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Chapter 113

哈利浮沉在一片绿色的海洋里，他用了好长时间才发现，所谓的“绿色海洋”，其实是黑魔标记。他悬浮在半空，静静地凝视着那个巨大的黑魔标记。骷髅嘴里的那条蛇以一种诡异的优美姿态朝哈利游去，大张着嘴，蛇信已经碰到了哈利的脚，就要把他吞下去。

哈利猛地睁开眼睛，窗外已经有了些亮光。他这一晚上睡的很不安稳，迷迷糊糊地醒了好几次，再睡着却又是先前那个梦，却又有不同，那条蛇好像每次都离他更近了一些。还间歇性地梦到了几次闪闪和多比，他与他们对视着，看到闪闪变成棕色眼睛的自己，又在多比的眼睛里看到自己。

哈利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天又亮了些。就听外面有人敲门，接着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韦斯莱先生似乎是睡在了客厅，声音里带着警惕，问道：“谁？”

哈利没听见敲门人的回答，但是听到韦斯莱先生开了门。他扭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自然也就看到了还睡着的德拉科。

他们的手还交握在一起。只是两个人的姿势都变了，哈利平躺着，德拉科却趴着，后者眉头还皱着，看起来睡得不怎么舒服。哈利回想了一会儿，隐隐记得自己惊醒的时候是动弹过，似乎也把德拉科吵醒了一两回，却也不怎么记得清，只觉得整整一个晚上都像梦一样，叫人不知道自己到底醒没醒。

门外自从来了客人就一直有极小声的说话的动静，哈利仔细听了一会儿，但是什么都没听清，也就不再关注。天更亮了些，阳光已经铺进屋里。罗恩在上铺翻了个身，拿被子蒙住头，嘟囔了几声又睡了。哈利侧过脸，静静地打量着德拉科。

昨天本就睡得晚，又因为食死徒游行和黑魔标记的事情折腾了好长时间，总共也没有睡多久。德拉科的眼睛下面已经有了淡淡的青黑色，哈利看了一会儿，伸出手去，小心地碰了碰。德拉科似乎是感觉到了，眉头皱得更紧了一点，皱了皱鼻子，把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不一会儿又将脸转到那边去，却不怎么舒服，又转了回来，手指动了动，但是没有醒。

哈利轻轻地笑了，噩梦带来的压抑和沉重瞬间散去不少。

门外的说话声音又持续了一会儿，渐渐停了。哈利闭上眼睛，想再睡一会儿，却听韦斯莱先生说：“我带你们过去。”然后就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哈利皱了下眉，和德拉科交握的手尽可能不动，别扭地坐起来，盯着门看。韦斯莱先生推门走了进来，见到哈利已经醒了有些惊讶，随即从门口让开，叫纳西莎和卢修斯走了进来。

“马尔福夫人、先生。”哈利小声和他们打招呼，看了韦斯莱先生一眼，没敢多问什么。纳西莎走到床边，微笑着说：“昨晚没睡好吧？回家以后好好休息一下。”

哈利点了点头，问：“我们现在就回去么？”

“昨晚的事已经见报了，小天狼星不知道有多着急。”纳西莎用只有她和哈利能听到的声音说，同时低头推了推德拉科。德拉科迷糊着咕哝了一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纳西莎，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妈妈！”他急切地说，“爸爸呢？昨天——”

卢修斯在门口假咳了两声，德拉科这才看到韦斯莱先生，立刻住了口。韦斯莱先生皱了皱眉，说道：“不然还是让哈利住到我家来。”

“波特先生被安排在我家自然有邓布利多自己的理由。”卢修斯说，“你可以去问问他，如果他同意，我立刻亲自将波特先生送过去。”顿了顿，又不情愿地补充道，“回去就先给他去封信，问问他的意见。”

韦斯莱先生仍然皱着眉，点了点头，但是没再说话。

其他的行李已经让家养小精灵带回去了，哈利和德拉科起了床，仍像昨天那样在睡衣外面套上外套，也没有洗漱，便被纳西莎和卢修斯幻影移形带回了马尔福庄园。他们直接落在房子的门前，小天狼星正在那里等着，手里紧紧攥着一份《预言家日报》，旁边还站着一个满脸惶恐的家养小精灵，哈利从衣服分辨出这个是卡尔。见到马尔福一家回来，卡尔焦急地迎上去，不安地说：“主人、夫人、小主人，布莱克先生不肯去地牢里躲着……”

纳西莎皱了皱眉，松开德拉科的手，刚要上前，小天狼星却已经冲了过来。他蹲下身，把哈利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一把抱住他。

“没事就好。”小天狼星说，“我还以为你们得再过些时候才能回来。”

“马尔福夫人和先生直接带我们幻影移形了。”哈利解释道。小天狼星点了点头。

纳西莎在他们身后叹了口气，仍有几分不满：“不是让卡尔带你先躲到地牢里？昨天出了那样的事，不一定会有谁过来，万一你被发现了……虽然不少人相信你是藏得深，但食死徒不会不知道谁是自己的老伙计。”

小天狼星把已经揉皱的报纸递过去，皱眉道：“我不放心。要不是卡尔在报纸来之前就去收拾行李，我现在就想办法过去了。”

卢修斯结果报纸，打开看了，语气微微讽刺：“丽塔·斯基特……你在阿兹卡班待的时间太长了，这个女人一向胡言乱语，说的话没有几句可信的。”

小天狼星板着脸点了点头，难得没和卢修斯针锋相对。

“好了，我们进去吧。”纳西莎说，“别站在这里。”

他们一起进了房间，餐桌上有几封魔法部的来信，是给卢修斯的，卢修斯到书房去处理了，小天狼星也跟了过去。纳西莎嘱咐德拉科和哈利先回房间休息，说一会儿会让家养小精灵送早餐过去。德拉科点头应了，拉着哈利，打着哈欠回了卧室。

卧室里，书桌上摞着一摞新书，新书上放着一袋子钱，需要买的东西也都买好了。走之前留下要清洗的衣物已经放进衣柜，床上则摆着两件十分精致的长袍。长袍上各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分别写着哈利和德拉科的名字。

“这是什么？”哈利走过去，摸了摸写着自己名字的那个，将它拿了起来，才看到下面还有几件崭新的衣服。

“礼服长袍。”德拉科说，“之前单子上写的，说今年要准备这个……”他把自己的长袍拿起来比了比，“还不错，你那件怎么样？”

“挺好的。”哈利说。他的礼服长袍和德拉科的差不多，都是黑色，高领，天鹅绒。如果不是德拉科指出袖口的花纹不同，哈利会以为这是两件完全一样的礼服长袍。

“一会儿再试吧。”德拉科把礼服长袍放下了，“我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你的如果不合身，让卡尔给你量一下尺寸，再去一趟脱凡成衣店就行了。我要洗个澡，还是你先来？”

“你去吧。”哈利对他点了下头，“我把东西收拾收拾。”

德拉科拿了换洗的衣服，走进盥洗室去了。不一会儿，哗哗的水声传进哈利的耳朵里，他又坐了一会儿，把自己的行李箱从柜子上拿下来，将四年级要用的书和东西都收好，将行李箱就立在衣柜边。之前在韦斯莱家帐篷里，韦斯莱先生和马尔福先生说的话，明显就是要给他换个地方住。马尔福夫人在门外的时候也说了，庄园最近可能会有客人来，他和小天狼星在这里并不安全。就是不知道邓布利多会怎么安排？

“小主人？”突然有人敲门，“卡尔将早餐送来了。”

哈利回过神，喊道：“进来。”

卡尔也是一个棕色眼睛的家养小精灵，光看外表倒是和闪闪一样。他穿的比多比要体面一些，身上是一个干净的枕套。哈利猜测这是因为卡尔经常要去厨房帮忙，还时常负责接待、照顾客人，就像哈利在厨房见过的那些家养小精灵总穿着干净的茶巾还套着围裙是一个道理。

卡尔走进屋里，对哈利鞠了一躬，喊了一声“波特先生”，便将托盘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又问哈利有没有其他吩咐。哈利本想摇头，顿了顿又问：“你……认识多比么？”

卡尔瞪大了眼睛。

“先生怎么提起他？”他很生气似的说，“多比是个坏精灵，先生！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还办不好主人吩咐的事，小主人已经将他赶走了。先生可不要以为，卡尔也像多比一样！”说到后面，卡尔的声音已经有些尖厉了。

哈利赶紧道：“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气。”

卡尔摇了摇头：“卡尔没有对您生气，波特先生。卡尔只是为多比感到羞愧，还从来没见过他那样子的家养小精灵，整天想着要自由，还打算要工钱！如果他能再找到一个主人家，那可实在是——”

哈利没敢说多比已经在霍格沃茨找到工作了。卡尔又问了一次哈利有没有其他吩咐，哈利摇了摇头，卡尔便鞠躬离开了。

卡尔走后没有多久，德拉科从盥洗室走了出来，穿着浴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他瞥了一眼桌子，问道：“你怎么不吃？”

哈利正坐在桌子边发呆，听到德拉科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说道：“等你呢。”

德拉科在哈利对面坐下，问道：“你没胃口？”

哈利摇了摇头，盯着托盘看了一会儿，心里一阵烦躁。他一推桌子，站起来说：“我还是先洗个澡。”德拉科咬着一片吐司，含糊不清地说：“怎么了？”

哈利摇摇头，拿了衣服，径直走进盥洗室去了。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哈利的脊背，哈利的额头抵在湿滑的墙壁上。认识多比的时候还没那么清晰地觉得，见到了闪闪，又和卡尔说过话，哈利才惊觉自己曾经习以为常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他忍不住又想起闪闪想要向他跪下的那一幕，也想起德拉科厉声让多比跪下的那一幕。他突然想起，一年级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进斯莱特林让海格生气了，为了让海格留下海德薇，他其实也想过要不要……他甚至习惯在费农生气的时候，先考虑要不要跪下，有一个好的态度。他第一次住到破釜酒吧的时候还做了那样的噩梦，还觉得不安，觉得自己不应该离开女贞路4号……他觉得自己永远不应该离开女贞路4号，觉得最起码他在女贞路4号还有些价值，能干些家务活……

受够了是一回事，反抗是一回事，可有些东西竟然已经在他的思想中如此根深蒂固。

哈利用力地抹了一把脸。

等哈利从盥洗室出去，德拉科已经吃完了，就在桌子边看书。听到动静，他抬头看了哈利一眼，说道：“你先前那份已经凉了，我让厨房重新做，你先试试礼服吧。”

哈利摇摇头，在桌子边坐下了，拿起叉子戳了戳盘子里的煎蛋，随口问道：“你试完了？”

德拉科翻了一页书，“嗯”了一声。哈利将煎蛋切了切，准备往嘴里送。德拉科却突然把书一合，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哈利困惑地看了德拉科一眼。

“是不是卡尔惹你生气了？”德拉科问，“我刚才在盥洗室听到你和他说话……他说多比，你不高兴了？”

哈利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德拉科这是生卡尔的气，赶紧摇摇头：“没有，我就是和他闲聊了两句。”

“那你是怎么了？”德拉科微微皱着眉，“昨天晚上你对上克劳奇的时候，虽然痛快，但我也隐约觉得……我以为是因为小天狼星的事。”

“当然是因为小天狼星。”哈利说，“我和克劳奇又……”

“但你后来分明是替那个家养小精灵打抱不平，你晚上做噩梦的时候也……”德拉科说。哈利垂下眼睛，心想原来他真把德拉科吵醒了。德拉科又追问：“为什么？”哈利没有说话。

沉默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德拉科轻声喊道：“哈利。”

哈利把叉子放下，脑袋也垂了下去。

“克劳奇……”他慢慢地说，看着自己不安地扣在一起的手，“他让我想起德思礼。闪闪……”

德拉科想到二年级的时候，自己在礼堂对多比发脾气，当时哈利就在旁边，自己斥责多比的时候，哈利的表现……

德拉科点了点头，重复道：“还是先试衣服吧。”

这次哈利没有拒绝德拉科的提议，绕到床的那一边，放下帷幔试礼服。卡尔买的是全套，鞋子、裤子、衬衣，一应俱全，还同时准备了领带和领结。不知道是不是小天狼星提供的尺寸，哈利穿了倒也合身。只是腰带必须扣到最瘦的一扣，袖子有些长，盖在手背上，袍子的下摆也是，几乎要把哈利的脚盖住了。

“也不知道海德薇什么时候回来。”哈利一边系领带一边走出来，“一会儿我想去花园里找找。”

“海德薇总不会丢了，你一会儿吃过早饭，再吃了药，还是先休息一下。”德拉科站了起来，走到哈利面前，“我瞧瞧……”他伸手抚了一下哈利的衣领，“有些大了。”

“也没什么。”哈利说，最后整理了一下领带，“要用得上礼服长袍的正式场合应该也没我什么事。”

“你喜欢么？”德拉科又问，退后一步打量着哈利。哈利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没什么不喜欢的。”

德拉科叹了口气。

“那件事……”他说，“你去和小天狼星谈谈，行么？”

哈利抬起头，有点疑惑地看着德拉科。

“你一直都……存在这个问题。”德拉科说，思索着措辞，“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你可以……你得想说才行。”

哈利明白了德拉科的意思，稍稍移开自己的目光，看着桌子上已经凉了的那盘煎蛋。

德拉科还在继续说下去。

“我说过你应该……贪心一些，你还记得么？你得有你自己的喜好，知道对自己好，不能委屈自己……有人担心你不是坏事，向关心你的人张口也没什么不好。”

哈利只觉得鼻子发酸。就听德拉科又问：“你喜欢这件长袍么？”

太阳已经高高地升起来了。哈利没有抬头，挽起长袍袖子，将空荡荡的袖口给德拉科看。

“我想要个袖扣。”他说，“你觉得什么样的好？”

德拉科的眼睛微微亮起来，像是阴天，阳光从厚重云层的遮挡下透出一点。

“一会儿我都拿出来，你看着挑。”他说，“领带夹要不要？”

哈利摇了摇头：“不要。”

“我有一个想送给你的。”

哈利故作沉吟：“要。”

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德拉科又扯着哈利的长袍袖子看了看，说：“你这套其实配领结更好，卡尔应该也买了吧？不愿意重新做就不做了，回头让小精灵帮你修改一下。最起码，这个袖子和这个下摆……里面我看看。”

哈利依言将长袍脱下，德拉科绕着哈利转了一圈，说道：“裤子也改一改。”

哈利点了点头，神色一片温暖。

“好。”

 

TBC——

这章里有一个适合亲吻的地方，忍痛没写（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