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Buss·5
Chapter 5
等德拉科从繁杂的家族事务中抬起头，天已经快黑了。太阳最后的光芒染红云朵，德拉科没有看到天使，并为此而皱起了眉。
“布莱斯。”他扬声喊，“布莱斯，你在哪儿？”
“扎比尼管家下午就离开了。”仆人在门口恭敬地说，“他说晚饭的时候才会回来。”
“他和哈利一起离开的么？”
“那位少年在您开始忙的时候就离开了。”仆人愣了一下才说。
“他去了哪儿？”
仆人摇了摇头：“他拒绝了扎比尼管家为他找的领路人，也没有留话。”
德拉科的眉毛拧的更紧了。
“布莱斯说他去了哪儿没有？”
“那位少年也没有——”
“不，布莱斯，我说的是布莱斯。”
“扎比尼管家去帕金森家拜访潘西小姐了。”
德拉科站了起来。他注视着窗户外逐渐暗沉的天色，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一遍，又一遍。
“去帕金森家把他叫回来。”他吩咐，“同时告诉他，如果晚饭之前我见不到哈利，扎比尼和帕金森就会像罗密欧和朱丽叶一样成为爱情悲剧。”
仆人鞠了一躬，似乎听出家主言语中的认真程度，匆匆离开了。德拉科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仍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没有动。
布莱斯真是太粗心大意了。他想。哈利是第一次来王城，现在也许跑到了什么地方找不回来也说不定。不过，换个角度想，哈利毕竟是天使，也许翅膀一扇就回来了。再或者，马尔福庄园在王城也算赫赫有名，哈利随便问个路人，都能凭借着他的天使光环得到热心指路，更别提他还叫“哈利·波特”，王国里的每一个人都愿意帮助“哈利·波特”。
德拉科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关心则乱了，尽管最开始切实是因为对天使两副面孔的好奇而同意他留下，但是不足一月的相处中，天使带来的影响远远超出预计。比如，就眼下，那毕竟是一个成年人，就算不谙世事，在安稳的王城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自己就是莫名的担忧，像是生怕哪双漂亮的绿眼睛会去盯着别人做祷告一样。
等等，祷告。
德拉科转身，走到了门口。
“来人，备马车！”他说，“去教堂！”
“咦？”一个女仆说，“可是，扎比尼管家等下回来的话……”
德拉科看了她一眼。轻飘飘的一眼。
女仆垂下自己的头，行了个礼。“是我多言了。”她说，“这就去吩咐准备马车。”
“嗯。”德拉科哼了个鼻音，侧头又看了窗户一眼。天又黑了些，太阳下降的速度让他有些不耐烦。想了想，他对着还没消失的女仆的背影喊：“等我到门口的时候，我要看到马车和车夫已经准备好了，不需要我再等！”
女仆片刻不停，身影飞快地消失在了拐角。
几分钟后，当布莱斯骑着马从帕金森家狂奔回来，他被告知马尔福家主已经离开庄园，亲自去寻找那个黑头发绿眼睛的男孩。
“他是为了什么这么折腾我？”布莱斯不可置信地说，“他知道帕金森家离马尔福庄园有多远么？”
仆人给了他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并在心里祈祷管家大人不要为难他们这些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仆佣。幸好，布莱斯确实没有此意。他只是勒令仆人将德拉科的恶劣行径叙述了一遍，然后就坐在德拉科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就因为那只知更鸟不知道飞哪儿去了，他就这么折腾我？”他若有所思地说，“很好，很好，马尔福家可世代都是情种，看来他真的就是马尔福家最后的家主了。”转了转眼睛，他又说，“他说去教堂么？成，神父和教徒的禁断之恋就是不一样，搞也要在上帝耶稣的眼皮子底下搞。”
布莱斯哼了一声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我也去一趟教堂，把那对背弃上帝的苦情人抓回来。”
背弃上帝的苦情人目前还没能碰面。
马车行驶在前往教堂的路上，德拉科撩起窗帘，往窗外看。他们现在正穿过一处集市，有人认出了这是马尔福家的马车，更有人认出了里面坐着的是马尔福神父。信徒在路边微微逗留，当胸画一个十字。德拉科厌倦一个一个回礼，只双手合十握着十字架，看起来一副无暇回礼的模样。
集市走了一半，马车上已经陆陆续续多了新出炉的面包、自家酿的美酒、以及小姑娘编的花环。德拉科一一报以微笑，心里越来越焦虑，烦不胜烦。眼看着月亮已经爬上来，德拉科准备拉上窗帘，就听路边卖水果的女人说：“哎呀，那个孩子是真的很有趣……虽然都这么说，但我头一次见当街就喊‘哈利·波特’的……”
“停车。”德拉科喊道。马车立刻勒住了缰绳，跳下马车，走到窗户边，摘下帽子扣在胸口，问家主有何吩咐。德拉科不说话，只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侧耳细听那个卖水果的女人和客人谈话。
“……是啊，确实很有趣。幸好是个外邦人，听了少年国王的英名……不然，当时只怕……”
“也是他跑得快。毕竟，追上去问没回头的小姐是不是叫‘哈莉’，实在是太失礼了……”
听起来很像是不谙世事的、满心好奇的天使会做的事。
德拉科眉头一跳，吩咐道：“去问问，那个当街大喊‘哈利·波特’的人去了哪里。”
车夫稍稍欠身，把帽子戴好走到了水果摊前。不一会儿走回来，神色显得有些茫然古怪。
“怎么了？”德拉科不耐烦地问。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路灯遮掩了月亮和星星的光芒，不知名的飞虫不知死活，一次次撞向被玻璃笼罩的炉火，头破血流。
“非常抱歉，主人。”车夫说，“那位夫人说波特先生离开集市后的去向她也没有注意……不过，那位客人说，在通往里德尔巷的路上见过一位黑发绿眼戴圆形眼镜的少年。”
“里德尔巷？”德拉科愣了一下，“那是什么地方？”
车夫摇了摇头。
“我从来没有听过。”他说。
“那位客人怎么说？”
“那位客人没法描述清楚。”车夫回答，“通往里德尔巷的路似乎是没有名字的，那地方好像很偏远。”
“王城里还有这样的地方？”德拉科拧着眉，“先离开集市吧，然后你去打听一下。”
“好的，主人。”车夫又行一礼，跳上马车，挥动马鞭。德拉科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完全没法静下心来，他不知道天使是无意走到了那个偏远的地方，还是他的目的地就是那里。毕竟，那位水果店的客人说在“通往”里德尔巷的路上见到了哈利，哈利很可能是刻意往那里去的。但是，一个天堂的圣子，怎么会知道俗世的角落？
事情越来越有趣，也越来越不在德拉科的预计之中了。他原本好奇的两副面孔似乎正在发展成迷雾，天使切实的纯洁懵懂和繁琐服装的装饰以及王城偏远理不清的角落交织成了这片迷雾。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了，车夫敲了敲窗户，恭敬地说：“主人，找到波特先生了。”
德拉科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接着就听到了熟悉的歌声。那确实是哈利的歌声，只是比起平时的圣洁安抚，带了些欢愉。而这歌声的主人，自然是名为哈利·波特的天使，正站在马车外那建筑的院子里，在几根蜡烛中间歌唱。光芒在黑暗中交织像是牢笼，恍惚间德拉科看到哈利的翅膀，仿佛他真的是笼中的金丝雀或者……知更鸟。
“这是什么地方？”德拉科问。
“牌子上写着圣孤儿院。”车夫回答。
“孤儿院？这里有孤儿院？”德拉科又惊讶了一次。
这时候，建筑里的人已经围到了门口，好奇地张望着马尔福家富贵的马车。哈利的歌声被打断了，但是他并没有像以往德拉科打断他一样露出那种不高兴的神情，而是笑眯眯地走到门口，看到马车还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
“德拉科？”他说，从那些围在门口的孩子们身边走过，“我刚刚还想请哈利去给我帮我送个信呢——对了，你又骗我。”他稍微有点埋怨地说，“根本就不是十个里有九个哈利·波特，单出来的那位小姐也不叫哈莉——”
“我没骗你。”德拉科说，“真奇怪，你这会儿又像个天使了，连这种夸张的玩笑话都听不出。”
“我不是抱了一点期待么？”哈利鼓了鼓脸，接着，他蹲下身，揉了揉就近的一个孩子的头——就是他刚才说的那个叫哈利的小孩的头。“我得走了。”他说，“也许下个月还能再来——也许会也许不会，不要想我，好么？”
孩子们——德拉科这时候才看清楚围着哈利的是一群孩子。而院子里的蜡烛——天啊，那竟然是蜡烛。那些蜡烛大小不一，形状奇异，像是谁收集了蜡泪再捻上烛芯自制的。而除了院子以外，孤儿院漆黑一片，门口没有等，房间里也没有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坐在院子一角倒扣的洗衣盆上，听到哈利要离开，才匆匆起身。
“你这就要走了？”她遗憾地说，“唉，这里的孩子们很难有人来看望……”
“我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德拉科忍不住插话说，“这里毕竟太偏了。”
老妇人叹了口气。
“谁让这里是里德尔巷。”她说，“战争才过去没几年，人们还没那么快忘记一切。更何况，正是这个姓氏的人害死了我们的少年国王……”
“也许您该给孩子们换个地方。”哈利小声说，“女士，既然这里受人歧见……”
“我也想，我也想。”老妇人难过地擦了擦眼角，压低了声音，“可是，只要一听到这些孩子是我照顾的……唉，我是罪人，却连累了这些孩子……”
“快别说这样的话。”哈利握住了她苍老的手，“怎么能责怪您呢？”
“人们都说，如果老肯德没有养大那个孩子，就不会有悲剧……”
“您的良善怎会是您的罪呢。”哈利柔声说，“世人会想明白的，上帝保佑您。”
“谢谢你，谢谢你，孩子。”老肯德拍了拍哈利的手，浑浊的老眼泪光闪闪，“你真好，有他的名字的人都这样好……”
哈利微微一笑，画了个十字，对老肯德欠了欠身。老肯德也一样做了，而后她挥挥手，目送哈利上了马车。马车上，德拉科正等待一个解释。
“这是哪里？”他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家孤儿院？”
“你不知道这里有家孤儿院？”哈利惊讶地问，“我以为……我去了图书馆，翻阅了王城的历史，有一章提到这个孤儿院，就来看看。”
“这个孤儿院为什么……”德拉科瞥了一眼窗户，老肯德还带着孩子们站在门口。他看了一眼，觉得烦躁，便维系着和善的表象画了个十字，接着拉上窗帘，命令车夫离开。
“太破旧了，是不是？”哈利笑眯眯地说，“不知道马尔福神父有没有动一下恻隐之心？”
“你是故意的？”德拉科狐疑地看着哈利，“神说你可以这样引诱我？”
“这是向善。”哈利和善地说，“你看到了，这个孤儿院，穷困潦倒，无人问津，实在不适合那些孩子居住了。老肯德也实在很老了，等她离世，那些孩子该怎么办？”
“你要我做这件事？”德拉科不高兴地说。
“什么？不，当然不。”哈利有些诧异，“我只是让你看到而已，至于你做不做，那不是我的事。”
德拉科点了点头，看样子就打算不管了。哈利看了他一眼，也没有继续劝说，好像就是要他看看就得一样。
“那间孤儿院到底是怎么回事？”过了一会儿，马尔福神父忍不住问道，“里德尔巷，我连听都没听过。”
天使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解释说：“这是伏地魔长大的地方——你不知道里德尔，但应该知道伏地魔吧？”
“这个国家没人不知道伏地魔。”德拉科说，往已经拉上窗帘的窗户看了一眼，“原来他姓里德尔？他就在……那种地方长大？可这跟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哈利说，语气似乎有些难过，“人们只是对这里敬而远之了，‘圣孤儿院’，人们更愿意说这是‘撒旦的摇篮’。”
“这是撒旦的摇篮？”德拉科又一次惊讶了，“我以为那只是吓唬小孩儿的。”
“那你现在见到了。”哈利叹了口气，“传说岂是空穴来风呢。”
“可这也不是那位女士和……那些孩子的错。”
“这是战争的残留问题。”哈利说，“‘人们都说，如果老肯德没有养大那个孩，子就不会有悲剧’。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一百次就成了罪。”
没有人说话，马车继续前行。终于，马车停下，他们已经回到了马尔福庄园。两人沉默了一路，哈利似乎早已耐不住，准备下车。车门已被车夫打开，哈利刚要将帘子撩起，德拉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你希望我资助那家孤儿院？”他问，“是这样的么，你希望？”
“我希望。”哈利如实回答，“但是我不会要求你做。”
“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只认识你。”哈利诚恳地说，“在这个国家，这个世界，德拉科·马尔福，我只认识你，只能向你诉说我的希望”
“可你是天使。”
“我是你的天使。”哈利叹了口气，“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管其他的事情，只能为他们唱一首圣歌。”
“你是在求助于我？”
“可以这么说吧。”
短暂的沉默，哈利已经撩开了帘子。然后，就在他跳下马车的那一刻，德拉科的声音又从身后追了上来。
“成。”他说，“我管了。”
哈利惊喜地转过头，在门灯的光芒下看到德拉科的微笑。
“毕竟，古往今来，我想还没有人能满足天使的愿望吧？”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