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Chapter 72

卢修斯·马尔福从没想过自己会在凌晨三点收到友人的信。这说明一个问题——西弗勒斯非常着急。他着急，所以让猫头鹰连夜送信，并且毫不理会收件人会在几点被吵醒。

被猫头鹰吵醒的不只是卢修斯，还有他的妻子纳西莎。纳西莎和卢修斯关注的方向截然不同，她看了送信的猫头鹰一眼，说道：“这不是哈利·波特的雪枭么？德拉科勒令整个庄园的家养小精灵都得记住的那个。”

卢修斯挑了挑眉——这么说来，西弗勒斯现在和哈利·波特在一起。这算怎么回事？斯内普和波特，这两个姓氏并不像能并排放在一起的样子。

卢修斯从海德薇口中接过信，下床走到书桌边，点亮了灯。他撕开火漆，取出信纸，打开后细细阅读起来。

“是什么事？”纳西莎打了个哈欠问。

“西弗勒斯想跟我谈谈。”卢修斯说，面色有些凝重，“看来邓布利多很信任他，我先前在霍格沃茨和邓布利多的谈话，西弗勒斯知道的七七八八。”

纳西莎立刻清醒了许多。

“西弗勒斯是什么意思？”她问，“他现在进入霍格沃茨，在邓布利多手下当教授，难道还是向着黑魔王的么？”

“去谈谈就知道了。”卢修斯说，提笔回信，“他现在在破釜酒吧，我抽时间去见他。德拉科也和我一起去吧，顺便把下学期要用的东西买一下。”

“行。”纳西莎说，“我明天和他说，知道能去见波特，他也会很开心的。”

卢修斯点了点头，吹干墨水，把信纸叠好塞进信封，交给了海德薇。

一个难得没有噩梦的夜晚，是由被海德薇叫醒结束的。为着这位一拍翅膀好几个晚上不回来的雪枭小姐，哈利已经好几个晚上没关窗户了。斯内普非常不满意，但是他的不满意也就好使半个晚上，后半夜哈利就会偷偷爬起来开窗户，第二天早上被发现还一脸“是窗户自己开的”无辜表情。斯内普只好由他去了，只是晚上睡前往自己和哈利的床上都丢个保暖咒。

但是今天海德薇终于回来了，斯内普紧跟着被吵醒的时候心里还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哈利起初那种“反正已经这样了”的破罐破摔荡然无存，甚至因为斯内普是第一个倾听了他秘密的人，他逐渐对这位师长有了依赖感。具体表现为，他在做噩梦的时候不会再紧紧闭着嘴，有时候不经意被吓到也不会立刻想办法掩盖。还有，就这个早上，哈利一见到海德薇就发出惊喜的叫声，整个从床上跳了起来，直接就吵醒了斯内普。

斯内普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愣一下，心里暗自琢磨今天这个恐惧的叫声和以往不太一样。然后他一睁眼，往旁边一看，就见哈利盘腿坐在床上，脑袋上顶着一只雪枭，笑得春光灿烂。

哦，早上了。这么说，波特昨晚没做噩梦，挺好的。

斯内普从床上坐了起来。

“啊，抱歉，吵到您了么？”哈利拘谨地收敛了一下笑容，神情有些歉疚，紧张地看着斯内普，“对不起，我……”

斯内普摆了摆手。

“自己叫点吃的。”他指了指铃铛。                                                  

“也给您叫一份吧？”哈利眼睛亮了一下，“您还是要咖啡么？”

斯内普点了点头，径直走进盥洗室了。他身后，哈利怀揣着小小的雀跃，快乐地敲响了铃铛。

当然，这不是说哈利没人使唤就觉得不舒服。他只是非常乐意为斯内普做点事情，如果斯内普一直什么也不叫他做，他会觉得自己没有价值，而偏偏斯内普还一直对他好，他就会越发厌恶自己。斯内普在两人相处的第五天就发现了这一点，并因此迅速地更改了自己和波特的相处模式。比如，当斯内普需要制作魔药的时候，他就会让哈利帮他准备材料。再比如，就像刚刚一样，让哈利在叫早饭的时候帮他也要上一份。

斯内普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早餐已经在桌子上摆好了。哈利捧着牛奶杯慢慢地喝，手里攥着一把猫头鹰粮。海德薇站在桌子边，低头喝了两口水，便从哈利的手心里啄食。哈利被啄的手心痒，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斯内普在哈利对面坐了下来。

“我们今天有客人。”他告诉哈利，“卢修斯和德拉科午后会来拜访。”

哈利惊讶地看了斯内普一眼。

“为什么？”他问。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已经完全不畏惧向斯内普提问题了——好吧，仍然有些忐忑，毕竟他还不是那么习惯自己可以自由提问。

“我约他谈一些事情，而德拉科需要买上学要用的书本。”斯内普说，“到时候你可以和德拉科在对角巷逛逛，但是不能离开对角巷。”

哈利点了点头。先不说他本来就不想离开对角巷，现在已经明确布莱克是奔着他来的，他更不可能擅自离开对角巷。

不过……德拉科也要来么？

哈利走了神，牛奶杯已经空了，他却还在往嘴里送，把空气往肚子里咽。

德拉科的爸爸在魔法部工作，自己吹胀玛姬的事他应该也知道了吧？还有对费农用缴械咒，离家出走……德拉科会不会觉得很奇怪，会不会问他是怎么回事？虽说德拉科很好糊弄，但是自己对斯内普教授都露了口风，要不要告诉德拉科呢？

哈利苦恼地咬着杯子边缘，一时竟没有动。斯内普喝完咖啡抬头，看见哈利和海德薇大眼瞪大眼，轻轻地咳了一声。

“在想什么？”斯内普问。

“没——没什么。”哈利结结巴巴地说，牙齿磕到杯子，疼得“哎哟”一声。他放下杯子，揉了揉嘴唇，神情带着些孩子气的苦恼。

这副模样出现在哈利·波特身上叫人觉得有趣，斯内普立刻觉得自己给卢修斯写信的决定是正确的了。尽管他原本不是这个目的，但卢修斯要把德拉科带来，似乎给哈利带来了很大的触动，这是个好事。

眼下，哈利打算用“没什么”糊弄过去，斯内普也不打算追根究底。这是近来他和波特的默契，他会关心，询问，但如果波特决意不说，他也不会逼他开口。

“正好我有些东西要买。”斯内普想了想，“一会儿我给你列个单子，你买回来给我。”

这是为了确保哈利会和德拉科出去，但是在哈利听来，这是有一个他能为斯内普做点事的机会。于是他点了点头，同意和德拉科一起出去转转——事实上，就算斯内普不这么要求，德拉科一来，哈利也是没办法拒绝德拉科出去逛逛的要求的。

下午茶时间，卢修斯和德拉科一起到达破釜酒吧，询问汤姆后，径直上楼，敲响了11号房间的门。因为下午有客人，斯内普今天索性给哈利放了假，虽然没让他出去，但也没让他继续围着知识打转。尽管如此，这段日子两人在屋里又是做魔药又是学魔咒，卢修斯推门进去的时候，还是被屋里的魔药味儿狠狠呛到了。

“你怎么走到哪里都能把住处变成魔药室？”卢修斯掩着鼻子问。

斯内普没说话，只颔首致意，然后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哈利倒是帮着解释了一句：“斯内普教授是帮我预习下学期要学的魔药来着。”

卢修斯诧异地瞥了哈利一眼——他刚才还真没看到哈利。哈利此时正坐在后面的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海德薇站在他旁边睡觉。他从卢修斯进屋就开始打量他了，当然更主要地是想打量德拉科。大半个假期不见，德拉科又长高了些。他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右手插在口袋里，左手拎着一个袋子。卢修斯手上也拎着一个袋子，看起来，他们已经买完了下学期要用的东西。

“波特先生。”卢修斯对哈利点了点头。哈利瞥了回头看过来的斯内普一眼，把书放下，下了床，走过去和卢修斯握了握手。可能因为爸爸和院长都在这里，德拉科不敢造次，只是眼睛发亮，小幅度地对哈利摆了摆手。

哈利也对他小小地微笑了一下。

斯内普适时地清了清嗓子，说道：“哈利，你和德拉科去帮我把要用的材料买回来吧。”

“好的，先生。”哈利应了一声，转头看着德拉科，“你和我一起去么？”

“行。”德拉科说，把手上的袋子放下，看着卢修斯。卢修斯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他不知道斯内普要和他说什么，因此本也没打算要德拉科在这儿旁听。

得到允许，德拉科准备拉着哈利直接出去了。斯内普却又喊了一句：“穿件外套。”

哈利已经往外迈了一只脚，听了这句嘱咐立刻到临时的衣柜里翻了一件外套出来。哈利的衣柜里现在还是那些旧衣服，斯内普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给他买新的。等哈利穿完外套回头，卢修斯和德拉科都诧异地望着斯内普。斯内普坦然自若：“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卢修斯很想这么问。斯内普在关心波特的儿子，这事情叫与他们同级的人知道了，死的能吓活，活的能吓死。

而德拉科诧异的是另一个方面——斯内普和哈利的相处模式。一个多月前哈利面对斯内普还避之不及，这才过去多久，他们怎么就这么熟悉了？

哈利对这两人的内心活动浑然不知，但也隐约明白他们是在为斯内普对待自己的方式而感到惊讶。这让哈利觉得局促不安，毕竟，斯内普是否愿意把对他的关心展露人前，哈利并不清楚。

想到这里，哈利小心地看了斯内普一眼，见斯内普神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揣好钱，向斯内普和卢修斯暂时道别，和德拉科一起出去了。一出门，德拉科就迫不及待地问哈利为什么又跟斯内普在一起，叫哈利三言两语岔了过去。看哈利不想说，德拉科便也没再追问，只是显得有点郁闷。

今天的对角巷也挺热闹，因为霍格沃茨开学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接近了。哈利和德拉科一路上偶遇格兰芬多的西莫、迪安和纳威，并且见到了纳威的奶奶。那是一位十分厉害的老夫人，哈利和德拉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因为纳威忘记了书单在哪儿，而很厉害地跟孙子训话。那副模样十分骇人，惹得哈利没敢上去打招呼，拉着德拉科绕路走了。

他们先去斯拉格&吉格斯药房购买了斯内普单子上写的魔药材料。接着，哈利本来打算直接回破釜酒吧，把东西给斯内普送回去。但是德拉科拉住了他，和他说大人们肯定是有要是想谈，还是不要回去打扰比较好。

这样一来，破釜酒吧是暂时不能回去了，哈利和德拉科索性在对角巷闲逛起来。反正斯内普也告诉哈利，只要不离开对角巷干什么都可以。

他们在魁地奇精品店外面停下脚步，那儿的门前聚集着很多人，一下子就勾起了德拉科的兴趣，非要进去看看。哈利也没有拒绝，任由德拉科拉着自己往里面挤。接着，他们就看到门口有一个台子，上面展示着一把气派的扫帚，旁边的标牌上写着：“火弩箭。”

“是最新的扫帚！”德拉科激动地说，“我在杂志上看到了，爱尔兰国际俱乐部说要重新武装，下赛季更换装备！分析说，他们最可能换成火弩箭，你知道，火弩箭能——”

“在十秒钟内从静止加速到每小时150英里。”哈利说，“我知道，牌子上写着呢。”

“我真后悔去年让爸爸给我买了光轮2001。”德拉科说，“不然我就能拥有一把火弩箭了。”

哈利把这话听进去了，掂量着口袋里的钱，又瞧了瞧标牌上最后那句话——“价格面议。”

哈利努力把刚听进脑子里的话从脑子里清出去。

德拉科又对着那把展出用的扫帚长吁短叹了一会儿，拉着哈利离开了。他们一路走一路闲聊，德拉科说起他去买新课本的时候，书店经理头回态度那么差。接着，他又和哈利猜测保护神奇动物课教授是怎么回事，竟然要他们买那本吓坏了经理的《妖怪们的妖怪书》，以前上这门课的人可没说要用这么一本咬人的书。

德拉科说点什么，哈利就应点什么。他告诉德拉科，自己是跟斯内普教授一起去买的书。话还没说一半，德拉科好像从见到哈利的兴奋劲中缓过来了，气冲冲地兴师问罪：“你到了破釜酒吧，怎么不给我寄信？”

哈利愣了好半天都没能回答上来。他是完全把这事忘了，谁经历了先前那事以后还能记得一件本就不常做的事。一时间，哈利不知道该怎么和德拉科解释，又没想好是不是要和盘托出，只得连连道歉，请德拉科去福洛林·福克斯冰淇淋店坐一坐。

德拉科本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突然想起这么一茬，逗逗哈利。当然，他不会拒绝一份免费的冰淇淋，于是一直假装很不高兴假装到冰淇淋上桌。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继续说话，谈论作业和韦斯莱一家。哈利今天才知道罗恩假期去了埃及，因为他爸爸中了《预言家日报》的金加隆奖。然后，德拉科又说起霍格莫德。这对小马尔福先生来说没什么新鲜的，虽然只有三年级及三年级以上的学生才可以去，但那地方对学生以外的巫师是完全开放的，德拉科跟他爸爸一起去过几次，买蜂蜜公爵的糖果和佐科笑话店的玩具。这个话题让哈利想起了早就被他抛之脑后的霍格莫德许可表，因为知道德思礼夫妇肯定不会签字，哈利干脆就没把这东西在女贞路4号拿出来。

“我去不了。”哈利假装很遗憾地说，“我姨夫姨妈没有签字，他们觉得不安全。”

“不安全？哦……也是，布莱克的通缉令在麻瓜世界里也传遍了吧。”德拉科有些遗憾地说。

“你知道布莱克的事？”哈利问。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德拉科说。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话就说到这里，不肯再提布莱克的事了。哈利套了他两次话，套的他直瞪眼睛，最终不情不愿地说：“我爸爸告诉我，布莱克是黑魔王的追随者。按照你前两年那副劲头，知道这个消息说不定要一头撞上去……”

话还是藏了一半，没提布莱克就是奔着哈利来的。但这足够哈利明白德拉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毕竟，德拉科要知道这些事只能是他爸爸告诉他，而卢修斯断没有说一半留一半的道理，他肯定架不住儿子问，不然去年也不会把密室的事告诉德拉科。

“你不用担心我，我都知道。”哈利说，“布莱克都找到我姨夫姨妈家里去了，你以为斯内普教授为什么和我在一起？”

“那你没事么？”德拉科讶异地说，“原来是因为这个……刚出门的时候你怎么不肯告诉我？”

“我怕你担心么。”哈利很自然地说。其实他那会儿根本没想好要怎么和德拉科说，但是德拉科一提布莱克的事，到正好给他送了一个理由来。

德拉科原先那点小郁闷现在烟消云散了，他拧眉看着哈利，问：“那你没想立刻去找布莱克吧？”

哈利笑了笑：“他是伏地魔的信徒又不是伏地魔本人，我追上去干什么。”

德拉科稍微松口气了。他往后靠在椅背上，用勺子戳着冰淇淋，突然道：“你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

哈利低头看了看自己，又对着玻璃看了看自己的倒影，问道：“有什么不一样的？”

德拉科好像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好一会儿才说：“眼睛。”

哈利茫然地对着玻璃看了看自己的眼睛。德拉科见他领会不到自己的意思，干脆站起来，上半身探过桌子去，伸手点了点哈利的眼皮。

“不是形状变化了，笨蛋。”他说，“就是……你好像比前两年开心多了。发生什么事了么？”

哈利眨了眨眼，眼皮带着德拉科的手指一颤一颤的。然后他突然笑起来，握住德拉科的那根手指说：“嗯，好事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