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我撑不住了。”赛文突然说，“孩子要出来了。”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动作敏捷地躲过敌人的攻击，并反手把对方送上黄泉。但没人觉得他是在讲笑话，泰罗第一个跳脚，抹着脸上金色的血液嚷嚷：“我就说这不行！现在可怎么办？”

战火纷飞，敌袭不断，他们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哪儿还有空让赛文去把孩子搞出来。

“直接剖吧。”赛文云淡风轻地给自己开了张诊断书，“划个口子又费不了什么功夫。”

“你别气人了，我是你小孩儿我现在就哭给你看。”杰克扯着一个敌人，从赛文身边飞快地过去了。

但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敌人潜入光之国偷袭了保育院，带走了赛文还在培育中的光……他们一行人追踪到此，育儿胶囊被损坏，赛文没有办法，只能先将那团光安置在自己的身体里。现在那团光到时间了，迫不及待要出来。但这儿还打仗呢……可真是不会看时间。

“去临时作战室。”到底还是佐菲沉稳些，“艾斯，去帮帮忙。”

曼还有心情开玩笑：“千万别难产。”

赛文没余韵搭理他，艾梅利姆光线刚把眼前的敌人化为碎块，赛文便快速扯着披风往临时作战室去，艾斯紧随其后。少了两个战力，场面一时有些胶着。但这也是逼不得已，毕竟这种原初的孕育方式已经太久没奥试过，换句话说他们相应的机能都退化了，就算没有退化——赛文是个男奥！他要怎么把个小孩儿从肚子里搞出来！

艾斯扶着赛文在并不舒适的临时床铺上躺下，看着赛文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水，多少有些慌神。手足无措之间，他不知怎么，竟然问出一句：“可以直接用八分光轮吗？”

赛文吸了口气，用念力催动冰斧悬在肚子上。

“你要是想杀了我……”他说，“确保我别晕过去就行，最后给我来一发治愈光线。”

外面的世界战火连天，临时作战室里，身高四十米的红色巨人用他的武器划开肚子。没有消毒，没有急救措施，只有一个厨子拿着八分光轮……是说治愈光线虎视眈眈。

终于，伴随着一声新生儿的啼哭，战争也告一段落。冰斧掉在地上，赛文用颤抖的手抱起那个有着一对头镖的、红蓝双色的婴儿奥。奥特兄弟们陆续走进来，看到赛文坚毅又柔软的神情。这是何等鲜血淋漓又充满光芒的场景，硝烟中的死亡，终究换来了新生……

“停。”赛罗神色非常复杂，“你唬我吧？我告诉你，我录音了啊。”

泰罗露出一个非常无所谓的表情。

“那你再去问问别人呗。”他说，“找艾斯哥哥问怎么样？他文学素养高，说的会更好。”

“我把录音发我老爹了。”

泰罗忙把赛罗的光屏抢到了手。

“只是稍微有一点艺术加工嘛！”他无辜地说，“至少敌人潜入偷袭带走你，我们追过去大杀四方这段是真的！”

“你说我爹把肚子割开……”

“托雷基亚写的。”泰罗眼灯都不闪一下，“《英雄父亲奥特赛文》，这是我们打仗那会儿最流行的睡前故事了！”

赛罗点点头。

“六叔。”他用了敬称，“你看一眼我光屏。”

“哎呀我怎么会看你隐私呢……”泰罗一边说就扫了一眼，然后立刻僵住了。赛罗很同情地讲：“我刚才不小心按了语音通话，六叔你自求多福……”

他飞快地拿回光屏，一边大喊一边奔跑。

“老爹！他在竞技场后面！你快来！”

艾斯听完赛罗的话，剁菜的声音变得非常响亮。

“一部分是真的。”他说，“敌人潜入偷袭把你带走，我们追过去大杀四方——这段确实是真的。”他顿了一下，又说道，“赛文哥哥也确实暂时把你放在了肚子里，但我没说要用八分光轮把他切开。想也知道，如果我在作战室里说，泰罗明明在外面，怎么能听到我们在里面说了什么？”

赛罗“哈”了一声：“我就知道他骗我！”

“这是移花接木。”艾斯道，“当时的情况是，赛文哥哥着急把你从肚子里取出来，佐菲哥哥就让他去临时作战室。杰克哥哥陪着，泰罗说‘千万别难产’，我对泰罗说：‘你再啰嗦，我就把你的奥特心脏剖出来给赛文哥哥加餐’。”

艾斯使劲剁了一刀，一股杀气蔓延出来，赛罗大气都不敢喘。等艾斯把食材下锅的时候，赛罗才终于又鼓足勇气问：“那我老爹真是用冰斧划开肚子把我拿出来的吗？”

艾斯瞥了刚回家不久的大侄子一眼，点了点头。

“听杰克哥哥说，场面非常、非常、非常令人敬佩！”他说，“但总归我们没看到什么，都是杰克告诉我们的。他说，你出生的时候正伴着最后一个敌人倒地的声音，这也是为什么你叫赛罗——Zero。你出生的时候，敌人被我们清零了。”

赛罗找的第三个奥，自然就是杰克了。赛罗把泰罗和艾斯讲述的故事都复述了一遍，杰克听完后，恨不得滚在地上哈哈大笑。

“艾斯也骗你了。”杰克忍着笑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当时不是我陪赛文进去的，是曼陪着进去的。‘千万别难产’那句话是我说的，泰罗说的明明是‘曼哥哥是去做奶妈吗’。哎呀，曼的胸肌一贯招人嫉妒，你知道的。”

赛罗没有笑，他敏锐地指出：“你也骗我。你说的这句话我会告诉二伯的。”

杰克揉了下脸。

“好了，我正经些。”他道，“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在外忙着打仗，一回头听说光之国被敌人潜入偷袭，保育院损失惨重。你爹立刻就急了，顾不得身上有伤就要回去看看，然后就知道了你失踪的消息。”

这个话正经多了，赛罗也认真起来，仔细地听着。

“当时你还是个小光团，放在特制的育儿胶囊里。万幸的是，为了保证孩子不被抱错，也避免粗心的父母把育儿胶囊落在什么地方，科技局给育儿胶囊配备了定位功能。所以我们很快锁定了你的方向，二话不说就一起飞了过去，誓要把带走你的邪恶宇宙人杀个一干二净。”

“这话可不正派。”赛罗兴致勃勃地说，“然后呢？”

“然后，邪恶的宇宙人毁了你的育儿胶囊，想把你吃了。赛文哥哥特别生气，一个冰斧手起刀落，飞扬的红披风挡住了那肮脏的血液。你没事了，但状况也不太好。离开了育儿胶囊稳妥的环境，你的状态岌岌可危，没有办法，赛文哥哥只好先把你放进肚子里，带着你回了光之国。”

杰克笑着说。

“后面的事你可以去问佐菲哥哥，他当时受了伤，跟赛文一块去的银十字。可能是动刀了吧，不过我也说不准。”

这个说法真实多了，赛罗摸着下巴就要离开，走了两步突然反应过来：“曼那一段是——”

“奥特兄弟当时就我们六个，也不能不留一个人坐镇啊。”杰克说，“曼是那个坐镇的，你问他也没用。”他摆摆手，站了起来，“泰罗好像在附近，他在脑子里叫我，我去看看他怎么了。”

他应该正被我老爹打呢。

赛罗在心里嘀咕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佐菲从文件后面看了赛罗一眼，眼灯中疲惫的情绪似乎加重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问，“那次坐镇的明明是我，谁跟赛文一块去银十字了？”

这是重点吗？

赛罗有点不高兴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我就是想知道我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下定决心送我去孤儿院的，干嘛一个两个都要瞒我，哄着我好玩？”

佐菲叹了口气，把手头的文件暂时放下了。

“我猜他们不是有意瞒你——说真的，这件事为什么不去问你爹呢？”他进入一个回想的状态，“那次我没去，但你爹回来后确实是去了银十字，当时他的肚子已经受伤了。不过，我可不觉得那个伤势是为了把你剖出来搞的——归根结底，明明有培育本源之光的技术，现在有几个奥特曼还用子宫生孩子，疯了吗，把你放进肚子里做什么？你生理课该补一补了。”

佐菲义正词严，赛罗逃避般地移开了视线。

“你是被放在艾梅利姆水晶里带回来的。”佐菲严肃地说，“我去银十字探望赛文的时候，他正把你从水晶里取出来转移进新的胶囊。你当时像坏了的灯泡一样，一直闪，赛文担心极了，便也一直盯着你，把你抱在怀里输送能量，睡着了也不肯放手。”

赛罗已经在脑子里勾勒出了那副画面，只是想一想父亲关心的神情，他的心就在轻颤。

“后来的报告是曼写的，我还记得他说赛文队员完全暴走，在战场上大杀四方，情绪非常不稳定，建议留院观察。”佐菲重新拿起了报告，“所以，我的建议是——你去问曼吧。别忘了今天是家庭聚餐，晚上见。”

曼用手捂着嘴，赛罗觉得他肯定在笑。

“对，报告确实是我写的。”他说，“佐菲哥哥那天坐镇后方，因为他之前的伤还没好。保育院被袭击，我们根据定位杀了过去……对，这些都没错。”

曼清了清嗓子。

“不过有一点小小的误差，佐菲哥哥大概是记错了。你当时已经在育儿胶囊里成型，不是一个小光团，怎么能放进艾梅利姆水晶呢，这也太好笑了。”

曼顺手给赛罗倒了杯茶。

“不过，哎呀，那天赛文可是真凶呀，仗打得像艾斯一样，是个敌方的活物都被他大卸八块了。你的育儿胶囊破损，那颗星球的环境对你非常不友好，你难受的一直哭，你越哭你爹打得越凶，后来你不哭了，你爹打得更凶。终于把你抢回来了，我们在临时作战室看着他给你喂奶……呃，给你输送能量。他肚子上带着伤，艾斯给他用治愈光线，刚刚不流血他就站起来说要快点回光之国。都闪红灯了，非抱着你不放！后来到了银十字，给你换了新胶囊，但你状况还是不好，你的胶囊就一直闪，一直闪，赛文抱了你一晚上。”

曼长叹了一声。

“他肯定吓坏了，我半夜去看他的时候见他偷偷抹眼泪。铁汉柔情啊！怕他杀我灭口，我门都没敢进。”他拿着一份文件站起来，对着满脸写着迷惑的赛罗露出一个微笑，“我还有事，出去一趟。你再坐会儿？还是要去银十字求证？”

赛罗三两口喝完茶走了，曼紧随其后出了自己的办公室门，转身去了佐菲的办公室。佐菲像是知道他要过来，头也不抬地问：“编了什么给赛罗听？”

“回头你就知道了。”曼笑着把文件放下，“不过真没想到，佐菲哥哥竟然也会骗小孩？”

佐菲笑了一声：“他们几个都搞成这样了，我作为大哥也不能自己一个当好人吧？会被弟弟嫌的。”

“那就跟着一起逗侄子？”

“除了光团我说了什么谎？我一个坐镇后方的，也实在编不出什么。”

曼了然一笑，继续道：“他前面问了几个人了？真是不厚道，这么好玩……我是说，这么有助于促进家庭和谐的事，怎么没一个人在联络组里露风声？我勉强编了一点，也不知道他信了多少。”

他话里带着暗示，佐菲也不含糊，把自己的光屏递过去，给他看一个名为“故事会”的新联络组。这个联络组的第一条消息是泰罗哭诉赛文打他打得多疼，第二条消息是艾斯冷嘲热讽：“谁让你说那些乱七八糟的？”

之后便是被泰罗拉进来的杰克快乐拆台：“艾斯说的故事也不差啊，给赛罗的名字赋予了新的含义，可信度大大增加！”

这时，佐菲主动问了杰克什么情况，便也被拉入了这个群。四个奥把各自编的故事都说了一遍，正等着曼加入呢。

“我可不敢落把柄。”曼微微一笑，就着佐菲的账号开始发自己编的故事，“我暗示赛罗去银十字求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去。妈妈大概是不会配合我们的……哎呀，这可怎么办！”

赛罗没去银十字，而是去了科技局。他被带走的时候到底是光还是在育儿胶囊里成了型，他觉得希卡利那儿没准有数据。但是科技局里不仅有希卡利，还有梦比优斯。两个奥一块听完赛罗的话，希卡利面露不快，看起来有些生气。

“育儿胶囊没那么容易坏，这些人是在质疑科技局的水平？”

梦比优斯忙按住希卡利，笑眯眯地接过了话题。

“《英雄父亲奥特赛文》嘛，这个故事泰罗哥哥给我讲过的。”他说，“泰迦也听过，不过泰迦听完了就问：‘我也是剖腹生的吗？’泰罗哥哥立刻就把这个故事否认了。”

所以什么放进肚子里剖出来果然是骗我的——赛罗在心里嘀咕一句，顺势询问梦比优斯：“那关于这件事你知道什么吗？”

梦比优斯摇了摇头。

“要是连佐菲哥哥都记不清了，我哪里能知道那么多呀！”他转头看向似乎余怒未消的蓝奥，“希卡利知不知道什么？”

“育儿胶囊到目前为止没有损坏记录。”希卡利说，“至于那次保育院遇袭，我没去那边的战场也不清楚。奥特赛文确实肚子上带着伤回来的，这事不假，因为伤情有异，科技局也参与了一点。”

他拉开光屏，放大，随手画了个示意图给赛罗。

“大概是这么一个伤口，用冰斧割开的。我赶到银十字的时候，只看见你的育儿胶囊上都是血。”

他轻描淡写地丢下一颗炸弹。

“啊，可能赛文是把胶囊藏进肚子里，然后又剖出来的吧。”

夜色降临的时候，赛文在等离子火花塔找到了赛罗。他已经完全知道了几个兄弟的所作所为，也自然了解了赛罗为什么要询问这个。不过，做父亲的狠下心与儿子分开，把儿子送进孤儿院前都发生了什么——这个问题自然只能由做父亲的那个回答。兄弟们编着故事逗了赛罗一天，也无非是考虑到这一点了。

赛文轻轻地走向赛罗，在赛罗旁边坐下。

“连师父都哄我。”赛罗凝视着等离子火花，很不高兴地说，“什么具体的情况他不清楚，他知道的时候你已经把我送走了，肚子上确实有伤，你在孤儿院门口大哭……”

赛文看着爱子的侧脸，忍不住笑了。

“雷欧没有哄你。”他说，“只是可能有点夸张……或者他觉得那对我来说就是‘大哭’了。总之，送你去孤儿院那天我确实非常难过，不过，我是回到办公室才哭的。”

赛罗转过脸，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赛文。赛文却不看他了，而是与他接力一般，将目光落在等离子火花上。

“关于敌人潜入偷袭带走你这一部分，他们说的都是真话。你当时是成形的小奥，在育儿胶囊里还不能出来。我们赶到的时候，你一直哭，敌人则正试图损坏育儿胶囊，这样他们就能在你身上寄生。我当然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但那一会儿功夫也慌了手脚……我扑上去抢夺胶囊，没留神中了他们的招，寄生体落在我的肚子上，融进我那一块皮肤，吸收我的能量。”

赛罗的目光移向赛文的肚子，那个在今天的故事里被剖开了至少三次的地方。

“当时佐菲坐镇光之国没有一起，曼说让我到临时作战室处理。我已经开始闪红灯，但情况不算危急，就撑着尽快把敌人解决了。你一直被我护在披风下面，但战斗结束的时候胶囊上还是沾满了血。动荡的环境让你觉得不安，育儿胶囊没有破损，却也因为你的不安加剧了能量消耗，一直闪灯。我用冰斧割开肚子取出寄生体，匆匆带你回光之国。你在银十字哭了一晚上，我不停地输送能量安抚你，到天亮的时候，你的嗓子都哭哑了。”

赛罗忍不住问：“然后你就把我送到了孤儿院吗？”

赛文说：“不是的，我决定把你送到孤儿院是在那之后的事。你是我的儿子，这件事因为那场战役传了出去。这非常致命……那之后至少有三次，敌人不敢直面我们，而是偷偷打你的主意。”

然后终于，奥特赛文没法忍受让自己的儿子生活在危险之中。他们散播了赛罗被敌人杀害的消息，将赛罗送进孤儿院。把赛罗送走的那一天，赛文看着没有任何异样，却在回到办公室后不久，被找来想要宽慰他的雷欧目睹了捂着脸哭的模样。

赛罗眼眶发热，转过头，继续去看等离子火花。沉默在他们之间徘徊不定，一会儿想要离开一会儿又觉得时机未到。终于，奥特之母催促他们回家吃饭的奥特签名出现了，赛文首先站起来，向自己的儿子伸出手。

赛罗握住了那只手。

“你一定很难过吧。”他轻声说，“不得不把我送走什么的……然后我又犯了那么大的错。”

“是啊，我很难过。”赛文说，“不得不把你送走，没能在你身边陪伴你。如果我在你身边，你或许就不会去犯那个错。”

赛罗抿着唇，站起身。他使劲地抱了一下赛文，在父亲的肩膀上偷偷地擦了下眼泪。

“都过去了……”赛罗别别扭扭地说，“我回家了，老爹。”

赛文假装没注意到儿子的泪水，轻轻地拍了拍儿子的后背。

“是的，都过去了。”他温和地说，“欢迎回家，赛罗——爸爸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

当晚的家庭聚会上，赛罗听了一耳朵奥特生理健康知识。知识的传播结束后，为了庆祝赛文赛罗父子团聚，泰迦拉着泽塔站起来，朗诵了一首改编自只有梦比优斯和泰迦听过的“知名”睡前故事《英雄父亲奥特赛文》的同名诗歌。

值得一提的是，泰罗奥特曼听了个报幕就蹿出家门，看起来非常健康，真是太好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