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郭】较劲·10
Chapter 10
郭文韬的校园生活热闹起来了。
他这人在蒲熠星面前跟在别人面前好像是两个样，在长辈面前拘束，在同龄人面前猖狂，这本来很正常。但郭文韬在这两者面前的反差多少有点大。他以前心里压着事，高岭之花的名头不是吓人的，只有周峻纬这个从小玩到大的能跟他笑着说两句话。现在压力不那么大了，放松多了，偶尔作业写完的晚自习，他也忍不住要跟左右两边说说话——他左边是周峻纬，右边是唐九洲的。
班主任以前都不知道，原来郭文韬这小孩也可以这么吵。
周峻纬对此是见怪不怪的，他自幼认识郭文韬，深切地知道这人狂野男孩的本质。然而这对唐九洲来讲又不一样，他印象里的郭文韬腼腆害羞好说话，在他蒲哥面前说是一汪柔软的水都不为过。于是唐九洲很新奇地观察着郭文韬，一边观察一边还要跟蒲熠星分享。
比如：“文韬中午吃小鸡腿，吃了四个！不够！”
比如：“郭文韬作业写完了，又来招我！我写不完了！”
比如：“你听过《绿光》吗，你放给小齐哥听一哈！”
之后那几天齐思钧忍无可忍杀到M中门口，亲自接走了唐九洲。周峻纬也想跟着蹭车，被无情拒绝，搂着郭文韬的肩膀黯然神伤。
郭文韬把他扒开一点：“别靠。”
十六岁的郭文韬是有些忧愁的。天越来越热，他容易过敏，这不算什么。学的知识越来越多，考第一这个挑战增加了新的难度，他有些开心。蒲熠星最近越来越忙了，回他消息越来越慢，也不逗他了……
十六岁的郭文韬，为一个二十四岁的男人，忧愁着。
当然他拒不承认，只说自己是担心蒲熠星罢了。不过这种担心落在别人眼里，已经非常忧愁了。
蒲熠星最近也不是不想逗郭文韬——这话的意思不是说他平时就爱逗郭文韬。他最近忙得很，贾家终于露了尾巴，他忙着揪这条尾巴，白天晚上睡不好歇不着，游戏都有一周没打。
齐思钧拧着眉头在旁边分析：“这样不行，太冒进，恐怕打草惊蛇。”
蒲熠星道：“就是要惊它一次。贾家现在太安静了，他们明显发觉有人在查，所以才这么安静，跟死了一样。上周的例行酒会，贾老头晚来半小时，说是手头的事情没处理完，当晚我车胎就爆了，你该不会以为是巧合吧？”
“我又不是傻子。”齐思钧说，“具体怎么行动，还要撒老师批准，你跟我在这儿商量也没有意义。不过，他现在都敢爆你车胎，你就不怕他之后狗急跳墙？”
这倒是蒲熠星担心的。他先前拿郭文韬当借口整治了贾仁，之后贾老爷子特意约了他道歉。看似是正常的人情往来，实际是认可也抬高了郭文韬的身份，这也是为什么蒲熠星把唐九洲放到郭文韬身边——让一些人不敢轻易对郭文韬下手。
但这同时也是一种风险，暗地里盯着蒲熠星的人都会知道郭文韬对蒲熠星有多重要，所以蒲熠星又把石凯放到了郭文韬的学校，还悄悄地放了几个人在学校附近，保护郭文韬。
“郭文韬那边也差不多了。”蒲熠星道，“这段时间拿他当借口已经足够了，慢慢把人都撤回来，我再让他减少来我这儿的次数，假装我新鲜劲儿过了，以后就没他什么事了。”
齐思钧有点遗憾似的：“不再谈谈了？”
“谈什么？”蒲熠星横他一眼，“谈谈周峻纬如何？”
齐思钧就不太笑得出来了。
周峻纬大概两周前托唐九洲给齐思钧递了情书，中英双语，言辞恳切。此后一天一封，有时候是情诗，有时候是情歌，反正日日不重样。齐思钧不久前还在嘲笑蒲熠星被郭文韬弄得焦头烂额，如今自己也开始焦头烂额，成了蒲熠星嘲笑的对象。
齐思钧叹了口气：“这帮高中生真是一天天没有事情做……唐九洲也是个立场不坚定的，不知道收了人家多少好处，就天天帮着人家递情书。”
唐九洲还真没有，就是觉着上头两个哥哥都被自己的同龄人缠住好玩罢了。至于有没有一点自己的心思，或许有，但也不是落在蒲熠星或者齐思钧身上，而是盯着邵明明去的。他巴不得周峻纬成功追到齐思钧，巴不得郭文韬真成了他“嫂子”，那样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给邵明明一个壁咚，跟他讲“小爷看上你了”，那画面他想想都能笑出声。
但是不能真的笑出声，要隐忍，要蛰伏……晚上躲被子里偷偷笑两声就行。
但郭文韬最近在学校里也不怎么笑得出来了。不像周峻纬，托唐九洲递情书，每天都对未来多一份憧憬。也不像唐九洲，心里盘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芽的小九九，还每天能见着邵明明。
蒲熠星跟郭文韬发了消息，和他打招呼，说差不多这几天，慢慢地就要跟他断了明面上的联系。
所以郭文韬不太开心。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不太开心。明面上断了联系，又不是要真的断了联系，只是少见几面，身边安排过来的人被撤走，但微信上还是可以继续说话。不过没了这层关系，不再需要一日三次地报备，自己跟蒲熠星还有什么话聊？又见不着面……
郭文韬突然停了笔。这学期就要结束，每天最后的一节自习老师都会进行小考，郭文韬在考场上突然停笔、抬头，这样的动作太突兀，数学老师走到他身边，小声问他：“怎么了？”
郭文韬有点晃神，小声道：“想看看时间。”
他想见蒲熠星。有些事情竟然这样没道理，竟然过去这么久他才想明白……他想见蒲熠星，他有点在意蒲熠星，蒲熠星让他安心，让他久违地有安全感，他被蒲熠星逗的时候会有点不好意思，听别人调侃自己跟蒲熠星有点什么的时候也会不好意思。
他有点喜欢蒲熠星。有一点……但没准也不是一点。他得见蒲熠星，见到蒲熠星，他才会明白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可是蒲熠星刚和他说，这几天就要在明面上断掉联系了。说起来，蒲熠星也根本不喜欢男人，更不会喜欢他这种“小孩子”吧……
郭文韬咬住嘴唇，低着眼睛把一个写错的数字在草稿纸上划掉了。十六岁，高一下学期，快期末的夏天，一场随堂小考的时间。从明悟到放弃，像是一朵花，被温暖够了就轻轻地开，稍微触到寒冷，就悄无声息地合拢花瓣。有什么东西从郭文韬心里醒来，又被他自己按住，没掀起半点波澜。
下课铃响，郭文韬准时交卷。他自己心里清楚，这又是一张满分答卷。
而蒲熠星说到做到。他慢慢降低让郭文韬去找他的频率，没动唐九洲和石凯，但是其他暗中的保护全都撤了回去。等到郭文韬放暑假，凡是曾经知道蒲熠星看上个高中生的人，都知道蒲熠星过了新鲜劲，已经不怎么管那个高中生了。
贾仁难免有些蠢蠢欲动，但唐九洲现在跟郭文韬处得哥俩好，贾仁便也不能把郭文韬怎么样。一时间，郭文韬的日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假期里他集中写完作业，在家里就是看书，看电影、电视剧，也跟朋友出去玩，难免约到唐九洲，唐九洲问他最近怎么不来了，他回答说：“你哥不让我去了。”
心里是有点酸涩的。他也试着玩蒲熠星喜欢玩的游戏，抱着手机戳屏幕，玩了三局被骂了三局，之后就把游戏卸载了。打开微信，跟蒲熠星的最后沟通停在半个月前，蒲熠星问他唐九洲怎么不接电话，他说唐九洲的手机没电了。
有点熟悉，又有点客套，还有点公事公办。当天邵明明来接唐九洲的时候，郭文韬有意去送，唐九洲上了车，他往车里看。
郭文韬问：“那个……蒲熠星呢？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邵明明正嘀嘀咕咕训唐九洲，听了郭文韬的话看他一眼：“我也不知道啊，我主要是负责他公司的事情，别的你得问齐思钧。”
郭文韬没有齐思钧微信，他恨周峻纬，怎么就没追到齐思钧。
周峻纬非常无辜。坦白讲他已经很有进展了——为了不给他更多希望，齐思钧加了他的微信，给他上了一节思想教育课。
齐先生光明正大卧底在蒲熠星身边，是从撒贝宁，一颗红心为了人民为了党，教育周峻纬这种一心早恋的高中生得心应手，从山河滚烫讲到人间理想。周峻纬认认真真地看了齐思钧发的每一句话，听了齐思钧的每一句语音，还接了齐思钧一个语音电话。全套下来后，周峻纬写了一篇八百字的会后感，然后又委屈又理直气壮地跟齐思钧讲：“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喜欢你啊！”
于是齐思钧试图跟周峻纬讲明白什么叫“见色起意”，什么叫“一见钟情”。周峻纬也认真听了，听完以后坚持己见：“就算我见色起意，起的就不能是情意？”
齐思钧只能拿出绝杀武器：“你现在还小……”
周峻纬不服：“郭文韬不小？年纪轻轻，已经成了唐九洲的大嫂！”
齐思钧当时就想手刃蒲熠星，但是目前还不行。他们的计划已经到了非常关键的环节，两个月里贾家背地里做的事都被翘了出来，什么脏的恶心的都有，判死刑能判好几遍，气得蒲熠星在办公室砸了两个杯子，抽了半包烟。
邵明明劝了他两句，劝不动，拎着唐九洲就出门了，说小孩不能吸二手烟。于是蒲熠星自己在屋里抽烟，抽着抽着想起郭文韬来。
他从郭文韬放暑假开始，就没再跟郭文韬闲聊过了。以前趁着郭文韬跟他报备日常，他多少会逗逗这个看着面冷实则容易害羞的小孩儿，这两个月一直忙着，只在先前联系不上唐九洲的时候找了他一次，也不知道郭文韬在做什么。
这样想起来，现在高中生的暑假会做什么？作业，郭文韬多半早写完了。就像他，他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要早早地把作业写完，才有时间去琢磨报仇的事……郭文韬不用琢磨报仇，作业写完了会干什么？跟朋友出去玩，在家里看看书打发时间，去跟楼下的老大爷打乒乓球？石凯说郭文韬还会弹一点吉他，不知道弹得怎么样，让他给自己弹个情歌，他还没弹呢……
蒲熠星舔舔嘴唇，忍不住摸了手机，想跟郭文韬说两句话。
说点什么呢？
最近在干嘛……太成年人了。作业写完了吗……明知故问。我这边要忙完了……真跟对象交代上了？
蒲熠星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想跟郭文韬说话的念头也笑没了。他是压力太大了，又想着去招惹干干净净的郭文韬。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这件事处理完，以后他就不会再跟郭文韬有太多什么交集。郭文韬就好好念他的书，好好高考，考个好大学，过一个普通人的一生，多好。
除非郭文韬以后来他公司工作。
蒲熠星回想了一下自己公司的福利待遇，觉得非常好，郭文韬没准真的会来求职呢。到时候怎么样？到时候就把郭文韬叫到办公室，问问他：“现在还要不要陪我上床？”
不知道二十多岁的郭文韬逗起来是什么样，还会耳朵跟脸一起红吗？这么一想二十多岁的郭文韬会长什么样，现在就是挺好看一小孩儿了，再长开一点，应该更好看吧？
蒲熠星想到这里，就想把手机放一边了。但偏巧手机就震了一下，他下意识低头看，竟然是郭文韬发的微信。
蒲熠星把微信点开，郭文韬的消息一条一条地进入他的手机，看得他直皱眉。
“Stefan：你在忙吗？”
“Stefan：我有事找你，有没有空说两句话？”
“Stefan：上次贾仁赔的医药费，你帮我要了多少来着？”
“Stefan：不管多少，我知道我之前说了不要，但是”
“Stafan：能……先提给我吗？”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