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Second

   

【蒲郭】荆棘·6

Chapter 6

“郭文韬!郭文韬!郭文韬!”

“郭学长!郭学长看这里——”

“学长打算再谈个恋爱嘛!!”

灯光,尖叫,满场热闹。郭文韬看见自己有些无措地站在台上,手里拿着一把吉他。主持人笑着打趣他:“早知道郭学长人气旺,今天才是见识到了。”

他红着耳朵,不好意思地回答:“朋友起哄……那几个喊得最凶的是我室友,我都看见了。”他把脸凑向主持人,对着话筒喊了两个名字,然后玩笑道:“差不多得了!”

便有人大声地喊回去:“不是你让撑撑场子吗!”

台下的热闹瞬间又上了一个高度,主持人这时才不慌不忙地开始控场。

“今天请到文韬学长可不只是让同学们一饱眼福的,看见学长手上的吉他了吗?学长今天准备了一首吉他曲,还请同学们暂时收敛激动……”

灯灭了,又亮了。聚光灯打在舞台上,落在舞台正中那个郭文韬身上。他的手指轻轻拨动吉他弦,轻缓的乐声便在此刻响起。台下的郭文韬在荧光棒的海洋里看着台上的自己,像是看着一场遥远的梦。这是已经离他太远的过去,他想要逃离,也转身就要逃离,可就在那极短暂的一瞬间,人群中仿佛闪过了蒲熠星的脸。

郭文韬瞬间止住了全部的动作,目光落在人群中的蒲熠星身上。不同于其他人,蒲熠星没有拿着荧光棒,仅仅是专注地看着舞台上的人。他的目光很专注,神情微微欣赏,有种莫名的温柔与深情。郭文韬长久地注视着他,舞台与人群都淡化了,变成酒店的门框。他们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郭文韬握着门把手,蒲熠星注视着郭文韬。

郭文韬听见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呢?”他问蒲熠星,“为什么早就见过我,为什么早就喜欢我?”

他关了门,门是透明的,一层水雾凝在门上,郭文韬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自己哭了,但又想着,或许是自己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哭呢?蒲熠星安静地看着他,轻轻地喊他:“文韬。”

郭文韬感受到自己的眼泪了,那扇门正是他的眼泪。他站在蒲熠星面前,站在一伸手就可依拥抱的地方,满心不安、满心惶恐。他几乎是质问蒲熠星:“为什么是那个时候……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喜欢着我呢?”

蒲熠星只是注视着他,对他张开双手。他也张开双手,却不是选择拥抱,而是决绝地推开蒲熠星,让他从这个梦里消失了。世界变得一片漆黑,郭文韬像是掉进了海洋深处。他无法呼吸,有什么黏腻恶心的东西流进他的嘴巴,侵占他的鼻子。他几乎窒息,无望地挣扎,然后——

“郭文韬!”邵明明的声音伴随着砸门声响起,“郭文韬!两天了!你他妈怎么回事,你最好不是死家里了!郭文韬!开门!郭文韬!郭文韬!”

郭文韬睁开眼睛,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耳听着邵明明开始踹门了,他才烦躁地抄起水杯丢在门上。

水杯是塑料的,是在他砸了三个玻璃杯两个瓷杯以后邵明明硬给他换的。此时听见塑料杯撞在门上“哐”一声响,大门外的邵明明终于松了口气,随即骂得更厉害道:“你在家你装什么死!你是不是不把我吓死不罢休!郭文韬我上辈子欠你的才住在你隔壁吧!你立刻马上给我滚出来!”

郭文韬往床头柜看了一眼,这次把一本书砸了出去。邵明明由此确认郭文韬确实活得好好的,又踢了几脚门,勒令郭文韬半小时后必须开门滚出来拿吃的,这才骂骂咧咧地走了。屋子里恢复安静,郭文韬至少十分钟没动,仍是发呆,第十一分钟的时候他终于动了,薄薄的被子裹在他身上,他坐起来蜷成一团,手颤颤地落到曾被镣铐束缚的脚腕边,随即用力攥住了自己纤细的脚腕。一线阳光从厚重窗帘的缝隙溜过来落在郭文韬的手背上,应该是暖的,却连手心一样是冷的,终究无法驱散房间的黑暗。

二十分钟后。

郭文韬坐在邵明明家里,任邵明明把他左胳膊右胳膊全都检查了一遍。

“我当你怎么了!”邵明明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电话没给我留过,我只能砸你门!你他妈又不开门,老子当你又……你那天出门到底干什么去了?见了什么人谁把你怎么了?你跟哥哥说,哥哥怎么不能帮你出头?你当我是白混的!”

郭文韬被絮叨得头痛,但心里是十分领情的。当年他选择这个地方住就是看中了人少清静,他是想遮掩自己的难堪还是想做些极端的举动都能不被干扰也不干扰别人,谁知道突然就来了个邵明明。邵明明是附近酒吧的小驻唱,手上很有些积蓄,在这么个地方住纯粹是为了晚上上班近。他天天晚出早归白天睡觉,郭文韬那阵子又闭门不出,双方互相不知道对方存在。于是,在某一天郭文韬难受起来,在家里掀桌子撂凳子地发泄时,邵明明满头冒火地过来砸门,郭文韬被吵得心烦,破罐子破摔地开了门,叫邵明明看见了他满胳膊的血。

然后听了至少半小时的“珍爱生命小课堂”,被缠了一胳膊绷带,并在一个月里被邵明明随时突击检查,屋里但凡能用来自残的东西,什么菜刀剪子榔头扳手,一个都没给他留下。

想到这里,郭文韬心中终于有了一点暖意。他无奈地阻止邵明明继续说话,示弱道:“明明,我饿了,吃完你再说我行吗?”

“饿!你还知道饿!你这两天什么都没吃吧,你修仙啊?你有本事今天看着我吃啊!”

话是这么说,邵明明还是麻利地进厨房端了饭菜出来。两个人四个菜,二荤一素一汤,郭文韬确实饿狠了,难得吃完了一碗的饭,又喝了一碗汤。邵明明瞧着郭文韬放下筷子,便又唉声叹气说:“你那家里不是沙袋就是假人,天天练,一进去跟在健身房似的,吃饭怎么量就上不去?我早就让你去医院看看吧?你是不是没去?你这个样子,我看你是消化系统有问题……”

郭文韬随意地应着,完全不过心。他自己知道自己的问题,一个确实,早在常仁那里他就几乎没有正常进食的时候,消化系统早就差得不像话。另外,他精神状况奇差,胃口自然也不好,饭量远不比从前。

思绪走到这里,郭文韬就难免想起当年在警察局那两顿麦当劳,想起当时的蒲熠星。而既然想起了当时的蒲熠星,自然就难免想起前两天见到的蒲熠星。想起他当时的眼神,神情,还有……说过的话。字字句句,甚至每次停顿都在诉说当年未能即时开口的情谊与在意;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暗示他蒲熠星如何看郭文韬独特不同。

郭文韬不是傻子。两年前他曾觉得蒲熠星对他有点意思,但他当时太过战战兢兢、敏感自卑,最终将感受到的爱意归因为自己想太多,连带着也埋没了自己的心思。这两年他做那许多事,归根结底是为了抓住甄淮,是为了解开自己的心结,想要更坦然地去找蒲熠星说明自己的动心。然后……然后现在,蒲熠星把他的爱意明明白白放在郭文韬面前了,他直白地告诉郭文韬“我就是爱你”,而且“爱了很久”。

郭文韬捏了捏口袋里的小玩具,突然轻声跟邵明明说:“你别骂了……我,我问你个事情。”

邵明明瞅瞅他:“生命最可贵。”

郭文韬道:“我不是想……我前两天在外面,见到了一个老熟人。他……他想我帮他个忙。也不是他想我帮他忙,我自己也需要……我……我……算了。”郭文韬懊恼地柠起了眉,“你就当我没问过……”

邵明明敲了敲桌子。

“话到这儿了,我怎么当你没问过?你遇见个老熟人,你们之间有个互惠互利的事情。你是不是要问我该不该答应他?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更何况这不是让你占便宜,互惠互利你还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我不是过意不去……”

“那是怎么?”

“就……”郭文韬抿了下唇,“我们两年没见了……我……呃……我……”

邵明明眼珠一转:“郭文韬,你实话跟我说,你这个老朋友,是不是你老情人啊?”

郭文韬被噎了一下,脸红也不是白也不是,神情中露出几分无措与惊慌。

邵明明便“啪”一巴掌落在郭文韬肩膀上,郭文韬本能觉得不适,打了个哆嗦,拨开了邵明明的手。

“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了。”郭文韬小声岔开话题,“我们太久没见了,我不知道……我变了很多。我没想好怎么面对他,我……”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我……我……我有点……”

他有点害怕。蛰伏在身体里的恶魔,留在皮肤上的疤,记忆里永远的黑暗与恐惧。他不只是有一点害怕,他这两天都没出门见人就是那天给吓着了——蒲熠星记得他,蒲熠星喜欢他,这是他做梦梦见都会责备自己不该胡思乱想的事情。

邵明明觑着郭文韬迷茫的神情,心中也是十分感叹。他早在认识郭文韬的时候就知道这人有十分惨痛的过去,别的不说,他这样的小可爱,任谁也不能两年都不给一个笑脸啊。郭文韬就能。他整个是一块捂不热的冰,礼貌有余,分寸把足,好意也领,就是走不进人家心里头去。

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郭文韬那张冷脸终于有了点别的表情,迷茫中带几分柔软,透出几分意外的可爱来。

要是他身上没有发生过什么糟心事,他是不是本该这样?

邵明明又拍了郭文韬一下,让他从呼吸急促的惊恐状态中抽离出来,笑着对他晃了晃手指道:“哥哥,你这想法不对啊。两年没见,你变了你就不敢见他,那人一长大都要变的,总不能每长一岁就跟过去那一岁认识的人绝交啊?”

郭文韬咬着嘴唇不说话。

邵明明干脆点破:“我是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你这两年什么情况我是知道对吧?你这老朋友,你要是不想见不想理,你会是现在这么犹犹豫豫的?你既然问这些问题,分明就是在意他,想见他,想跟他共事……那就去啊!人都是要处的,处着处着你就知道怎么面对他,不去处你天天在这儿想也只是平添烦恼,你说是不是这样的道理啊?”

郭文韬沉思许久,终于点了点头。他跟邵明明道了谢,游魂似的飘回自己家里,进了卧室旁边的工作间,打开电脑,发出一封邮件。做完这件事,他没有在工作间等待回复,而是回到卧室,关好门,检查了窗帘,然后又一次躺到床上蜷成一团,手贴在心口,慢慢攥紧了那处的衣服。

他想靠近蒲熠星。

不见的时候尚可以把持自己,一旦相见便叫人难以自控。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现在还不能回应蒲熠星的心意,哪怕他自己也抱有同样的感情。

蒲熠星。

为什么救了我,为什么爱着我,为什么在我无法回应你的时刻出现在我面前……

郭文韬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轻轻发抖,反反复复地无声呢喃着那个在心里徘徊的名字:蒲熠星。


TBC——

没有合集,前文戳tag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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