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新】光明的涟漪
※前文《黑暗的回响》
※含灵魂GB(是这么说吗
工藤蜷缩着,顺应肌肉违背意志的反应,但这并不能让他好过一点,他开始抽搐,有手摸上他的脸。
“咬着。”
是宾加在说。
“一会儿舌头断了。”
坚硬的物体塞到牙齿间,宾加说的话听起来是关心,但从语气看,似乎是巴不得工藤把舌头咬断,好让他看个乐子。
工藤苦中作乐地想着,宾加实在是个典型的反社会人格,但他正在假装自己失忆,这样属于侦探头脑的推理在他脑子里只停了几秒,就被他自己压制下去。
宾加蹲下看了看他,饶有兴致道:“肌肉收缩得挺厉害……”
工藤知道自己要经历了什么了,他记得这一次。彻骨的凉水落到他皮肤上,冲刷他身上的血污,刺激他的伤口。宾加解开皮带的声音传入耳朵,工藤逃避般放纵思绪,想现在应该是冬天。
好疼,好疼。
“他仍坚称自己不是工藤新一?”
是琴酒。
“真恶心,你在审讯室也有这种兴致。”
工藤的眼前一片黑暗,他被缚在身后的手用力,将指甲掐进了掌心。
宾加的动作更重了,工藤知道这是因为他厌恶琴酒。状况很不妙,琴酒的出现会让宾加的粗暴更上一层,每一次都像从他身上剥掉一层皮。一只手掐上他的脖子,逼他窒息,他艰难地吸气,又听琴酒不紧不慢道:“先别弄死。”
琴酒走了,不耐烦看宾加继续。但工藤知道事情更糟,宾加不喜欢琴酒指手画脚,他心情不好,就会更折磨工藤。
工藤被两人的矛盾拉扯,几乎死去。他也从这两人的矛盾中窥见生机,豪赌一把,幸运赌对。
胜利值得欢欣鼓舞,但他不得不接受宾加的教导,成为宾加的床伴,宾加不在意他偶尔推拒,但他并没有真正拒绝的权力。
工藤忍耐,忍耐,忍耐没有尽头,甚至琴酒也加入进来。
工藤继续忍耐,忍耐,忍耐,他等待时机,他搜集情报,他不停地忍耐……
“醒醒,新一,新一……”
“把他的嘴掰开。”
“嘶——没事,咬着吧,咬着……”
“新一,能听到我们说话吗,新一?”
工藤新一急促地呼吸着,从已经久远的噩梦中醒来。他眼前一片模糊,意识也没有回笼,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正咬着赤井秀一的胳膊。就像琴酒落网那天,赤井秀一从容地从外面走过来,平静的每一步都让被逼供水折磨着的他放下警惕和恐慌,知道事情还在掌控之中。然后赤井秀一抱起他,看他咬着唇,便把手指塞进他的嘴巴。
工藤新一的呼吸渐渐平静,降谷零拿了纸巾给他擦汗,他完全清醒过来,嘴巴先于脑子解释着:“做了噩梦。”
然后后知后觉四肢的酸痛,终于想起睡着前的事情。
起因是琴酒的判决下来了,公安方还在他那里找到了关于工藤新一的监控录像,是曾经在黑衣组织时那间房子里发生的一切,从卧室到卫生间,藏在卧室吊灯和卫生间镜子里的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了一切。
降谷零庆幸自己早有预料,没把这东西假手于人。但他心绪浮动,回家后没有瞒住敏锐的名侦探,工藤新一稍一推断,就知道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他没有多说,晚饭也好好吃了,只是睡前没回自己的卧室,去了降谷零的房间。
黑羽快斗拉着他的袖子,演得十分可怜,说这个月工藤已经翻了降谷两次牌子,今天是第三次,名侦探你要记得,事不过三。
工藤新一当时回答的有点敷衍,其他几人便都有点担心,工藤也是情绪上头,一次过后心里还是空,说不够,还想要,要更多。
说的像是次数,但更像是在要人。降谷问了,工藤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于是战场从降谷零的房间到了工藤的卧室,陪着的人从一个降谷零变成了另外三个也一起,中间是黑羽和服部的时候,降谷和赤井去做了些吃的,似乎还吵了起来。
好疯狂的一晚,只比琴酒被抓那天差了一点。
一般是不会这样的,他们纵容工藤,是看出了爱人心有不安。
工藤新一眨了下眼。
“我没事了。”他说,“真的。”
黑羽直叹气,递给他一杯热茶。服部平次直接道:“你看我信吗?”
工藤没再继续说这个,接了热茶在手里抱着。
很暖和,很有真实感。
“别都在这里了。”他说,目光微微一扫,“一会儿……换赤井先生留下来陪我,好吗?”
降谷还没说话,赤井就停下了正在揉手腕的动作。
“我吗?”他慢慢说,“我以为我今天不太合适。”
工藤知道今天留赤井先生并不合适,他很可能因此再次做噩梦,梦到黑衣组织。但他就是有点跟自己较劲,觉得今天不该弄成这个样子,他也隐隐想证明,自己不惧怕那些噩梦。
“我来吧。”黑羽毛遂自荐,“还有谁比我更会哄名侦探开心?”
他不由分说,直接踢掉鞋子上了床。工藤没有拒绝,赤井和降谷没有反对,服部撇撇嘴:“便宜你了。”
黑羽拿走工藤手里的茶,把工藤轻轻地按在床上抱住。
“麻烦关门,关灯。”黑羽嚣张道,“谢谢啦!”
“有事喊人。”赤井说,“别睡太死。”
是怕工藤又出现什么状况,黑羽笑眯眯地应下了。
房间回归黑暗,工藤的呼吸又急促起来,黑羽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好一会儿才又恢复平静。
“我赌那个关西佬一会儿就来。”黑羽说,“他防我最紧。”
“你是小偷。”工藤闭着眼,“我们都防着你。”
黑羽装模作样地叹气:“被针对了,残念。”
工藤轻轻地笑起来。
黑羽仍拍着他的背,问他:“梦见什么了?”
“就是以前的事。”工藤声音平静,“琴酒,宾加……公安从琴酒那里找到了录像。”他顿了顿,“我都不记得了……有两次伏特加也在。”
黑羽快斗的手非常稳,像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怪盗基德的扑克脸实在是名不虚传。
“伏特加做了什么?”
“他对我兴趣不大。”工藤说,“我又是他大哥的……他只是看着,说两句话。”
“他还挺讲兄弟义气。”
“抢老大的人要剖腹谢罪吧。”
“他们不是用枪吗?”
“用枪不解气吧。”
卧室门悄悄开了,工藤和黑羽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等服部摸上床,黑羽突然道:“你抱错人了,笨蛋。”
服部平次在黑暗里翻白眼:“我就知道,我还没动手呢,混蛋。”
工藤又笑起来。
“聊到哪儿了?”服部问,“我错过了多少?”
“没多少,名侦探一直说谎话骗我。”黑羽说,“他说有两次伏特加也在,但什么都没做。”
工藤喉结一动,有一点犯恶心。他往黑羽怀里钻了一点,岔开话题道:“赤井先生和降谷先生休息了吗?”
服部道:“善意的谎言是‘是的,他们已经休息了’。残酷的真话是‘他们今晚很难睡着’,你知道的。”
工藤叹了口气。
“我今晚失控了。”
“你早该失控了。”黑羽说,“所以伏特加到底做了什么?”
工藤新一摇摇头,又往黑羽怀里钻,被服部搂着腰往后拽。
“工藤,你该招供了。”
服部的语气有一点凶,但往下能剥出亲昵,他在工藤腰间捏了一把,工藤一颤,总算松了口。
“他确实对我没兴趣,只是帮着琴酒审讯我。他在的时候宾加都不来……一般是这样。但有一次,我不记得了,反正他来了,那个时候宾加正在……”
工藤又想吐了。
“宾加问他要不要试试。”
工藤当时满嘴腥膻。
“他说……”
工藤连手指都动不了。
“‘别人用过的,太恶心了’。”
工藤被动地承受着一切。
伏特加嫌弃的样子——倒不是说他希望伏特加不嫌弃,他只是有一点被伤害。
他当时的情况,思想的敏感度已经拉满,坚韧的外表下,脆弱正如服部假作的凶恶,随处可见。
二十一天可以养成一个习惯,二十一天的摧残轻蔑可以杀死一个人,从肉体到灵魂。
工藤新一很坚韧,他扛了大半年,但不意味着他的心灵没有出现裂痕。
那个时候距离他能接近组织见到波本大概还有四个月的时间,他只有一个人,要承受伤痛,要做戏,要接受自己作为一个玩物被对待,以此来换得琴酒和宾加的信任。
见到波本后,工藤其实很怕波本的反应,他开口邀请波本的时候唯恐波本脸上露出嫌恶,哪怕只是做戏的嫌恶。
幸好都没有。
波本只是立刻跟上了他的剧本,跟他默契无间地配合,甚至流露出呵护和照顾,那让他觉得很安定。他今晚本想再一次寻求这样的安定,结果把事情搞砸了。原来他没有那么不在意,只是暂时把事情压着,忘着,好像不在乎了。
服部的呼吸变得粗重,黑羽慢悠悠地问:“琴酒知道这件事吗,他怎么说?”
“他不在乎。”工藤说,“或者说,因为是‘宾加用过的’,所以他更……他只是抢东西,证明自己比宾加强。别的他不在乎。我这么想。”
服部很轻地骂了一句,把工藤搂得更紧。黑羽没法拍工藤的背了,他改为拍工藤的胳膊,一下一下,很轻,像是怕吓到他似的。
工藤呼出一口气:“伏特加对我没兴趣,但却会用这些事折磨我。他很会用……道具。”
工藤试着开玩笑:“我一直觉得他对琴酒爱而不得,所以故意折腾我。”
服部和黑羽都配合地笑了,然后黑羽说:“假装不在意并不能真的治愈什么。”
工藤说:“我知道。”
服部说:“嗯,你知道,你只是也需要有人跟你说,这样你就不能再假装了。”
“你是不是话里有话?”黑羽说,“你在暗示什么?”
“是你心里有鬼。”服部不客气道,“怪盗基德。”
工藤突然咳了两声,坐了起来。
“我想吐。”他说,“让一下,服部。”
服部在他说第一句的时候就起来了,黑羽打开灯,服部拿来垃圾桶,黑羽再次轻轻拍抚工藤的背部。
动静有点大,降谷和赤井循声过来,敲了敲门。
“在做什么?”降谷问,“要帮忙吗?”
“青少年时间!”黑羽说,“请二位警员配合,不要进来!”
赤井和降谷就站在门口没有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听里面又安静下来,然后又两分钟,服部拎着垃圾桶走出门,轻声道:“他睡了,今晚黑羽陪着。”
“嗯。”赤井瞥了垃圾桶一眼,“怎么回事?”
服部把事情说了一遍,降谷面色多了两分狰狞:“伏特加死得太轻易了。”
是基尔开枪,一枪毙命杀掉的。
“工藤还问了句话。”服部说,“快睡着的时候问的,意识不太清醒。”
“什么?”
服部平次一边说,一边回忆工藤的神情。他刚吐过不久,脸色苍白,困意上来没有一点精神,偎在黑羽怀里,说的话像是根本没走心,更像是不经主人允许暴露出来的一点潜意识。
“真的不在意吗……”工藤呓语着,“我有时候都觉得……”
后面的词就被睡眠吞掉了。
降谷呼出口气,靠着墙按了按额角。
“怪我。”他说,“我就不该让他知道……”
“早晚的事。”赤井说,“是大家都在的时候反而比较好。”
服部刚要继续说什么,一张卡片从门缝飞来出来。那是来自怪盗的催促,意思是让他们滚远点,别在门口聊。赤井耸耸肩,先一步下楼。服部拎着垃圾桶紧随其后。降谷凝视着卧室门,久久没有说话——对于在组织里没能帮到工藤,只能眼睁睁看着工藤受罪的事他一直很在意,今天工藤不好受,他也不好受。
没有人好受。
“所以你跑了。”灰原面朝电脑屏幕,并不回头,“不愧是你。”
“别嘲讽我。”工藤说,“一对四,我觉得我落跑也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也只是这么说。
工藤不自在地低了下头:“我这不是还在公安的地盘上吗?”
江户川柯南在组织里受尽折磨才变回工藤新一,已经到手的资料不用白不用。相关内容公安和FBI都过了一遍后,便交由APTX4869的最初研发者进行处理,灰原为此在公安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几乎整个假期都不见人。
其实灰原还是更喜欢阿笠博士家的地下室,可惜数据机密,她也只能委屈一下自己。
两个人有几分钟没说话,片刻后工藤突然问:“你想变回宫野志保吗?”
灰原没搭理。
“还有贝尔摩德,她吃下解药会怎么样?”
“死吧。”灰原说,“以她的真实年龄算的话,她应该会立刻老死。”
“那你想变回宫野志保吗?”
灰原终于看了工藤一眼。
“听起来是你不想继续做工藤新一。”
工藤吐了口气。
“当时我没得选。”
“你以前很想恢复身份。”
“以前是以前。”工藤像是有点茫然,目光落到角落里,“只是如实说,真的挺疼的。”
组织做实验没有灰原仁慈,灰原会考虑工藤的接受情况,为此调整药效,组织只要确保工藤还能喘气就可以继续实验。
灰原看了工藤一会儿,转回去道:“我知道。”
他们又安静了几分钟,灰原继续说:“那你想吗?”她问,“再变回江户川柯南。”
工藤没有回答,仍然安静,这样的安静总是伴随着他现在的生活,他安静着,安静着,甚至没注意灰原的电脑界面已经很久没有动过。
终于,工藤轻声道:“想啊。要是变回去的时候能失忆就更好了。”
灰原闭了下眼,在脑内勾勒着从前每次她想退缩时,那个很坚定地握住她的手,带她冲出黑暗的少年的形象。她打开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盒子,滑动电脑椅停在工藤新一面前。
“喏。”红白色的胶囊出现在工藤面前,“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
工藤接过了药。
他的选择吗?他当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不应该,是不是太任性,他握着药盒,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
工藤新一放下咖啡杯,不敢看坐在对面的人。他清了清嗓子,坦白道:“我交了四个男朋友。”
有希子有点惊讶,但情绪非常稳定:“他们知道彼此的存在吗?”
“知道。”工藤又清了清嗓子,“他们还……都住在家里了。”
有希子眨眨眼:“谁啊?”
工藤一一说了。
有希子的美甲敲着杯子,盯着窗外看了半天,终于问道:“那他们都对你好吗?”
工藤说是。
有希子就笑起来:“那就好,你爸爸那边我去说。”
她推开杯子,伸手碰了碰儿子的脸,工藤想躲,但忍住了。
有希子道:“妈妈尊重你的选择,妈妈只希望你高兴,不后悔,这样就什么都好了,知道吗?”
高兴,不后悔,听起来好像都很遥远。
从那天以后,到现在大概两个月,还是三个月。工藤经常想不起自己是不是高兴,只是不停地问自己有没有后悔。这样很不好,专注于是否后悔,正是动摇的一种表现。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工藤觉得很好,但现在他不停地反思,觉得这样真的很糟糕。
灰原听工藤把这些话说完,凝视了他一会儿。
“好吧。”她说,“我勉强接受你把我放在一个……母亲的位置。”
工藤笑了笑。
灰原转回去,手指在键盘上轻快地敲击。
“别在我这藏着了,拿着东西走。”她说,“顺带一提,你这种状况,我会说你是度过了甜蜜期,开始畅想未来,而且比起不管不顾地就这么和四个人在一起,想这么多才符合你的本性。”
工藤愣了下。
“这是好事,但只是我认为。”灰原下了逐客令,“快滚,如果用了药再来做检查。”
工藤新一抓着药盒滚了,揣着满心迷茫,凭本能回到工藤宅。他推开家门,非常意外地看见了毛利兰。降谷和赤井都不在,兰正在教黑羽和服部做柠檬派。工藤新一靠在玄关的墙上,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往里面走,倒是兰很爽快地摘下隔热手套交给服部,转过脸来对工藤说:“他们都想我和你谈谈。”
工藤新一不知道能谈些什么,他忐忑不安地跟兰进了书房,黑羽快斗还很快乐地端了果汁和咖啡给他们。
工藤新一如坐针毡。
兰去书架那边转了一圈,突然弯腰指着一块说:“当初你就是在这里,背靠着这几本书,和我说你叫江户川柯南。”
工藤新一差点跳起来。
“他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兰轻飘飘地转移话题,“发生了什么事?”
工藤新一很难开口。
他失踪时发生的事,特指他在黑衣组织里的经历,兰并不很清楚,只隐约知道他受到了一些伤害。他一面对兰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愧疚,他们之前曾有属于少年少女的暧昧情愫,但连接两人的红线如今已经断开,因为系在工藤新一指头上的那一端被黑暗腐蚀掉了。
兰试着猜测:“跟他们四个相处起来很难?他们争宠吵架,你不好办?”
少女的眼睛温柔如初,工藤新一更觉得自惭形秽。兰若有所思地看着工藤,走过去,把他从椅子上拉了下来。
工藤新一猝不及防,蹲在地上,兰俯身揉了揉他的头。
“柯南。”她喊着那个已经消失的小少年,却是一语道出问题所在,“我不知道你失踪的时候经历了什么,甚至不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我知道你总是瞒着很多事情,我也和你说过,这样是很不好的。”
从失踪到终于被信任,得以见到波本,足足一年的时间。反复的折磨,尊严的破碎,他假装失忆,不能说不是忘了一部分自己。
他为此时常迷茫,徘徊,尽管大部分时间可以坚定,但从未真地直面自己的脆弱和悲哀。
他为那个只能出卖自己的时刻感到悲哀。
他并没有真的走出来。
“我知道你很有担当,想要自己背负一些事情。”兰说,“但是,保护。隐瞒固然是一种方式,坦诚更是信任和爱护。”
在工藤新一和兰摊牌那一天,兰想了很久,给出了这样答复。彼时看着又是弟弟,又是喜欢的人的少年,兰用了很长时间来梳理自己的错乱。她思考自己的喜欢是不是被等待延长的习惯,而在得到答案之前,她先看清了工藤的疲惫和艰难。
于是兰很温和地说:“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就像今天。
“我知道你瞒着我是为我好,有些事很糟糕,很危险。”
就像今天。
“我很高兴你愿意对我坦诚。”
就像今天。
“新一,喜欢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好,希望他快乐,平安。”
“而喜欢,它总是有很多形式。”
“新一,不要被形式拘住了,只要你平安,快乐,你的任何选择都应该被尊重,你值得任何一种形式的喜欢,也可以用任何一种形式去喜欢。”
工藤新一如鲠在喉,就像今天。
他仰头看着兰,兰还是那么温柔。
“如果隐瞒,自己一个人担当,这些已经让你痛苦。那你看,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谈一谈?”
工藤脑中的混乱渐渐平息,他听见自己说:“我知道了,我会和他们谈谈。”
他已经试够了隐瞒。
工藤新一把APTX4869放在桌子上,宣布这是一次家庭会议。
降谷拿了点心,点心里没有一个是赤井爱吃的。幸好服部也拿了一些,赤井才没有动。黑羽拿了喝的,他必须干这个,不然他就喝不到合心意的热可可。
短暂的准备后,大家各自放下手头的事,围坐在客厅的茶几前。
黑羽道:“会议可以开始了!”
工藤开口发言。
“我之前觉得我是不是做错了事。”他说,“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能说不对,当然它可能就是不对。总之,我觉得我不应该因为我自己的问题把你们都拖下水。”
服部看起来立刻就要开口反驳,工藤伸手阻止了他。
“你们是我抓住的救命稻草。”工藤说,“可能我这辈子就这一回,软弱,需要依靠,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然后你们就出现了,堵上这难得的窟窿,我选择你们就像……飞蛾扑火?这个词不准确,我现在也比较混乱,总之……”
工藤理智地说:“这其实是很不理智的行为。”
他看向眼前的四个人,笃定道:“我也想过,变回柯南,最好失忆,这样我就什么都不用管。我这段时间不是很舒服,因为……我以为琴酒被抓就是结束,但事实是,我一直没能从那段时间走出来。”
他没有明说,但每个人都清楚他在说什么。
“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但我也不想结束和你们的关系,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
在变成江户川柯南之前,工藤新一自信甚至自负,江户川柯南的生活让他沉淀,种种经历把他打磨,他曾经小小的迷茫过,但都不像这一次,仿佛在茫茫大雾中逆水行舟,没有出路,也没有尽头。
这很难,又像是好事。毕竟比起在乎困于组织时经历的事,他更迫不及待的其实是从这种状态中挣脱。
他在此刻面对自己的爱人,放弃自己倔强的坚持,坦然自己的脆弱,以期变回从前的样子,或是得到一个淬炼后的更新的自我。
工藤新一低着头,两手按在桌上,呼——吸,呼——吸。他喉结微动,咬紧牙关,轻轻发抖,很艰难才吐出一句:“帮帮我。”
一滴眼泪砸到桌子上,这是事件结束后工藤新一第三次为此掉眼泪——他连哭都是有数的。
短暂的沉默。
“帮帮我。”黑羽先开口了,“我爸爸的事情还没解决,我特别需要名侦探帮我。”
“帮帮我。”服部说,“你不在我身边我破案的热情会降低——这是玩笑话,但你明白的我意思,对吗?”
“帮帮我。”降谷说,他一早就站起来了,站到工藤旁边,“在组织那段时间已经够了,我现在特别离不开你,你知道的。”
降谷握住工藤的手,擦掉工藤的眼泪。三个人一块看向赤井,工藤吸吸鼻子,也看了过去。
“我会帮你。”赤井说,“我也相信你,工藤新一。”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又说:“而且,没什么不好的。侦探和怪盗和平相处不说,我和降谷不是也没在家里用火箭炮对轰吗?”
工藤新一很短促地笑了一声。他擦了下眼睛,把桌子上的药拿起来,捏扁按碎了扔进垃圾桶,转头的时候眼睛还有些红,但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饿了。”他说,“我们晚上吃什么?”
厨房热闹起来,工藤宅灯火通明,每个房间都充斥着温暖和快乐。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