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Chapter 128

哈利惦记着小天狼星，整整一晚都没有睡好。他一会儿梦到小天狼星被傲罗抓住，一会儿又梦到小天狼星撞上了摄魂怪，一会儿又梦到自己隔着铁栅栏看小天狼星，分明是小天狼星被关起来了，然后一张大大的《预言家日报》就挡在了哈利眼前，头版头条正是小天狼星落网，记者是那个丽塔·斯基特。

哈利睁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了。天还没亮，哈利在床上睁着眼睛发了会儿呆，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干脆坐了起来，收好相册，准备下床。

“怎么了？”德拉科迷迷糊糊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做噩梦了？”

“没什么事。”哈利说，听出德拉科还没清醒，“我只是去趟卫生间。”

“你听起来可不像那么回事。”德拉科打着哈欠坐了起来。他撩开帷幔，揉着眼睛看向哈利。

“到底怎么了？”

哈利这才把噩梦说了。

“就是个梦。”他不知道是在安慰谁，“小天狼星肯定没事。”

德拉科这会儿清醒多了，他用责怪的语气说：“小天狼星这事办的可不太漂亮，他没想到你会担心么？”

“他担心我，不是么？”哈利说，“我可能有生命危险，他自然顾不上那么多。不然你觉得他应该怎么做？”

“偷偷回来。”德拉科果断地说，“最起码你不用这么担惊受怕的。”

哈利突然抓住了德拉科的胳膊。

“万一是呢？”他有些惊恐地说，“埃忒尔回来的太快了，我昨天晚上还没想到！想想上次海德薇用了多长时间——小天狼星是不是已经被抓住了？今天的《预言家日报》什么时候来？”

德拉科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他没想到自己的话反而让哈利更加担心了。哈利现在是一点困意都没有，德拉科宽慰了他半天，他才勉强放下心，喝了一勺睡眠魔药，又沉沉睡了过去。但就算如此，哈利睡得也不安稳。噩梦是没了，不安的感觉却还在。第二天，阳光刚穿透水面落到哈利的眼皮上，他就清醒了过来。

德拉科不知道怎么，又黏在了哈利身上。两只人鱼趴在窗户往里面看，哈利看到它们，对它们眨了眨眼。其中一只人鱼不知道怎么回事，指着哈利笑了起来。哈利有点莫名其妙，接着就听德拉科含含糊糊地说：“你先去礼堂吧，我想再睡会儿。”

哈利低下头，试探地拽了拽德拉科搂着自己的胳膊，无奈地说道：“你的手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的手怎……”德拉科半睁开眼睛看了看，随即立刻松了手。他往自己的床上挪了挪，翻个身把脑袋也埋进被子里。

“我要再睡会儿。”德拉科非常清醒地说——好吧，可能也不是那么清醒。这是第二次他莫名其妙就抱着哈利醒过来了，这样下去可不行，情况非常危险，非常——非常危险。

德拉科隐隐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有些蠢蠢欲动，他希望哈利快点去洗漱然后去礼堂，把宿舍暂时留给他使用。

哈利倒没觉得德拉科有什么不对劲，他猜德拉科是没睡醒。德拉科的抱人习惯是最近才新增的，哈利倒没觉得有多困扰，甚至有几分新奇，他正猜想今年圣诞节要不要送德拉科的娃娃什么的。

哈利起身洗漱，不多时就离开了宿舍。走的时候，他看德拉科还缩在被子里，以为他又睡着了，便没打招呼，直接离开了。

这个时间的公共休息室还很安静，有几个高年级早早起来埋头苦读，为巫师考试努力。等到明年，哈利需要考O.W.Ls的时候，他多半也会成为这其中的一员。只不过到时候，现在的七年级就已经毕业了。

哈利步入礼堂，礼堂里只零星坐了几个人，说明他今天来的实在太早了。仔细想一想，自从和德拉科成为朋友后，他好像还没这么早来过礼堂。

哈利挑了个位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又拿了两块葡萄柚。他仍然在想小天狼星的事，这让他胃口并不是那么好。勉强将东西吃完，其他学生也陆陆续续走进了礼堂。”POTTY POTTER”的徽章从哈利面前闪过去。眼不见心不烦，哈利从书包里取出一本《飞来咒的使用及注意事项》，埋头读了起来。

他看了好一会儿，那些想要嘲笑、挑衅他的人见他压根不注意，便也失了兴致。礼堂如往常每个早晨一样慢慢热闹起来，教授们也一个接一个地在教师席上做好了。哈利正想着要和卢平说说小天狼星的事，一阵喧哗就突然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哈利抬起头，往礼堂门口看去。

德拉科好半天才从被子里钻出来。明明盖的是两床被，德拉科也不知道怎么他的手就伸到了哈利的被里去。睡着了以后好像有什么莫名的东西驱使他的四肢，让他完全不受控制，白日里不敢越界的亲昵，睡着了就全然不管不顾。

德拉科长长舒了口气，到盥洗室把自己清理好。比起哈利离开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许多。德拉科擦干头发，穿好衣服，看了看时间，把昨天晚上带人做出来的徽章别在胸口。徽章上写的是潘西提议的“支持哈利·波特，霍格沃茨的天选勇士”，德拉科低头看了一会儿，突然抬手，在徽章上按了两下。

两下。以防误打误撞被谁触碰，暴露了他那些隐秘的心思。

徽章上的字变得短了许多，德拉科看了一眼，又按了一下徽章，让上面的字变回原来的样子。然后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公共休息室里，昨天参与了做徽章的人正在四处分发徽章。斯莱特林一直以来都因为对黑魔法的崇敬、对纯血理论支持的人数等原因被格外针对，说他们歧视麻瓜出身的巫师，但其实在现在的巫师界里，斯莱特林也是被歧视的一方，这在孩子之间体现得尤为明显。而现在，斯莱特林中出了一个勇士，这位勇士还是哈利·波特，甚至还不到年龄——没错，这也是值得骄傲的一点——斯莱特林们怎样也要支持自己学院的勇士，这可比支持赫奇帕奇的迪戈里有趣多了。

总而言之，不管出于什么考虑，几乎所有斯莱特林都接受了支持哈利·波特的徽章，没接受的那几个都是一早就去礼堂，没被分发徽章的人找到的。

德拉科帮着在公共休息室里发了一会儿，确认所有人都拿到了，按着高尔的肩膀踩上身边的椅子，然后再跳上桌子。

“好了，朋友们！”他大声地说，“让我们出发吧！”

斯莱特林们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每个人的胸前都有一个支持哈利·波特的徽章在闪光。斯莱特林的长桌本来就比其他长桌空的更多也更久，而且，一下子有这么多人一起进来，是很难不吸引其他人注意的。第一个学生转头去看，然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等喧哗连成片，哈利扭头看去的时候，走在最前头的斯莱特林已经很近了，哈利一眼就看到了他胸口那个闪亮的徽章——“支持哈利·波特，霍格沃茨的天选勇士”。

哈利一时愣住了。

但这还没有结束，一个胸前别着徽章的斯莱特林身后，是两个、三个、整个学院的胸前别着徽章的斯莱特林。哈利的朋友们走在队尾，骄傲地挺着胸膛，最后出现在哈利面前。

“喜欢这个礼物么？”潘西对哈利眨着眼睛，“某人抓着我们忙活了一晚上，你看我的黑眼圈。”

哈利看向潘西身后的德拉科。

“他还说斯莱特林的猫头鹰都只许戴这个徽章。”布莱斯假装自己戴了帽子，路过哈利的时候行了一个脱帽礼，“我觉得他有点疯了，你觉得呢？”

德拉科在哈利身边坐下了，他左边胸口那个闪亮的徽章正落在哈利的眼睛里。哈利看了好一会儿，德拉科只是神态自若地取他要吃的食物。终于，哈利忍不住了，问道：“别在胸口？这样行么？不会遮住院徽？”

德拉科被吐司面包噎到了，哈利左边的西奥多也露出不忍的表情。

“嘿，我们忙了一晚上！”西奥多说，“你就想说这个？”

“也……也不是。”哈利有些无措，“你们昨天就在弄这个？所以才那么神神秘秘的？你们那么多人，都在……弄这个？”

“你以为呢？”德拉科咽下一大口南瓜汁，斜着看了哈利一眼，“你可是斯莱特林的勇士，斯莱特林的勇士也该有自己的徽章，怎么能让赫奇帕奇那些蠢货欺负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

德拉科把高脚杯重重地放下了。

“我忙了一晚上。”他缓缓地说，“我想听点好听的。”

哈利再也绷不住了，脸一点一点红起来。他说不上心里是感谢更多还是激动更多，一股暖流从他心里流淌出来，蔓延到他的四肢，他仿佛沐浴在冬日的阳光里，温暖又舒适。

“谢谢。”哈利郑重地说。

德拉科露出了一个满意地笑。

“没人觉得麻烦。”他说，扯着胸前的徽章给哈利看了看，“也没有遮住院徽。词是潘西想的——”

“是你的提案太荒唐全被否决以后我想的。”潘西插话说。

德拉科瞪了潘西一眼，继续道：“我就是提议了一下，结果大家都同意了。每个人都是心甘情愿把它戴在胸前的，事实上，我是说，你难道指望我们支持迪戈里？别开玩笑了。”

哈利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直以来，他在校园生活中都是受冷遇比受欢迎更多，结果突然有一天，他发现他不仅受欢迎，而且大家都愿意支持他甚至维护他。看着斯莱特林们胸口那闪亮亮的绿色徽章，哈利觉得再有多少”POTTY POTTER”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了。

之后，一连几天的《预言家日报》都没有出现小天狼星被捕的新闻，海德薇也没有很快就回来。这似乎说明小天狼星距离霍格沃茨仍有一段距离，也许他收到了哈利的信，已经改了主意。无论如何，哈利稍微放心了，心情也愉快不少，又能一夜好眠了。他现在唯一担心地就是如何在几百人的注视下完成第一个项目，至于这项目到底有多危险——总不会比伏地魔还危险吧？

总得来说，哈利还算乐观。诚然，他觉得很有压力，但是更艰难的处境他都挺过来了，一个危险项目倒真不至于让他觉得有多恐慌。他顶多是有压力，为了那几百观众，为了这突如其来的磨难。可是生活总不会让人太轻松——丽塔·斯基特关于勇士们的报道出来了。

时间掐的很巧妙，十一月十二日，距离第一个项目还有十二天，哈利猜这个时间恰好能让人们在快要忘记勇士报道的时候就赶上第一个项目的报道，一直保持新鲜感。

总得来说，丽塔并没有做的太过分。勇士们和裁判们的合照占据了头版头条，而后是半面报道，只提了克鲁姆、芙蓉和塞德里克。但是，一整个第二版都是哈利的内容，这样一来，其他三位勇士在头版这么重要的地方，反而显得不受重视。

翻到第二版，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哈利的单人照——显然是偷拍的，因为在丽塔说要拍单人照的时候，哈利坚定的拒绝了。

这张单人照只有一个背影，哈利不得不承认丽塔的摄影师拍照很有一手。照片上他不知道正侧头和谁说话，光和影都披在他的肩膀上，让他显得一下子就伟岸了很多。

哈利看过照片，才把目光放到文章的标题上。只一眼，他就知道，斯基特的报复和示威来了。

标题还算中规中矩：《哈利·波特——大难不死的男孩到第四位勇士》。很好地突出了哈利现在两个能带来话题的身份，并且由一个受人尊敬的称呼过渡到一个违规勇士，令人深思。

文章从“提及过去，哈利·波特选择了回避”开始写起——

“提及过去，哈利·波特选择了回避。他显然不愿意提起任何关于那件让他失去父母的事，但是，众所周知，在那个成就了大难不死的男孩的夜晚，哈利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也自此远离了民众的视线。但是在今年，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哈利成为了三强争霸赛的第四位勇士。

‘是什么让你选择报名的，哈利？’

面对记者的问题，哈利坦然地给出了他的回复——他并没有这样做。也许是某种力量促使哈利成为了第四位勇士，那来自哈利内心的、与他父母一般的力量与勇气。也许很多读者还不清楚，哈利在进入霍格沃茨后被分入斯莱特林，这让他在霍格沃茨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时光，也让这次的事情更加扑朔迷离。

‘他在二年级的时候曾对赫奇帕奇的同学大打出手。’一位学生告诉我，‘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果然是斯莱特林的，这不是什么误会，而是他本性如此。这次也是一样，他不知怎么把自己弄进了火焰杯，也许只是因为他知道塞德里克一定会被选中。’

事实上，对哈利抱有如此猜测的不在少数，记者赶到霍格沃茨当天，就恰好目睹了一场暴行，而这显然是成为第四位勇士为波特带来的负面影响。当记者提及此事，哈利不禁沉默了。这让他的瘦削和憔悴更加明显，在十四岁这样的年龄，哈利脸上显然是与同龄人不同的沧桑与忧愁。

‘你有想过这件事会有多危险么？’记者询问，‘你知道有多少勇士在三强争霸赛中失去了性命么？’

‘我知道。’哈利很坦然地说，‘但是我意不在夺得冠军，因此我的压力很小。我相信魔法部这次的安排十分完善，能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当然啦，你对此从容不迫，因为你过去曾经面对过死亡，是不是？’

哈利·波特又一次沉默了。事实上，在整个采访中，只要提及父母，提及那件往事，哈利都会显得非常沉默。我们可以想象哈利的处境，也许‘第四位勇士’只是哈利的一个自我证明，也是他对父母的思念，就像他说的，他意不在夺得冠军……”

哈利就看到这里，之后就再也看不下去了。总得来说，这是哈利所知道的丽塔写过的最温和的一篇报道，而且基本上实事求是。但她仍然模糊了一些真相，突出了一些她希望大家看到的东西。她把哈利描绘成一个可怜的、悲剧的英雄，模糊哈利的参赛原因和意图给人遐想空间，着重强调哈利是斯莱特林学生的身份，反复提及哈利的父母好像哈利的沉默是为了博取人们的注意和同情……读者看这篇报道，会被斯基特拽着跑，就连开头那句“提及过去，哈利·波特选择了回避”都显得格外意味深长，结合丽塔特意强调的学院问题来看，很容易让人想起那些“哈利·波特能打败神秘人，是因为他有更强大的黑魔法力量”的谣言。

丽塔是在告诉哈利，就算是只给她丁点有效信息，限制她可以报道的东西，她也能造出爆点，也能把哈利推向风口浪尖，也能得到她想要的话题性。

哈利又看了一眼那个不知名的学生的发言——路人采访，他倒是忘了这一招。

突然，一只手从哈利面前拿走了报纸，团成一团丢到了身后去。

“你看这个垃圾干什么？”德拉科说，“谁把报纸给你的？”

“公共休息室里有人在看，我就要过来了。”哈利摇摇头，“你今天一天拦着我就是为了这个？整个学校都在讨论，所有人都在偷偷看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德拉科气闷地在哈利旁边坐下，问道：“斯基特怎么从你嘴里掏出这么多事的？”

哈利倒没觉得有多不痛快，毕竟丽塔确实说到做到，没有提及他的朋友一个字。他把那天在扫帚间发生的事和德拉科说了一遍，德拉科听完，眉头皱得死紧。

“我姓什么？”他问哈利。

哈利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马尔福。怎么了？”

“那你怕什么？”德拉科又问。

“斯基特毕竟是记者，而且颇有名气，这样的人不好得罪。”哈利解释道，“我卖个甜头给她，让她报道我的消息，同时也让她知道我不是好惹的……这篇报道和她以前的相比不是温和多了？我这几天也有好好了解她的。”

“但她还是刻意引导了舆论，想让读者往不利于你的方向想，是不是？”德拉科说，“你都说了，我姓马尔福。你是马尔福的朋友，她不敢得罪你才对！”

哈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德拉科摇摇头，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叹道：“你算计人的时候多清醒啊，怎么一到自己就犯糊涂呢？”

“我哪有。”哈利下意识反驳。

“你怎么没有？”德拉科挑起一边眉毛，“每次都是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自己搭进去……我生气了。”他站起来宣布，“你这家伙太让人操心了——不许道歉。”

哈利张了一半的嘴又闭上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没想道歉，我想问问你为什么生气。”

德拉科看着哈利那副茫然的神情，半晌叹了口气。

“我逗你的。”他无奈地说，“就是开个玩笑，你别认真。”

哈利总觉得德拉科不是在开玩笑，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德拉科应该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生气的。就因为……因为他把自己搭进去了？可本来这份报道就是不可避免的，他是勇士之一，丽塔自然会把他报道出去，只是篇幅长短的问题。他在这个基础上，尽可能把这件事变的为己所用，他自认做的还是很漂亮的。

哈利还想追问下去，但是宿舍门突然被敲响了，打断了哈利接下来的话。

“波特，邓布利多让你去一趟。”今年新上任的男生级长说，“好像有什么急事。”

邓布利多难道知道是谁把哈利的名字丢进火焰杯了？

德拉科立刻扭头看向哈利，哈利显然也这么想。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长袍，说道：“我出去一下。”

德拉科点了点头，哈利很快就消失在了宿舍门口。宿舍里少了一个人，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德拉科百无聊赖地玩了一会儿哈利的羽毛笔，突然把那份丢掉的报纸捡了回来。他把报纸展开，“恢复如初”，翻到第二版，看着那张照片。

丽塔那个摄影师真的很不错。

德拉科这样想着，把照片剪下来，偷偷摸摸地夹到了一个崭新的、还没用上的笔记本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