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寻回·3
Chapter 3
“赛罗身上有点不对。”雷欧在光屏上敲敲打打，往仅有奥特兄弟的联络组里发消息，引出一排问号，和赛文十足关切的一句：“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过去？”
“他会体术。”雷欧回复着，“抱歉，队长，我自作主张试探了。他掌握了一定的格斗技巧，有基本的反击和攻击意识，但是缺乏实战经验。我觉得他出手过于狠辣……但可能只是因为被我吓着了，不能完全确定。”
“你的意思是？”
“或许该让他去做个简单的任务。”雷欧思索着，“在战场上能看出更多。”
“这样不太合适吧。”梦比优斯说，“泰迦和泽塔在这次的任务中犯了不少小错误，就算赛罗本能反应足够，万一……”
“如果需要出任务，由我负责带着他。”赛文道，“雷欧，我在路上了。”
“我会告诉赛罗。”雷欧回复完毕，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我还有一个发现。在我试探的过程中，赛罗反击的时候，似乎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只是一个猜测，有没有可能……他之前在某些非法场所，打那种赌命的黑拳？”
联络组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打黑拳”算是他们从地球学来的说法，但实际上在宇宙中，这事并没有一个准确的叫法，也不仅仅是比拳。光线，武器，种种阴招损招甚至是色招，一对一二对一多对一，什么情况都可能在“打黑拳”的时候发生，是除“不能误伤观众”外几乎不讲任何规矩，只能赌上性命的殊死搏斗。确实有人为了寻求刺激或证明自己强大去打黑拳，但更多的参与者是被圈养的奴隶，命比草贱，死了也没人管。赛罗是有红族血统的奥特曼，他自己或许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带走他的人一定知道要怎样利用他才是最佳方案。
赛文几乎听见自己的计时器在闪红灯。
“我也只是猜测。”雷欧继续说着，“也许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
“他离开我这件事本身就很糟糕。”赛文说道，“我马上到。”
“我会顺着这个猜测，叫人查一查地下拳场。”佐菲说，“如果有结果……”
“请第一时间告诉我。”赛文说，“我到竞技场了，先去找赛罗。佐菲哥哥，麻烦你帮忙留意适合赛罗的任务，我会带他去做。”
小孩在竞技场靠里的地方，露出一副被吓坏了的惊慌神色。赛文平复了一下呼吸，快步走过去道：“赛罗。”
“父亲。”赛罗下意识站了起来，“我……”
“雷欧已经告诉我了。”赛文说，“你……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他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想问儿子是不是觉得害怕，想问儿子究竟吃了多少苦，想问儿子是不是怨恨自己这个父亲，这个弄丢了他、害他吃苦的父亲。从他本源之光诞生的孩子，在最靠近他心脏的地方跳动过的孩子，在培育之时谁也没想到战争来势汹汹，在他诞生之初，没人预算到别离。
赛罗觉得自己能看懂赛文眼中哀伤的情绪，忍不住要出言安慰：“我没事的，父亲。”
生疏客气又不乏尊敬的称呼，就是几乎没有亲近的意味。
不能着急，不能着急。
赛文勉强自己露出微笑。
“如果已经会体术就省了很多事，你可以早点出任务了。”他说，“我让佐菲留意适合你的任务，我也会帮着挑选，实战中或许能让你想起更多学过的体术知识。当然，光线课还是要上的，我亲自教你。”
能早点做任务展现自己的实力，让奥特兄弟对自己更加信任看重，这是赛罗求之不得的。更何况他此时还认真扮演一个刚回家不久的乖小孩，自然没有任何意见，赛文怎么说，赛罗就怎么答应下来了。
适当的藏拙后，明白自己的身手不会引起怀疑，赛罗终于彻底放开了手脚。正如雷欧的评价，赛罗的战斗方式堪称“不要命”，以重创敌人为主，除了会影响行动的要紧部位，并不在意自己会受到怎样的重击，如果能用一次要紧部位受伤换来给敌人一击，也完全不吝啬于以伤换伤。
雷欧的右手轻掐赛罗脆弱的咽喉部位，左手挡住赛罗手持的仿制未开刃头镖。
“这样是不行的。”雷欧说着收回手，“你也许能重创我的喉咙，但你的脖子也保不住了。而且我的腿还是自由的，我完全可以把你踹开。”
“但我还有一只手。”赛罗比划了一下，“只要我动作够快，哪怕你捏碎我的脖子，把我踹开，我也可以给你造成伤害。”
雷欧无奈地吐了口气，目光投向观战的赛文。赛文对他摇摇头，他只好继续对赛罗说：“战斗中若非特殊情况，身为奥特战士，应在保全自己的同时击败对方。”
赛罗费解地拧着眉头：“我以为每次作战，都应该抱着必死的觉悟。”
“要有这样的觉悟，但不能有这样的态度。”雷欧道，“我们要打倒敌人，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保全自己是必不可少的。”
赛罗看起来更困惑：“可是……”他说了一个词就闭上嘴，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雷欧鼓励他：“你有什么困惑？尽管告诉我。”
赛罗瞥他一眼：“可是这样我就输了。”
“输？”
“给对手造成足够的伤害我才能赢。”赛罗道，“我脑子里的声音是这样告诉我的。”
“打黑拳”的猜测似乎被进一步落实了。
赛文起身走过来，不动声色地问：“那声音还跟你说什么了？”
赛罗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确定。”他侧着脑袋，像是在听一样，“可能是……我不能输。”
“奥特战士战斗的目的不是为了输赢。”雷欧说，“我们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事物战斗，为了维护和平战斗。输赢只在私下切磋的时候才会发生。”
“那如果用自己的生命保护重要的事物，维护了和平，难道不值得吗？”
“值得。”赛文给了肯定的答案，“这就是雷欧刚刚说的‘特殊情况’，有时情况危急，我们不得不牺牲自己的生命来达成目的。但这不该是常态。我们保护重要的事物的同时，不能忘记自己也是‘重要的’……”他按着儿子的肩膀，“如果你死在战场，会有人为你伤心。对这些人来说，你就是重要的，不让这些人为你落泪，对你来说也该是重要的。”
赛罗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直直地看着赛文问：“您也会为我伤心吗？”他补上前提，“如果我死了？”
雷欧识趣地退开一点，把这个问题的时间留给这对父子。赛文久久地看着赛罗，似乎能从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灯中看到他的固执乃至偏执。
“当然。”赛文毫不犹豫地给出自己的回复，“我当然会伤心，甚至一时想不到谁会比我更伤心……你是我的儿子。”他强调着，声音却轻了很多，像是怕戳碎一个梦境，“在你失踪这几千年，我也一度以为你是死了……幸好，你还活着，你回来了，但如果再失去你一次，赛罗……不要让我再失去你一次了。”
真正的赛罗，希望你还活着。
赛罗望着赛文的神情，攥紧了练习用的头镖，在心里这样想。
希望你活着，这样在我的谎言被戳穿后，“父亲”才不会太难过。
说了这样一大段心里话，赛文的心情也不免有些沉重起来。他轻轻拍了下儿子的肩膀，温声道：“总之，你的作战方式必须做出改变，不然我可不放心让你上战场。但也不用着急，你可能被这样培养了几千年……”他短暂的停顿，压下心头涌起的恨意，“休息一会儿，调整一下状态，我来教你怎样使用光线。”
赛罗点头应了，等赛文转身便将练习头镖收好。他摸了摸额头的绿色水晶，已经预料到这堂课的糟糕景象。
“积分制？”杰克不解地重复这几个字，“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时候赌命的黑拳还有积分制了？”
“如雷欧先前一般，这也只是猜测。”曼回复着，“给对手造成足够的伤害才能赢，显然胜负标准是根据受伤的程度来决定的。这样一来，赛罗这样不要命也要给对手重创的战斗方式也完全能说得通。双方都抱着必死的决意，想要取胜自然只能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
艾斯的愤怒完全通过文字具像化：“那帮杂种，一旦让我知道……”
泰罗发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一会儿隔壁有孩子在的联络组里，泰迦奇怪地问是不是有什么临时任务，为什么他爸爸突然去打沙袋了。过一会儿又发消息：“爷爷去跟爸爸对练了，到底是怎么了？”泽塔也小心翼翼地吐槽着“艾斯哥哥的表情突然变得好可怕”，梦比优斯只好在那边宽慰地回复：“泰罗哥哥大概是一时手痒吧！艾斯哥哥没准是看到了什么超兽作乱的新闻——没什么事的，快放下光屏去睡觉吧。”
“我和王在外面也会注意一下消息。”阿斯特拉久违地在联络组里说话，“抱歉，之前一直没什么信号……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格斗表现不错。”雷欧说，“单论战斗技巧绝对比泰迦和泽塔强，远超同龄人了。但是之后……他用光线不是很顺利，今天的课程结束时，我看他有点丧气。”
“太久没在家里也没办法，现阶段也只能多学理论知识，多晒等离子火花。”佐菲道，“怎么直接就教他实用了？赛文呢？”
“是赛罗自己要求的，我看队长准备的讲义都没用上。”雷欧说，“赛罗请队长给他示范了两次，听了基本的理论知识后就迫不及待要尝试了，结果当然……”
“他也太心急了。”艾斯无奈道，“这么心急做什么？”
赛文也想知道。光线课大失败，赛罗看起来非常低落。赛文领他回家后，把光屏拖出来，从光线的基本原理开始讲，详细地说明了为什么赛罗现在没法使用光线，赛罗看着都听了，但赛文明白这孩子完全没听进去。
“这事要慢慢来。”赛文和缓地说，“你从基础开始学，肯定没办法立刻像我一样娴熟使用……”
赛罗点点头，看着还是失魂落魄的模样。无奈，赛文只好试图从源头解决问题，询问道：“就这么想加入宇宙警备队？”
赛罗仍是点头。
“警备队最小的新人，学这些东西也有几千年了。”赛文道，“你在格斗技巧上已经远超他们，但他们学光线已经学了几千年。而且，也不是没有光线略弱的奥特战士，比如雷欧……”
“但我一点都用不出来。”赛罗道，“这正常吗？”
“不正常，但这也不是你的问题。”赛文道，“你——”
“我想去看看等离子火花塔。”赛罗垂头丧气地说，“我觉得它很漂亮，我看到希卡利给我的资料，上面写着只有宇宙警备队的队员才有资格照看等离子火花塔。”
赛文愣了下，没想到赛罗想加入宇宙警备队竟然是这个原因。
“我以前没见过这么温暖的光。”赛罗低着头，继续说着，“它很明亮，也很温暖，我记忆里好像没有这样的东西……我就想去看看。”
赛文心里一痛。
“想去就去啊。”他说，“你是我的儿子，你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宇宙警备队的成员负责照看等离子火花塔没错，但等离子火花塔也不是完全不对外开放的。一般轻伤的战士可以在等离子火花下痊愈，定期有学校参观日……你想看我带你去看就好了。”
赛罗像是完全没想到这个可能，惊讶地看着赛文。
“现在就可以去。”赛文又说，“你要现在去吗？”
赛罗的手在桌子下攥成了拳头。
“要去。”
他这样回答。
“现在就去。”
夜晚的等离子火花依然明亮，赛罗静静地站在等离子火花前，耳边仿佛又听赛文给他讲述关于等离子火花的历史，讲述等离子火花对光之国的重要性。那温暖的、充满的光明的力量近在咫尺，耳边并不存在的声音里，赛文讲到曾经有个叫贝利亚的奥特曼触碰等离子火花，强大的光芒如何给以追求它的人重创。
“你该多来这里两趟，有助于你恢复。”那时赛文说，“但银十字判定过快的恢复会起到反效果，给出的治疗建议还是以修养为主。但既然你想更早顺利使用光线，我会跟母亲说明的。”
这就是为什么赛罗现在自己一个人站在等离子火花前。没有看守盯着他，他进来时门口的守卫还跟他热情地打招呼来着。
在被派来做这个任务的时候，赛罗想象过程应该很艰难。奥特兄弟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被他轻易套取情报，等离子火花塔是多么重要的地方，会随便就让他接近？
但就是这么轻易、这么随便。因为他是奥特赛文的儿子，与奥特兄弟是家人……他冒用了一个如此有效的身份，让他所有的准备都用不上，他没有受到任何怀疑，他暴露的每处端倪只会惹来奥特兄弟的心疼和奥特赛文更多的愧疚。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赛罗慢慢地伸出手。
他知道自己在沉沦，这是没有意义的。他来此的目的是搜集奥特兄弟的情报，是窃走等离子火花覆灭光之国，他只是不幸感受到一点爱，这不幸会将他吞没。
灼热的温度已经映在指尖，赛罗果然感觉到疼痛。
可能会死吧？
他这样想着。等离子火花强大的力量足以摧毁一个真正的奥特曼，更何况他这样劣质的仿冒品。这个任务他肯定完不成了，回去无用，也不想面对奥特赛文伤心痛苦的神情。那就死在这里，死于等离子火花，死于温暖与光明，也好过死在窃来的爱中。而且，现在死掉的话，奥特赛文会为他落泪——他向往的父亲会真情实感地为他落泪。虽然有些抱歉，但这未免也太值得了。
手腕突然被人紧紧攥住，赛罗从恍惚中回神，错愕扭头，便看到赛文满面惊痛地站在他身旁。
“赛罗！”他向往的父亲大声质问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