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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郭】玉人何处去吹箫·26

第二十六章

明公子坐在御花园跟人唠嗑。

“我那天一进去,就看见咱们美人在撞柱子!旁边好几个嬷嬷围着,我是看不出来那是在拦呀,还是把人往柱子上按呀?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可生气啦!横眉竖目的!我哪儿见过这场面,上好的一尊玉观音都摔在地上。唉,可惜我那玉观音……”

旁边一个大眼睛的宫妃听他把话越扯越远,急急地道:“明公子的玉观音,妹妹再送上一尊便是。哥哥还是继续说,那美人后来如何了?”

邵明明叹了好大一口气。

“你们不是都听了动静?美人不堪受辱,跟陛下闹了脾气,现在正在我那明珠宫呢!”他更大声地叹气,“哎呀,怎么搞的你们说,魏嫔与孙姬,不还在冠玉殿里待着?”

魏嫔与孙姬不仅在冠玉殿待着,这会儿甚至已经坐进主殿里头了。郭美人刚刚叫人抬回来,脑袋上缠着纱布,纱布上缀着血,面白如纸。蒲皇上问讯赶回,就看见执笔和仗剑正收拾郭美人的箱笼,他忙问是怎么回事,边听郭美人哀戚道:“臣侍做了糊涂事,哪儿还有脸面代理后宫,与陛下日日抵足而眠?这便自降位份,往明珠宫去,陛下还是多宠爱几位妹妹些!”

蒲皇上哪里肯放郭美人走,二人推拉一阵,执笔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道:“皇上便放了我们主子走吧!我们主子自幼读圣贤书,哪里学过女子掌家事,如今受了宠爱,还要惹太后娘娘斥责……”

郭美人掩面不语,蒲皇上刚要说话,仗剑已经懂事地走上前,颤巍巍道:“美人,奴已经您随身的物件儿收拾好了。”

郭美人立时起身,朝蒲皇上行礼:“陛下厚爱,臣侍实在消受不起……”言毕径直离去,只留蒲皇上一个人站在主殿里。

这一幕被守在门口不远处的魏嫔宫女和孙姬宫女都看在眼里,各自回去报了主子。孙姬心知肚明,皇上与美人怕是又要弄出些事情来。魏嫔却以为这是自己的机会,欢欢喜喜地打扮一番,朝着主殿就去了。

主殿里蒲熠星正故作沉重。可能是郭文韬刚才演的太好了,他脑子里那个可怜巴巴的郭美人的形象一时难以挥去。要知道,自从二人结了最后的心结,郭文韬已经很久没露出过那种楚楚可怜的模样,偶尔看一回,蒲熠星心里的怜爱如海潮般拍打他的心岸。

他想追着郭文韬一起去明珠宫。

但他不得不留下来,继续把这出戏演完。

于是,蒲熠星看着魏嫔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实质的不满,看得魏嫔脚步一顿,心肝发颤。但难得郭美人这个专宠的走了,她怎能不抢在孙姬前头,在皇上面前露个脸?

于是魏嫔端正姿态,缓步进殿叩拜皇上,故作忧心道:“臣妾在偏殿里听着了动静,便想着来劝上一劝……只未免失仪,梳洗花了些功夫……”

蒲熠星沉声道:“你有心了。”他审视着魏嫔柔弱的身影,像是突然见了朵解语花一般,与魏嫔抱怨道,“朕瞧着,郭美人是日渐跋扈起来。不够叫太后娘娘说了两句,竟敢这样使性子!他的位份是朕给的,岂容他说降就降?他这冠玉殿本是朕的寝宫,说走就走,岂不是在打朕的脸!”

魏嫔一边为天子之怒感到惶恐,一边有为皇上似乎恼了郭美人而觉得欣喜。这可实实在在是她上位的好机会,只看她能不能把握住了。想起这些日子受到的冷遇,想到当时皇上在郭美人面前对自己冷言相对,想到同时进入冠玉殿的孙姬已受了宠爱,今夕不同往日……

魏嫔壮着胆子,膝行几步,一只手轻轻搭上蒲熠星的膝盖,吐气如兰。她娇笑道:“美人毕竟是男子,纵使陛下宠爱,也难免有自己的气性,有放不下的骨气……臣妾瞧着,不若让美人冷静些日子,只会想起陛下的好来。”

屋里伺候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只当自己是个聋子瞎子。蒲熠星垂着眼睛去看魏嫔。他哪里看不出魏嫔这是故意放了身段讨好自己,这样自轻自贱,为了受宠不择手段,实在叫他心中反感。

蒲熠星忍不住出言讽刺:“朕当初便是瞧中郭美人的风骨学识,如今倒成了他恃宠而骄的根本。”

魏嫔听出些许不对,仍硬着头皮道:“臣妾一个弱女子,自是不如郭美人那般饱读诗书,有什么学识风骨……”

蒲熠星打断她的轻言细语:“学识是要从书中拿,风骨却不是男人才有的东西。”他站起来,懒懒地袖手,“朕去孙姬那里瞧瞧,你早些回去,莫在这里。”

魏嫔在袖子的遮掩下攥紧了拳头。

蒲熠星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了才似想起什么,又吩咐跟上来的李公公:“但也该叫郭美人知道,朕也不是非他不可!今晚,朕便去魏嫔那儿吧。”

李公公应了是,朝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便随着蒲熠星往孙姬处去了。小太监喊了魏嫔起身,笑盈盈地恭贺她。魏嫔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心里被羞辱的怒火几近燎原。郭美人是皇上的心头好,孙姬也算是皇上的爱妾……只她,皇上待她不冷不热,如今要宠幸她,又是为了给郭美人一点颜色看,对她实在如对待玩物一般。

宫女梅香扶了魏嫔回偏殿,一句恭喜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一巴掌甩在了脸上。梅香惶恐地跪下,怯怯道:“主子……”

魏嫔狠毒地看着她:“本宫今日出了丑,你也不知道回护一二,就任由本宫被人羞辱!”

梅香哪里敢说话。魏嫔是皇上的宫妃,羞辱魏嫔的是皇上,她一个宫女,能怎么样?不禁便想到冠玉殿原本的宫人,是如何受郭美人看重,便是孙姬的婢女,与她一同受教、被赐名的兰香,也从不如她一般,要时时为主子担惊受怕,还要这般任打任骂。

魏嫔道:“无论如何,陛下既是要来本宫这里,本宫就能拢住陛下……到时候一举得子……”她说的咬牙切齿,梅香的心思已经渐渐活络。她给魏嫔磕了个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声音沉沉道:“主子,奴有一计……”

郭文韬午睡方起,执笔便笑着道:“皇上已来明珠宫,正在主殿与明公子、唐答应讲话呢。”

郭文韬懒懒地趴在床上,摸了摸脑袋上缠着的布条。他这一撞,是实打实地去撞。本来被扯住了,几个嬷嬷拖着他一个叫他多少有些动弹不得,不过邵明明人到门口摔了玉观音的时候,他还是抓住机会,又往那柱子上撞了一下。

力道不轻不重,额头破了,脑袋却不见晕。不过叫太医的时候,郎东哲很懂事地就来了,于是把郭文韬那不算严重的伤势说得十分严重,郭文韬叫人抬起来的时候,眼睁睁看着太后捂着心口,明显气得不轻。之后,也等不及让蒲熠星看看自己的伤情,两个人直接开台唱戏,蒲熠星恐怕也气得不轻。

没法子,郭文韬只好坐起来,吩咐道:“来,咱们去卖个可怜,哄哄陛下。”

执笔笑道:“您伤着,皇上哪儿能让您去卖可怜?您眼睫一动,仗剑便已去通传了。”

郭文韬道:“本宫眼睫一动,你们就知道本宫要醒了?”

执笔道:“是皇上吩咐的,邀您眼睫一动,奴等就要去报呢。”

郭文韬摇摇头,仍是要气声。主仆二人僵持一会儿,蒲熠星已经快步走了进来。听见郭文韬还在要求去主殿,冷着脸道:“伤了脑袋还不够,这下还想往哪儿去?”

邵明明和唐九洲跟着进来,一个说:“妹妹今天可真是英勇!”一个说:“你还是躺着吧,可别乱动了!”

郭文韬无奈,只好靠在床头。他觑着蒲熠星,小心道:“又不严重……”

邵明明和唐九洲拉了椅子过来,叫蒲熠星大马金刀地坐下,审犯人一样道:“不严重?怎么算严重,你倒是跟我讲一讲?”

郭文韬便不说话,只拿眼睛一下一下地偷看蒲熠星。蒲熠星便给了他台阶,往前坐了坐,好让郭文韬伸出手来,勾住他的衣角。

郭文韬说:“这样效果好。”

蒲熠星问:“什么效果好?”

郭文韬道:“自然是明明讲的故事效果好。”

故事确实讲得好。现在宫里都知道,太后不满没人改制,将美人一通斥责,美人不堪受辱触柱明志,太医给美人看过伤势后,现在还待在居思宫没出来呢。

蒲熠星叹了口气,握住郭文韬的手问:“疼不疼?”

郭文韬眼睛亮亮的:“可疼了。”

蒲熠星道:“又叫你受委屈……”

郭文韬笑道:“现在我委屈,晚上你委屈。魏嫔那里,还要陛下好好周旋。”

蒲熠星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邵明明适时插话,道:“今天这消息,是立刻递到宫外去,还是等再闹腾一点,再往宫外递?”

蒲熠星道:“立刻便递,再闹腾再递,不怕夸大,就怕夸不大……帮主他们自然明白该怎么做,你只把消息递出去便是了。”

邵明明便应了,郭文韬眼睛一眨,就看见他从袖子里摸了只鸽子,转身朝着后窗户放出去了。

郭文韬愣了片刻,赞叹道:“以前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手。”

邵明明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我会的还多着呢,早晚都让你知道了。”

郭文韬的目光便往唐九洲那边飘了飘。以前不知道,便不在意,只当唐九洲性格单纯,才叫邵明明护住。现在知道这人是蒲熠星选定的未来储君,郭文韬不免对他多了几分挑剔。何况,便是亲生儿子也有弑父杀君篡位的禽兽,谁知唐九洲这个父亲被污谋反、又被放在宫里当表哥宫侍的人,日后会不会生出二心。

郭文韬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蒲熠星此前不与他说,实在是明智之举。他如今知道了这些事,与唐九洲相处都有些别扭,总想着还不如自己冒险生一个来的安心。

蒲熠星像是知道郭文韬在想什么,捏了捏他的手道:“我一会儿便要回冠玉殿,你可别再惹我恼火。”

郭文韬忙道:“不过随便想想,想也不成吗?”

蒲熠星哼他:“你今天想想,明天说不定就做了,确实是想也不成的。”

唐九洲正摸不着头脑,便见郭文韬听了蒲熠星这句话,抬头朝他一看:“瞧瞧你哥!”

唐九洲便明白,蒲熠星已将他的身世告知郭文韬。他不禁神色一肃,以往只拿郭文韬当自家表哥的心上人,贤内助,如今却明白,这人已是在蒲熠星夺回皇权、乃至他日自己走上皇位一事的谋划中了。邵明明也是眼神闪烁,状似不经意地往唐九洲那边挪了一步。蒲熠星没回头,只听着身后的动静,慢慢道:“慌什么?怕我们两个抢不成?”

邵明明笑嘻嘻道:“怎么会呢?”

唐九洲也道:“怎么会呢!”

郭文韬看了着俩人一眼,只笑了笑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问蒲熠星:“你往明珠宫来……”

蒲熠星道:“只当是来看明明和九洲的。”

郭文韬笑道:“原是故意气我来的。”

几人闲谈几句,便有人来请,说冠玉殿已是摆好晚膳了。蒲熠星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起了身,千叮咛万嘱咐要邵明明和唐九洲照顾好郭文韬,便在郭文韬的注视中里去。这下屋里只剩三个,邵明明与郭文韬不约而同地挥退了伺候的宫人。偏殿的门叫人关好,邵明明二话不说,就跪在了郭文韬面前。

唐九洲惊道:“明明,你做什么?”

邵明明道:“九洲为储君,是皇上自己的意思。美人明鉴,莫要以为是我二人自生的异心。”

郭文韬垂着眼睛,不紧不慢地说:“既是他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不过,九洲若是登基为帝,你二人该如何相处,你可想好了?”

邵明明道:“我自江湖来,若是宫里待不住了,自是回江湖去。”

唐九洲急道:“说好了陪我的,怎么又待不下去!”邵明明没说话,郭文韬这才去看唐九洲:“我不知道阿蒲有没有问过你的意思。”

唐九洲将邵明明拉起来,苦笑道:“我兄弟两个总要有人坐这个位置,他自幼被困在宫中,装傻充愣这些日子,想走便走罢。我父被奸人所害,这一口气还是我这个儿子来出为好。你若是有什么怀疑……”

郭文韬摇了摇头:“我已说了,他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他不疑心你,我便不会疑心你。毕竟我一个男子,不能生育,这实在是上选……”他的手不经意在肚腹处停了一瞬,将话锋一转,“阿蒲回宫用膳去了,总不能叫我饿着?明珠宫几时晚膳,我有些耐不住了。”

 

未完待续——

没合集,前文见最后一个单独t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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