波图，有一些发现。”
暂时不必提起处置赛罗的事——佐菲松了口气，忙道：“连到大屏上。”
希卡利点头照做，几张图很快取代了赛罗在地下道场的视频资料。希卡利在自己的光屏上操作着，让图片重叠。
“蓝色的那条属于赛罗，对比很清楚，他的脑电波比其他人的更加混乱。这种情况，如果不是失忆，就是有人对他的脑袋动过手脚。”
“催眠？”艾斯瞥了一眼赛文，鼓起勇气道，“但是，赛罗在等离子火花前说的那些话，怎么看他都是清醒的。”
“如果是洗脑呢？”希卡利说道，“赛罗失踪了五千年，谁也不知道他受到了怎样的‘教育’。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掳走他的人想要给他灌输什么理念都可以。想要给他洗脑，只要在他小的时候种下一颗种子，悉心培养，之后任由它生长，都不需要多费心思。”
“是谁带赛罗去参加了这个比赛？”赛文哑声说，“总不会是他自己找过去的。”
“科技局已经在对比视频资料调查了。”希卡利说，“最迟明天就会有结果，但是明天……”
明天，关于赛罗的处置也该有个结果。
“赛罗并没有犯下那么严重的错误。”赛文道，“他没有真的触碰等离子火花，我恳请再给他一个机会。”他抬起头，眼灯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雷欧。”他郑重地说着，“我把他托付给你，请你教导他。”
“队长，那你……”
“我有别的事要做。”赛文望向佐菲，“队长，一旦查明是谁带赛罗去X98地下道场，我就不得不请个长假了。”
佐菲摇了摇头。
“这是你的私事，但也不只是你的私事。”他说，“奥特赛文，查明绑架赛罗奥特曼、诱使其窃取等离子火花的幕后主使，将其带回。”他起身，用力地拍了下赛文的肩膀，“三弟，靠你了，家里人可都想给那畜生点颜色看呢。”
等离子火花的光亮也无法温暖此时赛罗发自肺腑的寒冷——奥特赛文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有点事要到警备队……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不……这已经不重要了。在要触摸等离子火花时被抓个现行，他这不是彻底暴露了吗？
赛罗冷冷地甩开了赛文的手。
“少来管我的事！”他不客气地说，“我来光之国就是为了等离子火花——”
“等离子火花的力量是现在的你无法承受的。”赛文急切地说，“你——”
“你触犯了M78宇宙警备法！”佐菲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侧传来，两个人一起转头看去，就看见几张熟悉而震惊的面孔。
“赛罗？”艾斯诧异地说，“怎么是……”
赛罗重又看向赛文：“你早知道我会这样做？”
赛文神色复杂。他一进入火花塔就看见有人要去摸火花，本能地发了警报，根本没想过会是自己的儿子在这样做。是因为迟迟不能使用光线，所以才想直接触碰火花来得到力量吗？不，他说“来光之国就是为了等离子火花”……
思绪纷乱间，赛文敏锐地注意到赛罗周身的能量以奇异的速度上涨。他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将会发生什么，本能般出手痛击赛罗的后颈。
“你……”赛罗的眼灯中流露出诧异的神情，随即暗淡下去，身体也无力地向前栽倒，落入赛文怀中。那是赛罗感受到的最后一点温暖，等他再次醒来，身上已经穿着沉重的修行甲，k76凛冽的风沙吹拂着他，让他心中满是迷茫。
他那时本想自爆的。任务失败，面对五个优秀的奥特战士他也不认为自己还能活着离开，作恶的一面又被向往的父亲看到——他最在意的竟然是这一点。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奥特赛文竟好像看出了他的意图，打晕他，然后，把他放到K76……
赛罗偷偷地看了眼不远处正休息的雷欧。
……这连流放都算不上吧。他还以为自己假冒赛文之子一事必被拆穿，届时二罪并罚，就算光之国的法律只判他流放，至少奥特赛文会将他先杀而后快。但他只是被放到这个看起来环境艰苦的K76，宇宙警备队还安排了雷欧在这里看护他，或者说，训练他。
这是干什么，看他年轻，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赛罗烦躁地站起来——他可不需要。
“雷欧！”他恶声恶气地喊着，“起来！”
雷欧抬头看向他。
“休息好了？”竞技场副总教官语气平静，态度虽比在光之国的时候严厉许多，眼神中却没有半分厌恶。
“少啰嗦！”赛罗喝了一声，没头没脑地向雷欧攻去。雷欧在心里叹气——到了K76后，赛罗彻底撕下了伪装，他哪里是什么安静拘谨乖巧听话的小孩，分明是一只肚皮都长满了刺的刺猬。这两个月他们的相处可不算愉快，从前小孩还客客气气喊声“教官”，如今张嘴就是直呼大名。雷欧挡住赛罗一记踢击，抬脚踹在赛罗小腿。赛罗站立不稳，又有修行甲压制，狼狈地摔在地上。
赛罗沉重地喘息着。
“要是没有这个东西……”他不耐地拍了下身上的修行甲，“我一定赢了你。”
“输赢不是战斗的目的。”雷欧道，“看来之前说的话，你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赛罗不吭声，稍微平复呼吸后便挣扎着要爬起来。一道奥特签名却突然出现在K76上空，雷欧抬头看了一眼，微微蹙起眉头。
“是泰罗的奥特签名。”他对赛罗说，“我要回光之国一趟。”
“要回就回，跟我说什么？”赛罗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嘁，难道是怕我跑了？穿着这个破东西，我能往哪里跑？”
“奥特之王和我弟弟阿斯特拉回来了。”雷欧道，“阿斯特拉正往K76来，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休息吧，我会晚一些回来。”
“你弟弟来这里做什……喂！”赛罗坐起来，望着雷欧飞远的背影，气恼地捶了下地，“搞什么，莫名其妙的……要么杀了我要么把我关起来，现在这样，简直是在耍我！”
阿斯特拉飞到K76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赛罗不高兴地对着岩壁拳打脚踢的一幕。他轻轻落在赛罗不远处的一处悬崖上观察赛罗，本以为这小孩忙于宣泄怒火不会注意到他，谁料一块碎石突然向他飞来，紧接着赛罗也拧身飞扑，喝问一声：“谁！”
阿斯特拉不慌不忙地拨开那块石头。
“我是阿斯特拉。”他温和地说，“雷欧哥哥应该告诉过你我要过来了。”
赛罗停下脚步，即使有头盔遮着他的半脸，阿斯特拉也能看出他有多么不满。
“雷欧回去做什么？”他仰头问着，“对我的处置终于有变化了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阿斯特拉歪了下头，“他回去是为了见奥特之王一面，王很难得才回一次光之国的。”
“那你为什么来见我？你跟雷欧不是也很久没见了吗？”
“谢谢你关心我？”阿斯特拉笑着说，“来的路上已经见过面了，我来见你，就是因为想立刻来见见你罢了。”他从悬崖上跳下来，落到赛罗身边，拍了拍赛罗的肩膀，“我从光之国带来一些消息，要不要坐下听我说？”
“我对光之国的事没兴趣了。”
“那赛文哥哥的事呢？”阿斯特拉道，“我有赛文哥哥的最新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赛罗抿着唇，凝视着阿斯特拉，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那家伙去做什么了？”赛罗抱着胳膊，拧着头，“阻止了一起等离子火花被触摸事件，他应该大功一件吧？哼，打晕我的账我还没和他算呢。”
“赛文哥哥去找拜德星人了。”阿斯特拉留意着赛罗的神情，不出意外地看到赛罗一惊，“果然……他就是幕后黑手吧。”
赛罗呼出一口浊气，明白了什么一般道：“哦——所以你们是因为我年轻，笃定有人在背后指使，所以才把我放到K76？我可说明白——我确实知道拜德星人，但这跟我去偷等离子火花无关。”
阿斯特拉有点惊讶地重复赛罗的话：“偷？你是去偷等离子火花的？”
“不然呢？摸着玩吗？”赛罗终于再次看向阿斯特拉，嗤笑道，“难道宇宙警备队连这么显而易见的事都没弄明白？原来是因为这样，才只是把我丢到K76来？”
阿斯特拉若有所思地问：“你什么工具都没有拿，你要怎么偷？等离子火花一瞬间就可以吞没你，也就是说，杀了你。”
赛罗竟有些骄傲地昂起头：“我就是等离子火花最好的容器。”他说，“你要是不信，就带我回去，我摸给你看。”
“谁告诉你的？”阿斯特拉反问，“拜德星人？”
“我说了跟他无关——”
阿斯特拉把光屏拖了出来，在上面敲敲打打，片刻后对赛罗道：“好吧，就当这事跟拜德星人无关。我们说回赛文哥哥……你恨他吗？”
赛罗不高兴地道：“说什么呢？”
“赛文哥哥知道你回来的时候很开心。”阿斯特拉把光屏转向赛罗，给他看与赛文有关的聊天记录，“他不善言辞，又忙着愧疚，大抵没有跟你说过。当年他忙于战争，得知你失踪的消息第一时间赶回光之国，险些因伤势过重落下残疾。终于把你找回来了，一直到两个月以前，他每天都很开心，还问我游历到什么地方，能不能带些纪念品给你……”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赛罗越听越心酸，忙打断阿斯特拉的话，“我不想听这些没用的废话。”
阿斯特拉叹了口气：“之前赛文哥哥传信给我们，还说你是个安静乖巧的孩子……”
“乖不乖巧有什么意义？我乖巧就有人要我吗？”赛罗不耐烦地说，“我说你真是够了吧……”
“你这次虽然差点摸了等离子火花，但并未铸成大错。”阿斯特拉耐心地宽慰着，“乖巧也好，顽皮也罢，做父母的总会喜欢的。更何况赛文哥哥有愧于你……”
赛罗似乎被这句话触动了，他拧过身，背对着阿斯特拉道：“可是我的父亲不要我了，他因为我不够强就把我丢掉了。”
这就是赛罗的心结吗？
阿斯特拉松了口气。“确实有些不配当父母的人，但赛文哥哥一定不是。他不是故意弄丢你的，当年你失踪，他找得快疯了，他很爱你——”
“够了！拿我当替身也差不多一点！”赛罗攥紧了拳头，修行甲的连接处发出可怖声响，“奥特赛文不是我父亲！现在你们都知道我是冒牌的了，难不成他还真想收养我？那真的赛罗呢，万一真的赛罗活着回来了，你们要怎么办？”
阿斯特拉错愕地看着赛罗：“什么冒牌，什么收养，你不就是真的赛罗？”
赛罗冷笑一声：“好玩吗？”他撑着地面起身，不管不顾地就要走，阿斯特拉忙一把扯住他：“你等一下，赛罗，再说的清楚一点！”
赛罗狠狠甩开阿斯特拉的手，拳头带着刺耳的风声挥出去。阿斯特拉急忙招架，约莫四五拳后终于找到空隙，将赛罗按在了一旁的崖壁上。
“你冷静一点听我说！”阿斯特拉急急地道，“我不清楚拜德星人几千年来对你说了什么——你是奥特赛文的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是你们被骗了！”赛罗嘲笑着，“拜德星人从捡到我那一天就开始计划这件事，筹备了几千年，甚至给我伪造了光粒子！如果不是被抓住，如果我不承认，你们只会一直被蒙在鼓里，相信我失忆的谎言，相信我真的是奥特赛文的儿子！”他越说越激动，索性将一切都讲出来，“我父亲或许是个奥特曼吧，我不确定——他不知道和什么外族一起生了我，之后嫌我弱小无用便将我抛弃。拜德星人想要向赛文复仇，便把我捡去，培养我，为我伪造身份，让我能承受等离子火花的力量，只为这一天让我为他所用——”
“光粒子是不会骗人的！”阿斯特拉道，“光之国的科技水平也不可能让造假的光粒子蒙骗众人！”
“得了吧，你们甚至查不出我不是一个真正的奥特曼！”赛罗更大声地说，“我连光线都用不了，赛文还安慰我是因为初学——”他抓住旁边一块凸出的石头，用力将它掰下，快准狠地就近划开腿侧，“我的光粒子里有杂质，你们连这都没有发现！”
光粒子散在空中，细看确实能看到丝丝点点的灰黑色。赛罗挑衅地望着阿斯特拉，眼灯热成疯狂的颜色。
阿斯特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用不了光线，是因为你先前一直处在能量不足的环境，你的光粒子有杂质，这确实影响到你发射光线，但你的光粒子有杂质，是因为你以前用的都是劣等的能量液。”
他松了手，解开修行甲，让赛罗错愕的表情出现在眼前。
“奥特之母给你的治疗方案，让你慢慢修养，早晚散步，就是为了让等离子火花剔除你光粒子中的杂质。赛文哥哥帮你申请了近距离照火花，也是为了加速剔除杂质的过程。”
“你胡说！”赛罗下意识反驳，“到底有什么这样骗我的必要——”
阿斯特拉反手将修行甲的一个部件糊在了赛罗嘴上。
“哥哥们都听清了吗？”他对着光屏说，上面赫然是联络组的语音通讯界面，“我现在带赛罗回光之国！麻烦随便谁，整理一份光粒子相关的文件给赛罗！哥哥，你为什么更精通格斗，这事也得和赛罗好好讲讲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