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郭】荆棘·19
Chapter 19
从渔船上下来时，甄淮第一件事就是趴在岸边吐了个昏天黑地。蒋哥不耐烦地在旁边催促：“你他妈也没吃什么东西，怎么能吐成这德行？”
甄淮也没什么说话的力气。他们躲在渔船最下的船舱里，海产腥臭的气味折磨着他，蒋哥时不时的发难更让他备受折磨。
“要不是因为你，谁坐这破渔船？”蒋哥在甄淮屁股上踹了一脚，“赶紧起来！蹲这儿等警察来呢？”
甄淮抹抹嘴巴，脸色苍白。他在心里又给郭文韬记了一笔，咒骂不停，面上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忙不迭地跟上蒋哥。
海天一线，太阳缓缓升起来了。
经历了第一天到深夜的问讯，之后的日子就轻松很多。郭文韬每天下午去总局报个到，然后坐在录像室看对最终涉嫌名单上众人的问讯录像，看那些人对他列出的问题是如何作答。虽说不算忙碌，但几天下来郭文韬总觉得自己又近视了两百度。
蒲熠星捏着一瓶叶黄素片一包蒸汽眼罩走进录像室，就看见郭文韬正疲惫地单手挤按睛明穴。
“眼睛累了吧？”蒲熠星不无心疼地说，“歇会儿吧。”
郭文韬放下手，对蒲熠星笑道：“本来就上半天不到的班，还让我休息，有没有天理了？”
蒲熠星道：“你是我的员工，又不是总局的。老板现在让你休息，你休不休啊？”
郭文韬伸手把蒲熠星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一边撕蒸汽眼罩的包装一边说：“休休休。”
蒲熠星又不高兴：“休什么？话说那么快，你想休了我？”
郭文韬捂着嘴嘿嘿笑，差点把眼罩丢进垃圾桶。
蒲熠星自然地扯了椅子过来，坐在郭文韬旁边，等郭文韬戴上眼罩往后靠，就去看郭文韬筛过的录像。屏幕上有两个文件夹，一个是确认安全，一个是存疑待定。蒲熠星点开确认安全的那个，把人从名单上提出来单列一排以便警方二次排查确认。
十五分钟后，郭文韬自觉结束了休息时间，摘下眼罩揉揉眼睛，继续筛视频。蒲熠星就在旁边陪着，介绍一些视频主角的基本信息给郭文韬。如此又看了七八个，郭文韬突然拧着眉头按了暂停。
“这个人……”他稍微凑近了屏幕，“你刚才说他叫什么？”
蒲熠星低头确认了一遍：“张柯。有什么问题吗？”
“我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姓王呢。”郭文韬冷笑了一下，“跟撒老师说，这人有鬼。”他单开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重要嫌疑”，然后把张柯先生的视频狠狠拖了进去。做完这一套动作，郭文韬狠狠地按了下鼻梁，偷瞥了蒲熠星一眼。
“我说……”
蒲熠星立刻抬头看他：“嗯？怎么了？”
郭文韬抿了下唇。
“我有点饿了。”他说，“你饿不饿，要不要点个下午茶什么的？”
张柯半个月里第二次被请进总局审讯室，仍是心平气和，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他今年三十七岁，妻子早逝，有个女儿，是个多金且有才华的人。但郭文韬知道这只是表现，半年前他曾在某个地下会所见过张柯，对这男人甩鞭子的模样印象深刻。
郭文韬藏在卫生间里，给自己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他要做这件事没跟蒲熠星打招呼，也不知道蒲熠星一会儿看到了会是什么心情。虽说不打招呼应该也没事……但为什么不跟蒲熠星讲呢？让他直接看到难道不比说出口更困难？不……可能还是说出口更难吧。
郭文韬点了根烟，心里有些许烦躁。他抓着手机，想着要么还是跟蒲熠星说一句，但决定还没做下，撒老师的消息就发了过来，示意他可以开始。
郭文韬深吸口气，走出卫生间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
蒲熠星等在监控室，几分钟前郭文韬说去卫生间，现在还没回来。他给郭文韬发了消息，说要开始问讯张柯了，郭文韬没回，但蒲熠星分明看见撒贝宁也给郭文韬发了消息——郭文韬的微信头像现在用的是汤汤，蒲熠星这个当爹的怎么也不会认错。
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蒲熠星看向撒贝宁，撒贝宁叫他看得一愣，问：“怎么了？”
蒲熠星犹豫着说：“韬韬他……”
撒贝宁立时反应过来了，有点惊讶道：“他没跟你说？”
“说什么？”
“他自请试探张柯。”撒贝宁指了下屏幕，审讯室的门被打开，蒲熠星非常熟悉的身影正出现在那里，“刚才就是化妆去了。”
一个警察扭着郭文韬的手，郭文韬看起来有点不清醒，一整个醉眼迷离的模样。他的手被铐起来，脖子上戴着一个皮质项圈，项圈连着一条有单边天使翅膀吊坠的锁骨链。身上穿一件揉皱的白衬衫，扣子解开两颗，领子半搭在肩膀上，下半身是一条收脚腕的紧身裤，底鞋帮的鞋子露出脚腕，腕上一条细细的银色脚链。
之所以能看得这么清楚，不是摄像头对着郭文韬拍，而是蒲熠星昨天看见郭文韬拾掇那些东西。他当时很开心，觉得郭文韬没有避着他倒腾这些玩意儿是状态更好的表现，现在心情倒是复杂起来。
撒贝宁道：“可能是怕你介意。”
蒲熠星摇了下头，抱着胳膊淡淡道：“是他自己介意。”
警察领着郭文韬到桌子边上，郭文韬顺势趴下去，没骨头一样。警察也不多留，转身就走了，到门口的时候跟同事说道：“就先放这儿，抓的人太多，塞不下了。”
门关上了。
郭文韬轻轻地打着鼾，几分钟后惊醒一般坐直了。他像是有点困惑，目光无焦距地扫视房间，最后落到张柯身上。
“王先生？”郭文韬像是很困惑地说着，还站起来，凑近看张柯的脸。
“你认错人了。”张柯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我不姓王。”
郭文韬皱眉噘嘴，显得更加迷惑。他坐回椅子，发了一会儿呆，突然笑道：“这是职业素养，王先生，我才不会记错。”他晃了下手指，“要保密是吧，我知道了。您放心，出来玩嘛，我都明白。”
张柯颇为紧张地扫了一眼摄像头。
“不过……”郭文韬又放低声音，脖子上的吊坠晃了晃，“您有阵子没来了，出了什么事？”他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吊坠，“最近风声好紧啊。”
张柯冷着一张脸：“我听不懂你说话，你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胡言乱语！”
“这什么地方……这……”郭文韬像是才发现自己被铐起来了，他把手举到眼前，微微瞪大眼睛，震惊不已的模样。
“怎么回事？”郭文韬至此像是酒醒了，惊慌失措地说，“我怎么被抓了！我今晚业绩不错，还等着吃分成呢！”他求助般看向张柯，神态楚楚可怜，“王先生，这是怎么了——”
“说了我不姓王！你认错人了！”张柯厉声道。他像是烦躁般拽了下袖子，露出胳膊上一个小小的图案，呵斥说：“你安静些吧！”
郭文韬猛地起身，一把拽住了张柯的手。
“王先生，您得帮我作证！”他说，“我只是陪陪酒，旁的什么也没做过！您该记得我呀，我是Stefan，您和卡尔那一次我就在旁边陪——”
“我也不认识什么卡尔！”
张柯大喊了一声，使劲甩开郭文韬，郭文韬顺势扯坏了他的袖子。这下张柯手臂上的图案非常清楚了，撒贝宁将其截取放大，发现那是与郭文韬项链吊坠相对的另一半翅膀。
郭文韬轻轻一笑。
“爱洛斯的羽翼已经展开，欢迎我的客人前来一见。”
他轻声说着，晃了下手上那半截袖子。
“您一般是怎么称呼我这半边翅膀呢？张先生？”
警察很快走进审讯室按住了躁动起来的张柯，郭文韬把手上的布料丢到地上，理了理衣服往外走，不一会儿就到了监控室。他稍微有点紧张，但还是敲了两下门。门是蒲熠星来开的，他满面严肃，让郭文韬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我先出去。”撒贝宁一低头从蒲熠星胳膊下面挤出来，“慢聊，慢聊。”
紧张的气氛稍微下去了一点，郭文韬后知后觉自己脖子上还戴着那个项圈，这让他面红耳赤，想要低头又怕看起来奇怪，最终抬手，刻意地挡了下脖子。
蒲熠星就在这时候开口了。
“真漂亮呀。”他酸溜溜地说，“太漂亮了才不给我看？”
郭文韬愣了一下，忍不住就笑起来。
“说什么呢？”他笑眼微弯，“这不是给你看了？”
蒲熠星哼哼唧唧地，从门口让开一点，还是那副酸溜溜的语气：“哎呀，在家里收拾半天，我当给我个惊喜呢，原来不是穿给我看的，哎呀，哎呀！”又侧头，做作地动了下鼻子，“该不会，还喝了酒吧！”
“只在衣服上喷了点，做做样子。”郭文韬跟进去，“不会吧，我做个任务某人也要吃醋？”
“这是吃醋吗？这是身为老板的权力，私下接任务不跟老板报备，嗯？这个月工资还要不要了，嗯？”
“大不了你不给我呗。”郭文韬跋扈地说，“撒老师微信上说我演技派呢，大不了我来总局干活。”
“你敢？”蒲熠星猛一转头，跟郭文韬贴了个对脸。郭文韬眼睛发亮，手挡着嘴巴，还在笑。
“我换个衣服。”郭文韬一边笑一边说，“我不爱戴这些玩意儿。”他指了下脖子上的项圈给蒲熠星看，动作大方，就是指尖有一点颤。
“我给你摘了。”蒲熠星说着凑上去，“接扣在哪儿？”
“这是磁吸的，你使劲拽一下就行了。”
蒲熠星侧过脸，在郭文韬的脖子上摸索项圈接扣。郭文韬略略低头方便蒲熠星动作，眼睛却瞧着面前的屏幕。
张柯涉入的比郭文韬所想要深，他故意露出胳膊上的图案，显然是确信可以以此要挟，甚至是命令郭文韬。在他尚未探知到的地方，围绕着WJ1，究竟有一个怎样的炼狱？那里可能有无数个曾经的他，在黑暗与泥泞中挣扎，或者已经坠入深渊里。
蒲熠星把项圈摘下，有点心疼地摸了摸郭文韬脖子上的红痕，埋怨道：“是不是有点过敏？”
“皮质不透汗，贴得又紧，难免的事。”郭文韬把项圈接过来，随手收进口袋里，“今天应该没我们的事了，回酒店吧？”他在嘴唇上抹了一下，“我把这妆卸了。”
“你化妆了啊？那你等一下。”蒲熠星把自己的衣领往下一扯，“来，你亲一口，我看看有没有唇印啊。”
郭文韬目瞪口呆，半晌扑上去，照着蒲熠星的脖子轻咬了一下，笑骂道：“你浪什么啊？”
TBC——
无合集，前文戳最后一个tag。
